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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不做帝王妻:璃妃传-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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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披回鹤氅于我,又消失无踪,似一切都归于不曾发生般平静。眉尖颦颦,真如他所说的,偷入第二坳仅为赏雪后天池吗?那么,这玉镯,必然也是他所赠之物,谢我以血相救,抑或是——思绪被望舒的询问打断:
“娘娘,您看这水温合适吗?”望舒已端来漱洗之水,并一个月白薄瓷万金瓶。
我以手背试水,晗首示意可以。
“这是我这几日依着《太平圣惠方》才配出的洗颜粉,娘娘每日洁面而用,定可容颜永驻。”
黛眉轻扬,笑道:
“若真如此,那历代后宫,本宫怎不见史书记载出了妖精呢?”
“容颜永驻,才能常得君王带笑看啊,这可不是妖精祸害。”她唇畔浮起弧度,笑着将瓷瓶内的粉匀于手心,却是一些极细粉末。
“这呀,要仔细地除去益母草根上的泥土,可断不能留一丁点泥土星子,不然,就全没了药效。切成小段;晒干以后烧成灰。再用醋和为丸,置于黄土泥的小炉中间,烧至通红,反复七次,研细过筛,用梅花的蜜和均匀,放入白色瓷器中,用玉槌细细地研了,不断的过筛、研、筛;直到成了如今这极细的白腻粉末。”她见我饶有兴致地望着,便循循将制作过程说来。
第二卷  缘惜 第33章 玉容倾城雪魄寒(下)
(安陵宸)
我嗔道:
“还真真繁琐呢,若每次都这么弄,岂非还得等那梅开的季节才可得?”
“娘娘说的正是呢,所以,我每逢冬日,定备足了一年的量。”
“舒,其实,不必为本宫做这么多!”她一直不自称“奴婢”,我亦是视她与别的宫女不同。她看似清冷眸后所隐藏的,怕是比萱滢更晦深的过往,既然她选择掩饰,我自然不会去强求,况且,她如今还救了我一命。
“娘娘,先洁面吧。”她低眉而笑,递上绵软的白巾。
素手揭开面上的青纱,眸光掠过铜镜,看到身后望舒*的叹止语声,以及右脸的那道疤痕——我不可置信地望着镜内,指尖触及处,竟然光滑细腻,似从来未有过痕迹。
“娘娘,您的容貌恢复如初了!恭喜娘娘!”
“怎么会?怎么会!”我喃喃道。
“妹妹定是感动了北溟天神,天神眷顾于你。”温婉若水的声音响起,寰柔盈盈从外间走进,眸华若水地凝着我。
“姐姐也取笑于我?”不知为何,看到疤痕不复,我的心内会涌起的,竟是一丝欣喜,曾几何时,我也开始浅薄地在意起自己的容貌了呢?
“我是替妹妹高兴,”她在我身侧坐下,执起雕银镶嵌靛蓝宝石的梳子,替我缓缓梳起青丝千缕,水眸瞥到我手腕的白玉镯时,微微怔了一下,但旋即恢复常态:“女子的容颜,对后宫的嫔妃,犹为珍贵。帝王之宠,最初乃至最后,亦是看重于此,纵有例外,却是可求而难遇。”
“姐姐——”我一时语塞,她的眸底,我看到一抹淡淡忧意映着白玉镯的润泽芒光冉冉蕴升,沾染着棋楠香,渐次再沉淀下去,竟是深蓄的哀悯。
天寰玫瑰?莫非是他让我容颜恢复,我的猜测亦只能到此,毕竟,昏迷后的一切空白苍茫地存在于记忆里,无处触及。
“呵呵,我也是落俗了。”浅约笑弧在她唇畔勾起,“我已传了小膳,等你梳洗完,一起用吧。”
我晗首,望舒已伺候我用洗颜粉,敷于脸,随后洗净。我望着镜内,无暇容颜,簪环泽光交错地映照间,那抹明黄的身影竟愈来愈清晰。
原来,所谓的一心人早在我心底驻下,纵然他于我,如风,看似处处关心,待要分辨真虚,却是触碰不着。可,那份心意,我岂会不知呢?
而我,一再漠置逃避,直到今日,我亦为重得容颜悦君心而喜,红颜浅薄,莫过如斯,其实亦该是我心内早就有了计较吧。
用罢膳回房,倦意袭来,遂唤了温汤沐浴,褪去内衣时,却见贴身亵裤上,染了丝丝的血迹,月信未至,突兀地着了血,隐隐觉得不安,却又不知为何。
但这触目的血迹,却正是日后引出隐忍吞噬的暗潮将我逼到万劫不复之地的源头。
而此时,一直身处深闺的我,却丝毫不知道彼时的疏忽会导致日后的种种不堪。
当晚,沐浴完,复睡去,一夜安眠不提。
第二卷  缘惜 第34章 祸水红颜语成谶(上)
(安陵宸)
如是,在北溟已有一月之余,转眼间,竟已是除夕了。
北溟宫中的除夕,却不似西周那般隆重其事,仅是绰约地挂了一盏盏六方红纱绢制宫灯,灯罩的棱角上嵌着翠玉珠佩,金色的穗边和流苏便从那佩环嘴中吐出,一脉地顺了下去,随着夜风翩然而舞,愈晃的红纱上画着的山水楼阁生动起来。
寰柔奉诏去了冥宫伴驾,她平素柔雅的脸上竟似小女儿家笼了娇羞的神情,凝着她眸底丝丝的喜悦,我的心,在那刹,却忽地有莫名失落,他,此刻,该是置身宫内盛宴,觥筹间,幽黑的眼底,是否还是刻意隐忍的那份孤独、哀郁呢?
晚膳用了些许酒酿圆子,脸颊微微晕灼,素手抚着琵琶,望着月华皎净,信手弹拨,琴色之冷,仿若清泉涓缓泠滞凝冶,暗忧自生别愁间,转轴拨弦,试了两三个音,曲不成调,心已茫惶。
遂放下琵琶,屏退宣滢、望舒,提着一盏琉璃绿玉罩纱灯笼,慢慢走出皎雪宫,天池依然清冷,月色下,涟滟的波光丝毫没有澜涤,如一汪明镜般卧于环绕的山栾之间,隆冬除夕夜,却然无风,停顿的空气,让心底泛起些许窒闷。
明日,就能返回西周了,如若不是寰柔相留过完这个除夕,此刻,应该在回程的路上,为何,我的心底,如此期待着归去,却,又夹着莫名的惆怅呢。
我真的可以放下所有的心结,去直面自己内心深处蕴积的情愫吗?微凉的手指在脸颊滑过,水面的倒影,映出我的无双姿容,却,还有——
我愕然地看到背面悄无声息站着一人,转身看清那人时,却是一耄耋老人,灰青的衫袍,同色的头巾紧紧裹着他的脸,裸露在空气中的,仅是布满皱纹酱深色的脸、暗红色的糟鼻、以及一双混浊的眼睛,他身上袭来的*气息丝丝涌来,腕间白玉镯泠净的泽光闪过那对混浊的眼珠时,他突然震惊到睚眦欲裂,干枯的手指指着我,踉跄退步:
“你,你,你——”
他脸上的皱纹在那瞬间,全部纠结到了一起,犹如蛛网错盘,在冷月的斜晖下,滲着砺白的皮色,映着混浊的眼珠,更是骇人。
“妖孽!妖孽!”未待我反映,他止住不稳的身子,喝道,唾沫星子喷溅出,我往后退了几步,凝着他,正要答话,他继续咕囔着:
“老奴就知道,主上还是被你蒙了心!所以,主上永远只能是谪神!”忽地,他发出喈喈的笑声,“他们只知道,南越的姬颜媚主殃国,但,谁都不知道——”压低了语音,凑近,谲诡地看着我:“真正祸乱两国的,是你!是你!”
他伸出枯萎的手欲要抓住我的衣襟,我惊恐地避开,他落了空,眼珠阴冷地瞅定我:
“宸极方盛,彼岸龙潜,亲弑至爱,血祭孽缘!”
我执着灯笼的手沁出了汗意,古怪的话语、森冷的面容,让我竟不辨就里,怔窘地启唇:
“老人家,你认错人了吧。我并不与你相识,亦不知你所言为何意。”
“我不会认错,不会,你这张脸,哪怕穷尽四国,都找不到可与你媲美的姿容,但,那是邪气,邪气!”他的瞳孔因激动而骤然放大,声音嘶竭地道:“天下必乱!必乱啊!”
他用力将我推倒在尚未融化的积雪皑地,然后,尖利啸叫一声,往夜色深处逃离。
灯笼里的蜡烛倾倒在雪地,簇起的火苗噬了绿玉罩纱,触到冰雪,瞬地红光渐湮,仅滋起一缕轻浅的烟雾,袅扬着,刺入我的眸内,涩涩地,似涸干了水份。四周,除了莹白的雪光,重罩进黑暗,只远远的甬道边垂挂的宫灯,星星点点沁出的红韵一并缀进我在北溟最后一晚的记忆中。
祸国妖孽……亲弑至爱……他颠狂的话反复在我唇边嚼过,心,如被抽紧,搐缩间,一丝丝的挤尽残余的空气,缓缓注进的,却是莫名的酸涩,不能呼吸,一吸,那酸和涩便涌了上去,愈呛得眸里凐了雾气,被才起的风一吹,再再涣散开来,辨不得来时的路。
第二卷  缘惜 第34章 祸水红颜语成谶(下)
(安陵宸)
一柔若无骨的手递至我迷蒙的眸前,我凄婉地抬眸,是她,寰柔。
“好好地,怎么坐在雪地里,着了寒,西周国君可要说我没有照顾好妹妹了。”
“姐姐——”将手放进她暖温的手心,她轻轻牵我起来,我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哽在喉间,倘启唇,定是化为一声喟叹于夜色的萧谧。
“妹妹,明日你即要返回西周,姐姐今晚本当与妹妹饯行,却恰逢国主召唤,在冥宫,国主亦提了此事。”
她牵着我的手,慢慢向皎雪宫走去:
“前几日的大雪,往云中的驿道因着雪崩,恐已阻道,不到三月积雪融了,是断断行不得的。”她手心的暖意渗进我的,“国主的意思,妹妹或者等到三月再回西周。”
我攥紧她的,一字一字清晰地道:
“不,明日我定要启程返回西周。”恐她误解,又道:“出来这么长时间,父亲每年冬日发作痼疾,我身为女儿,既然不能常侍左右,心里始是担忧纠心的。”
她莞尔浅笑,正色道:
“那妹妹就要取道漠北,但其间必经夜魈,这当中的艰险妹妹心里亦是明白的吧。”
西周玄巾军的叛乱,我又怎会不知,但,不知为何,我此时,却如此迫切于返回西周,一个多月的时间,沉淀了许多情愫,纵然带着离开时那抹知悉姐姐死因真相的怨恨,但,更让我清楚地知道,心底柔软深处,渐渐驻进的那抹身影,因着距离的疏远,愈加浓隽。
因为,在我心底,竟然会开始希冀着,这一切与他是无关的。
当一个信念开始动摇后,剩下的,必然是以无可复加的执着于新入的思维。
事实的真相,第一次,让我有了不再去深入剖析的释怀,或者说,我怕,背后蕴涵的真相会让我没有办法去负荷,以我如今渐生的情愫,再没有办法去接受关于他的种种负面。我只要这样,淡淡的任思念蔓升,这成了我在那个冬日开始有的唯一寄托,并一直伴着我,直到残酷猜忌的发生。
“国主会派兵送妹妹至边陲,但,进了西周国境,就再不是北溟所能护卫的了。妹妹不妨修书请西周国主派兵在两国交界处接应。但这一来一回,也费些时日,不如待得元宵后再动身吧。”
我止步:
“姐姐,多劳北溟护送,但此番西周护送我来的外使,亦有五十余人,况且我相信,玄巾之乱终会在我朝震慑下,逐渐消殆。返程之途也未见得,就偏巧碰上叛军。”顿了一顿,复缓缓前行,悠悠道:“妹妹知道姐姐不舍,忧挂着我的安危,但妹妹向姐姐保证,一定会平安抵达镐京,亲修平安信于姐姐。”
此次出宫就医,父亲定是不知,哥哥又在漠北平叛,如若请天烨派兵相护,一来,倒显得我太过矜贵,二来,定会传到父亲耳中,而,我隐隐觉得,天烨是不愿父亲知道此事的。
前面已是皎雪宫,宫墙红檐,寂廖掩映在夤夜恍蒙中。
她纤手覆上我的,眸华里是依依的离情:
“只这一别,再聚不知何期了。”
我凝着她,这一别,如能相见,恐已渺茫,语声带了咽意:
“情谊永在,即便天隔一方,却共此明月,淡渊若水,心意必相惜。”
离意绵绵间,有清愁萦怀,有暗香盈袖。
屏息凝神间,那馥香已从水袖中溢出,沁渗进穹宇的明月,沉吟相望,无语脉脉,郁郁愁愁,幽幽湮去彼时的哀绪……
第二卷  缘惜 第35章 塞上燕脂凝夜紫(上)
(安陵宸)
翌日,我踏上返程的归途,皓渺谧净的苍蓝天幕下,卓奥、拉昂两道银白的峰芒直指苍穹。在云雾霭洇,薄云袅绕的晨露微光中,白鹭飞过,悠远的缰铃响起,有马嘶催行阵阵。
无法看清的远方,一如难舍萦绕心中无法道清的别意。
有萧声呜咽隐约在山峰的深处,扬起轻尘,将清泠演绎成苍凉,娑寒扑面……
是他吗?在漫着飞雪的清晨,天池初邂的男子。
箫声随风凝噎相映,似为我送行,音传漠原,回旋缠吟,却怎诉得,此刻此思此情,皆沉于离别的孤远寂无。
再回眸,望着寰柔,水袖翩飞间,素手挥罢,却挥不去云淡风清的隽永。
放下茜纱帘的那瞬,眸底终是泛上了丝丝热气,车轳声响,轻轻叹息,呵出的白气,一直笼散了去,朦胧间,我还能辨得归去的路吗?
北溟的护军一直送到两国的边界,方才返回。
霍子渊命诸禁军均换上家丁的衣服,西周的使旗也撤了下去,只掩成大户家眷车队。
我捧着椭圆形珐琅手炉,铜镀金雕着松石绿暗纹的提梁,遍髹红漆地子,菱形开光里内绘着凤衔牡丹花纹,开光外饰着宝蓝地缠枝花卉纹,侧边则是月季绶带掐丝锦纹,细碎的冰裂纹丝丝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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