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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部分

吉祥纹莲花楼(全四卷)-第115部分

小说: 吉祥纹莲花楼(全四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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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然大悟——李莲花自知不是对手,所以震断吻颈,甘心赴死,都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心,然后等到江上有渔船过时飞身脱难!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冲上心头,他其实并不愠怒李莲花不死,更多的怒火来自地上的吻颈!
吻颈!吻颈此剑跟随李相夷多年,剑下曾斩多少妖邪、曾救过他多少次性命?他竟就此碎剑!他不是有本事逃脱?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跳江?那他为何要碎剑?如果不想死的话,为何要碎剑?此剑对他而言,就如此不值么?
肖紫衿勃然大怒,杀气冲霄,果然这人不得不杀,非杀不可!
李莲花落身渔船之上,那船夫本在撒网,突然有人宛如天兵一般从天而降,吓得他差点摔进江里去,尖叫起来:“鬼啊——有鬼啊——”
那落在渔船上的人叹了口气:“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鬼?”
渔夫回过头来,只见这天兵一身白衣,生相倒是不恶,放了些心,但仍是道:“你……你你你……”
李莲花坐了下来,见这渔夫收获不多,船上不过寥寥几条小鱼,还在船底扑腾,不由得微笑:“船家,我和你打个商量可好?”
那渔夫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想了又想,十分谨慎地问:“什么事?”他又补了一句,“喏,我没钱,你若要那些鱼,那就拿走。”
李莲花笑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我要买你这艘船。”
“这……这船是……不卖的。”
李莲花打开那张纸:“这是五十两的银票。”
“银票?”渔夫疑惑地看着那张纸,银票这东西他有听说过,却没见过,怎知是真是假?
李莲花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二两碎银出来:“五十两的银票,加二两碎银。”他拍了拍身上,极认真地道,“买这艘船,再帮我送一封信,我可一文钱都没有了,只有这么多。”
二两银子?渔夫大喜,他这船也值不了二两银子,连忙将银票和碎银收起:“可以可以,卖了卖了,不知客官你要到何处?我可以送你去。”
李莲花笑笑,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来,温和而极有耐心地道:“那银票可以在城里汪氏银铺换成银子,这封信你就帮我送到……”略略一顿,他本想说送到百川院的分舵,然而这渔夫只怕不知百川院的分舵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便道,“送到方氏任何一家酒楼、茶馆或是银铺都可以。”
“哦。”渔夫收起信件,对那银票倒不是很看重,兴趣只在那二两银子上。
李莲花指了指对岸:“你先上岸,这船就是我的了。”
“客官你要去哪里?我可以先送你去,再等你的人来接船。”渔夫甚是纯朴,收了钱之后为李莲花打算起来了。
“我不去哪里。”李莲花微笑,“我也会划船。”
“是吗?”渔夫摇着竿子,将船缓缓划向岸边,“看你白面书生的模样,看不出来会划船啊。”
“呵呵,我也是渔夫,也卖过鱼。”
“啊?你那里大白鱼多少钱一斤啊?最近大白鱼可贵了,我却怎么捞也捞不到一条……”
“呵呵……”
单薄粗糙的小木船缓缓靠岸,渔夫跳下船,揣着五十两银子的银票和二两碎银对着李莲花挥手。李莲花左手摇起船桨竿子,将木船缓缓划向江心,任它顺江而下。
这里是长江下游,看这水势,不消一日一夜,就可以入海。李莲花将船底的小鱼都放生了,抱膝坐在木船之上,看着前面滔滔江水。他在看,若山水有七分,看在他眼里只剩一分二分。
但他仍在看,两侧青山笼罩着雾气,那苍翠全带了股晦暗,让人觉得冷。他坐在船上,那阴冷的雾气自江上涌起,渐渐地弥漫满船,似沁凉又冰冷。远望去倒见轻舟出云海,倒是风雅。
李莲花笑了笑,轻轻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他极认真地摸出一块巾帕来抹拭。接着他又吐了一口血……
四   东海之约
笛飞声已接连与各大门派动过手。除了少林法空方丈坚持不动手,武当紫霞道长闭关已久没有出关,他几乎天下无敌。
八月二十五日。
距离当年坠海之日,已相隔近十三年。
笛飞声很早就来了东海之滨,这是一个名为“云厝”的小村,村里大大小小都姓云。云厝村外的海滩很是干净,白沙碧海,海上碧空无云。
仿若当年的天色,在这处海滩边上,有一处巨大的礁石,名曰“唤日”。
不知何年何月何日,谁人在这礁石上刻下潇洒绝伦的字迹,如今那深入礁石的字迹里生着极细的海螺,却也不妨碍那银钩铁划。
笛飞声就站在这块唤日礁上,他一身青衣,一如当年。其实他要杀李莲花很容易,但他想决胜的,不是李莲花这个人,而是李相夷那柄剑。
十三年前,他与李相夷对掌完胜,是因为李相夷身中剧毒,但即便是李相夷身中剧毒,他仍能一剑重创笛飞声。那一招“明月沉西海”,以及此后十年病榻,此生此世,刻骨铭心。
今日。
他觉得他甚至可以只用五成真力,他是要杀李相夷。可不想在未破他“明月沉西海”之前便杀了他。何况那人狡诈多智,十三年来,或许尚有高出“明月沉西海”的新招。
笛飞声站在唤日礁上,心中淡淡期待。
唤日礁之后,高高矮矮站了不下百余人,四顾门各大首脑自是来了,乔婉娩也在其中,峨眉派来了不少年轻弟子,丐帮来了三位有袋长老,武当有陆剑池,甚至少林寺也来了不少光头的小和尚。
在这一群形形色色的怪人当中,一顶黄金大轿方才让人瞠目结舌,只见此轿四壁黄缎,缎上绣有彩凤,四名轿夫虽然衣着朴素,却是鼻孔朝天面无表情,一看便知是哪路高手假扮的。
这轿里坐的自然便是方多病方大公子和昭翎公主。轿外还站了一个面无表情的黑面书生。眼见此轿如此古怪,武林中人都远远避开,议论纷纷。
方多病其实半点也不想坐轿前来,他本想将老婆一甩,番强便走,此后大半年逍遥自在。却不知他娘子是他知音,心知夫君要跑,于是言笑晏晏地备下马车大轿,打点一切,与良婿携手而来。
与这对恩爱伉俪一并前来的,还有杨昀春。他对笛飞声和李相夷的传说好奇已久,几乎是听着这两人的故事长大的,凡是习武之人,哪有不好奇的?眼见唤日礁上笛飞声岳峙渊渟,气象磅礴,真是大开眼界,暗赞这等江湖上之人果然与那官场全不相同。
然而笛飞声在那礁石之上站了两个时辰,已过午时,谁也没有看见李相夷的身影。
围观之人开始议论纷纷,窃窃私语,纪汉佛眉头皱起,肖紫衿也眉头紧蹙,白江鹑开始低声嘱咐左右一些事情,乔婉娩不知不觉已有愁容。
方多病自轿中探出头去:“怎么这么久还没人来?李相夷不会爽约吧?”
昭翎公主低声道:“这等大事,既然是绝代谪仙那样的人物,怎会失约?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事了吧?”
笛飞声站在礁上,心智清明,灵思澄澈。李相夷狡诈多智,迟迟不到,或许又是他扰乱人心之计。此时一匹大马远远奔来,有人大老远呼天抢地地喊:“少爷!少爷!大少爷——”
方多病从轿子里一跃而出,皱眉问道:“什么事?”在这等重大时刻,方氏居然派遣快使大呼小叫地前来搅局,真是丢人现眼。
那快马而来的小厮一口气都快断了,脸色青白,高举着一封信:“少爷,少爷,这是一封信。”
方多病没好气地道:“本公子自然知道那是一封信,拿来!”
小厮将那揉得七零八落的信递了上去,越发的脸青唇白,惊慌失措:“这是李相夷的信……”
“什么信非得在这个时候送来,方氏的事什么时候轮到老子做主了?”方多病火气一冲,那“老子”二字脱口而出,突地一怔,“李相夷的信?李相夷寄信不寄去四顾门,寄来给我做什么?”
他本扯着嗓子大呼小叫,突然这一句,众人纷纷侧目,顿时就把他与那小厮围了起来。
李相夷的信?李相夷怎会寄信给方氏?他本人又为何不来?方多病心惊胆战地打开那封信,手指瑟瑟发抖。那是一张很寻常的白宣,纸上是很熟悉的字迹。
上面写着:
十三年前东海一决,李某蒙兵器之利,借沉船之机与君一战犹不能胜,君武勇之处,世所罕见,心悦诚服。今事隔多年,沉疴难起,剑断人亡,再不能赴东海之约,谓为憾事。
方多病瞪眼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看了几句,已全身都凉了,只见那信上写道:
江山多年,变化万千,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今四顾门肖紫衿剑下多年苦练,不在‘明月沉西海’之下,君今无意逐鹿,但求巅峰,李某已去,君意若不平,足堪请肖门主以代之。
方多病脸色惨白,看着那纸上最后一句——
李相夷于七月十三日绝。
“信上说了什么?”
纪汉佛与肖紫衿并肩而来,众人纷纷让开,却都是探头探脑。方多病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一开口,声音却已哑了:“他说……”
肖紫衿目中凶光大炽,一把抓住他的胸口:“他说什么了?”他愤怒无比,李相夷竟敢失约避战!这无耻小人把四顾门的脸面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等下若是现身,纵然笛飞声不杀,他也要动手杀人!
“他说……他说……”方多病茫然看着肖紫衿,“他说他已经死了,来不了,请你……请你替他上阵。”
纪汉佛脱口而出:“什么?”当下抢了那信件。
肖紫衿一怔,眨了眨眼睛:“什么?”
“他说他已经死了,所以来不了,他很遗憾……”方多病喃喃地道,“他说……他说你的剑法很高,比他厉害,所以请你替他上阵……”
肖紫衿胸口那腔怒火已瞬间燃上了天际:“什么他已经死了?什么我要替他上阵?”他厉声道,“这是他的战约!是他的地方!为何我要替他上阵?”
“他说……”方多病茫然道,“因为你是四顾门主。”他慢慢地道,“笛飞声……是来与四顾门主比试的,不是么?”
肖紫衿茫然顿住:“他为什么不来?他来了我……”他顿了一顿,“他来了我就……把四顾门主还他……还他……”他也不知怎么会说出这句,但竟是说得如此自然流畅,仿佛已在心里想过了千万回。
方多病摇了摇头:“他说他剑断人亡……已经……”他轻声道,“死了。”
说完他不再理睬肖紫衿,摇摇晃晃地向自己大轿走去。
昭翎公主关切地看着他:“怎么了?”
方多病呆呆地站在轿旁,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动了一下嘴角:“你说……死莲花不是李相夷对不对?”
站在轿旁的施文绝见他看了一封信以后突然傻了,“哼”了一声:“呸!老子早就告诉过你,李莲花就是李相夷,李相夷就是李莲花,是你死也不信。怎么了?他寄信给你了?你信了?哈哈哈哈哈,他骗了你我这许多年,可是有趣得很。”
方多病摇了摇头:“你说——死莲花不是李相夷——”
施文绝一呆:“怎么了?”
方多病抬起头来:“他寄信给笛飞声,他说……他已经死了,所以今日的比武请肖紫衿上阵。”
施文绝看着方多病,一瞬间仿佛方多病变成了块石头或是成了个怪兽。方多病茫然看着施文绝:“他为何要寄信给我?他若不寄信给我多好?”他若不寄信,我便永远不知道。
施文绝呆呆地看着方多病,四面八方那么多人,在他眼里已全成了石头。李相夷死了?那个骗子死了?怎么会死呢?他不是李相夷吗?李相夷应该是……永远不会死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些伤?”施文绝喃喃地道,“天……我明明知道,却……却自己走了……天……”
方多病转过头来,突然一把抓住他,咆哮着将他提了起来:“你知道什么?”
施文绝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骗子身上有伤,很重的旧伤……很可能就是当年坠海之后留下的……”
方多病呆了半晌,本想继续咆哮,却是一松手将他丢下了。
“算了。”他喃喃地道,“算了算了……”他抬起头看着碧海青天,“老子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吃喝拉撒在一起的时候,还不是屁也不知道一个?”
“他真的死了吗?”施文绝爬了起来,“他说不定会说谎,为了不来比武,扯瞒天大谎。”
方多病呆呆地看着晴空,摇了摇头:“他没有扯谎。”他道,“他虽然是个骗子,却从不怎么骗人……真的……不怎么骗人,只是你我没明白……”他喃喃地道,“没……没太把他当回事……”
唤日礁上笛飞声也已听说了李相夷寄来绝笔,请肖紫衿代之,听完之后他淡淡一晒,飘然而去,竟是不屑与之动手。
而肖紫衿也无心与他动手,他仍想不通,为何那日李莲花宁愿逃走不肯就戮,却突然无声无息地死了?
他说剑断人亡。难道那日他震碎吻颈,便已绝了生机?肖紫衿渐渐觉得惊悚,莫非……莫非当真是自己……逼死了他?他一心一意要他死,如今他似乎真的死了,他却觉得不可思议,无法接受,李相夷是不死的、是不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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