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师-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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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老人确定道：“我今年已经七十八了，年迈体衰，一年不如一年。趁着现在还能拎得动刀子，准备发挥一下余热。不然再过两年就真正的行将就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对于我们这种手艺人来说，恐怕比死了还要难受。”
“这样呀。”方元想了想，忽然问道：“老爷子，你应该看过金丝楠乌木了吧？”
“嘿嘿……”包龙图讪笑道：“看了，我拿给老爷子看的。你又不在，总不能让人家干等吧，我就拿过来了。”
“应该的。”方元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老爷子你看了乌木，觉得以乌木的大小，最合适雕刻得什么东西？”
“枕头。”老人毫不犹豫回答。
“枕头？”方元愣住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再不确定一遍：“你是说枕头？”
“没错，就是枕头。”老人肯定点头。
“不是吧。”包龙图惊愕道：“老爷子，那东西好像就是枕头吧？”
“没错，就因为东西原来是枕头，所以才不能改。”老人认真道：“乌丝楠乌木非常珍贵，得之不易。对于这种珍稀的材料，我们行里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什么规矩？”包龙图连忙问道。
“规矩就是只能以人就木，不能以木就人。”老人解释道：“木头是什么样子，高明的雕刻师只能因势利导，在原来的基础上下功夫，而不能大刀阔斧改变木头的形状。”
“好像很有道理啊。”包龙图点了点头，又有点儿迟疑：“不过这样一来，那岂不是限制性很大，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
“这要看人。”老人嗤声道：“一般的庸人，手艺不行，肯定觉得被枷锁住了，所以天天喊着要颠覆传统，创新求变。老头子不懂什么创新，也不求什么变，只知道只要功夫深了，就算是一块朽木，照样能够刻出花来。”
“老爷子威武。”包龙图由衷赞叹：“没错，创新求变，不是光喊口号就行了，还需要扎实的功底啊。只要实力足够了，自然一切随心所欲，想变就变，万变不离其宗。”
“包小哥有见识。”老人微笑点头道：“我当年学雕刻的时候，从来就不管什么大道理，只是认刀子而已。只要刀子锋利，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或者地上爬的走的，我都能雕刻出来。”
“而且雕刻几十年之后，各种形形色色的事物已经烂熟于胸，已经深深印刻在脑子里，想忘也忘不了。那个时候，感觉就来了，不必过于拘泥形态，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刻。然后刻出来的东西，自己满意了，大家也觉得好。”
老人摇头道：“这是我六十多年的经验之谈，有人向我求教所谓雕刻秘诀的时候，我从来不保留。可惜，信的人少，能够做到的人更少。主要是现在的人太急于求成了，没有半点耐性，只愿意学最粗浅，赚钱最快的手艺……”
说话之间，老人瞄了陈师傅一眼，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陈师傅尴尬一笑，连忙说道：“爸，方总的意思是，乌木本身就是枕头了，你又说做成枕头最好，那相当于没变啊。”
“我做的枕头，是原来的枕头能比得了的吗？”老人眼中有几分傲然，哼声道：“原来的枕头，只是随便锯成方块的形状，是人都能够做到。把金丝楠金木做成那个样子，纯粹就是在糟蹋好东西。换成我来，绝对可以做一件能够流传百代的珍宝……”
“老爷子，你打算怎么做？”方元试问道，其他人也十分好奇。
老人笑而不语，反问道：“小哥，你答应把金丝楠乌木给我雕刻了？”
第306章 龙凤宝枕
“老爷子，你这么有诚意，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这个时候，方元点头道：“反正我也有这样的打算，就是在考虑应该把木料雕刻成什么东西。不过老爷子说枕头好，还就枕头吧。”
“枕头自然最好。”老人笑道：“不用另外动锯子，废料也最少。”
“但是具体雕成什么枕头，老爷子你总该有个想法吧？”包龙图好奇道：“你打算在枕头上雕刻什么图案？”
老人不再卖关子了，意气风发道：“我要雕刻一个龙凤宝枕！”
“龙凤宝枕？”方元一怔：“龙凤图案？”
“没错。”老人兴味盎然道：“我刚才仔细看了金丝楠乌木的纹理，就发现有些纹理类似于龙鳞，也有些纹理如同波浪。只要精心雕琢一番，金丝楠本身的纹理，就可以形成最为精妙的龙凤呈祥图案。”
“龙凤呈祥。”包龙图眨眼道：“是不是有些俗气？”
“什么叫俗气？”老人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这是最经典的图样，经过几千年的演化，代代承袭下来的吉祥图案，怎么可能俗气呀？”
“况且金丝楠在古代，就是皇家专用的东西。你也不想想看，为什么皇帝喜欢用这种木料做家具？不是因为它稀少珍贵，而是由于这种金光闪闪，金丝晶莹的木料，充满了皇家贵族喜爱的富丽堂皇的韵味。”
此时，老人教育道：“金丝楠配合龙凤图案，就好比盛世的牡丹，经久不衰。不管是哪个阶级的人都非常喜欢，谁敢说俗？”
“好像也是啊。”包龙图想了想，立即被说服了：“传统的东西，也比较纯粹。大俗才能大雅嘛，只要图案足够精致漂亮就好。”
“那是当然。”老人自信道：“你们放心，这是我的封刀之作，最后的绝响，我比你们还要尽心，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那就拜托老爷子了。”方元也不拖沓，直接敲定了这事。
“好说，好说。”老人笑逐颜开：“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在把金丝楠乌木拿出来交给老人的时候，包龙图也顺口问道：“对了老爷子，东西大概什么时候能得啊？”
“快的话，半个月，最慢也是一个月的事情。”老人兴奋道：“我现在有些迫不及待了，好像回到了年轻时才完成人生之中第一件作品的时候，心情激动，热血沸腾……”
“老爷子，您悠着点儿。”包龙图笑道：“你第一次完成作品的心情，我们倒是可以理解。可以激动，但是手艺千万不要和第一次雕刻那样青涩。”
“哈哈，放心，绝对不会。”老人笑道：“不和你们多说了，我现在就要回去好好休息，做好了准备明天就开工。这段时间，我就住在泉州，你们有空也可以去看看……”
说话之间，老人不顾大家的挽留，就在陈师傅的搀扶下，带着金丝楠乌木走了。风风火火的模样，比年轻人还要急切。
送别老人之后，一帮人恰好跟着熊贸去聚餐。
“方师傅，你的运气不错。”
在大酒店之中，熊贸点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在服务员上菜期间，他笑着说道：“那位陈一刀陈老爷子，我也有耳闻。他可是闽地硕果仅存的老一辈雕刻大师，在国家博物馆之中就收藏有他的作品。”
“来头这么大？”包龙图咋舌道：“那岂不是比罗秋大师还厉害。”
“本身就比罗秋厉害。”熊贸笑道：“据说罗秋当年在省城学雕刻，就曾经寄居在陈老爷子家里，跟他学习过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两人尽管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这样说来，这事是做对了。”包龙图笑道：“白赚了一个大人情。”
“是啊，现在是他求你们，而不是你们求他，自然是赚人情。”熊贸羡慕道：“陈老爷子的徒子徒孙可不少，以后你们要做什么木质家具，或者雕刻什么东西，求他说句话，自然有人抢着还这个人情。”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方元笑了笑，也不确定这个人情有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也是。”包龙图点了点头，然后问道：“熊老板的事情，应该搞定了吧？”
“一切顺利，多亏方师傅的帮忙。”熊贸叹道：“不然的话，我麻烦大了。看来以后要吸取教训了，没事不要帮别人布置风水局，老实卖我的法器。”
“怎么，事情真的很严重？”这下子，不仅包龙图好奇了，洛水等人也侧耳聆听。
“不仅严重，简直就是杀机四伏，步步惊心啊。”
说话之间，看到其他人怀疑的表情，熊贸顿时急了，郑重其事道：“你们不相信的话，尽管问方师傅，看我有没有夸大其词。”
“确切的说，是有那么一点儿夸张。”方元笑道：“不过这事的确很严重。”
“到底是什么情况？”包龙图连忙问道，他可以不信熊贸，但还是相信方元的。
“这事说来话长……”在服务员端菜上来，众人举杯觥筹交错之间，熊贸才算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了。
“哎呀，早说呀，我也跟去看热闹了。”包龙图拍桌子，十分遗憾：“风水杀局呀，还没有见过呢。”
“怎么没见过。”方元提醒道：“厦门麦老板……”
“那不同。”包龙图摇头道：“那只是埋东西，不是风水局啊。”
“对了，那把剑呢？”一边说着，包龙图也急忙探问起来：“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一并交给连山大师了。”方元解释道：“他说过些日子，恰好是德化一间寺院的千年庆典，到时高僧云集，要举行盛大的法会。那个时候，就是化解凶煞法器戾气的最佳良机。”
“千年寺庆！”包龙图注意力随之转移：“听起来很热闹的样子。”
“不仅热闹，那场面简直就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普天同庆。”熊贸笑道：“千年就庆贺一次，这样的盛会估计没有多少人愿意错过。”
“我们也应该能够去看个热闹吧？”包龙图也有点儿期盼。
“当然可以。”熊贸点头道：“类似这样的庆典，那可是吸引信徒，凝聚人心的好机会，宗教人士肯定会大肆宣扬，巴不得人尽皆知，个个都来参加。”
事实证明，熊贸说得没错，之后的一周时间，关于德化寺院千年庆典的事情，就在泉州传扬开了，不管是报纸传媒，还是电视新闻，都或多或少提到了这件事情。
一时之间，不少虔诚信徒站出来摇旗呐喊，鼓励大家去参加盛会。
泉州在南宋年间，就有泉南佛国之称，由此可见佛教在当地的根基浓厚。一些人听说这件事情之后，自然是闻风而动，表现十分积极。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方元、包龙图、洛水三人就来到了德化。
“好热闹呀。”抵达城市之后，包龙图轻叹道：“距离寺庆还有好几天，我还以为我们来得够早了呢，谁知道有人更早。”
“很正常。”洛水笑道：“毕竟在正式庆典之前，也有一些活动，算是开幕式。总而言之，前前后后的时间加起来，庆典起码持续十天左右。”
“啧啧，有前途。”包龙图笑道：“深得市场营销精髓。”
“少胡说八道了。”方元左顾右盼道：“赶紧帮忙找找看，我们预定的酒店在哪里？”
“急什么，都预定好了，还怕房间飞了不成？”包龙图摆了摆手，眼睛突然睁大了几分，然后颇为感慨道：“还是夏天好啊，清凉！”
“包哥，你说反了吧，这么酷热的天气，可清凉不起来。”洛水有点儿迷惑。
“他说街上妹子穿得清凉。”方元眼睛一瞥，忍不住轻轻摇头，直接驱车而去。
“哎呀，慢点，慢点啊！”包龙图拍打座位，埋怨道：“你没看到吗，刚才有个漂亮小妹子冲我笑呢。”
“你这不是眼花，就是幻觉……”方元不留情的打击起来，然后车子一转，就看到了一栋伫立在繁华街道旁边的酒店，恰恰是他们的目的。
“到了，先投宿休息一下。”方元把车停了下来，就招呼道：“吃了午餐，再四处逛逛，明天熊老板过来，再让他带我们参观德化的风景名胜吧。”
“也好。”另外两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就跟着方元走进酒店之中。
“三位先生，欢迎光临。”适时，酒店的大堂经理就迎了过来，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已经客满……”
“我们预定了。”方元随口道：“姓方，3501房。”
大堂经理一听，脸上笑容愈加浓郁，急忙引手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三位到前台办理正式的入住手续。”
“嗯。”方元点了点头，正想走过去，冷不防有人挡在了前面。
方元脚步一顿，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健壮，戴着墨镜，类似于保镖的人开口道：“你们定的房间，我们老板要了，开个价吧。”
霎时，方元眉头一皱，看了看那人，然后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