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司马家-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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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飏接着说：“看到这么多人出来为张春华据理力争，司马懿也觉得自己把事情搞大了不好收场，这才不得已做出了让步，向张春华道歉认错后方才平息了这场风波。但这事儿让司马懿糗得有些大了，他的亲家王肃、杜恕、诸葛诞等纷纷去函指责他的好色薄情，弄得他是灰头土脸的。”
曹训听大家这么分析，也认为司马懿毕竟是年纪老了，人老心智糊涂那也是常事，他笑呵呵地说道：“这样听来，司马懿既是朽迈多病，又荒于酒色，不可理喻，算是把自己这‘四朝元老、社稷重臣’的名头给一下砸坏了！他可能也真是想以一个志得意满的富家翁了此残生了吧！他或许早就想透了，与其在洛阳京师和我们曹家硬碰硬地死撑，倒不如退归乡里逍遥度日及时享乐了。这不，他连他的太傅府官署都几乎完全停工了，把我们的虞松君也弄得刚过三十岁就成了赋闲无事的冗官。”
为了配合司马懿的做戏，司马全家都是一起上阵的，司马师、司马昭都是全力以赴地跟着演戏。“如果他具有这样的觉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难怪何某近来看到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俩似乎都有些没精打采的……老家伙那么颓废了，这些小崽子们自然也就跟着蔫儿了，听说就连石苞都被吓得从司马师身边辞官而逃、不知去向了……”何晏一边柔声腻语地说着，一边把自己洁净如玉的手掌翻来覆去地捏玩着，“这可是形势一片大好啊！大将军，司马懿父子自甘退让之时，正是我们乘隙拓进之机啊！”
在全场乐观气氛之下，毕竟还是有不同的声音出现，丁谧相对比较冷静一些，“唔……诸君，依丁某之见，此刻便要断言司马懿甘于退隐，归权魏室，恐怕有些为时太早！”丁谧却与他们不同，脸上并无太多的乐观之色，双眉微蹙而道，“司马懿素来胸怀大志，念念以鼎定四海为己任，且又功高勋重，权盛一时，真的就会从此甘心雌伏于我等之下吗？咱们可千万不能被他骗了，得要多方刺探，直到彻底摸清他的底细才行啊！”
丁谧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他一直是大家所推崇的智谋之士。他这么一讲，全场不禁立时沉寂了下来。曹爽眨巴着眼睛思忖了好一阵儿，向李胜问道：“司马懿还和你谈了什么话没有？”
李胜忽然想到他这次去向司马懿问起谁能够担当司空这个职务时，司马懿似乎推荐了桓范，于是答道：“对了，他还托李某带话给您——他建议您将司空之位封给桓范大夫。”
“哦？司马懿这不是在向桓大夫故意讨好吗？”曹彦嘿嘿一笑，“真没想到名重一时、威震八方的司马太傅也有一天放下架子向我们的桓大夫如此谦卑地讨好。他一定是希望通过这一举动促使桓大夫日后在我们面前为他多多美言周旋吧！毕竟，桓大夫曾经是他的同窗好友嘛！”
第九章 大功告成
对待敌人一定要赶尽杀绝，留着终是祸患。
当一切看上去都很顺的时候，麻烦就要来了。
权臣事业的兴衰主要看有没有好儿子。
120 曹爽总算是中计了——他要离京庆祝自己的生日既然司马懿的问题已经搞定，朝廷里已经没有给自己添堵的人物了，曹爽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以巡视许昌兼庆贺自己四十四岁生日为理由，准备了离京南下而行。
一旦没有了制约，没有了司马懿这道让他胆寒的阴影，曹爽的心里别提有多愉快了，他这个辅国大将军今年的生日应该是一桩极为隆重的大事，当今陛下既然尚未临朝亲政，那么他这个“无君之名而行君之实”的大魏重臣的生日就该当成为一个足以使万民共庆、百官齐贺的重要节日！
现在的小皇帝年纪还小，可以说他曹爽才是真正的摄政王，国家大权都在他一人的手上。在他的授意和安排之下，在两三个月前，一些藩邦使臣和州郡牧守便不约而同地呈进了请求为曹大将军举办生日庆贺以慰其勋、以彰其荣的奏疏。然后，少帝曹芳毫无意外地下旨恩准了。于是，由洛阳通往许昌的十三条驿道顿时变得空前的拥挤和热闹起来：香车宝马、美人娈童、鼓吹乐伎、名酒佳肴、琳琅妙器、方物特产等犹如群星逐月一般络绎不绝地南运而去……几乎满朝上下都在围绕着曹大将军的这场生日贺会做着紧锣密鼓地筹备。
曹爽的这一通胡闹，当然会有很多人不满，只是普通的人就算不满也没有办法，但是郭太后如果不满的话，她就比一般人略有办法了，她冷不丁对着郭芝问了一句：“曹爽、曹羲、曹训这么胡来，中护军司马师他是什么样的态度？”
郭芝黯然道：“自从司马老太傅离京回老家养病后，曹爽把所有非他门下的人全都给排挤了，司马师肯定也是无所作为，曹爽他们都把司马氏一派的人正死死地压着呢！他虽是一个手握二万禁兵的中护军，除了噤若寒蝉、勉力自保之外，他又能怎么样？这曹爽一伙儿的心思太阴毒了，算计了司马氏一派之后，就来对付咱们郭家了……”
听说曹爽在搬倒司马氏之后就要来对付郭家，郭太后心情一阵紧张，毕竟目前的皇帝还小，自己又是女流之辈，无法掌控朝廷局势。她紧紧地捏着手上的赤金如意，粉脸顿时罩上了一层寒霜：“这个曹爽未免也太忘恩负义了，难不成他还真敢欺我大魏主君？先帝也真是看走了眼，曹爽竟是这样一个利令智昏、为非作歹的白眼狼！居然还敢对我们郭家下手？郭卫尉，这样吧，稍后本宫让太医院捡几服上好的药料珍品给你，你就找个机会带上它们代表本宫和陛下到温县去探望一下司马太傅，尽量邀请他回京入朝坐镇庙堂。”
曹爽其实还真不算是个彻底的无能之辈，他虽然对目前的大局感觉很有把握，但对京城内的防卫，还是认真做了些安排，在率领君臣南下许昌庆贺自己生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就特意留下了二弟中领军曹羲、四弟散骑常侍曹彦、何晏，丁谧等把守洛阳京畿，然后自己方才径去赤鹿园、朱雀池、未央宫等妙境花天酒地、寻欢作乐了。
在温县孝敬里的司马府中，最近一段时间，司马昭一直侍奉在父亲身边，“父亲大人，卫尉郭芝已经是第四次派人登门送讯意欲求访于您了，您见还是不见？”司马昭站在一旁向司马懿禀报道。
看来曹爽等人果然把朝廷上下搞得天怒人怨了，正如司马昭所言，自己一退休，曹爽集团就与他们在朝廷中的其他利益集团之间相互斗了起来，现在应该是到了我们该准备动手的时候了。司马懿半躺在乘辇上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招呼虞松近前吩咐道：“本座知道邓飏、何晏、李胜他们近来正忙着为曹爽劝进丞相、晋封郡公一事，只是苦于没有天降祥瑞与之呼应而无从着力。你下去好好商量一下，就给他们编出一个天降祥瑞的奇迹来迷惑他们。
“我看最近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想办法让曹爽集团的所有主要成员都离开京城——明年正月初六便是先帝的十年大祭之佳辰。按照典章礼制，陛下和曹爽都应该去高平陵风光盛大地拜谒先帝。虞君你就在高平陵的墓室坟头制造出‘六芝同根，丰泉涌现’的旷世奇迹来，然后对外宣称，这‘六芝同根’的奇迹，是昭示着曹爽、曹羲、曹训、曹彦、曹则、曹皑他们六兄弟非同凡器，翼辅魏室的大吉大利之兆，鼓动他们六兄弟届时一齐出城专程前去拜谒高平陵而印证这一祥瑞之兆！
“目前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寻找让曹爽等人暂时放下手中权力的机会”，司马懿接着说：“曹爽他们六兄弟贪权恋势，暗怀不轨，而邓飏、何晏、李胜等再从旁推波助澜，邀功求赏，日夜鼓噪，一个个定会忘乎所以、同驾齐去的。只要他们六兄弟全部出城远离大内禁军之后，我们便可一跃而起、大显神通了！”
虞松看到司马懿如此信任自己，把这么机密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办，可见将来事情若是成功了，自己的前途无量啊。“好！在下一定尽心竭诚配合管大夫做好此事的。”虞松听了，心底又是惊喜，又是感激。惊喜的是，司马懿父子果然是“藏器于身，待时而发”，把曹爽一派早就暗中掌控得牢牢的；感激的是，司马懿一上来就交给他如此机密的重任，这一份信任当真是难能可贵！他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在下一定会鼓动邓飏、何晏他们全力说服曹爽六兄弟一齐离京出城前去拜谒高平陵，以印证‘六芝同根’之祥瑞奇迹！”
121 司马氏就快要行动了——所有岗位都准备起来一封密信被送到了将军的手中，将军仔细读完了这封密信，然后将信函紧紧地握在手心里。他慢慢仰起脸来，望着窗外原野尽头那一轮临近西山的落日，灿烂的斜晖照在他面庞上——这是一张非常英俊的面庞，一张美玉雕琢般冷峻清逸的面庞，剑眉入鬓，星眸生辉，顾盼之间凌凌的英气如冰刃般沁人而来。原来，他竟是石苞！
这一天已经让大家等待很久了，司马家族及周边的利益共同体一直都在默默地忍耐着，现在爆发的时候终于快要到来了！石苞长长地透了一口气，神色里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兴奋，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期待。
石苞一下子兴奋起来，几乎是立即从沉默的睡狮变成了飞天的猛龙，他一声长啸，清越穿云，一扬手，掌中的信函刹那间碎为粉屑飞散在了习习的晚风中！“石君——有何吩咐？”他啸音未落，身材敦实、面目冷毅的慕容木延已是闪电般疾蹿到了石室门前，向他抱拳问道。
石苞意气风发地下达了命令，他这次是要在司马懿的指挥下，将京城翻个底朝天，“去！把三千死士当中的龙骑天军立刻召到操练场上集合！本大人要亲自检阅训话！”
曹爽等人现在就像是一条条大鱼，就快要落进司马懿所撒下的大网了，但在最后关头，他们对司马懿的现状仍是要做最后的试探，在正始九年的十二月初九这天，即将前去荆州赴任刺史之职的河南尹李胜向太傅府里递进了一张拜帖，声称自己欲来府中探望慰问司马太傅的病情。
司马懿早从各种情报中得知了曹爽一伙的想法，这次李胜来拜就是最后的一次测验，只要他们认定自己不行了，就会无所顾忌地出城拜谒先祖。杨综、虞松送来的密报说，虽然曹爽六兄弟已被高平陵墓室坟头“六芝同根、丰泉涌现”的祥瑞奇迹所迷惑而决定了一齐前去拜谒以印证此天降吉兆，但毕竟还是对卧病在家的司马懿有些不放心，于是派了李胜以辞行告别、慰问探病为理由前来摸察司马懿患病的虚实底细。他沉吟片刻，就让司马昭接了拜帖去领李胜进来相见。
122 李胜的最后探访——再次确认司马懿的病情经过仔细布置现场效果后，司马昭亲自带领李胜进入了司马懿的太傅府，引入几道门，过了几处园子，曲曲折折来到了府第深处的一间精舍。他抬头一看，门上横悬一匾，名为“正心堂”，取的是古今圣贤高士“正心诚意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寓意。司马昭满面谦敬地在前面为他推开了室门，躬身将他送进屋去，自己却站在了门外不敢擅入。
李胜跟着司马昭进入了内室，顿时闻到一股浓烈而刺鼻的中草药煎煮味道，不禁蹙着眉头用袖角在自己鼻子前扇了几扇。
眼前的司马懿已经老得让他有点出乎意料，须发皆白，神情呆滞，面容枯槁，需要由两个侍婢扶持着才能倚坐起来。李胜急忙上前施礼见过。那司马懿浑浊的老眼里亮了一下，脸上皱出层层的笑意来，口里哼哼咕咕的，又是摆手，又是招手，显得很是高兴的样子，语句却有些含混的，但也可以大约听出是在和他招呼寒暄。当下，他心底便隐隐一颤，想不到这当年南征北战、纵横天下、功高盖世的一代“战神”司马仲达竟至老朽如此，真是可悲可悯！
李胜看到司马懿一段时间不见就老成了这样，心里感慨万千，向司马懿拱手而道：“启禀太傅，李某近日承蒙大将军抬爱举荐，不日即将还归本州为牧，特来太傅府上拜别探望。太傅先前坐镇荆襄多年，若能赐教明示，李某不胜感激。”
这次演戏，司马懿也算是做足了全套功夫，他天生就是一个好演员，说话之间，司马懿似乎有些怕冷，一边缩了脖子听着，一边指指点点示意侍婢为他盖好腰腿上的狐皮软罩。在婢女忙活之际，他身上披着的毡毯却又滑落在地了。这一下，竟似冻得他全身哆嗦，上气不接下气，咳得像是撕心裂肺一般的。慌得侍婢们手忙脚乱地捡起毡毯披在他身上，这才渐渐止住了他的咳喘。
当着外人的面，司马懿已经老得顾不住自己的形象了，但他仍是不好意思地向李胜苦笑了一下，张开嘴巴，露出残缺的牙齿，拿手指着嘴巴，“咿咿唔唔”了几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