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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情迷深宅-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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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的“济世堂”,收五十两押金,再摆一个牌子在旁边,书:“此药珍稀,识货者得!”每根八十两,提三成。

说白了,就是让买家自己负责辨清真假,把风险全转给了买者。

兰轩想,并不靠这药给自己带来什么收益。提升提升自己药行的档次,打打人气而已。如果万一有内行的人拿出证据,说这是假货,就拿出另一块牌子,上书:“恭喜中彩,赠银五十!”就把五十两押金给拿出去。

蒋呈锦一口答应。其实他也是同样的想法,希望借借稀缺名贵药材的名声,招揽招揽人气。

那瘸子听到这个回应后,倒也全盘应承。看来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这药没什么差错了。

药上柜后,买的人没有,看的人多。大家都想看看珍稀药材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模样。弄得乐仁堂好比日日赶集的热闹。

******
九月初,二少爷与佩云小姐成了亲。两人新婚燕尔,感情似是不错。

没过几日,佩云就风闻兰轩的一些风流韵事,开始醋意大发。她对二少爷整日严防密控,搞得兰轩手脚被缚,极不自由。兰轩是脱缰的野马,野惯了的,哪里受得了这个?夫妻俩便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兰轩烦得慌!

佩云也好胜得很,她也不去主动和好,倒是经常跑到梅园找慧珍诉苦。

她成天看着兰轩身边那个发嗲撒娇的兰姿,如同苍蝇哽喉,恶心得不是一点半点。为此事她跟兰轩闹过数次。可那个男人怎么说的?他一脸不在乎地说道自己是旧式家庭的少爷,有三妻四妾很正常。既然佩云是新式的留过洋的人儿,早该想到这个的!为什么还追着贴上来?佩云吃了个哑巴亏,哭着回去找爹娘做主。可那张老板自己就是妻妾成群,如何为女儿做主?

佩云没法。那个兰姿看着不可忍,撵又撵不走,只好先忍下再说。

这一日,佩云刚刚沐浴,脸蛋被热气蒸得红红的,要掐出汁水来。她一头卷发高高地堆到脑后去了,只有几束俏皮的鬓发钻出来,在耳旁妖娆地扭曲着。

兰轩半躺在暗绿色块状蛇纹玉石凉席上,手里把着一尊和田玉的“龙回头”青白玉摆件。玉质圆韵,手感细腻,线条很简洁,却是活灵活现,估计是上古玉器。兰轩抚弄着,有些爱不释手。

佩云挨过去,绕着他旋了一周。飞舞的衣角带起一股清新迷人的芬芳。兰轩开口道:“洗好了?”眼睛却还是盯着玉龙的嘴,里面含着一颗绿豆大小的珠子,血红血红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他凑近了努力分辨着。

心里隐隐有失落,佩云伸手把玉龙抢了过来,摆到旁边的条案上。

“咦?”兰轩不满地瞪大眼睛,欲起身还去捧玉回来。

“哎呀!”佩云更为不愉,她把还未起来的兰轩又推了回去。二少爷这才正眼瞧了佩云。只见她穿着件有些透明的沙质淡紫罗兰色睡袍,窈窕的身子在里面若隐若现,起伏的曲线完全透了出来。

喜欢他这么瞧着自己,可是那目光直直地投过来时,又升起了一些怯意。佩云微微侧身,娇俏道:“美么?”

“美得很!”他倒不吝啬赞誉之词,可是语气里总是含有敷衍的感觉。

“哪里美了?”女人不依不饶地追问。

“哪里都美!”手却又往玉石那边伸过去了。佩云不乐意,用身子挡了那只该死的手,然后双手攀上兰轩的肩膀,整个人都坐到了他面前,堵上了。

温热的胴体挨近了,馨香的鼻息也“扑扑扑”地扇过来,女人的呼吸开始有点发堵了,惹得男人也有些心猿意马。兰轩将大手握紧佩云的腰肢。

“喜欢不?”女人还在问,多么想得到男人的认可!

“还行,洋人的口味就是独特!穿跟没穿一样。”说着说着,大手贴着腰线往前面摩挲过来。

一记粉拳锤在兰轩的肩膀上:“什么呀!人家不是说衣裳,是问——喜欢人么?”佩云厚着脸皮问了出来。

“喔!人啊!”话并未答清楚,模棱两可的。开口对女人说“喜欢”二字,这事兰轩并不生疏。可是对着自己妻子那纯情期盼的眼神,他无法随意说出违心的话。女人热烈的视线难以面对,他索性闭上眼睛,埋下头,向佩云的胸袭去。

哪晓得女人不退缩,佩云撤回放到他肩膀上的双手,把兰轩的脸捧起来,推离自己的怀抱,眼光逼迫上去,再问一次:“喜欢我么?”

被逼问的人不耐烦了,手停止了对柔嫩身躯的进攻,甩开头道:“你们女人老是问这些废话!”

佩云心底开始“咕嘟咕嘟”地冒着酸酸的气泡。她重复兰轩的话:“你们女人——晓得你有许多女人,不用来刻意提醒我!”

男人终于发怒了,两只巨掌又架在了佩云的腰上,不过却是夹紧了,把佩云往后面推提过去。紧挨的两具躯体顿时离得远了,心也生分了,暧昧的亲密气氛立刻飞散光了。

“张佩云。再提这些,我即刻往依红阁去。”

连名带姓的咆哮,威厉的语气,让佩云一下子红了眼圈。驳斥的话已冲到嘴巴,又被吓得生生的吞咽回去了。

这一次该男人不息战了,兰轩被佩云引发了火线,满肚子的怒火喷了出来:“成亲以后,我就只和你上床了。敬你是留过洋的新派,该断的我都断了……”

“那还把兰姿丫头留在身边!”佩云嘟哝着打断丈夫的话。

“好了好了!不想吵了。不管你高兴不高兴,我是不会如你所愿弄到府外去的。多少年跟前伺候着,习惯了!自从订婚后就再没去那风花雪月之地,你也应该知足了。”

佩云闻此言冷笑道:“知足?那我就等着一、三、五,送她个二、四、六。
你就尽享齐人之福!”未料到那一个更狠,笑道:“还想要一、三、五?你就等初一和十五吧。”佩云又羞又气,闭口不谈了,泪珠子却滑落下来。

兰轩摔门而出,差点撞着门外一个人,不是兰姿还有哪个?正立着抹鼻子眼泪,见二少爷出来,不由委屈地叫声:“爷!”就要贴上身去。

脑袋顿时“嗡”地一下就大了。二少爷兰轩恼得咬牙,麻烦则个!这些女人!他甩开兰姿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兰园,当晚就夜不归宿了。

这都是夫妻小打小闹的事。说那大事,老爷蒋呈锦随着天气的酷热,病情急转直下,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估摸着今年自己是过不去了。他把三奶奶好莲先交代着:如果他不在人世了。这蒋府必会成一盘散沙。大、二少爷不合;二奶奶丽娥寻机就会挑衅好莲;三少爷如同寄放在蒋府里的别家孩子,跟谁都不亲不靠。

所以趁自己还清醒,蒋呈锦立了一份遗嘱:把蒋家所有财产分为十份。三奶奶两份;二奶奶、大少爷、三少爷各一份;三少爷未出世的孩子也一份;二少爷兰轩一人独占四份。

三奶奶好莲听见老爷说要立遗嘱,当场就哭得“稀里哗啦”。蒋呈锦把写好的遗嘱交给她过过目,被她撕破了,揉成一皱团,扔到痰盂里,融烂了。蒋呈锦见状,喘成一团,他没有力气发火,又要去拖拿纸笔。

看着他费力的样子,好莲到底不忍,重新又铺好纸笔,等老爷再写一遍。

九月二十三,蒋呈锦病入膏肓。

同时,三少爷的小妾松珍要临盆了。

风水先生五指一掐,快出世的孩子与老爷大冲!羊水已破的松珍不得不连夜仓皇转至府外生产。

二奶奶不闻不问,三奶奶不能离开老爷半步。府里只有大少奶奶慧珍和二少奶奶佩云跟去打点。可这俩人也是没有经历过事的,三少爷宝松年纪尚轻,更是没了主意,只在屋外袖手乱转。只要屋子里的产妇凄厉一叫,他就抱着脑袋往墙上一撞,似乎要把墙撞出个洞来,好让他把头藏在里面,不要听这砺心的叫唤。

松珍扯着嗓子哀嚎了一夜,全身被汗水湿透了,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她无助地岔了双腿躺着,嗓子吼哑了,再也用不上半分劲。

偏偏不幸的是,接生婆看到从下面冒出来的是一只小脚丫而非黑黑的头顶,当场就面如土色,连呼:“不好!不好!”这胎儿看来要“脚踏莲花出世!”听着好听,其实就是“逆生儿”,他头在上脚在下,不好出来。

经验丰富的接生婆也怕遇见这种情况,十有□是一尸两命,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生死之间
那接生婆粗粝的老手伸进松珍的身体下面,一会儿掏了只小脚丫出来,却又马上入进去,在里面寻摸到另外一只脚,再两只并着扯出来。

又一会扯了根胳膊出来,又推回去……。松珍气若游丝,已跟死人没两样。那接生婆也知道大人没救了,就一心只想快点弄出小孩,不顾松珍的死活,埋着汗水淋漓的头,沾满血污的两手使劲在松珍的下面掏弄。

一时心急又操起剪子,再在松珍的下面剪了一刀。

慧珍和佩云尚未生育,第一次目睹这样血腥的场面,吓得双腿打颤,胃液翻腾。
开始两人还在咬着银牙,按住死命挣扎的松珍。

这会儿,松珍已经不动了,像条离水垂死的鱼,被破了肚皮,掏空腑脏,刮光鳞甲,只剩一个空架子,在那里偶尔抽搐一下。

佩云白着一张脸,无力地伏在慧珍的肩头:“我受不了了!女人生孩子怎么这么可怕!”慧珍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强撑着自己有些前后打摆的双腿,感觉膝盖那儿少了一根骨头似的,马上要跪下去了。

佩云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部落到了她肩头。慧珍不得不后退几步,靠在墙上。

松珍的身体下面已是血肉模糊,不见真容。她来不及看一眼拼死产下的骨肉,就一缕香魂悠悠荡荡地不舍而去了。

这时,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叫声响了起来。蒋呈锦的第一个孙子蒋鸿龙出世了。

慧珍和佩云眼泪汪汪地相互靠着,大热天下也四肢发凉。三少爷破门而入,一头扑到在松珍慢慢冷去的血身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松珍姐姐!姐姐!不要死!不要死啊!……啊啊!……”

众人悲痛未褪,那边又来人告,老爷即将上路,命马上回府。大家连忙扑爬跟斗地赶回府里。

马车上,三少爷宝松缩在一角,目光定定地瞪着车顶蓬,喃喃自语道:“我好不容易取了一个小名给儿子,你又不满意,我就再取一个吧!昨日才借了好几本书,也是一篇一篇挨着慢慢翻找……可是取好了,到哪里去告诉你啊!姐姐!你不是说好要陪我一辈子,给我洗一辈子的脚吗?姐姐!”片刻,他又嚎啕大哭起来。

后面马车上的佩云与慧珍两人听着一阵一阵的凄厉哭吼,心也一时一时地揪缩。

老爷房里。好莲跪在床边,抱着蒋呈锦瘦弱的柴火骨架,泣不成声。

蒋呈锦慢悠悠地出声道:“我最不放心的是你,没有一儿半女。你为蒋家立下功劳,也尽心服侍我多年。我要兰轩发誓,把你视作亲娘孝敬……,宝松也只听你三分。你要帮扶他,等他能独当一面了,再把家业交予他。”

好莲点头诺诺,双眼肿泡地出了房。

丽娥又进来了。

毕竟夫妻一场,再没有情分,眼前的景也令人心酸。丽娥抽出帕子捂了口鼻。

蒋呈锦并不看她,视线落在别处。他语句铿锵地说道:“我死了,你需安守本分,不准起坏心,生事端。”

丽娥一听,泪珠滚了出来:“老爷都快走的人,就没有一句情分的话说给我听?丽娥白跟了老爷这几十年!我造了什么样的孽,你要这样对我?”

“我把你娶了来,你不用再受颠沛流离之苦,过上膏粱锦绣的日子,就该知足了!偏不心甘,成日挑三弄四,非要弄得鸡犬不宁!”

二奶奶犟道:“我是不心甘!你把整颗心都交予那代萝仪了。她还那样对你,你也不顾不管,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一个与人私通的贱人,还拿她当宝贝……”

“住嘴!”蒋呈锦眼冒凶光,一脸要拉她同下地狱般可怖!要不是行将就木,早纵身扑过去了。“你休得这样说她!你不过是一个戏子!不及她万分之一!”

丽娥听到此话,心巅巅都在发颤:“老爷竟然如此看我!我不过是一个戏子!哈哈!怪道从不把我放在眼里。前有代萝仪,后面又来一个秦好莲。我究竟算什么?我算什么啊!”丽娥说到后面已变成了狂叫。外屋守候的众人听得一阵骚动。

蒋呈锦面色死灰,屏住最后一口气喊道:“你须得听我,不然死后不准你进入寂安园。”

丽娥再没听进去他的话。她铁青着一张脸,晃晃悠悠地摇出屋,视众人为无形,自顾回房了。

全家人都跪倒在床前。

蒋呈锦已经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

恍惚中,一个绝美的女人从窗外走了进来。

她憔悴的脸突然间打上了一层明亮的光线,仿佛得道的小妖,“唰”地一下从头顶撒下万丈金光。她眼神涣散、神情迷离,嘴角微微上翘,是蒋呈锦从未见过的温柔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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