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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海棠春-第5部分

小说: 海棠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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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她的侧颜,问道:“可你不觉辛苦么?”
  她扭头言笑,“比起沉冤,我的辛苦少之又少。”
  我躲在柱子后头,心头一震。
  得雪道:“我只是负责给爹看病熬药和日常照料,可她却担负着攒钱的重任。每日五更起,她就起身往外头走。她欺骗我们,说是去打杂。其实,她是替我们讨食。手里拿着钵子,向行路人乞讨。”
  我绞着十指,不希望战栗从手上传来。
  得雪眼中含泪,继续道:“不过这样的日子,到十二岁那年就停止了。”
  王世充瞬时问道:“为何?”
  她道:“因为爹不许,沉冤莫不奈何地放弃,然后替饭铺客栈做起打杂。而我也蒙受一位老娘子的青睐,她教导我习字念书、抚琴弄舞。每次我回来后,总想将我所学的都教给沉冤,可她却说‘我都一个小叫花子了,哪儿还用着这些女儿玩意’。我听着心痛,又觉对不住她。此后,我更加发愤图强地学习。”
  我揪住衣襟,觉得胸中酸水上涌。眼睛湿湿的,有些矫情。
  王世充猛然心跳,“那么说来,你可是会跳舞的?”
  得雪“嗯”的点头,以示回答。
  他喜道:“得雪,你、你还记得我么?”突地探出双手,将得雪的双肩扳过他的跟前。
  此举吓着了得雪,她两眼不敢转动,狐疑看他。
  他道:“三年前,你是否遇着一个贵人?”
  我拉长耳朵,静听他们的对话。
  得雪转眸,回忆,似有回事。
  王世充道:“大业八年隆冬,你是否在洛阳街上乞讨,因故撞上了一架横冲直撞的马车?车上的贵人见是一个小叫花,眼带忿怨。可你却使尽浑身解数,以求他能施舍铜板给你。”
  得雪骤然张大双目,直视他眼里的真实。
  他激动道:“你在马车前,跳了一舞。贵人顿消怒气,给了你十两银子。”
  得雪眼光透亮,终能忆起三年前的事情。嘴生起丝许结巴,说道:“你……是那位贵人?”
  王世充兴奋难挡,笑道:“你终究是记得我。”
  得雪亦笑,略显僵涩。良久,她才“噗嗤”的喷笑,眉眼如柳河弯。
  我松下握着衣襟的手,不敢想象得雪与王世充竟有过一面之缘。歪头觑去,王世充看在我的眼里,当是有异。他眉飞色舞,只因得雪的记忆犹新。
  我迈步出去,纵声咳嗽,方才引起二人的清醒。
  得雪见是我,当即挣开王世充的双手,脸庞红润,不敢抬头望我。
  我走前紧盯王世充,说道:“沉冤有失远迎,请大人莫要见怪。”
  他颔首,下巴微扬。“怎会!”
  我轻易将得雪拉至身后,问道:“方才传来的笑声,可是你们?”
  王世充目视得雪,大方承认。
  我心里压抑,面子上仍好意相迎。“既然你们要谈的,何不进内?这儿交给我便可!”
  得雪看我一眼,随而看去王世充。
  他道:“我看不必了。尚且有事,就不多逗留。”抱拳。
  我笑道:“如此的话,那我不送了。”
  得雪察觉我语言有失,遂扯了扯我的衣角。
  王世充粲然一笑,顺了顺衣摆,提脚而走。
  待人一走,得雪就道:“沉冤,你是怎么了?”
  我松松脖子,不以为然道:“没事!”
  她眉头拢起,“错的人是王玄应,与王大人无关。”一言以蔽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瞬息转移话题,“还是洗把脸好了,免得有人瞧着不舒心。”将双手交叠在后脑勺,学着无赖子的步伐进去。
  得雪见我敷衍,务实无奈至极。
  三月时晴时雨,红妆细裹,绿柳丝绦。
  打杂回家,我怀着一抹好心情。
  方踏入破烂的门槛,就见庙里充斥着红色的味道。礼品繁杂多样,珍串贝翠、玛瑙丽珠、银丝金缎、黄金百两,摆在各处角落。
  爹和得雪互相扶持,爹气怒难消,胸膛起伏跌宕。
  我四下张望,“发生何事?”
  爹推离得雪的手,抖步走前。一怒之下,将叠放整齐的礼品扫落地面。
  霎时间,“乒乒乓乓”的声音犹如雨水渗屋。
  爹喘着气,娓娓跌在地上。
  我与得雪同时大惊,前去扶他。
  我焦急到:“爹,您怎么了?”
  得雪道:“不久前,王家派人遣来嫁妆,说是王公子要迎娶你过门。”
  我怔了怔,目视她。
  她低着眸,沉气道:“爹已向他们说明实意,且还去了一趟王家别院找王公子。可是,家仆恐吓爹,状似还要打他。”
  我登时缩了缩拳头,骤起起身。
  她一惊,拉住我。“沉冤?”
  我不想多说,往外正欲拔腿。
  爹颤着喉咙,手巍巍地朝我伸来。“不许去,回来!”
  我的眼光一投,望去外面。
  爹道:“沉冤,回来。”
  我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欲现,两只拳头握着生红。叹气数声,我恍然转身蹲下,掌心包裹他的手。
  得雪道:“爹去了没用,你去了又有何用?”我顿眉未语。
  爹抽出手,覆在我的手背上。“对不住!”
  我摇摇头,心口晃荡。“与爹无关,是王玄应那个混账!他想强抢民女,我偏不遂他的愿!”
  爹微微而笑,紧握我的手。
  我们不再多语,一家人只需紧握双手,再大的难关也能闯过。
  王世充知晓爹的事后,心中愧疚,皆整日走来看望。带同珍贵药材,亲手熬药。
  爹不怪他,只求他能改变王玄应的决定。
  王世充也说“这回,犬儿是从未有过的决心,想必他是真心中意沉冤的”。
  爹只是摇头,没有说甚。
  我知道,他不愿在王世充面前说出王玄应的恶行,以免破坏了父子关系。
  我打心内觉得,王世充就是惺惺作态,为博取爹和得雪的信任。
  对此,我更加不悦王世充。
  不,整个王阀我该死的都不悦! 
  是夜,春雨在地,清角吹寒。高原、山峁、河川、树林,一切都被白色笼罩。
  我与得雪买好了药材后,携手回家。毋须言语,我们也懂彼此心思。
  “得雪,以后莫要与王世充再走近了。此人心思绝非我们所能臆测,他的城府究竟有多高深,我们都未知。”我侧看她,好话相劝。
  得雪只笑,片刻才道:“沉冤,看一个人并非只用肉眼。或许在你眼里,他满腹城府。可只要你肯用心观察,他也不过一平凡人而已。”
  我“唉”的说道:“随你如何说!”她叹气而笑,无话可说。
  仰看天空,缀着很密的星辰。夜里的风轻吹,撩起了地上的落叶,卷着飒飒的声音。
  谁家窗棂,仍在盼望尚未归家的少年郎?
  蓦然,巷子里传出了老婆子的呼唤声。我细细倾听,方是邻里婆婆的声音。得雪顺着巷子的方向望去,果真是她。
  蓬头垢面的邻里婆婆,小步跑来,双手朝我们挥,嘴里似叫着沉冤、得雪。
  得雪将药材放在我手里,随即上去掺着婆婆。“何事着急,婆婆?”她猛力推开得雪,反将自己的双手拽紧得雪的双肩,用劲将她推前。
  我见婆婆大口地喘气,全然说不出话。遂好笑问道:“您是怎么了?”
  她的手在空中乱舞,似表达,又似胡闹。气息紊乱的她顺势捉着我的手,仿佛想拉我前走。
  得雪将她的手钳制,打住她的脚步。“您且是说话啊!”一笑,固定婆婆的身子骨。
  婆婆大吸一口气,却说得模糊。“快回、回、回家,火,很大的火!”
  我们听不明白,异口同声道:“甚?”
  她再吸气,用力说道:“着火,你们家着火呐!段叫花子还、还在里面,困着。”
  彼此的心跳顿时加快,以为是邻里婆婆的玩笑话。
  我扔下药材,捉住她的肩膀。“您说甚?再说一遍!”
  她抚着心口说道:“你爹在庙里,很大火,逃不出来。”语毕,她的眼里渗出了泪水。
  我的脑里“轰”的炸开,“嗡嗡”的声音犹如恼人的蚊子苍蝇。思想空白的我,猛的将婆婆推倒,飞步向前奔跑。
  得雪咬紧双唇,看一眼倒地的婆婆,马上回头就跑。
  跑,飞快地跑——
  脑海里,只出现这个字眼儿。管不住自己的腿,不及思索太多,我只想快回家。爹可能就在庙里歇下,当他见我回来了,会笑迎我。
  对的,这一切都仅是婆婆的玩笑话。
  我两眼注视前方,辽远开阔的上空,欻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星火。一开始,它就像一枚金黄得发红的铜片,继而渐渐扩大、扩大,展开了,像火一样地激烈燃烧。
  我惊恐万分,身子踉跄地向前奔跑。跑着跑着,无奈我的双脚遽然停驻。走了两步,就见前方的破庙燃起熊熊大火。火势翻腾,犹如龙吟虎啸。暴怒的祝融,洒下了跃跃的火苗,惊骇众人的眼眸。火色张开,浓重的烟味蔓延着我的视线,激起了苦涩的泪水。
  “爹——”得雪一个不稳,跪跌在地面上。她声嘶力竭地吼,希望能盼得众人的相救。
  可是,无人敢冲进火场。
  她双手撑地,身子匍匐,肩膀耷拉地一耸一耸,大哭道:“爹、我爹在面,快进去救他啊!”抽咽的声音被火燃烧的影子迅速掩盖。
  我杵在原地,动弹不得。凝望眼前,庙前的几根柱子犹如老骨头,干脆利索。火势迸发,撞在了柱子、横梁上,烧起了“啪啪”的声音。铁红的灵魂似一刻消失殆尽,慢慢爬上黑暗的顶端。
  我蓦地跨步,两脚前迈。
  一个人突地伸出手拽着我,“别去!”声音似曾相识。只一瞬,我便认得是长孙无忌。
  我咬牙,撞开他的束缚。此时的我,就如贪婪凶残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挣开长孙无忌,大吼道:“快些灭火,我爹在里面!我要进去救他,我要进去救他!”
  几个邻里婆婆走前压制着我,且都说道:“火势太猛了,你根本进不去。”
  我撞开他们,咆哮道:“闭嘴!我爹在里面等着我,我要进去,我要进去——”我撕打他们,眼泪竟不自觉流出了眼眶。
  婆婆们道:“得雪,快些拉住你姐姐!”
  可是,得雪已经哭得不成人形,胸口的疼痛几欲扩张,犹如有人生硬地将她的心脏剖开。
  我扯住长孙无忌的臂膀,闹道:“放开我!放开我!”
  他固然捉住发疯似的我,低斥道:“你去了有用么?不仅救不了你爹,你还会被大火烧死的!”
  我恨他无理的嘴巴,举起右手朝他的脸一扇。
  原以为他会恼得放开我,岂知没有。他双手摇晃我的肩膀,嚷道:“你疯够了没有!好,你进去,去救你爹!看他现儿烧焦了没有!”使力将我推离,我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头一阵的七荤八素,眼球泛出了血丝。
  我周身颤抖,魂不附体。压着声音,问道:“是何人、何人放的火?”双拳紧握,收在了破开的衣袖里。
  众人没有回答。
  我咬牙,复问道:“到底是何人?”
  一个邻里婆婆站出小步,慢慢思索前事。“今日原是我家老叫花的寿辰,众人皆在外庆祝,只留下段叫花子。他让我带着他的瑟送给老叫花,说是段家的珍宝,请我们笑纳。”
  我激灵了下,心脏剧烈震荡。
  另一位婆婆道:“事情经过如何,我们都不晓得。自知待一干人回来时,庙里就起火了。”
  我蹙紧双眉,眸寒心冷。
  突然,一个婆婆惊瞻道:“我回来时,似乎见着一个身影。好像……对了,是王大人!我见到了王大人,他从后门出去后,就消失不见了。”
  我悲愤交加,心绷得紧。转头瞅紧仍在火中起舞的破庙,眼泪掺和着悲戚和痛恨。顾不得擦拭腮边的泪水,我挺身站起,跨步外走。
  这时,长孙无忌拽我的手臂,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奋力甩开,“你休要管我!”
  他道:“你要去找王世充?”
  仇恨迷了我的双眼,在充血。
  如今,我眼底只有王阀。
  我的右脚刚跨出一步,就觉左脚被人箍住。
  我低头看,得雪抱紧了我的脚,哭道:“不要去!沉冤,不要去!”
  我心池一荡,想起了爹也曾说的“不要去”。可是,我不犯人,为何人却犯我?我蛮力地将她踢开,眼神瞬间冷得像坠入谷底。
  又跨出一步,得雪跪着抱住我的脚。“我求你不要去,我求你了。”
  我握住拳头,凛然道:“放手!”她不睬我的只言片语。我复又说了一句,她始终依然抱着我的腿。
  她的整个身子贴紧我的裤腿,双手抓着,指甲陷在了我的肉里,使我生疼。“沉冤,我求你不要去。我想、我想爹也不想你去的……”她哽咽地哭,“爹死了,你去找他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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