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猗兰香-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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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来，神宗皇帝在去往郑贵妃的寝宫时见到朱常洵，不只是对他所言的刺客事件不假以辞色，反而训斥了他，说他不关心皇弟的安危，眼见得自己的三皇弟遇刺，却为了想要引起他的关注，反而说是自己遇到了刺客，真正是张冠李戴。
听得此消息后，兰漪不由得哑然失笑，立鹰和卧鹰成为刺客？那样地拦路说了几句话也叫做行刺？而真正被行刺的大皇子却反而说他没有遇刺？
兰漪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难怪大皇子会一个人待在书房醉酒，难怪大皇子的神情是那样的落寞与萧瑟，他几次三番遇刺几乎丢了性命，却连一个申诉的人都没有，甚至于连一个申诉的机会也没有，却要被自己的父皇训斥，说他只顾自己，竟不关心弟弟的安危，而且，不光如此，大皇子还被皇上罚他禁足府内一个月。兰漪真的很难想象，大皇子究竟是怎样支撑着自己回府的，同样是儿子，差别真的是太大了。
然而，令兰漪没有想到的是，在曹钦平的命令之下，全城戒严，捉拿刺客，竟是有板有眼地上演了这一幕捉刺客的戏码，抓一批，烧一批，杀一批，抢一批，闹到京都里面一片乌烟瘴气，五日后，曹钦平覆旨说是刺客已然全部伏首，神宗皇帝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知道都是抓的些什么人吗？”兰漪问小六道，她其实最想知道的是立鹰和卧鹰的情况，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当成刺客给抓起来，但又觉得，一来他们并未行刺，二来，他们是五皇子身边的人，五皇子他、应该会保他们的吧，倘若连身边的人都保不住，他又有何资格来争夺皇位呢？
小六皱了皱眉，似乎不是太想兰漪卷入其中，他淡淡地看着兰漪，兰漪挑了挑眉，问道：“怎么啦？不能讲？不想讲？”
小六终于叹了口气，用笔写道：“涉及朝廷的，无非都是支持大皇子或五皇子的人，不说也罢。”
兰漪的心情忽然很沉重，原来、朝廷中的关系竟然已经混乱至此，无关行刺不行刺，也无关黑与白、是与非、对或错。这次的事，其实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借机清洗自己眼中刺的机会，真正是“顺我者猖，逆我者亡”。
“那立鹰和卧鹰他们有没有怎样？”兰漪问道。
“他们无事。”小六写道。
闻说他们没事，兰漪放下心来，看着小六笔下飘逸俊秀的字体，让兰漪看得微微有些出神，“小六，你的字、写得真好看。”
小六微微一笑，没有出声，却抬头拿眼瞅着她，那样一双眸子光彩焕然，兰漪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忽然想起一事，赶紧问道：“哦，对了小六，为什么、发生危险的时候你不去保护大皇子，却执意待在我身边保护我呢？你要知道，我的任务是来保护大皇子的，而你，是来配合我的。”
小六摇了摇头，在纸上写道：“你负责保护大皇子，我负责保护你。”
“啊？为什么？”兰漪有些愕然。
“你是最重要的。”小六写道。
兰漪看着小六写的那句“你是最重要的”，有片刻的失神，随即问道：“这个、是你们少爷吩咐的？”
小六点了点头，兰漪随即笑了笑，“这样啊？那、替我谢谢你家少爷吧。”
随即起身，“我还有事，就先回房了。”于是匆匆往自己房里而去，兰漪没有回头，自然也看不到小六眼中那灼热的光芒，或者、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也不愿去明白，心、她已经许给了哥哥，又怎么能再给别人呢？既然不能够相许，那、也就无谓给别人希望吧。
作者有话要说：
☆、57、筹谋
景阳宫（郑贵妃寝宫）
“啪”地一声响，一只精致的瓷杯被它的主人摔落在地，只留得一声清脆的响声，郑贵妃那美丽的脸庞显得有些扭曲，樱桃小口中吐出这样的言语：“哼，没用的东西，一点点小事也办不好，本宫留着你们有何用！”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下一回属下一定不辜负娘娘的厚望。”大殿之中，跪着一个身形魁梧的黑衣人，只见他全身匍匐着，正卑微地跪倒在地叩着头，祈求着那高高在上的女人的原谅。
良久，郑贵妃冷冷的声音传来，“起来吧，不失败都已经失败了，即便本宫即刻杀了你又有何用？留着你这条命，下次给本宫戴罪立功吧。”
“多谢娘娘，谢娘娘不杀之恩！娘娘但有吩咐，属下定万死不辞。”那黑衣人说道，抬起头来，是一张黑黑的，挂满络腮胡子的脸，看向郑贵妃的脸神有恭敬、也有一丝痴迷。
“周端妃那边的人也太无用了些，要是他们的人可以杀了朱常洛，本宫大可以‘坐山观虎斗’，倒也不必如此费心，只要朱常洛一死，到时候本宫自然有法子让周端妃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想仗着她朝中的那点外戚跟我的儿子抢皇位，也不看够不够那个斤两。这样吧，钱禄，下一回，周端妃那边若再有行动，你就让人配合着点，明白本宫的意思吗？”郑贵妃眯了眯眼，那眼中闪出一丝危险的光芒。
“娘娘英明。”钱禄说道。
“下去吧。”郑贵妃说道。
“是，属下告退。”钱禄说道，转身便欲走，“慢着。”身后的郑贵妃忽然叫住了他。
钱禄于是赶忙转身，眼光定定地望着一身华服美妆的郑贵妃，眼中闪烁着一点点小小的光芒。
“这段时间里，约束好下面的人，不要让他们出事，也不要让他们再去刺杀朱常洛，这次的事情未成，他们只怕是会加强戒备，想刺杀也不容易，没得白白折损人手，你派几个人去好好监视着他们那帮人，还有哇，让东瀛那帮人守在京都外面，只要朱常洛再敢出京都，本宫就来个‘借刀杀人’，另外，你再多派些人去保护三皇子，以防止周端妃那边的人害不到朱常洛便来害我的洵儿，总之，谁要是胆敢动本宫的儿子，本宫都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的。”郑贵妃说道。
“是，属下明白，属下即刻去办。”钱禄应了一声，转身告退，在沉沉的夜色之中，他的身形快如流矢，转眼之间便融入夜色之中，无影无踪了。
见钱禄远去，郑贵妃才唤道：“香儿。”香儿是她的贴身丫环。
“娘娘，”香儿听闻她的呼唤赶紧应声上得前来。
“叫人将地上收拾干净了。”郑贵妃仍是冷冷的口气。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娘娘，娘娘，赶紧准备接驾吧，皇上正往宫里来了。”
郑贵妃闻言立即喜上眉梢，全然不再是方才那幅冷冰冰的模样，在这后宫之中，有谁能不知道，她郑贵妃虽然名份屈居于皇后之下，但其实，她才是这后宫真正的女主人，宠冠六宫，也权倾六宫。
同一时间，载月宫（周端妃的寝宫）
“她那边、终于也忍不住要下手了么？”是周端妃的声音，语声柔媚，面露喜色，她说的是郑贵妃。
“是的，娘娘。”一个穿着一身侍卫服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她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回话道。
“好、好、好”，周端妃连着说了三声好字，随即笑起响起，“这一回没成功，下一回她定会派更多的人去刺杀，呵呵呵，太好了，让她除掉朱常洛，元气大伤，然后咱们再来跟她斗。”
“可是，娘娘，如此做法很有些不妥当呢。”站在她面前的男子说道。
“哦？张瑞，你说来听听。”周端妃说道。
那张瑞于是说道：“回娘娘的话，眼下，王恭妃和大皇子本就势弱，靠的无非是朝中的那些个老顽固，若是我们和郑贵妃联手铲除了他们，属下只怕是，到时候会让郑贵妃一人独大，娘娘不是她的对手哇，所以，还请娘娘三思。”
“这……”张瑞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一时之间，倒教周端妃不知道如何办才好，好半晌，她方才说道：“你认为，倘若本宫与郑贵妃对垒，本宫会、落下风？”
“娘娘的身后，有国舅大人，还有一批朝臣，而郑贵妃，虽然朝中并无她的外戚，但是、娘娘不要忘了，她的身后，可是皇上，是整个大明朝最有权势的男人。”张瑞说道。
周端妃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张瑞这句话，说的可是一句大实话，没多久以前，她策划了一出刺杀，出动了二十个杀手去刺杀正欲反回京都的朱常洛，结果只逃脱了两个，当时她大发雷霆，埋怨下面的人太没用，此时想起来，倘若当日刺杀成功，朱常洛一死，那么，如今朝廷之中那些建议立嫡立长的老臣们必然会将自己推荐的那一票投给朱常洵，只因自己的儿子，只是五皇子而已，按排名还有三皇子之下，若真是那样，后果不言而喻，而倘若，郑贵妃趁机落井下石，坐实她谋害大皇子之罪，那么等待着她和她儿子的，又会是什么……，周端妃想到此处，不由得冷汗淋淋。
她脚步虚浮，不由得后退了两步，纤纤玉手抓住了一边的椅背上，这才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脸色一片苍白，紧紧咬住下唇，半晌没有出声。
“这……，娘娘，保重凤体。”张瑞在一旁劝道，却并未曾逾礼上前搀扶周端妃。
“本宫、没事。”周端妃摆了摆手说道，“为了本宫的儿子，为了他的将来，本宫一定会、撑下去。”
“娘娘能够想明白，是娘娘之福，亦是五皇子之福。”张瑞说道。
“张瑞，你去告诉本宫的哥哥，还有五皇子，让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不是对付大皇子的时候，暂时不要再做那些小动作了，更不可以派杀手去杀他，甚至于，如果郑贵妃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时候，还要记得保他一命，咱们现在的大敌是郑贵妃和朱常洵，只要除了朱常洵，郑贵妃再有后台又如何？剩下王恭妃和朱常洛，我们要对付起来，也就容易多了。”周端妃说道。
“是，娘娘英明，属下遵命。”张瑞答道。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对了，找几个精明的随时看着那两边的人。”周端妃说道，定下了计策，她的心里也安定多了。
于是张瑞告退，在宫门口左右一看，并无人影，于是一闪身便溶入了夜色之中。
殿内，周端妃的贴身侍女阿茶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娘娘，陛下他今晚又去了郑贵妃那里。”
“知道了，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媚骨，竟能把陛下迷成那样，二十年来都盛宠不衰。”周端妃一巴掌拍在椅背上，眉目之间竟是一片愤恨。
小茶早知道主子的脾性，吓得不敢做声。
作者有话要说：
☆、58、宿命
景阳宫（郑贵妃寝宫）
“儿臣给母妃请安。”朱常洵恭恭敬敬地向着郑贵妃行礼说道。
“洵儿，来，坐到母妃的身边来，让母妃好好看看你。”郑贵妃招手道，一边对着周围的侍女和太监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本宫的传唤，任何人都不许进来。”于是一众宫人赶紧退出了殿外。
朱常洵缓步走上前去，挨着郑贵妃坐下，郑贵妃眼盯盯地看着朱常洵，这是、就是她的儿子啊，依稀间还是那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一转眼都长大成人了，成了眼前这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男子，郑贵妃越看越觉得心情舒畅，拉着他的手笑眯眯地只是看个不停。
朱常洵却淡淡地开了口，“母妃，昨晚、孩儿并未曾遇刺，只不过母妃为何……”
话未问完，郑贵妃却已经截住了他的话，“洵儿，母妃这样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哇。你可知道，昨天，朱常洛遇刺之事？”
朱常洵点了点头，“嗯，这事惊动了九门提督，幸亏大皇兄身边的侍卫多，有惊无险，不过眼下这事恐怕朝野尽知了。”
“那、洵儿，你可知，这事是谁主使的？”郑贵妃笑盈盈地问道。
看到郑贵妃脸上的神色，朱常洵不由得一惊，“母妃，不会、不会是……”
郑贵妃点了点头，“你不用猜了，这事是母妃做的。”
“母妃，你、你为何要这样做？”朱常洵问道。
“自然是为了那个九五至尊之位。”郑贵妃说道。
“不，母妃，儿臣对那个位子并不稀罕，如今，儿臣与母妃得到父皇的宠爱难道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去争那个皇位呢？名不正言不顺的，何苦去费那份精神气力？母妃，您又不是不知道，孩儿天性散漫，不愿意用那个皇位束缚自己，母妃，咱们现在这样不好么？”朱常洵带着探询的语气问郑贵妃道。
“什么？洵儿，你、你怎可同母妃讲出这样的话来？”郑贵妃神色一厉，指着朱常洵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洵儿，你可知道，眼下看来，母妃的确是风光无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花无百日红’的道理，你能否保证你父皇可以一直对母妃如此宠爱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