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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部分

海棠春-第124部分

小说: 海棠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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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问道:“甚?”
  我的脑里回忆当年之事,仍是历历在目。眼神空洞,“张婕妤本是裴寂之妾,二人新婚燕尔,形影不离。当年我为了要替刘先生报仇,也为了能让秦王重新获权,遂使美人计,此事只有我、秦王、士信和息夫人得知。”
  他脸色剧变,黑着一张脸孔。
  我道:“我起初求息夫人帮忙,让她物色几名佳人,遂她选中了张婕妤。我把张婕妤送进宫中,暗自令她替我查出陛下与裴寂平日里的事情。事情一直隐藏得很好的,为何到现儿却被人发觉?”
  他轻轻打了我的脑壳,“尽管隐匿再深的秘密,终将有一日也会曝露。”
  “段大哥,”我昂头看他,“权力当真如此重要?”
  他微微一怔,“一个锦衣玉食的孩子原本快乐无忧,可惜他只是次子。父母的宠爱都给了长子,权力的重心也滑向了长子。孩子也想过要简单的生活,但是他身不由己,若不去争、去抢,他便会摔下来,死得惨不忍睹。遂,他只能向上爬。纵然后头腥风血雨,他也毅然不放弃,因为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会得到心里所要的东西。”
  我问道:“皇权?”
  他的故事很动听,也让我明白主角是谁。
  遥遥记得当年四公子大婚时,二公子带我出宫去参加平民百姓的婚礼。当时他说希望也能像普通人家一样,每日只着粗褐草鞋,耕田务农,逍遥山水间。
  他还问我愿不愿意。
  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意思,那么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残忍的争斗?
  可能如今的我俩,会乐得逍遥。
  段志玄道:“江山美人谁不想唾手可得,古往今来试问几人成功?”
  片刻沉默,我忽然道:“我是否错了?”他不懂回答。我闪了闪泪眼,“我害了太子和张婕妤,还连累了秦王。”
  他摸摸我的脸,“莫想太多。”转瞬,“这几日,你便在这歇息罢。”向我笑笑,随后他拔足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有事隐瞒我。
  其实,我都知道。
  其实,我与四公子是一样的,擅长装模作样。
  三月中,李渊设置十二军,预备大举反攻突厥。
  二公子屯兵蒲州,燕郡王李艺屯兵华亭。
  李靖授任安州大都督,出潞州道。
  行军总管任环屯兵太行山,防备突厥。
  我留在听蝉斋一个多月了,说着好听便是在此休养,难听点的就是被二公子拘禁。
  不过,他待我还是极尽疼爱,每日都让我的知己们和十八学士轮番陪我做伴。
  临行前,二公子来找我说了些话。
  说了太多,我们便会争吵。
  一个多月来,我们总是吵闹。
  到了最后,不是不欢而散,便是令我服软在榻上。
  我想着又羞又恼,却也无可奈何。
  五个月后,颉利可汗率兵十万抢夺朔州,唐将张瑾全军覆没。
  随后,任城王李道宗击走突厥兵。
  颉利可汗请和,回兵。
  这日天高气爽,却十分的热。
  前几日我从书桌上发现了一张纸张,是我在武德五年写下的。
  细细观赏,“士信”二字,虽非龙飞凤舞,却也落笔遒劲有力,刚柔并济。
  我至今还不明白罗士信当年在我手心上所写的“士信”到底何意。
  为何他要写自己的名字,莫非是有何含意?
  思至此,门外有人敲门。
  我开门,只见是房玄龄和虞世南。我先施礼,然好奇问道:“怎么不见杜先生呢?”
  都快一年了,他的身子还未好么?
  虞世南突然愤懑道:“以后我必定宰了那厮!”他所指,是尹德妃之父尹阿鼠。
  房玄龄捋了捋浓髯,倓倓一笑。“沉冤你别听他胡诌。”
  我笑想道:“小老头就是小老头,处事一向冲动。”
  虞世南涨红了脸地瞪我,似不满我方才的笑容。
  我连忙敛笑,故作正经道:“二位还未告诉我杜先生现在如何了?”
  房玄龄放下捋须的手,正色道:“克明本就身子虚弱,年前被尹阿鼠的家仆这么一打,留下许多病根后患呐。”
  我紧张道:“怎么了?”
  虞世南“哼哼唧唧”地低吼道:“那日他是被我们十八学士抬回去的,他全身淤青发紫,有些皮肉还见血了。他不断叫痛,不断求饶。郎中诊治了他,说他若再被人打下去的话肯定毙命。”坐在软垫上,他直裾地坐,不顾形象。
  房玄龄坦然道:“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可想而知,杜如晦被毒打至此,即便伤好,也会留下阴影。
  我道:“请二位替沉冤代为问候。”
  房玄龄和虞世南不约而同朝我感激一礼,房玄龄微笑,虞世南脸有些绯红。
  先放下此事,我赶紧入正题。“上回经房先生点拨,沉冤尚算明白拆字的奥妙。除了拆字,可有他法?”
  房玄龄撩一绺胡须,迳自思索。
  而虞世南却道:“你所问可是一字多解?”
  我仿若被雷击中,一鸣惊人。
  房玄龄有趣地向虞世南探去目光,我却变得一本正经。“虞先生,你说的一字多解是何意思?”
  这个小老头,语不惊人死不休。
  虞世南转转眼睛,活如调皮的顽童。“你给我些字,我大可为你拆解。”
  说得勉为其难似的,我在心里向他作鬼脸。表面言笑,我把写着“士信”二字的纸张递到他的面前。
  房、虞二人观看,异口同声道:“罗将军?”
  我暗自白了他们一眼,也太大惊小怪了罢。
  随后他们静心下来,仔细研究。
  片刻后,虞世南道:“这个名字看似普通。”
  我道:“可先生方才不是说可以拆解么?”
  休想骗我,否则我抡你一拳。
  房玄龄道:“有些字再怎样忸怩古怪都可解,可有些字纵然简易也无法解开。”
  我顿时灰心丧气,思绪六神无主。忖道:“士信把他的名字写给我,定是有他的意思。我若解不了,岂不是对不住他的在天之灵?”
  “不过——”虞世南拖长的音调,使我醒神。“此二字必是有解。”
  我狂喜道:“真的呐?”
  他轻咳了声,面色红润。用手压平纸张,使我和房玄龄看得更为清晰。“我想,罗将军为你留下了三个玄机。”
  我双目迷糊,“三个玄机?”
  “若我没猜错的话,”他点头,“其一,‘士’可保留,‘信’则拆分为‘人’与‘言’。”
  我一眼看穿道:“士人之言?”
  房玄龄笑望我,“士人所指,以我猜测应该就是儒生。那么儒生之言,常出于何处?”反问我。
  我思忖半分,立即答道:“《论语》!”
  他的眼睛都笑眯了,觉得我实在是聪明伶俐。
  “其二,”虞世南继续分析,“‘士’可上下拆分为‘十’与‘一’,纵观此字,‘十’为士之上,‘一’为士之下。”
  我听得糊里糊涂,眉头皱紧。
  房玄龄道:“‘十’与‘一’皆为数目,那你知道哪里可以数数?”
  我心道:“哪里可以数数?”何意?
  他知我还不懂,遂道:“书籍摆放的地方可以数数。”
  “书房?”我冲口而出。
  他摇摇头,让我再讲。
  我连忙回忆,速书籍摆放的不仅只有书房,好像……
  我激动道:“藏书阁!”
  他笑道:“既然藏书阁有书,那么‘十’与‘一’许是想明白了罢。”
  我憨傻一笑,挠挠脸蛋。“所指是书籍的摆放位置:‘十’是纵;‘一’是横。第十纵列,第一横行!”
  虞世南轰继而道:“其三,‘士’可拟声作‘是’,‘信’则不变,全意解为‘是信’。”
  我道:“信?”心道:“他的意思是指,一封信?”猛然,我激起全身的鸡皮疙瘩。腾身跳起,仿若蚱蜢。“若将三个意思串起来的话,就是藏书阁的第十纵列一横行有一本《论语》,里面藏了一封信。”
  房玄龄与虞世南四目相对,皆笑不语。
  我恍然大悟,可是即便拆字成功,也不能出去寻那封信的下落。我失望地看向他们,“多谢二位先生相助,沉冤明白了。”
  “若你信得过我们的,就让我们帮你去拿那封信。”房玄龄捋起一绺胡须,眼眸闪着笑影,容色却很认真。
  我霎时惊然,手足无措。
  虞世南道:“若不信我们的就毋须多谈,在此别过!”语毕,他起身向我一揖,欲走。
  我“哎呀”地叫了声,匆促地拉过他的胳膊。“先生,我还没说话您就走了啊?”
  他脸色微红。
  我看看房玄龄,再观虞世南,抱拳道:“沉冤在此谢过二位先生的仁义之心,若能得到信函,沉冤自当鸣谢不已。”
  “江湖客套话就不必多讲了。”房玄龄扬眉。
  我笑了笑,感恩戴德。
  由于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段志玄的监视,是以求助房、虞二人之事,须得谨慎。
  终于在三日后的下午,他们为我送来了一封信函。
  我压抑了很久,才慢慢拆开信函。
  渐而,我的脸色变得发青,愕然失色,胸中凉透了半边。涔涔的汗水打湿了后背,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一个月后,息颜怀了八个多月的胎提前作动,捱过半日才产下一子。
  正巧,二公子从塞外归来。
  突厥退兵,李唐暂保安稳,二公子认为都是因为此子的出生。
  他将小儿改名为李愔,寓意安静和悦。
  我躲在听蝉斋里,闻得二公子的幼子出生,虽有高兴,可也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到了十二月,我大闲人程咬金说,大公子被李渊释放出来,可张婕妤则拘在宫里思过。
  他还说,从我了留在听蝉斋的那日开始,内廷里居然没人谈论我这个宣威将军。
  我想这还是李渊的敲山震虎之计,他想我莫要得意。
  雪后初晴,我带着一身风寒,兀自走在院子里的雪地上。
  息颜头戴绒帽,身披大氅,向我走来。
  见状,我局促不安地走回听蝉斋内。
  “你当真不想见我?”她放声冷言。
  我顿下脚步,循循回身。
  她近前来,见我身躯单薄和面色发白,冷道:“你作践自己也是出不去的。”
  我努努鼻子,嚅动嘴唇。“无所谓,出不去也罢。”
  “我以为你一直是个倔犟之人,今儿我算是看错人了。”她陡然冷笑,眼带鄙夷。
  我并不感生气,直直看住她问道:“有时候你看错的不仅是人,还有事。”唇干舌燥。
  她浑身一颤,“张婕妤不再受陛下宠爱,你不感到惋惜么?”
  我道:“我只怕是连累了她。”
  她可笑道:“连累的人,何止是她。”旋即,“如今尹德妃一枝独秀,宠冠六宫。若再如此,殿下便毫无地位可言。”
  我不懂她话里的深意。
  “尹德妃已经被东宫收买了,你不可能不知道的。”她的眼眸闪着冰雪的聪明。
  当初息颜不仅物色调教张婕妤,还暗地帮助尹德妃翻身。却没想到尹德妃自私自利,忘记了我和息颜这两个大恩人。
  我眼底深沉,“你想说甚?”
  她道:“太子的动机愈发明了,他将死的时刻便愈发接近。”娓娓吐气,白茫茫的雾气濡染着我。
  我瞪圆眼睛,不明所以道:“为何这么说?”
  她嘲弄地看看我,“我想,有人等不及了。”冷淡的气味熏了我的知觉,也唤醒我的糊涂。
  我脸色染霜,呼气浓稠。
  她“哼”了声,笑出轻蔑。不道尽语,转身踏雪离开。
  是的,二公子等不及了!
  我牙关打抖,仓促的战栗使我咬破了舌头。鲜红欲滴的血荡在嘴里,混着腥味和药的苦味,让我忽觉濒临绝境。
  入了夜,我见着尔月已捧着凉水离开。
  我浑身忽冷忽热,筋骨酥脆却又软,无力自拔。
  不会儿子,李靖进门。
  门外的飞雪飘了进来,他用掸了惮身上的大氅。随后为我添加炭火,使整个房间都暖和起来。
  我眯着迷蒙的眼摸索。
  他仿佛感到我的痛苦,迅速握住我的手。
  轻轻的唤声,使我略有清醒。我咧嘴一笑,唇边的皮“嗤”的裂开了些,枯燥的双唇好似干涸的井。“师父来了!”
  他用另手探向我的头,忽然缩手。
  我眯眼笑了。
  他摇摇我的肩膀,“沉冤,你可是难受啊?”双目浮着担忧。
  我唏嘘道:“我没事。”
  他道:“你的额头好烫,你怎不让尔月唤我过来呢?”
  我眨了眨眼,“眯会儿子便好。”
  “你现儿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这样还叫好么?”他质疑我的话,“殿下可来过?”
  忽然提起二公子,我直觉胸中发烫,瞬息又嗖嗖地变凉。“最近他都没来,所以我没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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