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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无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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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还是抖着的,揪在鲲婆的布袖间,慌忙催促。

鲲婆以最快速度,找了一匣子的药,她抱进怀里,匆匆又跑去海亭。

他已经不在了,海亭空荡荡的,谁也没有……

再下来数日,没听说城里出了人命,她才慢慢安心,相信那人平安无无恙。

直到今天,她终於知道,那杯茶,盛着怎生的阴谋诡计——

三娘真狠,明知她娘亲所专精的,便是配色针线,一旦无法辨色,等同於废人,她不取娘亲性命,却要夺走比娘亲更紧要之物……

「无双?」

霸下喊了她数回,她只是紧瞅他,眼神怔呆,目光微微的惊恐,仿佛他脸上生出了什麽怪物。

他喊她的名,她听见了,想应他,却被涌回的记忆,束缚、捆绑、动弹不得。

他的双眼,是因她而坏的……

这件事实,震慑了她。

「你的神情有些吓人。」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要她专心於他。

方才还气呼呼地为他抱不平,现下却安静过头了。

「我觉得,有些冷……」一股寒意将她包围,她很怕……被他知道了实情,那份恐惧化为冷颤,通肤透骨。

他也没认出是她吗?那时匆匆一瞥,他对儿时的她并未上心吧。

「冷?」霸下像听见了颇意外的词儿,海中无寒暑,水的温凉差异不会太大,不过,她既然开口,他也不怀疑,卸下身上鲸皮裘要为她添暖。

无双动作更快,不待他褪衣,便扑进他怀中,似取暖,又像撒娇,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惧怕。

她怕,会再失去这个怀抱。

「真这麽冷?」被抱得好紧的他,出声调侃,一方面却拉拢鲸皮裘,将她密密裹住,以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她身子很暖,但,心冷着。

再多的自厌,也弥补不了现况,她眼下该要做的,不是懊恼着已经发生的过去……

回不去那时,能补救的,只有现在。

她不能任由他的眼,继续灰蒙下去。

无双深吸口气,环在他腰际的双手,不再微颤,转而充满坚定,下了决心。

「答应给我的绘像,你多画几张,喜怒哀乐,我全都要。」她在他怀里轻轻地说。

「真真实实的人在身边,不是比绘像更好?」

「……我怕最後,留不住真真实实的人,有绘像在身边,总好过没有……」她说得好细声,只是蠕着唇,将这些话藏在嘴里。

「嗯?含糊地说些什麽?」他没听得仔细。

无双慢慢抬头,仰望他,她真喜欢他那对漂亮的碧眸,能被他所注视,何其幸福……

几乎被吸引了过去,她贴近他,以唇碰触了他的。

蜻蜓点水,再稍稍退开,觉得不餍足,又啄了一回,这次力道深了些。

霸下非草木,做不到无动於衷。

她的辰,嫩如花瓣,丰软,甜美。

没有胭脂点缀的香味,只有属於她乾净的气息。

她正欲退开,他紧随而至,四唇短暂分开,又胶着在一块儿,纠缠,舐吮,啜取彼此的温暖,独占对方的回应。

总是温雅的男人,一反往常,吻得好重、好深,不满足於轻尝浅啄,越发激狂,贪索着她,她一步步退让,只换来他一寸寸逼近,缠戏她的舌,访尽着她口中每一处的绵软。

仿佛要将她吞下去……连呼吸都一并夺去,心跳受他掌控,完全失去自制。

失去控制的,岂止是她

他,没能置身事外。

唇舌厮磨,濡沫相交,她嫩甜的唇辗吮在他嘴里,不可思议的软,像一坛酒,饮了迷醉,饮了……教他两鬓的鳞争先浮现,一片翠青玉泽。

她在他唇间浅吟,热气全窜袭到脖子以上,手与脚发着软,而脑袋,因为那股火热,沸腾得无法思考……

若非时地不宜,这一吻,不会结束得如此之快,仅会是开端。

两额相抵,她的额温好高,看来……是不泠了。

她被吻红了双唇,眸光迷离,像烟岚弥漫的湖水,脸上一片热辣辣的火烫,快要燃烧起来。

眯着眼,看见他的龙鳞,她忍不住掀唇,伸手轻刮。

她亦是龙,知道哪几外的鳞最不喜人碰,她偏刻意挑那几年构挠,挠出他一眸子的火。

还以为霸下是水,平平静静,鲜少生波,原来他这只龙子,也不是乖东西,也是会煮沸的。

「……现在这般的你,也绘下来,我要。」充满情欲的他,神色有些肃厉,眉宇间少掉温各,多了狞俊,好罕见,她想留下纪念。

「以後,你有机会日日瞧见。」他保证,低嗓比平时更沉,潜藏着压抑,颊上的鳞尚未捺下,还有几片若隐若现。

听懂他的隐喻,她怎可能不酡颜、不耳赤

霸下喟叹,手指抚过她的粉腮流连不去。

「真想亲眼看见你脸红的模样,一定很美……」此时看,不过是浓了点的灰,说不惋惜是骗人的。

无双听着,闭起眸,浓长的羽睫轻轻颤动。

会的,会看见的。

我不会让你的世界,只有灰暗。

我要你那双眼,重见七彩斑斓。

甜蜜偎外的时辰,总是飞快,霸下允她的绘像才画了三张,他就被水镜召了回城,说是城内出事,攸关九龙大,镜里说不清楚,他只得向她苦笑,将她送回粥摊,便匆匆而归。

无双目送他走,良久才低首看着手上绘像。

纸间,两人的面容栩栩如生,墨绘是他的强项,倒是色彩,何处染红、何处添绿,则由她指点,画了一半,他的部分已上了色,她还没有。

她仔细卷妥绘纸,小心收藏,特地找了个匣子装着,宝贝至极。

「也该要去办正事了。」

她眸光一凛,不拖延时间,转身出房,遇上金鲡银鲡,只淡淡说要出去,便牵了只小鲨,一跃而上,小鲨随即驰上海空。

她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本不愿再踏上的——图江城。

为了霸下,她仍是回来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那杯肮脏茶水,由谁手中端来,便去找谁问个明白

未前去向她爹亲请安,也不与任何人攀谈,风尘仆仆归来的无双,脸上只有赶路未歇的疲意。

众人见她双腿痊癒,行步稳健,皆显惊讶,再见她行进方向,又是加倍错愕——她直挺挺地走向了三侧妃……不,是前侧妃的偏僻小园子。

二房与三房向来水火不容,从不交好,无双一踏入城,却往那方向去,岂不教人一头雾水。

无双不理会闲言碎语,随人去说,有几名奴仆悄悄尾随身後,也被她冷冷回眸,瞪了止步。

小径间海草丛生,灰色的岩阶布上浓绿的藻,廊壁爬满小螺,足见人烟罕至。

曾受宠一时的三娘,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最後也只换来一室冷清,以及数不清的孤寂日子。

图江龙王能专宠她,自然也会再专宠另一名更娇、更媚、更年轻的受妾,鲜头一过,以往承诺了什麽、独赏了什麽……也都不算什麽了。

无双忽略园中的荒凉,未生半丝怜悯,三娘也是踩着别人的肩膀,步步往上爬,到达嚣狂的地位,如今,被他人取而代之,只能怪她大意。

坐在门槛的三娘,素裙简髻,脂粉未施,蜡黄色的脸庞,当年风光艳彩已难再寻。

本低头喃语,状似发呆的她,听见脚步声,立刻警戒,扶着螺墙,身躯後缩,紧紧贴靠着墙,生所来者不善。

「是谁?」

直到无双走得更近,她将眼迷得最细,才终於看清楚些。

「是你……」三娘很意外,这些年,两房早已不相往来,二侧妃过世後,她忙着与新宠嫔姬相争,哪有闲工夫去理睬无双这小丫头。

三娘直了背反,强端出镇定,不让落魄削弱了她的气焰。

「……你是来笑我的惨状吗?」下颚挑高,不露出失势的凄楚,

「我没这种闲情逸致。」无双冷道。

对於这女人,无双曾恨过,咬牙切齿狠狠暗咒着的。

见她失宠,屈居冷园,尝过她娘亲的遭遇,不仅宠爱不若从前,就连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她劳心劳力,想在图江城坐大,镇日神智紧绷不说,想着如何害人,防着不想被害,再健壮之人也会积出病来。



第二十章

更何况……这些年里,有没有人在暗地里掺喂了毒物,又是另一回事。

唯一能笃定的,是她的眼不好,腿也不太能行走,总是病殃殃的。

无双该要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然而,她一点也不想。

离开图江城,时日虽不长,再踏进家园,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整座图江城,变得陌生。

是她豁达了,心宽,於是眼界也宽了

还是,她已是局外之人,局内的相争,她淡然以对

曾经高高在上,冷凛不可侵犯的三娘,如今看来,竟这般娇小荏弱。

「那麽,你来做什麽?」三娘仍一脸戒备,丝毫不松懈,在图江城里,一时的懈怠,连命都可能赔上。

她的战战兢兢,瞧进无双眼中,只觉可悲。

「你还记得,当年,你赏了我娘一杯茶水。」无双不迂回,直道来意。

「……」三娘先是一怔,费了好些时间回想。

她做过太多事,对付过太多人,一时间没能立即记起。

「那杯茶,倒也倒不掉,只能喝下。」无双提醒。

三娘想起来了,露出一抹怪笑,喉间滚着的笑声有些阴狞。

「对,是有这麽回事……」

「茶里掺了什麽?!」无双沉声问。

三娘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瞅着无双瞧,不答反问:「那杯茶究竟是谁喝下了?我怎麽还瞧见你娘继续织绣鲛绡?一定不是她喝的,那……就是你了?」

「回答我!你在茶水里,掺了什麽脏东西?解药呢?给我!」她没空看三娘发疯。

三娘只是笑,垂下额际的发丝,被她喷笑的气息所拂,不时飘动着。

「没有,什麽都没掺……」说完,又是一阵笑,她歪着头,打量无双,好似无双越恼,她便赵开怀,偏偏无双一脸平静,倒显得她自讨无趣。

於是,她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似的,又吐了些秘密:「它,根本就不用掺,它本身……就是个脏东西。」

无双仍不殂,这类小手段她不擅长,自然也不熟悉。

「本身就是脏东西?」

「那茶……不是茶。闻起来很相似,看起来也一模一样,谁会知道,它……不,它,可是万分珍稀,得养上好久,才能使唤出来的宝贝,当初想拿你娘亲当试验,瞧瞧功效,结果,浪费了……」

养?使唤

听起来……像活物才需要的字眼。

再想起当年,倾倒的茶液,流回杯中的景象……若说是活物,也就不奇怪了

「到底是什麽?!」无双揪住三娘的衣襟,怒问:「为何喝下它,眼睛无法再看见色彩?!」

三娘迎向她的凛瞪,她见多了弯弯噙笑时,却同时阴冷的眸光,盯着你笑,也盯着你,像要交你千甩万剐一样,但无双没有,她眼中毫无杀意,有的,只是焦急、慌张。

有多久没见过——这般乾净的眼睛

心里所想所思,全由双眼泄漏了出来。

她看着无双的眼,许是累了,许是再也争不了什麽,不知怎地,她没有再瞒的心思,直言回她:「因为,挡住了呀。」

「挡住了?」无双拢眉。

「那虫儿挡在眼前,遮了光,透过虫身看去,当然就是一片的灰——」三娘据实回答。

并非她变得慈爱、变得良善,变得不忍再欺负人,而是倦、是疲累,换成以前,她会死不承认,更反过来咬无双诬陷。

如今的她,身与心,都苍老了,无力了。

无双很震惊,「那茶杯里——是虫?!」

素闻三娘那一族善使虫,却不知详实,原来——

「我就讨厌你娘那一手精绣,彩线在她手上,像活起来似的……」这话,幽幽说来,像遥忆的往事。

「如何把那虫取出来?!」总算有些头绪,无双不由得激动。

三娘不答,削瘦的脸庞,显得双眼更大、更深,盯住人瞧时,烔然吓人。

「能用药将它打下来吗?!」无双又问。

「那恐怕……会先毒死宿主。」三娘哧地一笑。

无双心一沉,由三娘的笑容看来,用药这一途是不行的。

「那倒楣的宿主是谁?看你的脸色,不是你……你担心的另有其人,谁,让你肯踏进我的园子?」

「……」无双默然,并不愿说。

「不说?无妨,咱们礼尚往来,取虫的解法,我也不说——」三娘仍旧精明,时而疯癫,时而冷静。

无双急了,慌答,「是我心爱之人,当年……被我所骗,喝下那杯茶!」

「哦。」三娘拉长嗓音,仿佛听见有趣之事,未绘黛青的眉挑高起来。

这表情,无双岂会不懂

以往,三娘每回踏进她娘亲的屋子,要欺负她们母女前,就是这副得意样

这女人——绝不可能告诉她,取虫的办法……

无双料错了,三娘不仅说,还说了不少。

「那虫,不能强硬取,它若在宿主身上破裂,虫液虽不致命,但宿主那双眼,绝对保不住。」三娘掩嘴咳了几声,并非想吊人胃口,待顺了气,便又说:「倒也不是完全无法,说来不难,一是找个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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