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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凤凰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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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就好了。”
  卫善不以为意,她上辈子倒是多睡多食,少思少忧了,身子也没比如今好多少,才要张口,太医又道:“公主这些日子劳累太过了。”
  确是日日不断练着上官娘子教的门法,练长剑她是不成了,上官娘子就教她用短剑,卫善想学的就是这个,短剑拿在手里更轻巧。
  身子一时受不住,她这才闭口不言,躺在床上,听太医又掉了几句书袋,开了药方,卫敬容让她就躺在偏殿里,让结香去煎药。
  丹凤殿自采女进宫,便日日都要妃嫔过来请安,连怀有身孕的徐昭仪也只给了恩典可以坐辇,此时人已经在半道上了,又被太监遣了回去,说是永安公主不适,皇后娘娘免了请安。
  各宫自然又送了东西来,卫善躺在罗汉床上,姑姑坐在她身边,秦昰也知道姐姐生病,不再吵闹,乖乖坐着写大字,小身子挺得直直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肉脸蛋上满是认真的神气。
  卫善拉住姑姑的手,知道这样说必然叫她伤心,姑姑能觉得出她的不同来,她自然也能觉得出姑姑已经不同了,提携美人宝林们,分派手中宫务给徐昭仪,把杨妃高高架起,可那是对正元帝,不是对她一手带大的儿子。
  卫善不信秦显会想不到这些,太子也有东宫宾客幕僚,袁礼贤就是他讲师,难道他竟不知只要把陈家抬出水面,原来那些事就都饶不过去吗?
  卫善哪里躺得住,她几回挣扎要起,都被卫敬容给按了下去:“你且给我好好躺着,要是闷了,我着人请姜家姑娘来,叫她来陪陪你。”
  白菱松枝两个去了长安殿,姜碧微不一时就领着弟弟来了,秦昰人还坐在小桌前,眼睛却跟姜碧成打招呼,冲他弯了又弯,还惦记着要带他去看黑白熊。
  姜碧微坐到卫善身边的绣墩上,看她脸带红晕,不像是生病的模样,来的时候已经听白菱说过卫善头晕,额角一跳一跳的疼,伸手解下帕子,在水盆里浸一浸绞一绞,拧得半干替她搭在额头上。
  卫善一睁眼,就看见她手上戴了一只藕节翡翠镯子,就是自己送给她的那一对,嘴角露出些许笑意,总算缓过来些。
  卫敬容自有一堆事要办,宫里四时都不断了节庆,还有半月才是端阳节,可这会儿就得先预备起来了,正元帝的意思是要大办,得了蜀地,就只余下江州永州吴州三地还未收入大业,前朝江宁王在南边称帝,两边战事不断,收归大业也已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卫善老老实实在床上躺到下午,心口这团火越憋越盛,却也老老实实跟碧微一桌吃了光禄寺进上的饭食,她埋头直吃了一碗,卫敬容这才放过她,又吩咐沉香往后必得看着她吃,一餐不吃过一碗饭就不许下桌。
  一直到傍晚方才放过她,碧微也陪她到傍晚,秦昰姜碧成两个小娃,在外头玩了一圈回来,玩得脸上红扑扑,身上汗津津,秦昰还想去云梦泽里游船,两个约定了坐小船,要捞湖里的鱼吃。
  卫善躺了半天骨头都疼了,怒气却未平,她紧紧抿了唇,打定主意要去问一问秦显是什么意思,一直憋着这口气,一等卫敬容放她,她便拉着碧微出了丹凤宫。
  姜碧成跟秦昰很快熟了,两人夜里要睡一张大床,碧微乐见其成,秦昰年幼又脾性敦厚,弟弟那样小心害怕,同他一道脸上也多了笑影。
  秦昰又是卫后独子,嫡出的皇子,两人一道长大,往后弟弟当上了顺义侯,京中无靠,还有秦昰在,秦昰不论如何,都会封王的。
  她乐见弟弟同秦昰交好,卫皇后又品性端正,读书写字,错了一样挨打,两人一处,秦昰也没有少挨一下,是以她对卫善更多几分亲近,出门便问她:“你怎么了?身上还不舒服?”
  卫善躺着还不老实,她都瞧在眼里,她一时转眼,一时又轻叹,脑里不知在转什么主意,出言相问,问了才又后悔,怕她不便说。
  卫善一顿,看她一眼:“我要去找大哥。”
  秦显住在麟德殿内,是东宫讲学之地,他寻常就住在殿内,读完了书便去飞龙厩跑马,丹凤宫离麟德路程不算远,只是要绕过后宫,还得防着被学士们看见。
  卫善在廊下等了一会,她来回踱步,嘴唇紧咬,连她都能想到的事,太子哥哥怎么会想不到?分明就是没把姑姑放在心上,躺在床上越躺越是心凉,姑父是这样的,难得大哥也是这样不成?
  等得片刻,司鼓官便在鼓楼击鼓,鼓声一路传到宫门前,跟着四处街鼓连声响起来,各坊各市便要宵禁,让归人闻鼓即回。
  那些老学士们这会儿也得出宫去了,卫善手里捏着金鱼符,一路走到麟德门前,她自知来这儿若是姑姑知道了定要说她,可她不能不问。
  碧微不知道到底是跟着她好,还是不跟着她好,几回欲言又止,待要抛下她罢,她这么个气恼模样不知要办出什么事来。
  碧微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同卫皇后亲近,便不能放着卫善不管,她又是跟着一道出了丹凤宫的,若有什么事,宫人回报上去,恐怕卫皇后心生不满。
  她还从未见过卫善生这样大的气,这个小姑娘一向同她的名字一样,待人周到脾气极好,起先疑心她,反是自己想得多了,不知为了什么竟急成这样,她有心探问,却不知怎么开口,进退两难之间,沉香道:“姜姑娘若是累了,便先回去。”
  姜碧微松一口气,才要点头,就见沉香目光闪烁,她既要同卫皇后亲近,便把心一横:“她这样子,我放心不下,还是要跟着看看,若有什么事,总能劝上一句。”
  沉香一向觉得自家公主待人太善,凭白来了一个不知道根底的,竟也一门心思待人好,听见姜碧微这么说,倒有些意动,连公主都没拦着,也就不再多口:“姜姑娘有心了。”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到了麟德殿宫门口,门前守着的小监自然识得卫善,转身进去回禀,卫善拎着裙子大步进去,身后跟着的碧微不识得这是东宫,还是炊雪拉了她一把,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她这才立定了脚步,站在殿外红墙白花树下,早知是来东宫,才刚就不该跟来。
  卫善大步进门,小太监正要开口,被她伸手一挥,立时退了下去,喉咙口还卡着“殿下”两个字儿没说出来。
  她迈过书房门就见一架架书之间站着人,一身宝蓝绸服,腰缠玉带肩绣金龙,正面对着书架取书,此时已是掌灯时分,殿中点着两盏明烛,卫善不曾看清,张嘴先是诘问:“哥哥有没有想过姑姑!”
  蓝衣人讶然转身,不是秦显,竟是秦昭,他手上捧了两本书册,正待放回架上,看见卫善迎光立着,弯眉紧皱,脸带怒意,气得手掌紧攥成拳,往前一迈,温声问她:“善儿怎么了?怎么生这样大气?”
  卫善发错了脾气,满腔怒意一下全消,她躺了一天,憋了一天的火气,这会儿看见秦昭,竟然委屈起来,委屈不过片刻,跟着又继续发怒,气得在屋子里转圈:“太子哥哥人呢?我要找他!”


第36章 脂泪
  秦昭讶然, 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不叫她在书房里兜圈,看一眼门口站着不敢进来的小太监:“去沏茶来, 搁点茉莉香片。”
  他抬头看看窗外, 看见一道青碧色的影子,知道是姜碧微来了, 又收回目光, 就见小妹气得晕生双颊,乌晶晶的眼瞳越加黑亮, 两只手攥成拳头, 轻轻拍一拍她:“告诉二哥,怎么了?”
  这事还真没什么不能告诉他的,卫善一皱眉头,张口就道:“太后娘娘也不知道在哥哥耳边说了什么, 哥哥去找姑姑,说想要奉养陈家舅舅。”
  这么弯弯绕绕的关系,秦昭一听就明白了, 卫善口快, 蹦豆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跳出来, 落语如珠连着声的碎响,说到气处脸更红了, 白玉似的脸上像上了一层胭脂。
  秦昭听完微微一怔,拧着眉头:“怪不得善儿生气。”
  把她拉到椅边,让她坐下, 捧了茶送到她手上,卫善心头一把火起,热得浑身出了一层薄汗,哪里还吃得下热茶,却又不好推了,托在手上一口也吃不进去。
  卫家倒霉是为了什么,姑姑为了秦显连叔叔都恼了,哭了不知多少日子,正元帝白了头,难道姑姑就分毫无损不成?一样日夜悬心,求神拜佛,人瘦成了一把骨头。她自己也是一样,自醒来日日夜夜都在忧心太子的事,再没想到会是他在姑姑心上插刀。
  秦昭看她抬眼皱眉的模样,先轻拍她两下哄她,跟着温言道:“我知道善儿是为了什么生气,可太子不该奉养亲舅?还是祖母不该提到陈氏?”
  卫善怒的就是姑姑吃这样一个哑巴亏,她把茶盏搁到书桌上,又要站起来,可肩上按着秦昭的手,她动了一下没立起来,仰头迁怒秦昭:“他可是不曾想过,提起陈家来,袁礼贤有多少话好说?”
  原想伸手虚晃一下,不意秦昭贴得近了,拳头就打在他身上,秦昭挨了一下,也不说话,依旧按着她的肩,到她不说好话了,方才松开。
  秦昭松开卫善的肩,她反而不站起来了,拿脚勾着椅子腿,心里想一回秦昭那些问题,确实一个都绕不过去,可就算绕不过去,提起来的也不能是秦显!
  秦昭微怔,小妹这些日子总让他吃惊,竟能听一言便想到追封皇后的事,但追封陈氏当皇后,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
  封太子的诏书已经写得含混不清,往后难道还能继续含混下去不成,东宫的幕僚总会提起,奉先殿中也得挂上陈氏的小像,太子要登基,那就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陈氏与他有生恩,母亲与他有养恩。”秦昭摸一摸茶盏,触手不太烫了,往卫善跟前推一推:“大哥的心肠同父亲很像,见谁弱些,便要待谁好些,陈氏若是当真贫得无米下锅,他脸上也不好看。”
  卫善知道的是上辈子陈氏被追封皇后,陈家一门也跟思恩公那样封了公,那一家子原来贫困不贫困,她还真不记得了。
  她正踌躇,秦昭便道:“可陈家却不是贫得无米下锅,”他看一眼卫善:“善儿可还记得,咱们在青州时,陈家舅舅也追了来,要粮要田,家里呼奴使婢,可比寻常田舍翁要强得多了。”
  赵太后也不是存心骗人,她张嘴便把陈家说得惨些,就是知道秦显耳软心软,好似念着陈家的就只有她一个,让孙子跟卫敬容远些,跟自己近些。
  不论她这主意打得有多蠢,有一桩事还真叫秦昭说中,正元帝可不就是看着谁弱些,便给谁多些,卫善眨眼儿看着秦昭,才还满腔怒火的,这会儿心还在跳,气却不气了。
  “善儿生气,也是因你全心为着母亲着想。”秦昭说完便笑:“只怕大哥想的是悄悄给些银子,他同母亲提起,才是不见外。”虽是不见外,却也没体恤之心。
  卫善不生气了,她没有生气的力气,炸毛小猫似的被秦昭一把按住,又一下一下撸顺了毛。
  人坐在官帽椅上,头还不及椅背横木,头上戴着一只小小金冠,顶上珠玉轻颤,心里一片凉意,这事既是势在必行的,最好的办法是劝姑姑先提出来。
  她不说话了,眼里一片黯淡,秦昭便知道他虽未说,可她已经懂了,看她金冠上的蝶翅轻轻颤动,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心里竟不忍她这么懂事,宽慰她道:“善儿不急,我会同大哥细说,就是要提,也不在此时。”
  总是要提的,现在提和以后提有什么分别,她灰心丧气,秦昭待要说明,又想到她不过十二岁,已是早慧,何苦叫她生那些烦恼,看她站起来垂着脑袋要走,一把拉住了她。
  “我来提,善儿就别开口了。”伸手一握,触手冰凉,她才还极怒,鼻尖都泌着汗珠,此时手又凉了下来,秦昭搓搓她的指尖,给她些热气。
  卫善心中无力,一抬头就看见窗外白花树下多了一个人影,不是秦显又是谁,她眼儿一抬,就见秦显正跟碧微在说些什么。
  秦显离得极近,身子前倾,目光灼灼盯住碧微,他生得高壮,几乎把碧微整个罩在身下,就见碧微偏了脸低下头,身子轻薄纤细,低声回着什么。
  卫善才还气愤难平,这会看见了秦显,却发不出火来了,拿脚尖磨着地上青砖,眉间愁绪未散,更多的是寥落意味,抬手在眼睛底下揉了一下,哪一个都靠不住,再抬头时,脸上多了一道红痕。
  她早上打翻了胭脂,指甲里嵌了一点儿没擦干净,抹泪的时候把胭脂抹了脸上,就见白玉似的脸上,一块桃花红斑。
  秦昭掏了帕子出来,塞到卫善手里,她手指头上染着胭脂花膏,自己竟不知道,还在出神,握了她的手腕替她把脸上擦干净,那绢子上染了一点桃花红,被秦昭揉成一团又塞回袖中。
  看她依旧眼中无光,又见她盯着秦显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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