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都芙蓉开-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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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真望着船外，黑色的湖水，在看着身旁脸色苍白的雨月，拭去眼泪。
“没什么，做了个梦！现在梦醒了就好！”
辽阳城。
“王爷，措里的人来报，人上了船，出了辽阳城往大运河的方向去了。听他们问船的船夫说，他们要去汉国汴梁！措里请示王爷，还跟不跟下去！”
“告诉他！天涯海角，没有本王召回他的指令就一直跟下去！”
“是！”
在船上行了五天，雨月的伤也算痊愈了。这日他们坐在船尾，沐浴在阳光下。
雨月想起被囚禁在耶律璟府中的事情，不禁对妍真说道，“石头，其实我觉得耶律璟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不想谈这个！”她望着远处的山说道。
“我受不了刑打，最后还是将我和你之间发生的事前前后后都一五一十全招了！”
“什么！同生盟也说了吗？”
“都说一五一十了，当然是说了！”
妍真看着他，嗔怪道，“真是没用！”对她来说耶律璟越了解自己，她便越是不安。
“说了我看也没事！一听到我说有关于你的事，耶律璟便把所有人都撤了，一个人听我说！”
妍真将头埋在膝间，听着雨月的话沉默不语。
“他本来对我充满杀意的，可像是为了顾及你，便留了我一条命！”
妍真深深吸气，站起身走回了船篷中，转移话题问撑船的船家，“船家，还有多久才能到大运河！”
“姑娘莫急，我看后天就该到了！”
妍真坐在船篷里，雨月的话总是在她脑中盘旋，她心里很乱，望着河水呆呆出神。
‘这便是古青回家的路！在汴梁已经没有我的家了，如今我这是去往何处的路？’
“雨月，你就这么一直跟着我，你没有想做的事吗？”
“我啊，以前一直想的就是离开白塔，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活在阳光下便是我最大的心愿！现在每天，能睁开眼就看到阳光，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所喜欢的！”
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美好的雨月，妍真微微一笑，“若‘每天能睁开眼就看到阳光’，就是你喜欢的！雨月，那你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为什么？”
“因为阳光每天都有，就算是下雨了，也总会等到阳光！”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也一样呢？做世上最幸福的人？”
妍真挤出一个苦笑，眼里充满忧郁地对他说道，“或许是我曾经得到的太多了，所以如今连这最简单的幸福放到我手上，我就感觉不到重量了！”
“傻瓜！抛不掉过去，如何能看到当下的幸福嘛？”
“我就是忘不掉！”
雨月看着她此刻孩子气执拗的一面，反而变得更加耐心，“不是让你忘掉，而是让你放下！”
妍真靠着船篷，思绪也跟着船的晃动慢慢远去。
‘忘了，放下！’
国子监。
承训：我不会让你去契丹和亲的！
契丹因为和亲之事停止对晋国发动攻击，将要退兵，可是晋国的军队却在和亲之事快要昭告天下之时，对契丹发动了偷袭。契丹损失惨重，最后退回了契丹，晋国也失去了契丹的信任，和亲之事在契丹看来是晋国的诱敌之策！晋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和亲之事也被不了了之。
妍真穿上男装，坐着大皇兄的轿子偷偷前往国子监。
妍真：是不是你率军去偷袭契丹？
承训目光如炬，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是！我不要你嫁给别人，你只能嫁给我！
辽阳府，去年。
石重贵：刘承训听说上月已经病死了。
延宝：爹爹，可不能让妍真知道啊！
石重贵：可是我们不说，难道别人就不说了吗？
“越是靠近汴梁，你往日的气息似乎也越来越近，承训，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该怎么接受！”
辽国上京，巫山顶，一破旧草庐中耶律璟坐在一瞎眼巫师面前。
耶律璟将撒刺的头颅还有魔铃扔到了巫师肖古的脚边：其实你不用说，本王也绝不会放过撒刺！
肖古头戴面纱坐在榻上，手持小佛珠，慢慢闭上双眼。
璟：本王今日来有两件事要请教巫师，一是本王在杀撒刺之时，被其下了诅咒，还望巫师破解。
听了王爷讲诉的事情始末，肖古慢慢睁开眼：王爷，撒刺最后的的那个字，可以是一声叹息，也可以是王爷心中所想，全在王爷一念之间！
璟：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古：王爷，我可以破解世间最厉害的巫术，可撒刺强加在王爷身体里的意志，与其说是诅咒，还是不如说那是王爷自己的心魔作怪，王爷觉得有，那心魔便在，王爷觉得没有，那心魔便也不再！
璟叹口气，似乎听懂了肖古的话：既是心魔作怪，那便是本王自己的事，既然意志在我，那关于同生盟你可有办法破解？
肖古：这便是王爷的第二件事？同生盟能破除，可是——
璟：可是什么？
肖古：顾名思义，同生同生，一人死两人亡。破除的办法最简单的是，杀一人，然后再让剩下的人与他人缔结同生。但，若王爷说的是完全剪断两人之间的同生盟约，让两人再无瓜葛，那这可就麻烦了。
璟：本王不在惜别人的性命，可是本王要的是她永不受同生盟的制约，所以完全破除该用什么方法？
肖古：同生，本是两个魂魄之间缔结同生共死的契约，若硬是要打破，也只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璟：那是什么？
肖古抓紧佛珠，仰起头道：黑暗巫术，招魂！
后日，到了大运河，妍真与雨月买了充足的口粮，便给了银子搭上了一艘去汴梁的商船，直奔京都汴梁。
妍真：雨月，同生盟能有破除之法吗？
雨月：若是有，我何苦这几年来一直被拘禁在白塔？我只在撒刺的书卷上看见过，只知同生同生便是一人死两人亡，想必你也记得，那日我与白塔破除同生盟，我几乎就少半条命，杀一人，再寻一人，那日若不是你，我怕是挨不过半刻。怎么？你不喜欢我跟着你？
妍真：那倒不是，只是越是靠近汴梁，我就越是害怕，我见过了太多的死亡，我怕自己会害了你！
雨月：哈哈，以前我以为自己一生都不能出白塔，如今能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至少此刻我就是死也是无憾的，再说跟我缔结同生盟，吃亏的可是你，因为还不知道谁先死呢！
妍真：别提死，我不怕死，可是怕极了别人在我眼前死去！
越是靠近汴梁，妍真的心也越是不安，她抚摸着自己手上因为过度练箭而磨出的老茧，发现自己早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
‘公主？’这两个字离她也越来越远了···
“我现在是谁？是公主，是石妍真，还是石康，还是萧石？”
耶律璟：石妍真，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你以为你还是公主？
“我不是公主！”
父亲：前朝的长乐公主已经嫁到了国舅府，你再不是石妍真了，你要为自己重新换个名字，忘记石家的一切！
“我也不是石妍真！”
李夫人：若他们刘家真的想娶你这个公主，就不会在这种时候将刘承训的婚事闹得满城风雨！
“我更不是石康！”
石妍真：敝姓‘萧’，和姑娘一样，单名一个‘石’字！
“难道我是‘萧石’？”
“汴梁啊汴梁，我到底是谁？我该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春日古府
第二十三章春日古府
延煦：妹妹，有机会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好好看看！世间好玩儿的可多了！
妍真：父皇说皇宫里的便是世间最好的。
延煦偷偷凑到妍真耳边轻声说道：父皇那是怕你丢了！
落日余晖，一步一步，又再次踏上了汴梁的故土，离开的时候是以公主的身份，如今回来，站在忙忙的人海中，竟不知道去往何处。
“我们现在是直接去古府吗？”雨月问道。
“汴梁那么大，再说现在天色已晚，找起来怕也不易，再说毕竟是古府，这个时候去怕也不好，不如先找家客栈住下，改日再去吧！”
“嗯！”
妍真与雨月便来到一家客栈定了两间普通客房，若是不吃不喝也只能挨到第三日，看样子最好是在明日就找到古府。
入夜了，暮色沉沉，雨月懒懒回到自己房中睡觉，妍真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起身披好外衣，推开窗，向着汴梁睿陵（皇陵）的方向望去。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承训！”妍真仰头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泪从眼角缓缓落下，“我回来了，你又在哪里？”
曾经，一个同样的黑夜里，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承训也如今日的妍真一样推开窗仰望这同一片星空。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我们终，还是，错过了，一生！”
次日清早，妍真与雨月向掌柜打听好了古府所在，便退了房，一同按着掌柜所告知的方向往古府前去。
可汴梁是一朝都城，不是一小小村落。古家也不是前朝风光无比的翰林学士府，如今没落，找起来比想象的困难许多。
房屋错落，人潮涌动，两人对汴梁的地形都不太熟悉，直到傍晚走过西北角一处荒废的土地才碰巧找到古府。
走到古府，却发现正门并没有锁链，门从里面用门栓闩住。门庭整洁，一看便知是有人常常打扫。妍真一喜，这便是说明古府现在有人居住，说不定正是古青的父亲，她拉住门环叩门。
可是过了许久，门内都没有传来响动，太阳慢慢落山，正打算与雨月离去之时，门忽然被拉开。
“不好意思，府内的人都碰巧不在，而我刚在后堂没听太清楚，让两位久等了！”
一袭青衫，淡雅如菊，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这样娟秀温婉的男子，一看便让人忍不住想起南方池中高洁的莲花。
容貌俊秀，年龄三十左右，看外貌应该不是古青的父亲。妍真还没发问，他却和蔼地走向她，声音亲切，“你可是古青妹妹？”
气若幽兰，儒雅翩翩，五官虽不及雨月精巧，可一看便知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你是何人？”
“我是你大表哥上官懿啊！”上官懿只在很小的时候来过汴梁见过小时候的古青，以后便再没见过。今日见着身着女装，年纪与古青相仿的妍真，便将她误认做古青。
“我不是古青！”
“你不是古青？那你是何人？”上官懿侧头瞧见她身旁的雨月，更加疑惑。自他来汴梁寻古青至今，两年多来，难得有人登门拜访。
“我虽不是古青，可我却是受她之托前来拜见古伯父的！”妍真将手中的钥匙拿给上官懿，“这是她交予我，古府的钥匙！”
雨月又从行李中取出古青托妍真转交她父亲的信件递给妍真，妍真将信也交给了上官懿，“这是古青托我转交古伯父的信件！”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古府的钥匙，恕敝人适才唐突了，两位切莫见怪才好！”
上官懿谦逊有礼，说完便请妍真雨月进府详谈。
原来古青的母亲上官静文出生于南唐金陵的医药世家，家中占四，大哥便是上官懿云游四海的父亲上官明，二哥早逝，三哥便是现在南唐皇廷太医院医士上官睿。
前年上官懿的妻子蓝依难产而死，他沉浸在痛苦中一直郁郁寡欢。后听闻表妹与姑父在汴梁失散，一为了远离伤心之地，又为照看姑父年迈体弱的身子，等到汴梁局势一稳就随着古卓良回到了汴梁古家。可是两个月前，古卓良得了一种怪病，连懿也束手无策，他便写信将此事告知远在金陵的叔父，没过半月，上官睿便命人将古卓良接回金陵治疗，只留上官懿一人在汴梁等候古青的消息至今。
走进大门，看着园中盛放的一排排梨花，妍真心想，‘这梨花就和古青一样，洁白无瑕！’
妍真似乎能想象出，古青曾就像此刻的她一样站在花下，深深沉浸在花的芬芳中尽情呼吸。
上官懿看见妍真瞧着梨树出神，便说道，“这梨花去年花开得少，今年倒是开得很好！”
妍真转过头站在花下对着上官懿微微一笑，“是啊！开得真好！”
懿看着她，觉得雪白如玉的梨花竟在她的映衬下黯然失色。不是因为梨花不美，而是梨花太过纯粹，少了一股迷人的韵味。
在大堂，上官懿亲自泡了壶好茶招待妍真与雨月。
“这茶真香！”雨月迫不及待喝上一口，不小心烫到了舌头。
上官懿低头抿嘴一笑，“公子不嫌弃就好，这是敝人去年在山上采的茶叶，泡茶的水也是去年冬日里集来藏在地窖缸中，封存的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