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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爱的罗曼史-第38部分

小说: 爱的罗曼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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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衣袖的声音,吸气和呵气声,她小姑娘时候的一切动与静。
唉,路灯的罩壳。
……十二三年过去了,我实际上已经进入这段恋爱生活的遗忘期,这座城市的变迁也在加深这种遗忘。无论在内在外,我都已经看不见熟悉的景物。我后来又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到了新的景物,恐怕是这样,那些我们可以容许自己进出的房间、街道、超市、娱乐场所,几处朋友家的秘密地点,野外的风景,新的天气里的光与影,日月星辰,每一次爱情都改变一次我们对于环境空间的新体验。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却是通过爱的人,我们熟悉的亲人活着。我们沿着爱的足迹走近生活这片旷野,这个野蛮斗兽场,这个仿佛来自异国他乡斑斓迷离的狂欢节广场。我们进入大街上的游行队列,为的是私下里和自己亲爱的人可以更秘密的相厮守,在四周一片口号喧闹声中讲几句言辞不清的悄悄话,重要的不是话语本身,而是声音以及通过声音来达成的身体接触,那些无言的亲昵拥抱,那些不明不白的小快乐、小噱头。一整条被高楼扩建了的街区突然闯入我视野,令我大受打击。
我记忆中的场景被草率地推下身体的悬崖,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英子那时候的某些举止话语就已经滚下草坡一直掉落进了永不复返的深渊。分手就像解开伤者身上的绷带,一层层地剥离开,而最后呈现出来的伤口只有铜钱那么大小,其内部却已严重可怕地溃烂肿涨,伤口已死。伤口最初总是新鲜的,犹如男女间的初吻,一种绚丽夺目之美,因此最初的俩人分离很有可能是美丽的,甚至有那么少量的爱情至上主义者,为了分离而分离,仅仅是要满足他们私下里唯美的趣味,这也有点像王尔德的“为艺术而艺术”,然而,伤口终究是伤口,它是受伤的双方同一的痼症,是发生在人的身心内部时间的溃烂,时间死了,与此同时,空间也失去了它赖以存活的人的视力,生命的虹膜被活活地剥离……因此,离别总是十分残忍和痛苦,常予人以生不如死的体验。中国古代的诗人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这类生离死别的纯粹生理感,他们对此表现得彬彬有礼,甚至远远地加以赞颂、修饰,强调某种过份饶舌的礼俗和仪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中国人还奇怪地向人索要礼貌。我呢?我在自己房子里躲了三个月就坐上长江轮船,到了广州去打工。
这期间,痛不欲生。我时常产生幻想,看见她跟别的男人结婚,各种婚礼的彩车,宴饮场面。我在完全是与我无关的幸福场景的包围中,这或许是那伤口最初的溃烂,别离开始在我体内发作,慢慢地从胸腔、心脏处渗透到全身每一个毛细孔,每一处脚趾、手指尖。我曾将之称之为分手的麻痹感。但我的爱人的一切仍历历在目,她的脸庞、声音,甚至她呼吸的拂动,鼻翼的翕动。我们相亲相爱在一起的种种经历,其中的日日夜夜,我都反反复复在脑筋里过一遍,又过一遍。我就像是电影问世之前那名最原始孤独的放映员,坐在后来被发明者确定其楼层位置和姿式(以及精妙异常的机器)的黑暗孤独的座位上,独自不分昼夜面对着那一处世间独一遮幅式的银幕,在那儿不出声地观看、欣赏、回味、懊悔,不停地把内心的机器停下来,倒带、定格、放大,摁慢动作按钮,我成了我自己身体里分离出来的第三者,仿佛是我和英子俩人同时出资聘请的法官、评审员,艺术或字画鉴赏家、书记官,总之,一名第三者,没有名字,没有确定清晰的面孔或人的五官,似乎绝对权威,但又做不到起码的客观。也许从头到尾都无动于衷,简直找不到一根泪隙,浑身上下肌肉都是僵硬的,也没有性欲,专心致志,兢兢业业,一个绝对的工作狂,一名情感和情爱世界的纳粹……永不出现的及时发言,无从显露的高高在上,以及完全的不食人间烟火,在我印象中是事实上的变态狂。我就集那名孤独的放映员和离奇暖味的变态狂于一身,把我周围的世界,我生活其中的这座城市都彻底改头换目,变成了一个我只身活动于其中的影剧院,四下里只听得见我头脑中记忆的“沙沙”声。记忆的胶片转动,有时沾上湿热的泪水和一两个嗝,深深叹气,并拢大腿和不间断,几乎不间断的吸烟咳嗽……我就在这其中过活,把自己变成了仿佛一个机器人,身体的齿轮开合在天亮与天黑,难过和痛心之间,此外再没有别的声息。我反醒,更多的是忿忿不平;我也感到委屈,然而又逐渐认可了这种结局,伤口的左边仿佛在跟右边说话,无法抑制的疼痛,肌肉左右牵拉。左边的对右边说,想借用一点消炎用的药水,但所有那些治疗清洗,也不过是伤患的一部分。我并没有完全躲在家里,那三个月里有一半或三分之一的日子,大概一个月出点头吧,我到一个舞厅的乐队里做过一段辰光,只是晚间的一段时间。
第五部分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4)
那一年江阴城里已经有较正式的快餐,我总是在傍晚时分上街,去面对所有的,几乎每一双都了解我这倒霉事情的行人眼睛。我朝一切恨恨地看着,不可自拔。我吃罢快餐,尽可能找人认不出我的,路灯光不亮的地方走,进入宾馆舞厅的电梯,不说话,一晚上也难得一笑,所有人都不来逗我,乐队里的人,周围的人,他们视我为天外来客,每到一地,自动让给我一方空地,我在那方空地里悠然自得呆着,尽可能不去想发生的事情,音乐在我那段时间的生活中像一台碎纸机,高效率旋转,每段旋律都空泛、破碎,不知所云。我大量写信,但是没有收信人。我恢复了阅读功能,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后恢复的,我记得迫使我恢复这种功能和对文字知觉的作者名字:克尔凯郭尔,那是他的一本日记集,白封皮,很怪的书,一名隐蔽的天才式的书籍装帧。他的一席话语使我终生难忘,他是那种人类历史上少见的活跃在痛苦的浪尖尖上的哲学家。我总是独自用餐,独立放映。无论走到哪里,都秘密携带着我的往昔放映员的身份。但胶片质量在下降,下降,胶片本身受潮、模糊和岁月的风化,等等。克尔凯郭尔这样说:“他们总是以向我表示不敬的方式来向我表示敬意的!”大意如此,他们当然并不包括和我分手的英子。我对她的和我分手从来没有社会学方面的异议。相反,我特别觉得合理。她的选择从生存的角度说,多半是对的、正确的——但那只是动物的生存,我不得不说,它和爱的存在,和爱之生存意义无关!然而,谁又可以否认?女人在动物性方面要比男人来得更加原始和直接,也更加敏感!对于她们来说,往往,日常生存的危险就等同于爱的危险。这个世界上,惟有男人会更多地去维护抽象,维护爱的抽象尊严,骑士、武士、颠覆份子,更多是男人世界的形象内涵。女人是最后的生理守护,尽管也可能是最初的美丽飞翔。我在那乐队里弹吉他,有时做一名贝司手,一晚上50到80元钱,这要视舞厅内的生意和顾客的出手而定。
那年江阴的舞厅已经有点风行大款们的出钱点歌,最便宜的一首歌88元,之外还有188、200、288元……。数字总是从0一跃而升为8,取汉字谐音8和“发”的关联,是从香港广州一带传过来的,也有几次,大款上台来给乐队里的人发钱,每人一张崭新的50元,我这样混了三两个礼拜,就不想再混下去了,我有时脑子里就像动物要逃出狼群一样紧张的思考我的出逃计划,不久就定下了南下的路线。我实际上后来已意识到,当时自己不逃不这样一走了之的话,也许伤口还有愈合的可能,因为护士和主治医师就在不远的地方,不能说就在我身边,也至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她会来看我的。从第一次说和我分开,她就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她都会来看我,但被我当场粗暴地拒绝了。只是出于一种未成年的意气用事。但我确信,她了解我甚于我了解她,她仍会来看我,我有时抱有这样一丝侥幸,像成语故事守株待兔的那只兔子抱着树上掉落下来的一片落叶……我最后逃走了,与其说是为了逃避她的存在,不如说是逃避我自己。那是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过来的事情。当时只是单纯地出门,逃离,但一个最可怕的结果是,她也逃走了——她的出逃。她从此就从江阴城乡间消失了。从此我在这座城市的任何角落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于是在最后的关头,我们相互促成了对方的叛逃,只不过我做得远远没有她彻底:我又回来。一年半以后就回来了,我开了家个体书店甚至以自己的名字做书店名字——但如果茫茫人海这一说法有一个海底的话,她始终仍呆在那个深寂无常的海底。
我有时能听见她的动静。我在一条街上,在商店里、饭店、某个人群拥挤的地方,突然会感觉到她就在我身边。我一转身,一回头,没有,这种奇迹从来没有发生。这种奇迹后来不再是奇迹,变成了“可能的事情”,因为六七年之后,我又有了新的女朋友。她可能出现或再现的神秘感从此从我心里面消失了。我开始平心静气,开始接受这个结局。我甚至暗暗地害怕真的会碰见她。我不知名地紧张起来。那种感觉还在:她在附近,就在我身边,但我回头的时候,已有一丝犹豫,这犹豫,次数变多了就成了迟钝。我变得对这种感觉迟钝起来,我快要退休了,从那段往事中,我真的是那样的一种恋情故事的老工人了,我扛重的活已经气喘吁吁,已经有点扛不动了。然而我仍在这座城市中,剔除掉了往昔的五官的这座城市中,每天走过或到达的某个地方,总会离我的英子更近或更加远,一种空间物理学的内容仍存活在我和她之间。
出于懦怯,我未能割断那一根最后的神经。有趣的是,我的先行出逃却无意中帮她完成了这一手术。她一定以为我背井离乡,再也不会回到这座城市,至少五年十年不会回来了,于是,她也主意已决。最后推倒她的那一掌很可能就在于我的愤然离去。从此我们俩成为这世上芸芸众生者的海洋中陌生的漂泊者。我们的面容已经不能相认,我们的灵魂已成一堆仅剩纪念意义的骸骨。而命运虽近在咫尺,却又事实上的天各一方。问题在于,一个和另一个之间如果没有那名思念者,恐怕连这天各一方也不存在,也灰飞烟灭了。而我就是那名孤独的思念者。因为最后相牵连的那根神经,我们就这样完成了彼此和对方之间最后的关联,最后一击。
她已不是我的英子,但她永远是我的英子。
第五部分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5)
她哭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在郊游途中,说郊游其实有点太过文绉绉。因为那是在晚上。晚间在山林中的漫游。那地方也只有我敢去,而我现在把她带去了,我们俩像是一对偷偷历险的孩子。因为那片林荫道离过去不为人知的那个刑场不远,非常阴僻,简直可以说阴森森。四下里全是各种林木高大的枝柯。树干粗得像是已经快要把过路人一把攥住了,把人抱住,以一种千年凝固的姿式。我喜欢那种地方,那种地方的风景氛围里像是有我。
早在认识冯建英好几年前我就常出没在那一带。人们不常出没的阴僻树林里有一种别的地方少有的特殊馨香,草木的清芬,一种馥郁。我带她天黑了在那一带散步。我们把一辆脚踏车停放在山脚下的林场宿舍。她是为什么哭的,我至今仍不太明白。我这一辈子从未听女人这么哭过。那是一种压抑已久,不明不白的哭声,肯定连她自己也觉得忽然,就像一次性高潮,我是以后才怀疑她这样的嚎哭跟抑郁的性生理有关,我当时完全懵掉了,不明白事情出在哪里。我们那时刚认识不久,还没搬进青果路那间矮瓦房,几乎每晚都一起见面外出,但无处可去,我是说除了野外露天,或者去逛县城里的夜马路。当时我们还不太能够自如地面对城里大街上的人,一有机会就往郊野山林里钻。我们还没有作爱,我们害怕,只是反复地亲吻搂抱。
那天在树木里,我突然把她的羊毛衣撩起来,亲吻她那对胀鼓鼓的小美奶。我吻着吻着,感觉她的胸脯上下起伏,肌肤滚烫,越来越热。我背靠在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上,那是早春二月的一天,夜里山上的空气还很冷,寒丝丝侵入肌肤。正是乍暖还寒的那种夜晚,我俩的身体却火热火热,没地方躺下来,当时也不知道,不大懂草地上能不能躺,不过那晚的草地还非常寒冷,虽说一连几天天气晴朗,但地上的干雪气道还在僵扑扑的草丛中,我亲吻她的胸、她的乳房、颈脖,就差没把她上身的衣裳全脱光,以后,我又替她拉好衣裳,捉住她的手亲吻,每根手指,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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