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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部分

海棠春-第148部分

小说: 海棠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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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骂她痴傻。
  为了我这个将死之人,她居然放心把命交给我。
  换好衣裳,尔月推着我出门。我想去三清殿,她二话不问,立即推我过去。
  三清殿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人经过。残破败旧,空空如也。
  尔月将我背起,慢慢地踏上楼梯。
  至三楼,我让她把我放在栏杆上坐着。
  她不肯,说危险。
  我说了几次不会有事,她才稍许放心地将我放在栏杆上。
  我悬空着两条腿,坐在栏杆,背对天空和宫殿。
  凉风有信,迎舞飘来。
  我闭眼感受,张开双臂,犹似振翅飞翔的鸟儿,无拘无束。
  尔月三番四次提醒我,却并没让我接受。
  我唇角带笑,“穿过云雾,便是洛阳。”梦里的幻象亦真亦假。
  她咧嘴道:“姑娘可是想起家乡了?”
  我默默睁开双目,两手撑着栏杆。“我已经忘了何处才是我的家乡。”自从爹死了,我和得雪辗转江湖,最后招致两败俱伤的下场。洛阳,那里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的噩梦。
  “怎么会呢?”她扬声,“姑娘的家乡是洛阳啊,那里有姑娘的童年,有姑娘难忘的记忆。”
  我道:“对啊,那里有我和得雪种种的过往!”未几,“可是她还是要带我走。”
  去那儿么?天边。
  “走?”她突然捉住我的手,“姑娘要去哪儿?”焦急的心“怦怦”直跳。
  我反握着她,摇头笑道:“与你开玩笑而已。”
  她的双手都在发颤,眼睛红了一圈。“姑娘莫与奴婢开玩笑,奴婢心里很怕。自从姑娘去了峨眉山,奴婢每日都在坐飞阁为姑娘祈祷,盼望孙先生能够治好你。”
  “你这是在做梦么?”我好笑地看她。
  春秋大梦,谁不想做。
  她焕发精神,“奴婢不希望只是做梦,还希望梦境成真。”
  美梦成真,怕是很难。
  我握紧她的双手,慢慢合拢在我掌心间。“尔月,你能否教我刺绣?”
  一个女儿家,只会舞刀弄剑,也真失败。
  她笑着点头,“好,只要姑娘中意,奴婢会把所有女红都教你。”
  我笑而不言,在栏杆上呆了好半晌后就让她背我下楼。
  我坐在轮椅上,她推着我缓步而行。
  经过海棠林,花未开,已有冷香。
  不知觉间来到太极殿外,裴寂佝偻着腰,似在守候。他连忙上前福身行礼,“沉冤姑娘,许久未见。”
  我向他弯身颔首,“裴公别来无恙么?”
  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如今也该一笑泯恩仇了。
  他笑道:“一切安好。”
  我也安心,一笑置之。
  裴寂过来想推拉我的轮椅,尔月让开,他推起轮椅,向太极殿行进。他叹道:“太上皇甚是想念你,总惦记着何时才能与你相见。太上皇不想动了,只想呆坐着等你来。殊不知乎,你今日的光景竟不比他好。”
  我们一个老,一个病,都懒得动了。
  我向前望去,莞尔道:“人总有私心的。”
  他露齿失笑,觉得也对。“说起来,我似乎还欠你很多解释。”
  我微愣。
  “你说得不错,人总有私心的。”他推着我向前慢走,“在你眼中,我不是一个好人。因为我的私心,害死了文静。”
  我有些吃惊,听着他的忆述。
  如果他不说起这件事,我估计忘记了。
  二公子也曾说过,是因为大公子,裴寂才会害死刘文静。
  时光仿佛在倒退,他道:“我们俩因为同在太原当官,遂结下深厚情谊。可没想到这份情谊,居然成了我们死亡的筹码。”他自嘲地笑,“那时候,我们都知道在太原甚有威望的李家,也认识了当时的太上皇。只是,我与太上皇的情谊更加亲切罢了。也许正正是因为这种情感,让文静起了猜疑和妒忌。他当时一眼就看中了当时的陛下,觉得他非池中物。虽然我也觉得,但是我并不像他那样口若悬河,因为我了解太上皇生性多疑。”
  我道:“一切都是口无遮拦的错。”
  他摇头苦笑,“你还记得大业十三年的时候,文静因为与李密结为姻亲而被隋炀帝关进了牢狱的事么?”
  “这是我的错!”我浅浅地解释,“我当时根据大公子的吩咐,把他们结为姻亲的谣言散步了出去,因此害了刘先生。”到现在,我还是会偶尔想起那件事,导致夜不能眠。
  他像是早就知道,“最错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我挑眉,脖子微微往后仰。
  “是我教唆大公子陷害文静的,因为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得到太上皇的刮目相看。”他叹气,“虽然太上皇与文静相识多年,可是太上皇对文静也只是交浅言深罢了,他并不信任文静。我作为文静的知己,也该为他做点事情。只是,我做的这件事,实在离谱。”想起,不禁潸然。
  难怪当年我去牢狱探望刘文静的时候,裴寂也在,他当时的表情是那么的害怕,那么的愧疚。
  原来,一切是为了好友。
  只可惜,刘文静根本就不知道。
  “估摸着是从那时起,我们的情谊不复深厚。”他推着我走走停停的,“李唐建立,大公子成了太子,而二公子只是秦王,这引起了文静的不满。他说二公子乃人中龙凤,不该屈尊于大公子的。于是他拉着我,想我和他一起上表请求太上皇重立太子。我当时谩骂他‘你定是疯了,太子既立,就没废去的道理’。他倒骂我才是那个疯人,也不听我劝话,几次三番与太上皇暗示。我劝他,我们同是身为大唐臣工,应该为了太上皇而尽心尽力教导太子,使他将来能够开创大唐盛世,可文静还是一意孤行。于是乎,我继续留在太上皇和大公子身边,而他则脑肝涂地效忠于当今陛下。这个举动屡屡冒犯天威,而我为了保住他,暗地为他求过很多情。太上皇由最初的听从到后来的龙颜大怒,他最后还是因为文静的过分举止,才会斩杀文静。”
  我顺着他的话讲下去,“太上皇杀刘先生,其实就是想警告陛下是么?”
  裴寂属于李渊和大公子那一边,而刘文静则跟随二公子。如此明显的对立,必定有一方陨落。
  李渊杀刘文静,就是想告诉二公子:你莫要觊觎皇位!你给我收敛一点!
  他无奈点头,“随着太上皇的猜疑,陛下渐渐流露出脾气。他的野心越来越大,从而激发了太上皇最后的底线。父子出现分歧,作为臣子的只有选择,无法逃避。文静一如既往支持陛下,太上皇则逼问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认为这句话假么’。我惶恐,回答不出来。太上皇的意思如此明白,我不可能不懂的。他想文静死,但是他也知道陛下会力保文静的安危。在这种情形下只能有一个奸佞之人站出来,证明太上皇说的话是千真万确。而这个人,只能是我。”苦涩的眼泪摇晃在眼眶中。
  我心下泛酸,终究是明白了刘文静必死的原因。
  李渊不能留刘文静这个祸害,但是二公子不能让他死。为保父子之情,必须要有一个坏人出来“主持公道”,而裴寂就是最好的“奸人”,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李渊的心腹,但也是刘文静的知己。众人在那时就知道,裴、刘反目。刘文静想裴寂死,裴寂也不会留刘文静。
  终于,裴寂站了出来支持李渊下旨处决刘文静。
  而我们大家,被所谓的正义蒙蔽了双眼。
  二公子一直都知道刘文静的“张狂”,也都一直维护他。可是没想到,他的维护反而害了刘文静。而且在那种情况下,李渊的势力确实比二公子高出许多。最后,二公子只能任由李渊杀了刘文静。
  刘文静之死,是皇权政治的必然结果。
  不知不觉,裴寂推着我已经走到了太极殿。
  李渊抱着琵琶站在门外,给了我一个笑容。
  我向他颔首。
  他想推我走一段路,我赶紧拒绝,觉得这是逾矩之事。到了最后,还是由裴寂推着我前行。
  李渊把琵琶给我尔月,他走在我身旁,边行边说道:“许久不出门,倒是与世隔绝了。”
  我侧头看他,“若是二月底出来,定必有一番好心情。海棠花开应朝阳,琵琶声断忆当年。”
  海棠乃当年李氏一族入主长安皇宫时,二公子亲手种下的。偏爱之情,可谓日久弥长。
  他稍愣,突然笑道:“也许罢!”静走半晌,“沉冤,你还记得我曾说过‘时间久了,你也会慢慢地变得无情无义’的话么?不仅你变了,我也变了。有些事可以原谅,有些事却只能永远深埋心底。”
  我回过头看远方,“可太上皇也说过您年轻之时和沉冤一般!我昔日对敌人存有太多成见,放不下以致终日多愁善感,今日才会害了自己。太上皇为何不愿像沉冤那样放下成见,与陛下和睦相处?”
  父子之情,不应就此斩断。
  他喟叹道:“我对不住他,更对不住建成和元吉。倘若我不优柔寡断和偏爱长子,那么今日不会有此结局。说到底,是我害了你。”看向我,他映出眉额间的皱纹。
  我转话道:“太上皇可记得您曾经应允过沉冤的话?”
  他道:“若你有求,我必如你所愿。”
  我轻声道:“沉冤想请太上皇原谅陛下。”
  “你不恨他?”他以问作答。
  我笑道:“沉冤命不久矣,谈不上恨与不恨。恨多了,只会乏;恨少了,只会怨。既然会怨会乏,何不以更好的姿态去显示给旁人看呢?”
  他颤了颤,随而问道:“宽容?”
  我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太上皇英明。”
  他唉声叹气,“我心里其实是后悔的,不仅后悔与陛下的父子之情断然陌生,还后悔放纵了你与他的感情。”
  我愣住,似懂非懂地看他。
  “如若当初我没有取消那道婚旨,想必你现在不会与陛下有如此深厚的情。也许你会因建成的死而殉情,也许你会苟存下来为他报仇,也总比你眼下在等死。”他的双眸凝视我,翦水如秋,似若大公子的温煦多情。
  说了不该说的话,其实是种罪过。
  但是,一针见血。
  我轻松道:“还好您当初取消了,否则沉冤直至今日也还不懂何谓‘珍惜’。”
  他道:“建成不懂珍惜你,遂他错过了你。”
  我未语,追忆成声。
  太极宫的路无穷无尽,走也走不到终点。
  他忽然驻足,垂头关注我的神色。“沉冤,你不后悔么?”
  我认真地看住他,“假如不曾认识二公子,沉冤方知后悔莫及。”刻意用“二公子”,作以区别。
  他似若明了,释然笑开。
  年底守岁,我总是念叨着二公子的诗词。
  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过了年便迈入贞观三年,正月。
  二公子时常下朝后带我观雪,赋诗给我听,教我满脸羞红,心跳憧憧。
  这日清晨,我在榻上翻来覆去,以为身子骨只是寒而已。不料,竟吐出了一口黑血。我吓得不敢唤人来,以免他们发现自己脆弱的一面。我强忍着身上的冰冷和双脚不遂的痛苦,用抹布擦干净地上的血,且换过一身干净衣裳。故作没事发生过,继续面对新年的喜气洋洋。
  因为这一口血,让我想起了与我同样痛苦的云桑。我趁着今日空闲,偷偷去了一趟光天殿。
  房间里的味道并无起初那么浓烈,只少许的恶臭味仍有趋向。
  听见轮子滚动的声音,躺在榻上的云桑突然睁大双眼,面容扭曲。“段沉冤!”她每喊一个字,都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没有靠近她,看向榻上的她,容貌比平常更煞白,却与我并无差别。
  掩盖着她下身的棉被已经被人换过。
  “听闻你去了一趟峨眉山找孙思邈,”她咬牙切齿,“他定是救不了你,对罢!”
  我心平如镜,“对,我只剩下两个月的命了。”
  现儿是正月了。
  她张狂地哈气大笑,“好,太好了!”看到我的生命将到尽头,她似乎是决绝的高兴。
  “是否我死了,你便不会再如此恨我?”我水波不起地放眼看她。
  她凶狠道:“你即便死我也不会原谅你。”
  我心里早知答案,只是不愿相信而已。“执着会使人变得痛苦,你这是何必呢?”
  “你休要给我说三道四!”她声音沙哑,无力强词夺理。“为何你快死了都可以把‘死’说得这么痛快,我全身都好痛啊,苟且偷生良久,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她一手把自己撑起来,眼含泪光吼出了声。“你杀了我,一了百了,让我也能痛痛快快地死罢。”
  我拱着心里的苦涩,问道:“你当真不再留恋了?你的孩儿都不要了?”
  “我乏了,厌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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