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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最后诊断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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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
  巴列特就喜欢别人和他耍嘴皮子。他说道:“那我问你,谁去给张着伤口淌着血的病人割这个、缝那个呢?”
  “用不着手术了。”露西找到她要的材料,去拿她的文件包。“一切病症只要一诊断出来就行了。医生们将利用自然的力量去排除自然造成的故障,将会证明精神是器官病变的根源。你将用精神疗法来治癌症,用心理学来治痛风症。”她把文件包的拉链一拉,小声补充了一句。“你大概也能猜到,我这是借用别人的话。”
  “我都等得着急了,最好早点实现。”欧唐奈笑着说,和往常一样,和露西接近总给他一种愉快的感觉。他这么控制着自己,使他们的关系不往深里发展是不是有点傻气,甚至有点胡涂呢?他到底怕什么呢?也许他俩应该再在一起度过一个黄昏,让他俩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发展。但是现在当着吉尔·巴列特是不便订下约会的。
  “我怀疑我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在露西说话的时候,书桌上的电话铃轻轻地响了。她拿起电话听了一下,递给吉尔·巴列特,说:“你的电话。”
  “喂?”巴列特接过来说。
  “巴列特大夫吗?”他们可以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我。”
  “我是急诊室劳森小姐。克利弗大夫让我给您带个口信。”克利弗是医院的外科住院医师的组长。
  “说吧。”
  “如果您能抽出工夫的话,他想请您马上下来洗手。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送来了几个重伤病人,有一个胸部伤势很重。克利弗大夫希望您来帮助抢救这个病人。”
  “告诉他我马上就到。”巴列特放下了电话。“对不起,露西。咱们下回接着谈。”他向门口走着,又停了一下。“可是我先告诉你一点。我大概不会担心失业。只要他们把汽车造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外科医生就老有活儿做。”
  他出去了。欧唐奈向露西友好地点点头,也出去了。屋里只剩下露西一个人,她停了一会儿,然后又拿起了电话。接线员答话之后,她说:“请接个长途,”伸手拿出那纸条,“接找人电话——俄勒冈州,萨勒姆市。”
  肯特·欧唐奈轻捷地穿过他走熟了的楼道,直奔他在医院里的办公室。
  他的预约病人也是排得满满的。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得去手术室了;手术以后去开医务行政委员会,然后到城里诊所给几个病人看病。这个日程让他一直到晚上都很忙。
  在他走在路上的时候,脑子里又在想着露西·葛兰杰。刚才和她接触过之后,又使他想到他俩的关系。现在老问题又出现了——他俩的兴趣太一致了,可能不宜成为终身伴侣。
  他自己也纳闷为什么近来心里老想着露西呢?或者也可以问问自己为什么老想女人呢?或许是因为四十来岁的男人照例正是要心猿意马的吧。他又不禁暗自笑了;自己过去什么时候不是这样呢?这样那样的风流韵事总是自然地落到他头上的。只不过近年来时间间隔比以前长了,而且由于种种需要,自己比年青时候持重得多了。
  他的思想从露西又转到丹尼丝·匡茨。自从他俩在尤斯塔斯·斯温家里相遇,丹尼丝请他到纽约去看她以后,欧唐奈已经答应参加在纽约举行的外科年会了。他想起会期是下星期:如果那时去看匡茨夫人,最好早点做些安排。
  在他走进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的办公桌后边的墙上挂钟指着离他作第一个手术还差二十分钟。他提醒自己。事情最好想起来就办,于是拿起了电话。
  他听见接线员从纽约问讯处查到电话,接着一声电话铃响,一个声音在答话:“匡茨夫人住宅。”
  伯林顿接线员说:“有匡茨夫人的长途电话。”
  “匡茨夫人现在不在家。”
  “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她吗?”电话公司照例行做法办事。
  “匡茨夫人在宾夕法尼亚,伯林顿。你要那里的电话号码吗?”
  “请说吧。”伯林顿接线员的声音。
  “号码是:亨特6—5735。”
  “谢谢你,纽约。”咔的一声响,接线员说:“电话号码记下来了吗,叫电话的那位?”
  “记下了,谢谢你。”欧唐奈说完挂上了电话。
  他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把伯林顿电话簿拉过来,翻到“斯温,尤斯塔斯·R”。
  不出所料,电话簿上的号码和刚记下来的号码一样。
  他拿起电话,又拨这个号码。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尤斯塔斯·斯温先生住宅。”
  “我想找匡茨夫人听电话。”
  “请等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边说:“我是匡茨夫人。”
  欧唐奈一直到这会儿,已经忘了她说话的声音曾经多么使他神往了。那音调里柔软中带些沙哑,使得她说的最平常的一句话都显得那么甜。
  “不知道你还记得吗,”他说。“我是肯特·欧唐奈。”
  “当然记得!欧唐奈大夫,真高兴又听到你的声音!”
  突然,在他脑子里闪出她站在电话机旁的形象,那柔软的黑色长发披在双肩。他接着说:“我刚给纽约打过电话。他们告诉了我这个电话号码。”
  “我是昨天晚上飞来的,”丹尼丝说。“我父亲犯了点支气管炎。我想陪他一两天。”
  他很有礼貌地问道:“不严重吧?我希望。”
  “真的不要紧的。”她笑着说:“我父亲身体结实得象头骡子——他那别扭脾气也象。”
  他心里说:这话不假,但嘴里大声说:“我原打算请你一起吃饭,在纽约。下星期我到那边去。”
  “你现在也还可以约我,下星期我就回去了。”那回答很快、很干脆。
  他灵机一动说:“也许咱们可以提前。你在伯林顿,哪天晚上有工夫?”
  稍等了一会儿,她说:“就是今天晚上了。”
  欧唐奈马上盘算了一下。他要一直工作到七点钟,如果没别的急事……
  他的思路给打断了。“等等!”丹尼丝又说:“我忘了。皮尔逊大夫来和我父亲一起吃晚饭;我还得留下。”她问道:“你愿意来和我们一起聚聚吗?”
  他心里暗笑:约瑟夫·皮尔逊如果看见他也在那儿会很惊讶的。他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个会面的好机会。于是说:“谢谢,我想咱们还是推迟吧。”
  “喔,亲爱的!”她那声音里带点失望的意思。然后,她的兴致又来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吃完晚饭和你见面。我父亲和皮尔逊大夫肯定要下棋,他们一下棋,别人最好别在旁边打搅。”
  他也立时兴致勃勃了。“那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就有空了?”
  “我估计大约九点半。”
  “我去找你吗?”
  “我们在城里见面吧,省点时间。你说在哪儿?”
  他想了一下,说:“在摄政俱乐部好吗?”
  “好:九点半。再见。”
  当欧唐奈放下电话时,他感到一种有所期待的快感。然后,他又看了看钟,得快着点了,还得及时赶到手术室。
  尤斯塔斯·斯温和约瑟夫·皮尔逊饭后的棋局已经进行了四十分钟了。
  还是三个星期以前那间镶着很高的护墙板的图书室,欧唐奈和斯温曾经在这里斗过嘴。现在两个老头面对面坐在一张花梨木棋桌的两边。室内只点着两盏灯——一盏是正对桌面垂挂的吊灯,另一盏是门道上边的洛可可式钨光灯。
  两个老头的脸都在阴暗处,头上的灯光直接照射在棋桌中央的嵌在桌面上的棋盘上。只是在他俩之中的一个人向前俯身走一步棋,身影进入上面灯光的光圈之中的时候,身体轮廓才依稀可见。
  此刻两个老头都没动,室中的沉寂象笼罩着他俩坐着的一对路易十五式榉木大座椅的一张厚厚的帷幕。尤斯塔斯·斯温往后一靠,手指轻轻地夹着红水晶白兰地酒杯的杯脚,仔细考虑着眼前的棋局。
  在此之前,约瑟夫·皮尔逊曾走了一着棋——他在那副雕刻精美的印度象牙棋子中拣起了白棋的“皇后”向前走了一步。
  现在,尤斯塔斯·斯温从他的右手边上选了一个“卒子”向前拱了两步。
  然后他用挺不高兴的语调打破了沉寂:“我听说医院里有了些变动。”
  约瑟夫·皮尔逊在灯影里边考虑着他的下一步棋。考虑好了之后,俯身把他的左手边的“卒子”拱一步,拦住对方的“卒子”。然后,他才嘟囔出两个字:“有些。”
  又是沉默、静寂,时间似乎不动了。然后,那位大亨在椅子上移动了一下。“你赞成吗?”他俯身把他的“相”向右斜飞了两格。他在半明不亮的灯影中满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对手,他的表情象是说:“试试看你能不能打破这个阵式。”
  这回约瑟夫·皮尔逊在没走棋以前就先答了话。“不完全赞成。”他坐在灯影里没有动,研究着对方的棋招,考虑着自己的对策。然后,他把“车”向左推了一步,控制了一条棋路。
  尤斯塔斯·斯温没有动。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三分钟。最后他伸手拿起他的“车”,摆在对方同一线上,形成对“车”。然后,他说:“你如果想否决他们的话,倒有个办法。”
  “噢?怎么个否决办法?”他随便这么一问,可是很快地拿起他的“马”,跳过别的棋子,锁住中路。
  斯温研究着棋局,考虑了自己的棋势,说:“我对奥尔登·布朗,还有你们的外科主任说,我愿意给医院扩建基金捐二十五万美元。”说着他把自己的“马”跳到对方“马”的旁边,把它看起来。
  这回停了很长时间。最后老病理医师拿起“相”来吃了对方的一个“卒”。
  他小声说了一声:“将!”然后,说:“钱数很不少啊。”
  “我提了一个附加条件。”现在斯温已处于守势了,把他的“国王”向右移了一步。“这笔钱只有在你放手主管你的病理科,愿意干多久就干多久这样的条件下才捐出来。”
  这回约瑟夫·皮尔逊没走棋。他似乎在沉思,眼睛望着对面上方的黑洞洞的空间。然后,他简单说了一句:“我很感动。”他的眼神回到了棋盘上。
  过一会儿,他把他的“马”移动一下,“跳将”。
  尤斯塔斯·斯温仔细地看着这一着。在没走下一步以前,先拿起了白兰地酒瓶,给皮尔逊和自己的杯子都满上,然后放下瓶子说:“现在是青年人的世界,大概一直是这样的。只是,有的时候老头还有权……并且懂得怎么个用法。”说完以后,他眼睛光一亮,俯身拿起他的“国王”前边的“卒”子,吃了对方的有威胁性的“马”。
  皮尔逊用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敲着下巴,想了一下,拿起他的“皇后”向前走了六格,吃了黑棋的“卒”。“你刚才说……奥尔登·布朗、欧唐奈……他们都知道?”
  “我说得很清楚。”老大亨拿起他的“相”吃了对方的“相”。
  皮尔逊突然一笑,看不出是棋局还是刚才的对话把他逗笑的。可是,他很快把他的“皇后”放在黑棋的“国王”旁边。小声说:“将!”
  尤斯塔斯·斯温的棋出其不意地给“将”死了。他赞赏地看了一下,点点头,象是证明他的判断不错似的说:
  “约,”他说,“没有疑问——你的身手不减当年!”
  音乐刚刚停止。在这小巧玲珑的现代化俱乐部的舞池里刚刚跳过一曲的一对对舞伴正在走回自己的餐桌。这里是伯林顿少数几个高级俱乐部之一。
  “告诉我你刚才想什么呢,”丹尼丝·匡茨说。她冲坐在里面小餐桌对面的欧唐奈嫣然一笑。
  “坦白讲,我刚才在想,再有这么一次机会有多好。”
  她轻轻地举了一下欧唐奈用手握着的酒杯,她第二杯老式鸡尾酒的残酌,说:“祝你总这么想。”
  “这杯酒我得干。”他干了他的苏格兰威士忌和苏打,然后向侍者又要了同样两杯酒。“跳舞吗?”音乐又奏起来了。
  “好极了。”她站起来,他跟着她走进灯光暗淡的小舞池,她半转过身子,他伸出手臂,她偎进他的怀里。他俩紧贴着身子跳起舞步。欧唐奈的舞技从来不高明;医务工作太忙,没有工夫好好练。但是丹尼丝·匡茨配合得很巧妙。跳起来之后,他可以觉出她那修长、纤弱的身体,合着音乐和他脚步的节奏和谐地款款移动。她的秀发曾一度轻轻掠过他的面颊;那一缕芬芳的气味,和他们第一次会面时他曾注意到的一样。
  五人小乐队的安排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既不碍眼,又和这种亲切的交往场合的情调相吻合。他们正在奏着一首几年前的流行歌曲:
  看啊!金字塔耸立在尼罗河岸,
  日出了!我们眺望在一个热带的小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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