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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毒清-第37部分

小说: 毒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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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有了或是没有,只是耽误出行罢了!土地的问题弄不好,杨家的后院可要起火了,归置周士清留下的土地,现在就是重中之重。

    “已然备齐了,主食是馒头、米饭这些东西管够,菜品就是时令的菜蔬,肉是猪牛羊肉,并且分了桌子,回回单独一桌,那桌上面没有猪肉,而且这一桌也用草帘子挡了起来。”

    丁保钧不愧是杨府的大管家,事情做的妥帖,耕种的回回,虽说穷困,但他们的信仰却坚定无比,在饭桌之上,要给予他们充分的尊重。

    “不错,明天开宴,不足的物事提前准备。让咱家的账房也趁着机会下去,看看如何能分配好这些田地,庄农佃户说是一回事,咱们看的又是另一回事,两相对比才能看出各自的不足之处。”

    分配田地,不比处理回汉纠纷,强杀惹事的回汉地主,只是涉及一两家,一旦土地出了问题,涉及的就是千家万户,这矛盾要激起来,杨家势力再大,能抗住几万人的暴乱?

    第二天,宜良杨府的长桌宴开始了,这次来的是几个杂居村寨的男女老少,杨猛提前就说过,不管来多少人都管饭,这些个村寨倾巢而出,也算是给面子吧!

    这长桌宴摆在宜良杨府旁边的一块空地上,杨猛这个主人自然要出来迎客,可络绎而来一户户庄农佃户,却让杨猛很是揪心。

    九成九的人身上都有补丁,还有很大一部分衣衫不全,打赤脚的占了一多半,有限几个穿布鞋的,也大多是洗的发白的破布鞋,这些还只是表象。

    真正让杨猛揪心的是这些人的精气神,他们不但瘦弱,脸色也极为灰败,大多数人的双眼都是浑浊的。一个个孩童也病怏怏的一脸菜色,几乎没有多少活力。

    他们托家带口,迈着沉重的步伐,他们的寨子离这里也就十几里路,可就是这十几里路,仿佛带走了他们全部的气力。

    一个个大人,浑浊的眼里偶尔露出希冀,周大牲口走了,也不知昆明的杨佛爷,能不能减一些租子,给他们留些口粮。

    大概能有半个时辰,原本周家的奴仆,上来禀告这次的人已经到齐了。

    “各位乡老,先不说话,入桌,随便吃!”

    昨晚学了一夜的词儿,面对这一群活在生死线上的庄农佃户,全被杨猛抛到了脑后,吃饭,就是他唯一要说的。

    可这句话却惹了祸,这些可怜人,入桌的时候,倒是能遵从安排,可一吃起来,那叫一个狼吞虎咽,一个人恨不得吃光满桌的东西。

    人一旦饿大发了,这吃东西绝对不能暴饮暴食,荤腥的东西,更不能多吃,可杨猛安排的长桌宴,为了丰盛一些,肉食荤腥占了多数。

    这些饿极了的人,这么个吃法能不出问题?先是有人把吃下去的东西吐了出来,然后就是几个严重的直接栽到了桌子底下。

    “全都住嘴!谁敢再吃!小心三爷动怒!快让庄子的郎中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丁保钧清楚,这些人饿大发劲了,今天弄不好就会吃出人命来。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刚刚看到这些人的样子就该想到的,丁保钧一边暴喝,一边在懊悔,三爷不清楚这个,可自己清楚啊!没想到一个疏忽,给三爷惹了大祸。

    庄子虽说有郎中,救治也算及时,可还是有三个人,涨坏了胃肠死在了长桌宴上。

    “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情,杨猛以前没遇到过,他还以为有人投毒,当即就红了眼珠子,腰里的鬼头刀,也握在了手里。

    “三爷,全是保钧的错!这些人饿大发了,这乍一吃肉,肠胃受不了,还有几个吃的多了撑死了三个。”

    丁保钧一脸的愧疚,可挽回不了人命,这三人死的窝囊。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让他们都吐出来!不能再出人命了!”

    听到原因,杨猛恼怒异常,挥手就把刀摔了,吃饭撑死人,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这是个什么世道,为了吃饱,人能把自己撑死,该死的世道啊!

    杨家的郎中医术不错,一桶桶人尿、牲畜尿被抬了出来,来赴宴的人从老到小一个个的挨着灌,让他们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桌上的饭菜也被撤了下去,就着米饭全熬成了稀粥,适量的分派给这些庄农佃户,让他们稍稍垫了一下吐空的肠胃。他们吐出来的东西,杨猛也看了个清楚,大半是菜叶米糠,有的还是些乌七八招的东西,经过老丁的解释,杨猛才知道,那是些树皮、草根、柴火。

    这一场长桌宴办的窝心啊!本想款待一下这些人,没想到先是吃死了三个,剩下的这些又被灌了一肚子的尿,这怎么收场,气急的杨猛也有些失措了。

    “老丁,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自己没了方寸,但事情还要处理,这吃出了人命,责任就在自己,不怪这些乡民。

    “抚恤补偿吧!唉……”

    丁保钧也是窝囊的想吐血,就一个疏忽,好好的长桌宴,成了打脸的玩意。

    “给我打些凉水去!”

    腾腾的怒火,冲的杨猛口干舌燥、顶门发热,双眼也带着血丝。愤怒归愤怒,可事情还是要处理的,自己这个主事的必须先冷静下来。

    一桶凉水,杨猛喝了小半,剩下的兜头浇在了身上,被凉水一激,他这才清醒了一些。

    “死的每人一百两,剩下的一人五两银子,外带一石的粮食,让他们喝些稀粥恢复一下,着人送他们回去,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外传。”

    憋着满腔的怒火,杨猛转身就走,来到大清他只知道活着不容易,没想到竟是这么的不容易,这些个庄农佃户,一脚生一脚死,就这么跨在了生死线上,为了吃个饱饭他们连命也不要了。

    现在杨猛除了懊悔、愤怒,心里还有浓浓的担忧,这样的饥民,就和大烟鬼一样,一个火星就能让他们丝毫不顾性命,把自己当成柴火,来点起那燎原的大火。

    土地的事情一定要办好,杨猛一边走一边想着,可刚刚喝下的凉水,却让他的肚子里,翻起了滔天大浪。

    直到傍晚时分,整整大半天,杨猛都没离开过马桶,满腔的怒火是给泄去了,可金刚一般的身体,却虚到了极点。

    好在郎中早早给用了药散,不然新生的不久的杨猛,只怕要拉没了,真要是这么完了,那可真就窝囊到家了。

 第四十七章 活在大清不容易(五)

    先是吃坏了一众庄农佃户,然后三爷又跑肚拉稀,丁保钧也急出了满身的大汗,找来打水的一问,丁保钧差点没宰了这个混蛋。

    打的是凉水不错,可这狗日的,图省事没从井里打水,直接在门口的饮马槽里舀了一桶凉水,怒火加上不干净的水,差点放翻了杨家三爷,今天这事儿从头到尾就俩字:窝囊!

    大半天的功夫,丁保钧的嘴上,就起满了燎泡,这火燎燎的滋味,他好久没有尝过了,如此窝囊的事情,他这辈子遇到的也不多。

    丁保钧那里难受,杨猛也是一样,虽说泄了火气,可嘴上也生满了燎泡,在一旁伺候的唐尤物,心里也极不是滋味。

    今天这样的窝囊事,也是杨猛从没遇上过得,当年蹲监狱、当佣兵、做毒枭,虽说过得有些低贱、见不得人,可那时候的日子,不舒心也能任气,现在可好满腔的怒火,只能蹲在马桶上解决,这窝囊的事也让他重新考虑了一遍自己的这次重生。

    第一天,就遇上了鸦片,后面这些天,看的几乎都是大清的众生相,上到一省督抚、一县父母,中到富商老子、周大牲口,下到各色匠人、各族山民,而活的最为低贱的就是自己今天见得这些个庄农佃户。

    鸦片自己可以精炼返销回去,不仅能赚钱,还能报复列强。官员、商人、地主,虽说活的不易,但他们与那些个匠人、山民、庄农佃户比起来,就好似活在了天堂。

    那底层的这些人,让自己遇到了又该怎么办?重新活一回,杨猛想活的更好,这重活一次的机会,也让他敬畏鬼神、相信命运。

    这些人活的凄苦,是他们的命,而遇上他们、看到他们、怜悯他们,就是他杨猛的命。

    命数难改,自己被神佛改了,那些活在生死线上的人呢?神佛难道是想让自己为他们改命?若只是因为周大牲口的缘故,他们的命可以有些改变。

    但如果整个宜良、整个云南、整个大清,都是这样活在生死线上的人们,自己又该如何为他们改命?脱虚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杨猛的眼前闪过了阵阵光影,身子也有些摇晃了。

    “三爷,您怎么了,我这就去找郎中。”

    杨猛在床上打着摆子,可吓坏了唐梅依,这打摆子可是急症,弄不好就会要人性命的。

    “不要郎中,找丁叔过来!”

    这话杨猛是吼出来的,他要通过丁保钧的嘴,听听这大清、看看这大清,如果真如自己想的那样,自己就要摧毁这大清。

    满嘴燎泡的丁保钧,看着面如金纸的杨猛,心里那叫一个痛,那该死的玩意,怎么就打了一桶脏水,三爷若是有个好歹,他非活扒了那畜生的肉皮。

    “丁叔,今天这样的人,宜良多吗?云南多吗?大清多吗?”

    杨猛哆嗦着干裂的嘴唇,问出了心中的问题,他心里希冀着,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三爷,您好好的问这个干吗?你这是怒火攻心了,要好好的静养。”

    今天这样撑死人的事,丁保钧见过,他也可怜那些人,可这大清的天下,似他们那样的人多的去了,拆了他丁保钧榨出油水,也救不了那么多的人。

    他丁保钧不行,杨家也是一样,杨家的钱财虽说不少,可摊到整个大清,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救!怎么救?拿什么来救?

    大哥杨士勤依然做的不错了,每年都拿出十几万或几十万的银子用在这个上面,那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杨家有一个活人无数的杨佛爷就够了,再加上一个,杨家就是抱着金山,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想知道,那样的人多吗?”

    杨猛一着急,说话的动作大了一些,干裂的嘴唇便渗出了血水。

    “我说!三爷您千万别动气,伤身啊!似今天这样的庄农佃户,宜良不少、云南也不少、摊到整个大清多的数不过来。虽说数不过来,可与大清的人口相比,这些人不算多。

    比他们稍微强上一些,勉强能吃饱的庄农佃户,更多!多了几番、十几番,可多又能怎样,咱们杨家虽说家大业大,可与他们一比,毛都算不上,这些人咱们拼了命也救不了!

    三爷!你可知为何来的这些人中女孩比男孩少?就是因为养不起,养一个女孩,十四五岁就要出嫁,还要赔上一笔嫁妆,农人谁敢多养活女儿?一般的户上,生了女娃,不是溺死就是送予别家做了童养媳。

    这童养媳也是个省钱的法子,嫁娶耗费不多,大了一些还能为家里干些活计,非是他们活的艰难,而是这世道艰难,活不起啊!

    咱家的仆役、刀手,与他们一比,那就是活在蜜罐子里,仆役虽说钱少,可让一家不挨饿,还是能做到的。刀手们虽说刀头舔血,可他们过得更加的自在。

    刀手?别说您给他们五两,就是一两、半两、不给钱,只要管饭!愿意干的人,整个云南数都数不过来,这些也是世道逼的。

    咱们家的买卖,虽说是经商,但也害过人命,那些个赃官不为难我们,那是因为老爷子使了大笔的银子。

    咱们家的收入,一半要买通官府,剩下的还要支付各种用度,老爷子每年还要拿出几十万赈济那些活不下去的饥民,让他们有条活路。

    谋财害命、贿赂赃官、赈济饥民,咱们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保证商路畅通,为了好好活着?按说咱们经商之人,不该这么残忍下作,可不这样咱们也活不下去,这又是为什么?还不是世道逼的?

    周士清活的滋润,可他干的都不是人事,给他干活的人吃糠咽菜,他大鱼大肉。抽他家烟土的人,卖儿卖女卖婆姨,他在家里数银子,可这样做会遭报应,三爷您就是他的现世报。

    咱们家的活法,已经不错了,不能再变了,再变就会破家啊!”

    今天的事情,也触动了丁保钧,可触动归触动,绝对不能行动。救济?不用整个云南省,单单一个云南府,就能让杨家父子穷到当裤子。

    造反?田地租税、商业税赋,多半个大清的钱粮,全部握在朝廷的手里,杨家在云南声名不错,可反的了云南,还能反的过整个大清吗?造反死路一条,还会连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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