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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部分

凤凰台-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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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士气大减,死守不出却也别无活路,屯下了兵马日日都要吃粮,从八月吃到十月,勉强还能支撑,接着秦显就在城下开锅煮肉,从村中拉出几口肥猪宰杀了,支起行军用的大锅,趁着霜天欲雪的时候架起柴来,连着煮了一日,肉汤味飘进城头,里头人已经许久不曾闻见肉味。
  并州城原是上州的府城,城中是不养家禽家畜的,城门口要收肉税,活猪不许进城来,城中小户大户人家自己养鸡鸭鱼早都已经征用吃尽了,闻见肉味哪里还能忍耐得住。
  许多兵士心里也明白这么守是守不住的,不如干脆早些降了,趁着夜色就有人抛下绳索偷溜下城墙,过去了便有肉吃,那口煮肉的锅经夜不息,越是到了晚间,香味越是勾人,先是一个两个,跟着是三个五个。
  如若叛逃当场射死,可架不住人多,总有溜出去的,后来便干脆集结起来,不如拿一个功劳换富贵,趁着周师良不备杀进他的居所,他还当是秦显破城,披甲正要迎战,出来才知是被自己的部将给反了。
  人头送出城外,又押出几个副将参军,这些叛军就地解甲收编,这些举旗拿刀谋反的都被赦免了罪责,参与谋反的士族乡绅难逃一劫。
  这些战报送到御案前秦昭就已经先知道了,捷报送上去,要经过几道轮转,秦昭一听见好消息,便回去告诉卫善,这一仗自周师良未能突袭出城就已经没了悬念。
  卫善依旧时时探问,秦昭便笑起来:“你别看魏宽五大三粗,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大哥的安危干系重大,他绝不会掉以轻心的,何况还有我的人在,不到年末就能回朝了。”
  果然十一月里就传了大胜的捷报来,谢家一干人等都算作人犯押解进京,那些附民就地散去,都肯重登户籍,交税总比担了谋反的罪名杀头要强。
  并州依势如此,余下的州府也没有再敢出头的,凡有二话的先看看担不担得谋反的罪名,离得近的县便说你是私通叛军,于是一县连着一县,户籍新法因周师良谋反而推行。
  袁礼贤直到此时还未曾替亲家说话,若是谢家谋反罪名一定,男人杀头女眷官没,袁礼贤自并州传到谢家一同谋反的消息就已经上表给正元帝,他不留情面,正元帝反捉不住他的错处,还得赞他一句大公无私。
  胡成玉从挑选并州实施新法,跟袁礼贤你来我往将要一年,半点好处也没得着,让门生把参袁礼贤督办不力的折子都压下去,在朝中依旧尊他为先。
  这些事卫善此时都无暇去想,她轻车简从去万福寺还愿,心里知道杨家这辈子再难成事,却依旧担心,出征之前就替秦显在万福寺中求了平安符,在观音菩萨跟前发了愿。
  心愿成真便要替观音重塑金身,又给万福寺添了万贯香油,这事儿瞒不过卫敬容,她跟着又告诉了正元帝,说是秦昭和卫善两个人的意思。
  正元帝一听便笑,当堂还点出秦昭来:“战事皆由人事,哪听天命,你怎么跟善儿一样胡闹起来!”嘴上虽斥责他,脸上却在笑,跟着便嘉赏晋王治丧有功,赏下百匹绢帛,一盒子红宝石,一盒珊瑚珠,一尊青金佛塔,一个汉玉璧,一个汉玉笔架。
  秦昭收了赏赐,回去便笑,对着卫善道:“这许多东西,也只有笔架是给我的。”跟着侧脸去看她,见她眉间再无担忧之心,心底那一瓮陈年老醋又翻腾起来,笑问她:“善儿这回还去不去城楼看大哥回朝?”
  卫善正打算拿那牙色绸子替秦昭和自己都各做一身衣裳,听见他这么说,随口便道:“这有什么好看的,难道大哥打赢了胜仗,就多了三头六臂不成。”
  秦昭见她全没尝出醋味,伸手从腰后搂住她,把她从厅前抱到榻上,伸手放下锦帐,嘴上说话,手却去解她的扣子:“我原来还以为善儿心里喜欢大哥。”要不然怎么母亲想把善儿嫁给大哥,她又怎么会着急想去城楼等秦显入城。
  卫善眨眨眼儿,反身勾住了秦昭的脖子,踮起脚来,在他肩上轻咬一口,这才抬起脸来:“我以为二哥喜欢温柔秀雅的女子,不喜欢我这样子的。”
  秦昭倏地笑了,眉眼一松,把嘴贴在她耳边,往她耳里吹气,压低了声儿:“善儿在我怀中便似一汪春水,云山夜雨,花岸春潮,岂言春水有不柔不暖的。”


第171章 瑞雪
  秦显在十二月雪落霜冻时进了京; 今岁的雪来得格外晚,到十一月中才刚下了头一场; 也只浅浅盖住宫城的回廊里的红栏杆,太阳一出,雪就化成了水。
  瑞雪才有丰年,今岁不冻,明年春初便有虫害; 一年的收成都不会好; 往年各地送上来的奏折里只有报雪灾,求赈灾粮、轻减赋税的; 而今岁各地的奏报却要特别提上一句下没下雪; 雪下的厚不厚。
  正元帝在紫宸殿里等着这些奏折,他还预备明年大举南下进攻江宁王,若是粮产不丰,军粮就先成了问题,再提要战; 朝上诸臣必必然要上表请求息兵。
  正元帝心急盼雪,秦显抵达京郊大营的消息才刚送到御前,外头便下起雪来,一片连着一片,渐斩没过汉白玉的石阶; 正元帝先听见儿子回来了,跟着又听王忠禀报说外头下起了大雪,行到紫宸殿前的高台上; 果见雪处连绵不断满天飞舞,拍着栏杆大笑两声,两件事都称心如愿。
  王忠一个眼色,小太监赶紧进屋去捧了黑狐斗蓬出来,王忠伸手接过要替正元帝披在身上,正元帝摆一摆手:“朕不必这些。”
  他身上只穿了夹袍,虽入冬之后天一直冷不下来,连温泉离宫都不曾去,可此时天降大雪,吐气成霜,他还穿着夹袍,王忠便道:“陛下且得顾惜身体,天下万民还得仰赖陛下。”
  正元帝此时心情大好,伸手拍了拍王忠的手背,掌心里似拢了一团火,看王忠穿了许多手上还冻,笑得一声:“朕是当真不冷。”
  王忠年老畏冷,身上看穿的袍子里头都衬着毛料,便是如此,在大雪里站在一会儿都觉得手脚湿冷,正元帝却掌心烫热,他一低头:“陛下龙虎精神。”收起斗蓬交给小太监,跟着正元帝从紫宸殿高台一直行到台阶下。
  各殿中值房的人见皇帝出来了,也都出来听候吩咐,才还空荡荡的平台,刹时两边廊下都挤满了人,王忠使了眼色,这些人便不都不敢先去踩雪,正元帝弯腰用手团起一团雪来握在手心里:“太子给朕带了瑞雪来。”
  这话一说,秦显就不止带着战功而来,本就是得胜回朝,如今更受吹捧,何况夸奖太子那是应当的,越是夸得好听,正元帝就越是高兴。
  秦显得胜回朝,含元殿中又摆大宴,正元帝这回不曾自己去迎,点了秦昭秦昱几个弟弟去迎接太子,秦昰也闹着要去,正元帝随手给他裹了一件自己的斗蓬:“去,把这斗蓬给你大哥送去。”
  秦昭立在城头等秦显进京,城中放起礼炮,将要新年,处处张灯结彩,秦昰人矮腿短,站在城楼上看不见底下的车马,秦昭便把他抱在怀里。
  秦显骑马走在队前,快到得胜门时,抬头往城楼上一看,一眼就认出了秦昭,举起马鞭冲他扬手,秦昭一只手拍拍秦昰的背:“你看,大哥回来了。”
  马队纠集进城,还有各样路仪,正元帝又赏下许多东西,秦昰早已经等得半梦半醒,裹在秦昭的乌云豹斗蓬里半点也不冻,睡得小脸红扑扑,一听见说大哥回来了,扭头去看,两只手从斗蓬里伸出来,不住冲着秦显招手。
  秦昭笑了两声,掂一掂他:“你可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就圆成个球了。”
  秦昱站在一侧,不当着正元帝,他便不再玩兄友弟恭的游戏,立在城门半日,一句话都不曾跟秦昭说,心里一半是忌惮他,一半又轻蔑他。
  可当着秦昭的面,这两种情感都不敢透露出来,分明他眼光不曾扫过来,却觉得自己被紧紧盯住,浑身都不自在,不如离得他远些。
  见秦显挥手示意,也近前一步,堆起满面的笑意,拱手弯腰对着城下的秦显行礼,大声道:“恭贺大哥得胜回朝。”
  秦显听他这样说,也冲他点一点头,等马队停在得胜门前,秦昭秦昰就在门前等着,秦显披起正元帝的那件斗蓬,一路骑马到了皇城前。
  秦显回朝,含元殿中摆了宴,后宫之前也摆了宴,卫敬容一边坐着太子妃,一边坐着卫善,妃嫔们凑到一处说些吉祥话。
  宫里前两个月大小事不断,先是赵太后病故,跟着又是符昭容落胎,已经许久都不曾饮宴过,上回还是晋王娶亲,也没热闹几日,赵太后人便没了。
  正元帝虽是又日易月除了孝,可后宫都不敢过份喜乐,前些日子传了捷报平定叛乱,他才重又掀了后宫的绿头牌,宓采女也因此晋封成了宓才人。
  这回晋封的是原就更宠的妹妹,姐妹两个原来在宫里背靠着杨妃,又相互扶持,几回都差点晋位,若不是杨家的事牵累着她们,早已经封了婕妤。
  若是怀上龙胎,就能位列九嫔,在离宫里吃了苦头,方才知道宫中的好处,甚样东西都是份例,夏冰冬碳布绸罗绢,按着两人的份位,只有四等的服制菜肴。
  原来有珠镜殿贴补二人,甚个新果冰酪从来不少,杨妃没了,份例不曾少,可好东西一样都没了,又关在离宫这些日子,杨家伸不进手来,很是尝了一回人情冷暖。
  杨妃没了,杨家失势,小宓想投诚皇后,而大宓却怎么也不肯信皇后真心照拂她们,皇后杨妃面上看着好,私下里怎会不相争,杨家式微,她想走的是秦昱那条路。
  太子既嫡且长风光无限,二殿下在卫后膝下长大,四皇子又是卫后亲生,三殿纵能相帮力也有限,何况原来杨家让她们做的,可比听皇后的话往上晋位要难得多了。
  姐妹俩之间早在进宫之初就已经有了嫌隙,一个位高一个位低,只当时有杨家有杨云翘压着,此时再起纷争,姐妹二个就是坐在一处,也再不似原来那般同心同德。
  卫善穿了一身大红嵌金边葫芦鸾凤穿花缎袄坐在卫敬容身边,头上戴着嵌红宝金凤大簪,眼睛扫过大小二宓,看见姐妹二人分开与人说话,分明同桌,一边一个互不挨着。
  妹妹脸上喜色盈盈,方才祝酒下拜腰弯得极低,看来姑姑不是抬举这姐妹二人,而是只抬了小宓一个,正元帝听了清虚的话要节欲静心,也不再同召二人侍候,等到小宓的份位越升越高,姐妹两个也就不能坐在一处了。
  因着冬雪催开了御园梅林中几十株老梅,这饮宴就设在素心阁上,阁中烧足了炭盆,大开着两边的窗户,垂着细绒帘挡风,阁中暖意融融,腊梅香气不时从飘进阁中。
  这连片盛开的腊梅又是宫中一个吉兆,宫嫔们薄饮几杯,就都往花园赏花,各殿遣了宫人剪下梅枝插在胆瓶中抱回去。
  宫人抱枝回来,阁里一时香味更盛,卫善看着便笑:“母亲不如剪几枝送到含元殿去,让父亲也闻闻着腊梅香气。”
  无人时还叫卫敬容作姑姑,当着妃嫔内臣的面,卫善便顺着秦昭改了口,他肯自降身份迎娶公主,那她也肯在这宫里自认王妃。
  卫敬容听了点头,搭着卫善的手站了起来,亲自往梅林中去,挑了开得最密花枝最粗的一株,让太监剪下来,插进大瓶里,两人抬着送到含元殿去。
  跟着又冲太子妃招招手:“显儿媳妇也剪一枝罢。”
  太子妃陪在卫敬容身边,眼睛却望着梅林深处,听见这句才回过神来,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挑了一枝小些的剪下来,送到东宫书房去,又吩咐膳所预备醒酒汤。
  卫善顺着的她目光看过去,就见碧微站在腊梅树下,她因着守孝从来少穿艳色,除了孝之后嫁进东宫,当的又是妾,身上从来都是青绿湖兰,此时披了一件浅金色云雁纹的斗蓬,头上簪着一只明珠,身子微微一动,显出斗蓬里花色斑斓的鹿毛里衬,花树下更显风姿。
  苏良媛身都有一件狐裘,但只她用的是鹿毛,卫善想到秦显爱射鹿,那块皮子怕是秦显送给她的,怪不得太子妃这样看她。
  她仰脸去摘腊梅花,一朵朵扣钟也似,摘下来就塞在荷包里,松松摘了半袋子,这才拉起荷包口的缀珠,挂到腰上,她难得自东宫出来宴饮,也是难得有这样的情致。
  秦显回朝,想必她心里是极高兴的,嘴角含着笑意,听见太子剪了腊梅,自己也挑了一枝,摘在红瓷瓶中,细细吩咐炊雪把这瓶梅花摆起来,后头要衬一幅冰纱帘子,取冰纱的雪意。
  秦显昨日就回来了,云良媛依旧还在禁足,太子妃替她求过一回,卫敬容这回却没依她,不曾收回成命,只说待显儿回来再看,她既没有出来,那么秦显也是一个意思。
  卫敬容送了腊梅去含元殿,隔得片刻,含元殿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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