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思量自难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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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带着一封学校的推荐信和一些手续就不知所踪了，航空公司显示她分明坐上了那班飞机，但是她并没有去学校报到。连程峰也与她失去联系了，其实，在那个多雨的城市，根本没有她的足迹。她走后，程京泽去英国后，在那个原本属于她的学校呆四年多，翻遍了英国所有能找的地方，可仍然一无所获。只知道她消失地一干二净，就像她没曾来过这世界。
她走的那些天，他在家不吃不喝，终于有一天姜凡看不下去了，在他三心二意又碎了一个杯子时，狠狠抓住他的领子，说：“程京泽，你听清楚了，我们再也不欠她什么了，把她扶养成人，平安健康，我们已是仁至义尽了。”
第一次，这位一向高贵优雅的女人发火了。
他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神色，反问道：“你们在乎过她的感受吗？发现陪伴自己十年的亲人一朝陌路，瞬间变得冷酷无情，发现领养自己的比家人还亲的人原来那么冷酷，她还那么小，怎么接受？你又想过我的感受吗？我的妈妈竟然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他额头青筋突起，眼睛猩红，憋在心里的话一连串说了出来。
“阿泽！”姜凡失声叫了出来，她目瞪口呆，眨几下眼睛，眼泪像决堤地洪水开始流淌。程京泽自知说话有些过份，可是牵扯到她，突然就失去控制了，他转身回到房间，一夜无眠。
在这个世界上，关于她的故事永远那么难忘，那么动听，他对她，真是毫无办法，他想他真的无法自拔了。
程京泽走后，客厅安静了下来，姜凡陷入了沉思，作为一个母亲，无奈已经发生的事实已无力挽回，她对程京泽，对忍冬的那份心别人无法理解，有时候回想起来，孩子们的迷茫不解，和愤恨怒火都是那样牵扯着她的心。
有时候，她都要承受不住忍冬的怨恨和儿子的恼怒，甚至想要把真相都告诉他们，但是时机不对，没想到竟让她自己知道了。
可是，忍冬知道的那些并不是完整的事实，他们一家四口人风雨兼程走到今天，怎么能这样支离破碎呢？姜凡想起当年受托于人，如今也不敢怠慢，更何况，她对忍冬有这个责任，只是上一辈的恩怨无可避免波及到了小辈。
当年，忍冬才六岁，那么小一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不知道父母是谁，是她找到了她，并给了她一个家，带给她一个新生活，可是，即使她再爱忍冬，她都不能让儿子对忍冬有任何除亲情之外的任何感情。
她隐隐有些害怕，害怕事情的真像被他们知道会接受不了，以后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牵连，只知道不能一错再错了，姜凡想。
他们考虑了很久，才选择把忍冬送出国，因为远在监狱中那人，不能辜负了他的嘱托。可谁也没想到，忍冬竟然自己中途跑了。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任何联系。程峰在忍冬入学两个月后，得知她的消息，知道她平安，就放手让她自己生活了。
一回首往事如烟，时过境迁。面试选用的会议厅中寥寥几人，略显空旷，只有门外不时传来焦躁的声音，忍冬在里面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忐忑不安站在那，感觉到地上热的让人站不稳。
“我们会结合姜小姐表现，另行商讨定论，请回去耐心等待通知。”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忍冬逃一般地出来了；也许因为没有勇气面对那些旧时光，那些令人心伤的过往，还有不想遇见的人，一看见他，所有的回忆一下都涌上了心头。
她急着跳出往事的阴影，一刻不想停留。
当忍冬到公司门口的时候，竟然看到那男人好整以瑕站在那里，一副闲闲的表情；他不是应该在楼上面试的吗？忍冬顿时有种崩溃的感觉。
男人靠在车上，黑色短发，剪裁合体的西装长身玉立，眼眸幽深，一副人模狗样的模样。
程京泽看到忍冬急匆匆的赶出来，也不喊她，直到她目瞪口呆的发现他，才说：“急着去哪里，送送你？”
忍冬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装作什么看不见，绕道而行。他闲庭信步地走过来，似笑非笑看着她，挡住她的去路。
忍冬被他逼得举步难维，寸寸后退。程京泽走到她眼前站定，他个头高，忍冬不得不抬头看他，这让她更没有底气。
他微低身子和她平视。他的眼睛是内双，垂下眼睛的时候，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那层，睫毛比女孩子还长，忍冬以前和他拌嘴时，时不时都要冷嘲热讽他刷睫毛膏。
有五年没见了吧。他真的变了，脸部有了明显的线条，坚毅硬朗，眼里不是带着孩子气的执意，墨黑的瞳孔中，印着一个小小的人影，眼眸深处多了份复杂。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要是当年不出那样的事，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而不是她孤身一人，流落他乡，时至今日才得以回到家。
不，这里也没有她的家了，只有不堪的回忆，在这个城市到底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也许，只是它熟悉的外观。
忍冬说：“不用了，谢谢，我还有事。”忍冬把眼挪向别处，轻飘飘地拒绝他，拎着包的手拽得死紧，关节都泛着白。
他把她的不自在都看在眼里，轻笑一声： “那好，有什么事，我送你去？”
“不用。”
“爸妈想见你。”
他突然提起他们，让她有些心慌，胸口闷闷的。
“我不想见他们。”
“跟我回去，听听他们的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忍冬说完转身就走，他顺势拉住她说：“你误会了，先和我回去再说。”
她使劲儿挣脱他：“你别狗拿耗子了，这一天你不是等很久了吗？”
他气急反笑，手顺势插进裤子口袋里，说：“姜忍冬，你以为我多想管你，要不是……算了，今天你就得和我回去！”不知怎么的，他明明是有耐性的一个人，现在却像个孩子一样毫无全无章法。
总之，一遇到她，一切修养与多年的沉淀，就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回到那个十岁的小男孩身上，回到那个被眼前这个黑心天使污蔑的晚上，回到那个被爸爸妈妈误会的晚上，回到她青春岁月最耀眼的时候。
人总是这样，就像你在外地突然听到熟悉的乡音，会感到无限亲切，就像你10岁相识的人信任感总比20岁相识的高，就像总有一个人，你在他面前是不用掩饰的，总可以不顾形象放心的做自己，这就是归属感。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马路上车来车往，午后阳光充足，撒在远处一副繁忙地景象中，显得那么温馨。
而他时搁多年再次见到她，这个处处和他作对，被他记仇记了一个童年的人，这个见证了他一路成长，陪伴他走过来时路的人。他见到她，就像有了归属感，开始回归孩童时代的肆无忌惮。
于她，再次见到参与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的人，遇见自己一直以来都骄傲的压制的人，今日所有却截然相反，一种羞辱感油然而生，最多的是想逃离过去。
而今，她连卖乖撒娇的人都变成陌路，一朝夕变，亲人都离她而去，成为路人甲，世事无常，瞬息万变，在那一刻，她体会如此深刻。
两人就在那僵持着，谁也不肯妥协，门口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向他们看过来。 忍冬不想多留一秒，最后，直接选择无视他，绕过去就走。
“你就不想见见他们吗？”身后传来他没有温度的声音。
“你认为呢？”她转过身，看着他幽深的眼睛，几乎要笑出来了，要是这世上的错事就这么容易被谅解，岂不是没有善恶之分了，更何况，她的成熟还不足以包容那些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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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尝试过，失败过，努力过，伤心过，执着过，可是，当所有一切都成为过往云烟，我发现我早已回到了原点。
——姜忍冬的日记
他目光沉沉盯着她，道： “你该回家了。”
她闻言冷笑一声：“家？在哪里？”几年不见，他们还是老样子，动不动就吵起来，好像他们身上有一种磁场互斥，想和平共处那是妄想。
程京泽转身，打开车门，拉过她的胳膊朝车里塞，忍冬抵住车门，不肯坐进去。看来他今天是打定不想放过她了，他力气那么大，忍冬甩不开，一时有些急了，说：“你放开我！”他充耳不闻，顺势把她圈在车门与自己的胸膛之间，忍冬还是紧紧抵住车门，不让他关上。
这是公共场合，还有人不时看着他们，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边做抵抗，一边威胁他：“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喊了。”他愣怔一下，反应过来后几乎要捧腹大笑了，他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让人看起来像是埋在她肩窝。
程京泽低低地笑出声，温热的气息扑在皮肤上，弄得她痒痒的，非常不自在，“你喊啊，喊破喉咙也……”
他刚说到一半发现不对，这句话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说。忍冬气急，用力推开他，说：“程京泽，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有人走过来，说：“忍冬，怎么在这？”忍冬疑惑的看向来人，原来是陆庭宇，她的眼睛立马亮一下，惊喜的眼神被程京泽看得一清二楚，禁锢她的手臂也不自觉用了一些力道，忍冬一心想着怎么脱身，根本没在意程京泽黑下来的脸。
可转念一想，陆庭宇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啊，她赶紧喊一声：“师兄！”
陆庭宇远远就看到忍冬和一个人在争执什么，他知道这座城市还有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可是，她从回来除了自己就没联系过任何人，见忍冬这么急切地叫他，他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
等到跟前才发现，一个男人半个身子挡住她的去路，分明是想让她上车，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不想。程京泽的余光看到来人，不着痕迹的让开禁锢她的身子，转过身和陆庭宇无声间的对视一眼。
陆庭宇看向忍冬，问：“不是让你等着我吗？怎么跑到这里了？”
她闻言，知道陆庭宇在为自己解围，急忙冲程京泽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程京泽的脸色不郁，默然看着她逃一般地转身走掉，陆庭宇冲他轻点一下头，跟在忍冬后面走了。
程京泽站在原地，左转两圈，右转两圈，觉得体内血液上涌，筋脉紊乱，大脑无法思考，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被她气疯了，最后索性直接上车，然后，车子就像失控的野马一般冲出去了。
车子驰行在路上，一排排法国梧桐急速往后倒，光影明灭斑驳的照在柏油路上，忍冬神色焉焉的靠在车窗上，思绪早不知飞到哪里了。陆庭宇目光直视，看起来像在专心开车，但是；时不时投在她身上的余光出卖了他的关心。
车子平稳的驶过鳞次栉比的街市，两人皆是沉默无言。陆庭宇带她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他挑的地方总是极有特色，足够安静，看得出来他的眼光和品位向来不错，包厢灯光明亮，整体给人的感觉有古典艺术与现代艺术结合的特色。
其实，一路上，忍冬在思考工作的事情，她权衡一下面试的两家公司，刚才这家肯定不能去了，要她在程京泽的眼皮底下工作，她怎么可能安心。她对上陆庭宇探究的目光，不自觉的叹口气，说：“看来我真的该休息一段时间了，还是调整一下心态再工作吧。”
“万事开头难，你刚出校门，这些事也不急，你可以在家好好考虑一下，到底选择去哪，在哪里对你的未来发展有好处。”
“我觉得自己的表现一点都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对自己没有自信，你明明有能力胜任，却不敢尝试，你需要的历练，而这种历练并非一朝一夕，而是长久的学习和磨练，不能心急。经验的好坏，与你去哪里工作与很大的关系，但是和你如何进公司的联系不大。”
忍冬听了，沉思良久，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不知道自己还在犹豫什么，迟迟不敢做决定。
“忍冬，我说了，公司随时欢迎你，不管你在何时何地，只要需要我，我都在所不惜，有你的地方，人间地狱我都会陪伴。”他指着心口处，对她笑的真诚，“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无法放下一件事或是一个人，虽然不知道你认识我以前经历过什么人什么事，但我遇到你，就不会丢下你，如果有一天你累了，我这里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忍冬很少听见他一次说这么多话，顿时觉得心口一暖。平日里，他不爱讲话，但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会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微微侧头，面带微笑听你的倾诉，在必要时给予评价，会不声不响的陪在你的左右，直到你觉得心安为止。
他不会过份的插手你的事情，但是会给出合理的建议，他不会过问你的伤心，但是会想办法转移你的注意，让你开心，他不会说太多感人的话语，却默默无闻的为你付出，认识她以后，他从未离开过她，他的好，其实都在她的心里了。
“师兄……谢谢你。”听了他的话，忍冬一时怔在那里，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