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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挚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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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嫌贫爱富,大着肚子也要跟窝囊老公离婚?”
南妈妈被他一句话问住,转头却发现南溪神色淡淡,一点也不为这番争吵感到诧异似的。符爸爸的雷霆怒火也被这一句话冻住,良久才问:“你知道……小溪你也,你们……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高考之前。”南溪语气平静,淡淡地答道。
南妈妈面色如纸,喃喃问:“他们还是找到你了?”
客厅里的气氛陡然从狂风骤雨转向死一般的沉寂。
南溪还记得,那一年高考安排的考点离家有一段距离,其实开车送她过去也不远,符爸和南妈却提议在考点附近的酒店租间套房,理由是要提前适应考试环境。班上也有其他同学是这么做的,家长在就近的酒店租房陪考,当时亦是很普遍的事,只是符爸和南妈提前两星期便租好酒店,让南溪不免腹诽他们过于紧张。
当然后来她才明白,符爸和南妈不是过于紧张,而是为了避免让她见到某些人。
符清泉读书早她两年,彼时正在长江边的一所大学读书,听她电话里说父母都紧张她高考搞得她自己也有点神经过敏,当即便跷课赶回杭州,说是给她陪考。她明了符清泉的意思,他日日电话里叮嘱她报考他所在的学校,还嫌不放心,一定要回来亲自监督。
原本说好是由南妈去酒店陪南溪复习,符清泉回来后主动请缨,符爸和南妈居然也就答应,让他去酒店陪南溪考试。
当时其实便有许多疑窦的,比如符爸南妈居然没有怪责符清泉跷课;比如同学的父母都是双双陪考,而符爸南妈最初只安排南妈一人去陪她……所有的疑点在多年后回想起来都能得到圆满解释,只是当时人在局中,谁也不曾看得清楚明白。
几位外地人在酒店大堂里截住她和符清泉,有的自称是她叔叔,有的自称是她姑父,七嘴八舌的,要她跟他们走。
南溪全然不知那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直觉反应他们是骗子。符爸爸和南妈妈从她很小的时候,便拿各式拐卖小孩的故事恐吓她,路上见到陌生人不能搭话,陌生人要你指路也不可答话,更不可让陌生人知道自己名姓……当然,后来南溪知道了,为什么他们如此不厌其烦地,告诫她不可和陌生人接触。
他们防的就是这一天。
符清泉让她安心留在酒店复习,他去打发那群外地人,傍晚时分他回来,一个人,静静坐在沙发上,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位陌生人。
南溪恍然未察,还开玩笑说:“不会真的是人贩子吧……”她赤脚蹲在沙发上,凑过脸来笑嘻嘻地问,“你说把我卖到云南乡下,能卖多少钱?”
电视节目里放过的,那些被人贩子拐卖的女孩,多数是卖到西南乡下做媳妇。
符清泉脸上肌肉一突一突地微微跃动,听她臭美老半天后,才缓缓说道:“你爸爸死了。”
“什么?”南溪懵然不解,只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捂着鼻子推他,“符清泉你喝酒了!臭死了臭死了,等会儿爸爸电话我要告状!”
符清泉一手拽过她,摁着她的头凑向他酒意扑鼻的脸孔:“你听见没有,你爸爸死了!”
“我爸爸早就死了!”南溪不以为意道,她爸爸死了十几年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你一点都不关心吗?”
南溪狐疑地望着符清泉,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如此愤慨?她的父亲早就死了,至于为什么死,死在哪里,她一点也不知道。小时候是疑惑过猜测过,然而发觉提起这话题妈妈便会不开心,况且有符爸爸符妈妈照料,她并不觉得缺什么。
符清泉面色异常的凶,南溪却一点也没觉得害怕,后来她想,就是那点无知害了她。符清泉攥着她的头,她觉得有点痛,皱着眉抱怨他:“什么时候了你突然跟我扯这些?我明天还要考试呢!”
“明天考试比你爸爸的生死还要重要吗?”
“放开我啦,你一身酒味……”
猝不及防的吻,堵住南溪所有嗔怨,她跌在符清泉的怀里,整个人被定住一般,任由他在她唇上辗转索取。
人的成长,往往便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一瞬月明风轻,那一瞬鸟鸣山幽,那一瞬,全世界的花都无声绽开。
符清泉吻住她的那一刻,南溪终于明白,那种温暖、朦胧又怯怯的感觉是什么。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符清泉定定望着她的时候她会开始脸红;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符清泉读高中时她讨厌他的女同学打电话到家里来……她终于明白,原来她一直是喜欢着符清泉的。
她完完全全地屏住呼吸,也不知道要换气,感到窒息的时候才突然明白状况,惶惶地推开符清泉,跳下沙发:“不跟你玩了我还要洗澡睡觉早早休息明天上午考语文呢!”
盥洗室里热气蒸腾,南溪撑着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蛋都是通红通红的,她用力地拍拍自己的小脸蛋,一个劲地跟自己说:是热气蒸红的,是热气蒸红的!
可下一秒她又傻笑起来,因为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她不愿意叫他哥哥,为什么她不喜欢肖弦来符家玩,为什么她不喜欢那些女孩子找符清泉打网球,为什么……
管它为什么呢!
南溪双目迷离地望着镜中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符清泉吻她了。
符清泉吻她了。
符清泉吻她了。
南溪努力地回想,刚刚那个吻,到底是什么滋味?学校里的女生有和她说过,现在的人接吻,都会把舌头伸到对方嘴里的,她当时吐着舌头说“啊好恶心啊!”那……刚刚呢?她只知道自己牙关紧咬,惶惶然不知所措,好像……好像他的舌头有在唇上一厘不漏地碾压过去,可是……她有些失望,自己干嘛要紧张成那个样子啊?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在唇上蜻蜓点水地一舔,又迅速抿紧双唇,生怕这狭小的空间里,有人窥见她的秘密似的。
然后她伸指轻轻地按住自己的下唇,又触电般地弹开,原来这样的感觉,就叫做,吻。
南溪不知道该不该称这个吻为初吻,因为家里有一张照片,听说是她三岁多的时候拍的,她在哇哇地哭,而符清泉一脸凶神恶煞地把嘴唇往她口里塞。照片放在那种厚厚一大本的老影集里,原来符妈妈在的时候,常常喜欢拿出来逗他们两个人玩,笑骂自家儿子是小流氓。后来两人稍稍大一些,知道“耍流氓”是什么意思,符清泉就虎着一张脸不许他们再提。
偏偏符爸爸对这样的童年逸事津津乐道,逢年过节都要拿出来念叨两回,最后的结语总是敲着符清泉的脑袋说“兔崽子,小小年纪就色得没边了!”
另一样常被符爸爸引用,作为符清泉“小色狼”例证的是,某天符爸爸请客吃饭,等符妈妈做好一大桌菜,进符清泉的小屋准备拎两小屁孩出来吃饭时,发现两小屁孩坐在床上,一个咧着嘴笑,一个哇哇地哭,相同点则是嘴巴上全满满地糊着止咳糖浆。
止咳糖浆的瓶子倒在床上,床褥脏兮兮的,符妈妈百思不得其解。倒是符爸爸听见哭声跑进来,脑子里转了两转,拎起符清泉照着屁股就是啪啪两下,转头朝符妈妈斥道:“跟你说了别抱着这小兔崽子看电视,你昨天又看什么了?”
符妈妈登时就记起来,头天晚上看的是个武侠老片,女主角不知中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男主角找到解药,可是女主角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接下来便是武侠片百用不厌的喂药解毒桥段,当时小色狼兴致冲冲地指着电视问:“妈,妈,这回阿姨没有哭,为什么叔叔还要咬她?”符妈妈立刻捂住小色狼的眼睛,认真教育道:“叔叔这是在给阿姨喂药,阿姨生病了!”
于是,第二天因为咳嗽而猛喝止咳糖浆的小南溪又被小色狼如法炮制了一番。
可惜符爸爸当时正在气头上,不曾留下呈堂铁证。
南溪则在心里暗叫不公,原来外面那个臭流氓老早就把她的清白给扫光光了!她攥攥睡衣领口,脸被浴室的热气蒸得通红的。原以为是南妈过来陪她,准备的睡衣都是极轻薄的真丝睡衣,丝滑柔软,曲线毕现。她犹豫着是否该拿酒店的浴巾裹一裹,然而鬼使神差的她就这么出来了。好像身体内某种为女性的认知忽然复苏似的,明明还是少女风的睡衣,居然被她穿出几分妩媚的气质来。
南溪心里有不多不少的那么一点期盼,期盼符清泉那被符爸爸打压多年的“流氓本性”能稍稍复苏一点儿。
推开盥洗室的门,符清泉仍在客厅,俊朗的侧脸线条里,藏着几分硬质粗犷。
他埋着头在抽烟,南溪微微愣住,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符清泉抽烟。
他右手夹着烟,轻轻地吐出一个烟圈,缭缭绕绕的;左手上似乎是一张什么照片,正放在烟头上,慢慢烙开。
动作优雅。
那天符清泉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在往后的岁月里,如斧凿刀刻一般,深深镌在南溪的脑海里。
比如,他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拈住香烟的。
南溪扑过去抢那张照片来看,好奇符清泉要毁尸灭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泛黄的旧照片,边角已被烙焦,然而照片上的一男一女,眉目分明,犹如一对璧人。
那是年轻岁月的符爸爸和南妈妈。
南溪大惊失色,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完全明白,手被照片边角烫到而不自知:“你从哪里找到的?”
“家里。”
“家里……他们……”
“他们都不在家,”符清泉一字一句地说,似在提醒她什么,“我翻到这张照片。”
“你今天……”任凭南溪一颗少女心如何萌动,也发觉出符清泉的不对劲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爸爸死了。”符清泉忽然把老早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今天出殡,我爸和你妈,都去参加葬礼了。”
南溪不是遗腹子,她的父亲一直还活着,至少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都还活着。南妈妈执意离婚时,已经怀着孩子,后来前夫再娶,所以便也没拿南溪这流落在外的女儿当回事。不过这回是南溪生父过世,所以来找南溪奔丧,据说后来他们再没有生养,所以家里长寿的祖母常日夜饮泣,想见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孙女。
当然这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名目罢了,说到底,那些自称为叔叔或姑父的人,和南溪并无半点感情,不过是见南妈妈后来嫁得好,想要讹一笔钱。不单止要讹诈,且言语还说得十分难听:“那个贱人要不是因为有旧情人撑腰,敢上法院闹离婚?年纪轻轻一个女人,还怀着孩子,谁知她怎么把孩子养大的!”
“假的,肯定是假的……说不定我妈和你爸爸只是认识而已……我妈妈……我妈妈和你妈妈关系一直也很好啊……”南溪自己说着也觉得十分站不住脚,却更加激怒符清泉:“可不是嘛,合着伙,就瞒着我妈一个人!你说我妈妈年纪轻轻的,没病没灾,怎么会四十不到说没就没了?”
“你乱说!”
“说不定他们俩早就在一起了……”
“不可能!”
“就我妈一个人蒙在鼓里,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你妈妈背后抢她老公,她还帮你妈带孩子!”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南溪气急败坏,却找不到任何可靠的证据反驳他,所有摊开来的证据,都证明她妈妈是个坏女人。她说理说不过,便使出一贯的杀手锏,撒娇耍赖,放声尖叫。她跳到沙发上,拾起抱枕便往符清泉头上敲,“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符清泉你给我闭嘴!”
一个脚步没踩稳,身子一歪,险些跌下沙发来,符清泉伸手去扶她,稳稳地撞到她胸口上。
南溪手中的抱枕还摁在他头上,形成极暧昧的姿势,仿佛是她抱住他的头在怀里,不肯松开似的。胸口处传来阵阵热息,符清泉的呼吸声变得低哑粗重,她已经站稳,符清泉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南溪这才惊觉,想要推开符清泉,却已迟了一步,他不过轻轻一笼,她便跌入沙发,被他全盘拢入臂弯里。那轻薄柔软的睡衣,不止毫无抵挡作用,反而如着了火一般,在她身上撩烫出片片火花,从贴衣的肌肤,一路烧到心里去。他深重的呼吸落在她的眉眼上、鼻尖处、唇瓣间、耳垂旁……每一处都直直地燎到她心里,她微微地颤抖,却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推开他,还是该……
初夏的月亮从百叶窗里渗进来,窥见她心里的小秘密,那天晚上的上弦月,清晰地勾勒出符清泉深邃的五官线条。一粒粒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然后融进她的身体发肤。南溪从符清泉晶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眸中的光芒如此炽热,让她一时恍惚,错将清冷的上弦月,看作温暖的晕黄。
这个夜晚在南溪的回忆里留下许多不同的版本。有些版本里,符清泉的眼里燃动着最原始的欲望,狂野、不可遏制,仿佛死寂多年的火山,轰轰隆隆地喷发蔓延;而另一些版本里,犹豫、痛苦、仇恨、迟疑等各种各样的情绪走马灯似的在他眼里流转,即使事隔多年,她仿佛仍能从他粗重的喘息声中,听出那种极力克制的情绪。
伴随着尖锐的疼痛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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