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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平安传-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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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王振的描述里,海涛是个一门心思搞yin谋诡计又jian又滑的小人;但忽然见到了真身,却发现海涛竟然长得慈眉善目,年纪看起来比王狗儿还大,头发眉毛都快白完了,面相方正不像是那贼眉鼠眼之辈。

    “无事不登三宝殿,咱家就直说。”海涛丝毫没有要搞什么yin谋诡计的做派,语气之间反倒像谈正事一样,“张主事的老上峰胡滢最近有件事密奏了皇爷,说的是前年他(胡滢)北上yu见太宗的事儿。当时胡滢发现了一种粉末,有特别的味儿、可太淡一般闻不出来,是他的人从巫山带回来的;然后胡滢去灵帐哭拜之际,竟在帐中闻到了这种气味。”

    张宁急忙说道:“这种事和我说不好?与我又有何干?海公公的意思”

    海涛那种慈祥的脸忽然露出一丝yinyin的笑意:“张主事,你在琢磨琢磨,竟是何干?”

    海涛说完事儿就走,也不解释。张宁被弄了一头雾水,就算海涛临走前不叫他琢磨琢磨,遇上这种事也肯定要忍不住想个所以然?

    最纳闷的是这个大宦官没事来和自己说一通话是什么意思,动机是什么?王振当初找着密谈倒也很明白,他们就是想要自己帮个忙、结成同盟;海涛呢?难道是专门来说假消息误导人这个推论不对,海涛绝对想不到王振会和自己私下来往,王振只是王狗儿手下的一个小角se而已;不知内情的人,把王振和张宁联系到一起就太牵强了,几乎是想不到的。

    张宁一时琢磨不出海涛的意思但他忽然想起了王振求的事儿,这不是人家送上门的消息!要不要告诉王振?

    他内心确实是不想和内廷宦官有什么来往,因为这本身就是被统治者所不允许的。明朝一开始总结历史教训禁止宦官及后宫干政,后来发现没有内廷制约外廷不行,不得已用宦官饶是如此,宦官体系机构和外朝完全duli,明文禁止宦官不得担任任何文武官员的职务,分得那么清楚是为什么?如果外臣想和宦官结盟,通常情况下不是找抽么!

    可是那消息就送到了面前,突然就对张宁产生了莫大的诱惑。王振的话重新被想起,此人长得怪但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平白被人yin、谁他吗能痛快?而且这段时间皇帝不断召集人开御前会议,有几个年轻品级低被皇帝看上的官员都参见了,独独没有张宁自己,种种迹象表明张鹤那道折子确实被人暗地里捅到了新皇面前外臣上书在权力圈里很难保密,张鹤就是个例子,这种事多半都是宦官干的。

    前几天情绪沮丧张宁想得淡,可那是没法子的想法,如果真有机会,人活一辈子谁不想有一点作为?连江南才子苏良臣浪迹江湖都不忘建功立业,何况张宁还当着官可是一旦主动和王狗儿他们来往,必定又牵扯到权力斗争之中,所以张宁一时间有些徘徊。

    自己是想干正事的,有多少能耐就办好多大的正事,不羡慕名垂千古光宗耀祖,只想实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想不折手段争权夺利。人活一张嘴、一身衣、一张床足也,有些浮华的东西,张宁确实不怎么看重。

    可是,想干事不牵扯权力斗争,现实吗?或许这就是国情,可能还不止一个国家的国情。

    他在内院洞门口乱走,有点失神落魄一样。徐文君进来看到,就问:“刚才那个人是道士?”

    “哪点像道士?”张宁随口道。徐文君嘀咕道:“头发都白了,还以为是得道道士东家遇到了什么难事?”

    就在这时小妹正好听见了,便带着笑容看向张宁道:“什么难事在哥哥面前都不算难事,哥哥像山一样。”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非常好看,就像月初皎洁的月亮。张宁看到她,心情也柔软下来,同时在张小妹这样的女孩儿面前忍不住会产生一种大男子情绪,好像自己无所不能,能完全保护她、能让她活得开心。

    自己不能是个遇事手足无措的人,大家都指靠我活得好呢。张宁便转头回答徐文君的话:“也不算什么事,我自有办法。”

第一百零五章 无解的制约() 
摆在朱瞻基政权面前的首要大事是汉王等藩王的威胁,现在权力中心采取的是“yu擒故纵”的策略,朱瞻基与几位心腹大臣商量后将两位叔父的禄米增为二万石。汉王上表祝贺侄儿登基,又趁机提出更多的要求,朱瞻基无不满足他,还在朝廷上说:“皇祖父曾对父亲说过,二叔怀有夺位之心,应该注意防备。但是父亲待他极为宽厚,现在从汉王所上的奏疏来看,如果真是出于诚意,便是已经改过从善,不能不顺从他。”

    张宁却完全被排斥到了这些大事之外,无关品级的问题,比如于谦只有七品也多少参与了的。现在这种情况,和当初在南京迎驾时被准许出谋划策完全不同了,张宁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默默无闻干着闲职的状态,上面的事几乎与自己无关。

    其实朱瞻基并没有忘记他,只是不愿意再让他参与国家机要,而另有考虑。

    上回皇帝派宦官海涛说事儿,就是为了让胡、张二人之间无法结成一体。由于张宁的身世和建文遗臣的关系有疑,胡滢的密奏重新挑起了新皇对建文遗臣的戒心,对张宁来说非常不利;因此张宁就不可能和胡滢亲密无间,结盟一块儿胡编乱奏,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他显然更愿意看到太宗之死与建文细作的yin谋无关。到时候再用张宁复查那桩疑案,真实xing就会可靠得多胡滢也会自动承担起监视制衡张宁的角se,因为一旦张宁奏报“香灰”之事子虚乌有,胡滢就要承担起欺君罔上的罪名风险。况且朱瞻基知道张宁以前干这一行很有些进展,这种事也不能让没接触过的新手去查。

    这就是朱瞻基随手布下的一盘相互制衡的局、而且无解,二人之间天然的利弊冲突,让他们没有选择。

    过了几天,王振又来私会,张宁已经考虑清楚,就把“香灰”那事儿如实透露给了王振。王振如获至宝,赶紧回宫密报。对他来说,这又是在王狗儿面前的一份功劳。

    果然王狗儿一听神se就变了,看来消息是非常重要。

    在王狗儿心里一直无法确定的猜测疑虑,因为这个消息就解开了。宦官海涛将王美人关起来,就是试验那份“香灰”有没有毒,结果人死了;而香灰应该是胡滢呈送上来的,胡滢以前干的什么事?那就是说太宗朱棣是被建文遗臣的细作毒死的,且这个细作当时就在太宗身边才会有机会。

    谁的嫌疑最大?王狗儿顿时压力非常大。

    王狗儿已经无法淡定,坐都坐不住,一个劲在门前走来走去,非常焦急的样子。“干爹”王振在一旁躬身唤了一声。王狗儿看他一眼,说道:“你的差事办得不错,先下去。”

    “是,干爹。”王振只好退下。

    这件事王狗儿连什么干儿子都信不过,这偌大的宫廷里宦官上万、自己又是宦官的老大,某些时候却只有一个人能信得过。因为那个人和自己一样的身份。

    入夜后,王狗儿悄悄来到了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一个声音道:“谁啊?咱家刚刚睡下!”然后呼呼地吹了两口气屋子里微微一亮。王狗儿道:“我。”

    屋子里的亮光马上就熄灭了,门轻轻打开,王狗儿侧身走了进去。里面黑得一塌糊涂,王狗儿面前只有一个脑袋的影子轮廓,对方的脸是完全看不清楚,隐约中那人没戴帽子脑子上有发髻的轮廓。

    王狗儿沉声道:“明天你出宫采办,得赶紧走了。”

    “怎么了?”那声音道,音se听起来也是尖尖的。

    王狗儿摸索着把嘴凑到那人的耳边:“不到迫不得已之时我也不会让你走。太宗之死,被胡滢查出了玄机,已经捅到了宣德帝面前,事儿怕迟早要见光。你赶紧快马回去报信还有一件事,上次那姓周的宫女之死是我害的,但也是身不由己,他们弄的办法实在漏洞百出;你回去之后解释解释,就算当时我不点破她,她干的那事儿也成不了,由我来点破还能累积上面的信任,后来不是成功地替她把未成的事办了么?”

    “王公公放心,我自会说明白的。”那声音道。

    王狗儿使劲捏了捏他的手腕:“全靠你了,别出岔子。此处我不宜久留,话便到至。”

    “后会有期。”

    第二天驿道上就出现了个披麻的后生,五官很俊俏嘴巴上没有胡须,看起来很年轻,阳刚之气不足倒也不是女扮男装,女子怎么打扮也容易辨认出来的。他拿着张生员的路引,过关就说是奔丧,沿着大路直奔湖广布政使司方向。

    到了常德府乡下落脚,很快他就被那里的人带到了永顺司地界的一个采石场,在那里歇了一夜,便有人赶着马车来接。他上了马车就被人用黑布罩到了头上,然后不辨方向。

    马车走走停停颠簸地过了几天,他才被人从上面带下车来。头上依然罩着布,听到一个声音问:“黄安?”年轻人正待想答旁边已经有人先答了。

    等黄安头上的布被取下来时,眼睛马上眯起来,渐渐适应了光线才睁开眼睛。所在之地并不是开阔处,只见四面都是茅屋挡着视线,头上只能看见一片蓝天,天气倒是很好。周围站着两三个人,屋檐下的藤椅上还坐着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黄安顿时拜道:“郑大人。”

    坐着的人正是郑洽,郑洽很和气地招呼道:“过来坐,路上渴了先喝杯茶。”

    黄安依言走到屋檐下,欠着身子轻轻坐下。郑洽又道:“别急,喝点水润润嗓子,再说宫里出了事?”

    “是”黄安轻轻抿了一口,顿时心道这地方简陋茶居然上好,这时他才小心咳了一声道,“确是出了事,王公公叫我赶紧离宫的。说是胡滢查到了一种‘香灰’和伪帝(太宗)之死有关,并说到了当今伪朝皇帝面前。王公公认为事情暴露,就急着差我回来报信。”

    这时黄安想起了王狗儿吩咐的另一件事,正觉得那事儿不好唐突地解释、别人又没问,郑洽就马上问了另一句话:“王狗儿怎么不和你一起走?”

    黄安顿时一愣,尴尬道:“当时王公公是晚上来的,很急,没说几句话便走了,只叫我第二天趁出宫采办时赶紧离开。王公公没说要和我一道离开,我也没想着问了。”

    郑洽点点头道:“你路途劳顿,今天就洗漱换身衣服先歇一阵,咱们改ri再谈。这里是周将军家,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他说。”

    “周将军是名讳梦熊的大将军?”黄安随口问道。

    “正是。”郑洽故作轻松地玩笑道,“听说是因为他出生当夜,他的母亲梦见了一头熊,所以取了这名字。”不过郑洽的玩笑却掩饰不住他眉宇间的一丝忧虑。

    “我先行告辞。”郑洽站了起来。

    郑洽出了茅屋顶的院子,背后就是一座很大的山,他和一个随从走了近半天的山路才在山林中隐约看见了一座道观。郑洽径直步入道观在太上老君的神像前虔诚地作拜。这时侧门出现了个胖道士,说道:“施主若要行善,里面请。”

    郑洽作了一礼,把随从留下,独身一人跟着那胖道士进门,穿过几座建筑,来到了一间殿堂中。这时走进来一个年约三十的jing壮道士,说道:“仙君正在静修,你来为了何事?”

    “禀殿下”郑洽跪拜行礼,便将事儿说了出来。

    这时纱橱后面一个声音道:“郑学士上前来说话。”

    “微臣遵旨。”郑洽忙向前走了几步,和旁边的年轻人一起站在殿中。郑洽被封了太子少傅、文渊阁大学士等头衔,反正此时也没太大的作用。这时他说道:“前年王狗儿做成了事之后,臣便暗使人等候到了黄安,吩咐黄安叫王狗儿回来,但他没走;这次事情已要暴露,他把黄安都差走了,自己仍然留在宫中。此事使人无法安心。”

    “王狗儿知道的事太多了,万一他叛变,咱们的处境非常凶险。”一旁的“太子”朱文奎忙进言道。朱文奎长得不算高,但面目方正、身材jing壮,很jing神的一个人,和文儒的郑洽站一块形象截然相反。

    郑洽皱眉道:“按理王狗儿是不会轻易投敌叛变的,如果伪帝宣德查实了王狗儿谋害他的祖父,肯定不会放过他。”

    “他不走,肯定是贪图皇宫的权势富贵!”朱文奎很不高兴地说,“所以他自己也知道十分凶险了,还心存侥幸。”

    郑洽忙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理应是这个原因。依臣所见,王狗儿之所以还敢留下,可能伪帝宣德并不能确定其祖父被刺之实;此事胡滢虽查到了关键线索,却无法向伪帝宣德证实,王狗儿因此认为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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