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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河汉清浅-第8部分

小说: 河汉清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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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他的身份不容许他心生半点不安,而对于他来说,这些年只有这一件事能让他平静下来。

晨光熹微,旭日初露,日上三竿,他竟一直没有停下来。他手边的画纸很快堆起了高高的一摞,飞笔走墨之间,远山近水,疏影竹斜,花妍草翠,彩蝶翻飞,一幕幕跃然纸上,可是他的心竟再不像平时一样轻易便能安静。

直到日暮西斜,夕阳透进窗户来,将他和他的画笔影子都拉得很长,他心中忍不住一阵烦躁,猛地将画笔狠狠一掷,并那些挥毫洒就的丹青描白全都掀了一地。

空荡荡的房间中白影翻飞,然后一张张落在地上,就像漂泊无根的浮萍。

他的丹青楼虽不见得是泉州最华丽的建筑,却是数一数二的精巧。他的餐桌上只有最精美的食物和最老的陈酒,他的房间里只有最弥足珍贵的陈设,他玩弄的只有青楼中最负盛名的头牌花魁。可是就在这个再平凡不过的斜阳日暮,那如血般赤红的残阳,却将他的丹青楼都笼罩在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悲凉中。

李檀君当然知道自己心中纠缠的是什么,他在卢清吟面前矢口否认,但其实他心中也清楚的吧——他,和他手刃的青莲夫人,根本就是一样的人,一样的人。卢清吟说得不错,总有一天他也逃不掉这样的收梢,他们都逃不掉。

没来由地,背后忽然升起了一股阴惨惨的凉气,就像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自己,那种感觉比如芒在背还要怪异百倍。这种感觉同卢清吟的悄然出现不同,因为他始终坚信,一个动了杀意的人,身上会有无法掩盖的气息,就像此时此刻。

坚狠残沉如李檀君,从来就不会让未知的威胁靠近自己。他似乎是为了这个杀手的身份而生,在对手面前,在生死面前,他擅长于在转瞬间隐藏起自己所有的心绪,无论方才他心中有多么杂乱,一旦出手,他与他的掌风,便是一道不回头的利刃。

死寂的画室中忽然响起一声冷冷的轻笑,一个褐衣的身影与他擦身而过,他凛厉的掌风竟然失了准头,只是擦着对方的衣袂,扑了个空。李檀君转过身来,没有决绝地接上第二招,因为他听见对方也停住了。

这是一个戴面具的年轻男子,从面具之后透出的两道目光冷冷地射向自己,无端端地就给这间空旷画室中增添了几分清冷寒肃,就连那斜斜射进来的暮光似乎都被冰封,再无半点温暖之意。

“听说你的画甚是名贵,倒不知究竟要价多少?”年轻男子眉梢微扬,眼神中隐约透着一丝嘲讽。

“丹青楼从不欢迎外人,你请吧。”李檀君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来者不善,一个人再如何掩饰,也掩不住身上由内透出来的那股肃杀之气,特别是在动了杀意的时候。

“呵,”年轻男子冷笑一声,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李檀君冷冷盯着他,他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间画室,又上前一步拾起了落在脚边的画纸。“下笔力透纸背,遒劲熟稔——只怕换做了刀剑更适合些吧。”

李檀君不得不承认,要对面前这个人刮目相看。他眼力果真了得,虽然自己从不用兵刃,但那武道贯通,却都是一样的道理。

“莫名其妙。”李檀君蹙眉道,“在下是不是练武防身,与阁下殊不相干。阁下无礼擅闯,凭的是什么?”

年轻男子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在李檀君面前一伸手,只见他掌中握着一枚肃穆的令牌:“杭州城捕快,李乘风。”

“捕快?”李檀君冷冷道,“丹青楼卖画为生,但求果腹而已,更何况在下数年不曾踏足过杭州,不知何处得罪。官家便可以擅闯民宅,阁下今日若是没有一个说法,只怕难以叫人信服。”

李乘风嘴角的声音在面具之后有些闷,似笑非笑地道:“卢清吟在哪里?”

李檀君心中“咯噔”一声,他立刻就明白了向鸾传信的内容,明白了卢清吟为什么那般匆忙离去。事实确然如此,卢清吟是对的,她若是多逗留了哪怕一日,现今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了。

“什么卢清吟?你在说什么?”李檀君蹙眉,他们这样的人,易容伪装之术不在话下,说谎装样更是信手拈来。

“你若是再假装,我便可以治你一个妨碍官差之罪。”李乘风不动声色,语气却甚是胸有成竹。他说着弃了李檀君就要出画室,像是打算将丹青楼都搜查一遍。

李檀君一伸手拦住他,沉着脸色道:“我大宋律例,你身无官文,亦非泉州官府,空口无证,却又凭什么搜查我这丹青楼?”

“无证?”李乘风冷冷扫了他一眼,“果真要我拿出证据来?今日上官府上侍妾青莲的死便是证据,你还敢说自己奉公守法?”

李檀君表面上不动声色,一颗心却是忍不住跳了起来。这个李乘风绝不是普通人。“杀人之罪在诛,胡乱栽赃也是你们公差的作风?”李檀君斜斜看了一眼李乘风,脸上的表情越发沉凝了。

“銮锦堂的人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李乘风眯了眯眼,他注意到自己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李檀君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女子,你竟也下手毫不留情。”

“无辜女子?”李檀君忍不住笑出声来,“捕头大人,你果真以为自己明察秋毫吗?”

他不管这句话是不是会暴露自己,不管这句话中的轻蔑挑战是不是会激怒面前的官差,他更加无心为自己辩白什么,抢步上前便是掌风如刀,毅然决绝地向李乘风劈过去!

李乘风的目光沉着如往,甚至像是隐隐有几分胜利姿态,似乎李檀君的出手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盼望之中。他脚下后退了几步,长刀顺势出鞘,刹那间这小小的斗室中寒光大起,映得李乘风狠辣的眼神更加寒沁冰冷。

地上散落的画纸都受到了鼓荡,簌簌然飘了起来,又晃晃悠悠地落下去。其间夹杂着李乘风凛冽如冰川的刀锋,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都在这白光闪动中失了神采。

李檀君甫一出手便发现了,这个人身为小小捕快,功夫着实在其名之上数倍。莫非卢清吟正是被他打伤的?可是昨夜一招之内已然能看得出,这个小丫头功夫早已今非昔比,就算不能与李乘风分庭抗礼,至少不至于会为他所伤,凭这丫头机灵百变,全身而退绝非难事。如此看来,只能是李乘风使了什么卑劣下滥的手段,一念及此李檀君忍不住怒从心起,掌风愈凛,步步欺身逼近。

即便杀不了李乘风,至少也要为卢清吟拖住他。

《河汉清浅》澹台玉凉 ˇ秦淮夜阑ˇ 最新更新:20111120 21:03:15

秦淮河桨声烛影,歌舞旖旎,画舫轻舟悠悠沉醉在未央夜色中,和着微风送来的婉转清歌,舞伎窈窕的身姿在夜阑凉谧中影影绰绰,柔软的腰肢细弱如河岸新绿垂柳。风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陶醉的幽艳之气,就连那飞越过代代奢靡的堂前燕都流连在水波曳柳中不肯离去。

知州王江屏的脸上堆满得意的笑容,他家庭院的荷池边临时搭起来的客座挤满了人,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目光只紧紧追随着那湖面中央翩翩起舞的天仙般的身影。就连那个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华服男子,也悠然地放松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惊世绝艳的舞姿,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水袖轻罗间似扬起如云清风,也不知这弥漫在鼻端萦绕在眼前的,是微风送来的花香,还是那不似人间的仙影身上幽香。眼看一曲将尽一曲未起,王江屏适时地借此机会向旁边凑了凑,低声道:“王爷,您觉得怎样?”

寿宁王爷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斜斜瞟了一眼王江屏,脸上的笑意却溢于言表:“不错。这舞伎是何人?”

“王爷有所不知,这舞伎唤名叶翩翩,原是江宁府红袖楼的头牌。她舞艺精绝在江宁府早已是人尽皆知,也是她命中注定的富贵,三年前皇恩圣宠,太后寿宴上得以进宫表演,从此便身价倍增,早已脱离了红袖楼。若非如此,下官也不敢随便叫一个烟花女子污了王爷的眼。”

寿宁王爷看看远处的叶翩翩,又看了一眼王江屏,目光中似乎有几分褒奖,王江屏察言观色的技艺早已是炉火纯青,这一眼立时让他乐得神魂颠倒,仿佛已经看到了寿宁王爷为他在皇上面前盛赞美言的场景,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平步青云,他为了请来叶翩翩花的那些大力气,此刻都加倍地还了回来。

“这女子水上起舞如履平地,却是什么机簧?”寿宁王爷从宽大的软椅靠背中直起身子来,向前凑了凑,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王江屏愈发地来了精神:“呵呵,以王爷眼光见识,只怕早已看出些端倪了吧。不过这叶翩翩为人十分奇怪,她言明在表演结束之前不许任何人接近池水,就连三年前她在太后寿宴上表演,都是最后才揭晓谜底,引得龙颜大悦,”他自己都忍不住向叶翩翩投去了颇有些艳羡的眼光,更为自己寻来了这样一个大活宝得意洋洋。“她倒是十分会吊人胃口。”

寿宁王爷眯了眯眼,没有再说话,因为歌乐又到了□,叶翩翩的身影在湖面上如彩蝶翻飞,轻盈有若晨露蒸霞,仿佛一阵风便可以吹裹她直上青天去了。

叶翩翩身后忽然一声大响,似乎湖面上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冷不防将大家都吓了一跳,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漫天飞舞的雪白花瓣衬着叶翩翩腾然跃起的身姿,衬着夜幕浓稠如墨,衬着星辰月影清致淡雅,叶翩翩衣袂翻飞,在半空中当真美若彩鸾蛱蝶,惊艳了所有人的眼。

偌大的场面沉寂了,沉寂得连一声呼吸都听不见。叶翩翩的身影悠悠然落在湖面上,恍若仙女落尘,就连寿宁王爷亦惊呆在这一幕中,连随后蓦然炸锅的赞叹声都恍若未闻。

如雷的掌声轰鸣了全场,震得座椅都有些微微颤动了。可是就在片刻之间,这片赞叹、艳羡、陶醉的议论声,就被一声蓦然撕裂夜寂的尖叫声划破。这一声尖叫是瘟疫,立时便引来了更多的女眷叫声,这些叫声连成一片,在一瞬间便直直穿透人的耳膜,直直震到心脏最深处去。

寿宁王爷转过头来,脸上明显是不满。

可是这不满尚刚刚成为一个完整的表情,随即便僵在了脸上,随即,渐渐定格成惊讶。

王江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他脸上犹自停留在叹服与贪婪的交界,成为一个莫大的讽刺。他身上竟没有一丝伤口,一滴血都不曾见到。

跟现在比起来,方才叶翩翩引来的轰动根本不能称之为轰动了。近一些的人看清了王江屏的死状,远一些的也很快听闻,一瞬间尖叫惊呼声充斥满整个庭园,桌椅倒伏声、慌不择路的奔跑声、横遭踩踏的惨叫声,夹杂着知州殒命这个骇人的消息飞快地传开去,不过一炷香功夫,王江屏府上里里外外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热闹的百姓、呼喝开路的衙役捕快,乍呼呼地挤满了整个视野。

寿宁王爷异常镇定,他起身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细细查看王江屏的死状。见他这个动作,周围有人提了灯靠近过来,顺着他目光的方向为他照明。

这一看果然看出了异样。王江屏身上并不是全无伤痕,他咽喉处有三枚细若无物的银针,精准无误地一招毙命,了无痕迹,只有逆着光方能看清这细微到极致的异常。

寿宁王爷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沉思半晌没有任何动静。下人等得心里有些发毛,凑近前道:“王爷?”

提刑、仵作都到了,他们虽然不认识,但寿宁王爷驾临江宁府的消息早已传遍,能出现在知州府上且衣着华丽气度高贵的,更不会再有别人,当下一众人俯身叩拜:“参见王爷。”

寿宁王爷站起身来,淡淡道:“交给你们了。太平清明之世,众目睽睽之下出此等事,身为知州竟不能自保,此案若是拿不出一个交代来,后果你们自然知道。”

他说着径自转身去了,带走了周围簇拥着的侍卫,留下面面相觑的衙役仵作,人人自危,半晌不知如何是好。可是他刚走了几步远而已,便听见背后一人惊呼:“是銮锦堂!”

寿宁王爷停步转身,看着那个手中举着一物的人,借着微弱的月光和灯光隐隐看得出,那是一只小小的金色銮铃。这是尸体旁发现的?自己方才竟然忽略了。寿宁王爷快步走上前去,接过那只銮铃,沉声道:“你方才说什么?”

“回……回禀王爷,銮锦堂是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原先不闻其名,这几年来声势渐渐做大,已经犯下了不少命案了。”这名战战兢兢的衙役一直躲着寿宁王爷的目光,他觉得那两道利剑一般的眼光射在他身上,活生生就是两把架在颈上的寒刃。

“杀手?”寿宁王爷又看了一眼王江屏的尸首,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大发雷霆责怪他们办事不力,而是若有所思片刻,沉默着转身径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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