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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城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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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顾望悠就听见听筒那边宋卿书忽然凝滞的气息,像突然凝结的冰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散发着丝丝寒意。顾望悠再迟钝也体会出宋卿书在不高兴,她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
良久宋卿书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只是说:“明天就要结婚了。我怕你折腾到太晚,会累。”顾望悠机械的干笑两声:“是你怕自己精力不济吧?”
这次回应她的直接是森冷的笑声,男性尊严遭到挑战之后的宋卿书不高兴,很不高兴,他慢条斯理又意味深长的唔了一声:“是么?明天我们大可以试一试。”
听筒另一边的顾望悠立刻被吓得汗毛倒竖。
两人到达秀场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都到齐。顾知语看见顾望悠分外的高兴,秀丽的眉毛一挑,便分花拂柳的从最前排穿了过来,亲昵的挎住顾望悠的胳膊:“姐姐,对不起啊,我最近有点忙,你都快结婚了,我都没帮上你点儿什么。”
顾望悠一撇嘴:“得啦,就你这样,越帮越忙。你管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姐!”顾知语懊恼的踩住鞋跟,扑闪的大眼睛却望向宋卿书:“姐夫好。”
宋卿书闻言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把顾望悠从顾知语的手里拖出来,嘴角的线条有些强硬,下颚收得紧紧的,漫不经心的表情里透露出一丝冷淡。
顾望悠眉间一黯。果然是为了还人情债的,对她极尽温柔大概已经耗尽了宋卿书所有的耐心,对她的妹妹他实在没什么脾气招呼了吧?
顾望悠收紧手指,第一次觉得自己卑鄙。明知道宋卿书对她好只是对她父母的感激而已,她却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揪着他牢牢不放。
有这么无赖的人没?
顾望悠扬起头对着流光溢彩的顶灯努力笑了笑,直到看到两眼酸痛,她才垂下眼睛,由着宋卿书带着她进入座位。
一场秀看得顾望悠昏昏欲睡,穷极无聊。倒不是顾知语安排的不好,只是歌啊舞啊的翻来覆去只有那么几种,不过是跳得人唱得人名气大了些,妆容服饰华丽了些,顾望悠被雪亮的灯光刺得直流泪,最终捱不过半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一边忍受着音响强劲的聒噪,一边还要提放自己睡得太过投入蹦出几句无厘头的梦话,半梦半醒之间,她感到有人把扶手折了上去,下一秒她就扑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淡淡的清爽的剃须水味又开始诱惑她的鼻尖,顾望悠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感到微凉的指尖怜惜的拂过她的刘海,最后移至她的眼睛上作势一抚:“睡吧。”
说话人声音低沉动听,带着一种蛊惑的魔力,让人舍不得不听从。接下来顾望悠果然睡得极香甜,安稳得如同陷进洁白的羽毛堆里边,要不是护着她的胳膊猛然加力,顾望悠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极其不满的瞪大眼睛,想要努力的看清哪个不识好歹的,居然敢搅她清梦。
跳入眼帘的风景极美,美得几乎要夺去顾望悠的呼吸。一直搂着她的宋卿书如今挺直肩膀看着来人,他的眼神浓黑似墨,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衬着他长而笔直的睫毛,显得分外的好看。在他们对面的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人,柔软漆黑的头发在脑后随意的挽了一髻,露出一截雪白滑腻的脖子,黑白分明,楚河汉界,整个人就像一个夺人眼球的发光体。美女歪了歪头,露齿一笑,托着一个绒质小盒的手又往前递了点儿:“宋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善款。这是给您的纪念品。”
宋卿书怔忡的目光从女人的脸上又缓慢的移至那个绒布小盒上,这个动作进行得非常吃力,顾望悠感到宋卿书捏着自己臂膀的力道不断加重,重得她不得不轻哼一声以表达自己还没死。
这下宋卿书的目光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就转向了她,拇指在顾望悠的额头上轻重得宜的画着圈:“吵醒你了?”
顾望悠怒:“呸,是被掐醒的。”
宋卿书看着她轻轻微笑。
顾望悠像是被这种温柔的目光扎了一下,反握住宋卿书的手腕,扫向他的眼风很暧昧:“宋卿书,我看你是看美女看得太专注,想要谋杀亲妇吧?”
顾望悠把这句话从喉咙里吐出来的时候,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云淡风轻,云淡风轻。可惜事实通常不以意志为转移,顾望悠蹦豆子似的说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宋卿书好笑的拍抚着顾望悠的背,美女也捂着嘴皮笑肉不笑了一番。
两个人的动作很契合,节拍也非常对,这样的场景让顾望悠从心底震出一丝不安来,像是一只手在反复揪扯着她堪堪糊住的心,她企盼的看着宋卿书,却不明白自己在企盼什么,她看着他性感的唇线一抿,接着又露出秒杀众生的招牌微笑:“这位小姐长得很像一位故人。”
顾望悠被“故人”两个字一惊,指尖的血液像是在迅速的倒流,连她都不明白自己在恐慌些什么。又或者说,她的婚前恐惧症姗姗来迟,终于要在这一天集中爆发?
而美女只是俏皮的眨了眨眼:“宋先生这是损我呢,我长得就这么路人甲么,逮谁谁认识?”
要是宋卿书再回一句“不不不,是您长了一张明星脸”的缘故,顾望悠一定会气得一脚踹死他。
好在宋卿书并没再接过话头,他懒散的掀掀唇角,低声问顾望悠:“累了么?回去吧。”
顾望悠忽然觉得十分憋气,她不累,一点也不,她现在元气满满到都能通宵打游戏。顾望悠终于聪明了一回儿,终于意识到宋卿书在拿她当枪使。
这种被利用的感觉一旦被察觉到,接下来就是泛滥。各种各样的情绪冲上顾望悠的脑海,被灼烧得鼎沸,最后又变成一盆凉水毫不客气的浇下来。
顾望悠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疏远和害怕,她发现她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宋卿书,他的情史,他的过去和他温和秉性后隐藏的黑暗面。
顾望悠想起过去看过的一片童话,因为其阴森恐怖,对幼时的自己造成了极大的冲击。里面落难的少女被神秘性感的骑士搭救,却在新婚的那天,眼睁睁的看着赤。裸的爱人变成一头狼,毫不客气的把她拆骨入腹,斑驳的墙壁上尽是晃动的狼影。
顾望悠冷得打了一个寒颤,胡思乱想之间已经被宋卿书驱车送回了顾宅。
虽然两人已经同居,但婚前还是要按着A城的习俗分开住一段时间。宋卿书旅居海外这么久,也难为他一直记得。
这么想着顾望悠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非常的无理取闹,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评判爱情、婚姻和忠贞这些艰深的命题,无论宋卿书的态度如何,至少这场婚姻成全了她。
顾望悠不清楚是否**的结合会造成精神上的依赖,她现在连想象两人分开的勇气都没有,往往只起了个头,胸口那块就会有一种被撕裂的疼痛,疼得连骨髓都像被蝼蚁一一噬咬过,不是痛彻心扉的那种苦楚,而是如同胸口被压着一块石头,哭不出来笑不出来,堵得难受。
顾望悠靠着门框倦倦的和宋卿书道别,她始终都盯着自己的脚尖在看,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宋卿书叹了口气,想把顾望悠搂进怀里却遭到了她的负隅顽抗,他无奈的放手,改为揉她的头顶:“你只需要担心婚纱合不合身,其它的都交给我来担心。”
顾望悠的鼻子再次没志气的一酸,手指撑开又收拢,最后只吐出一个“切”。
婚礼当天还不到凌晨六点,顾望悠就被钟妈妈从被窝里整个的拎了出来,孔武有力的在她脸上开始刷粉。钟琴的妹妹钟意心灵手巧,比钟琴这个生活白痴不知道强多少倍,钟意一边替她张罗头发,一边把化妆工具递给钟妈妈,一脸的认真专注,看得钟琴忍不住嗤笑一声:“妹妹啊,我觉得你天生属老妈子的。”
钟意原封不动的切回去:“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低能儿磨练我塑造我鞭笞我。”
顾望悠咕咕的笑,看着钟家一家在她身边忙前忙后,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心酸。说起来,她连娘家人都没有,这场婚姻对她来说,真的是压上全部身家和痴心的赌注。
盛装打扮好,顾望悠盯着穿衣镜里的自己也觉得很惊艳。宋卿书的眼光果然老道,挑的婚纱把顾望悠身上的缺点全部屏蔽,剩下全是优中选优的优点。她看着雪白如鸽翎的裙尾一点点展开,像铺陈着她少女时代的所有梦想,顾望悠心里忽然涌上一种为人妻子的柔情,她提着裙摆急急的走向落地窗,直到站定才听到钟妈妈取笑她的声音:“哟哟哟,这么等不及了?”
顾望悠赧然一笑。
顾望悠没想到,宋卿书居然舍得让她等了又等,直到等到头皮发紧,都没有出现。
第 29 章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就像一场噩梦。
顾望悠这边已经一片兵荒马乱,婚礼现场的混乱可想而知。宋卿书高薪延请的司仪锲而不舍的拨着她的手机,顾望悠愣愣的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一抽一抽的疼,她想逃离自己的卧室,却听到顾宅各处安放的电话也在此起彼伏的炸响,就在战场上让人绝望的枪炮声,惊得顾望悠背后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她颓然的歪倒在梳妆镜前,整个人犹如被梦魇住了,她端详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脸孔雪白,嘴唇鲜红,头纱下的长发漆黑如瀑,华美的妆容衬着那双空洞的眼睛,像是一具美丽但无生气的女尸。
她觉得疼,就连当初指甲被插入钢片的时候,她也没这样疼过,像是被冰冷的金属一点点的撕开皮肉,腹痛如搅,宋卿书带给她那小簇希望被她急切的渴求着、燃烧着,她掐灭司仪的电话,在手机键盘上吃力的按进宋卿书的号码,短短的十一个数字,她却按了这样久,连嘴唇都在不住的哆嗦。
钟琴已经体贴的把其他人轰了出去,一脸担忧的看着顾望悠。顾望悠在等待接通的当儿,还不忘对钟琴扬起嘴角:“嗨,哭丧着脸干嘛?我没事。”
“少自作多情,我可没关心你。”钟琴别扭的把脸转向一边。再看着顾望悠不断抽动嘴角的样子,她会受不了的。
钟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击中,自从认识顾望悠以来,她就傻得让人瞠目结舌。不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也就算了,为什么她连“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都不懂呢?不了解顾望悠的人总以为她是大小姐脾气外加没心没肺,她知道她不过是倔,不过是傻,像只蜗牛般把自己所有的烦恼和身家都压在身上,又狠不下心去责怪任何一个人。
钟琴犹记得顾望悠刚刚和沈天凌掰了的那会儿,每次她看见沈天凌都把自己武装成一只凶狠的斗鸡,把对方气走之后却连站立着的勇气都没有,单薄的背靠着墙根一点点的滑下,连哭泣都是一声叠着一声的抽噎,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发现。眼泪狰狞如同蚯蚓,顾望悠赧然的盖住眼睛,对着自己笑容惨淡:“钟琴,你先走好不好,不要看着我好不好,我再哭一会儿就好,再哭一会儿……就好了。”
自己每次都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她的额头骂:“呸呸呸,顾望悠,我真看不起你!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幼稚?眼泪为什么是女人的武器,因为这是哭给男人看的!有本事你到沈天凌面前去哭,你去啊!!就算旧情不在,你恶心恶心他,让他愧疚愧疚难道不应该吗?!”
顾望悠永远是动动嘴角,扑入自己的怀里无声的流泪:“怎么办啊钟琴?他都那样了,我都不舍得怪他。怪来怪去,才发现,唯一能责怪的,只有我自己。”
顾望悠苍凉无比的声音让钟琴的心一恸。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亮出招牌的刀子嘴豆腐心:“谁让你当初对人掏心掏费,活该你没心没肺。”
对于钟琴这样自小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孩子,她永远都无法理解顾望悠浓重的负罪感和不安。顾望悠要面对的,永远是顾卫国厌恶的眼神,直白的暗示她,她的存在不仅多余而且罪恶,随时随地都可以被他遗弃。顾望悠只能如履薄冰的挨着,生怕行差踏错,连在睡梦中也不安稳,不是一惊一乍的呼喊着梦话,就是被魇着了之后抱着冰冷的枕头难以入睡。
顾望悠想,她之所以会死乞白赖的巴着宋卿书不放,是因为他眼里蕴着她从所未见的温柔,纯粹得没有一丝瑕疵。他的怀抱干燥温暖,无论他回来得再晚,第二天醒来她都会发现自己被小心的安放在他的怀里,非常无赖的抱着他刚刚痊愈的臂膀欢乐的流口水,一抬眼,她就能看着他早已睡意全消却异常温润的笑颜,他溺爱的捏捏她的鼻子:“终于醒了。想吃什么?”
这样家长里短、平凡琐碎的小日子,她等了这样久,久到她都快忘记时间,只觉得冷只觉得饿,这一切骤然降临的时候,顾望悠几乎是用感恩的心去一点点的承接感受,连追究爱与不爱的勇气都没有。
顾望悠抿住嘴唇,听着话筒里缓慢的嘟嘟声,像是有把坚硬的小榔头砸在心上,把整个心都高高抛起,没有着力点的感觉让她惶恐而难受,手下纱质的裙子几乎被她揉捏成了一团。
很久,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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