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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烟火阑珊-第32部分

小说: 烟火阑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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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允唐听说佟家窘境,又知毓婉这样的性子必然不会向杜家开口借钱的,他收回货款时第一时间就想着给毓婉让她先解决了自家困难再说,可不识风情的毓婉又提到蔡园,他立刻阴了脸,掐住毓婉的下颌:“你这算欲迎还拒?”
“听得下人说,你这几日没去蔡园,那边茶不思饭不想的也不好过,你若真心待她就不该冷落她。”毓婉艰难开口:“等过了这阵子,我跟父亲去说,让你把她纳回来就是。”
杜允唐冷笑一声:“当真是个大度的世家风范,放心,我定不负你望,这钱,我留下纳妾用。”
说罢,负气将钱揣在口袋里,人转身就走。毓婉重重叹口气,又拿了一千块攥在掌心,心神不宁的推好抽屉回身,见窗帘未拉,她行走过去,午后的阳光斑斓刺目,昂头的毓婉隐约觉得太阳穴怦怦跳了两跳,抬手遮住眼睛,脚下失去重心,一下子整个人向后仰去。
杜允唐本也是气话,虽然走出房门可还是不放心回身,正巧看见毓婉险些跌倒,疾步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你怎么了?”
毓婉勉强睁开眼:“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话未说完,人就昏迷了过去人事不知了,杜允唐见状,烦躁的挑了眉毛,口气不自觉软了些:“你这女人,总是这样让人操不完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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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婉朦朦胧胧醒时,只有杜允唐坐在床边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眉头拧成个川字,见她醒来忽而开口:“口渴么?”
毓婉摇摇头:“不用了,你先走吧。”
杜允唐有些不耐:“你能不能不睁开眼睛就让我走?这也是我的家!”
毓婉呛了一下,点点头:“那你休息,我出去。”说完话,披好外衣站起来,睡了大半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无论怎么用力,也支撑不起身子。
杜允唐猛地拽住她的手臂,“行了,别闹了,要当母亲的人,怎么还是这样的倔脾气?”
毓婉的病,个中透着离奇古怪。中医来诊治,问出月经已停,断是喜脉,又是磕头又是谢恩赏了红包走掉了。西医来诊治,觉得并非怀孕,又是准备西药,又是说让多吃些东西,还说是精神过于紧张才会出现怀孕症状。可杜家上上下下都愿意相信是中医大夫做出的诊断,是毓婉怀孕而不自知。
毓婉听得杜允唐的话,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响。像码头拉响的轮船汽笛,遽然一下子震得双耳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勉强自己镇定下来:“你说什么?”
他拉过她到自己身边,硬邦邦的回答:“你怀孕了,以后你对周霆琛就死了心吧。”
毓婉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整个人几乎不能自已,她不能的摇头:“不可能的,我们明明……”杜允唐虽然留下与她同房而睡,两人却冷冰冰的自睡自的,怎么可能会怀孕?
“明明什么?总之就是怀孕了,你以后只许想着我是你丈夫。”杜允唐的命令让毓婉全身冷到脚底,仿佛整个人失去了知觉,她狠狠的闭上眼睛。
如果说,嫁给杜允唐是她痛苦的决定,那么意外怀孕简直能摧毁她所有残留的梦想。毓婉的指甲抠在手腕上,用力抠下去,直到确定了疼痛才敢相信,一切确实已经发生,她再无法后悔。
杜允唐见毓婉不肯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顿觉心烦意乱,抓了风衣走出房间,只留下毓婉一个人在床上抱紧双腿发抖。不出一个小时,杜允唐又重新回来,他沉了脸端着容妈做好的蓝莓藕羹走进来:“先吃些这个。”
毓婉别开头。她此刻没有一丁点的胃口,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得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杜允唐无可奈何的端了碗,用调羹搅拌好蓝莓酱,轻轻抿了一些送过去,在毓婉唇边停了许久许久,她都不曾开口。
杜允唐呼吸粗重,有些语气加重:“你最好快点吃了。”调羹顶在毓婉嘴边,毓婉还是不肯开口。他恼了,自己探过身子压住她的脸,“再不吃,我就用嘴喂你!”
觉得胸口发堵的毓婉,气喘吁吁的看着霸道的杜允唐,直盯得他愤然放回调羹,才厌恶的扭开脸,一开口哇的一下吐出来。杜允唐跳起,看见满身的污秽气得无语,外面等候的丫鬟听到声响,赶紧拿来东西帮二少爷擦拭。
杜允唐还来不及发火,门外急冲冲跑上来容妈,进房看了一眼毓婉,收紧了步子,小声趴在杜允唐耳边说:“二少爷赶紧去看看,远达纱厂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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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手记:
1922年远达纱厂的那场大火结束了佟毓婉经商的梦想,而这场大火引起的轩然大波则是她从不曾预料的。
我手里有份资料详细的描写了当时远达纱厂着火后的惨烈景象,这场火灾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五十万元 ,十五人人受伤,三人失踪,整个工厂基本燃为废墟,根本无法重建。
而杜家,也因为这场大火,日渐颓落的态势越显征兆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争取三更,下午再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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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陌路 上
一场大火将杜家会帮忙还债的许诺化为灰烬。
远达纱厂被烧,杜允威手上的工厂倒闭,其他工厂也都处于半停工状态,只有两家勉强维持的米行因事先囤了不少储备粮食,暂时能维持一些时日,杜瑞达焦头烂额想从其他工厂调配资金周转,仍一时无法筹集,再想留些空余腾挪给佟家三十万,难比登天。
眼看又到了限定的还债日期,那氏左盼右盼仍不见毓婉送钱,整个人已经濒临崩溃。她不敢相信毓婉会失信父母,当然也不会相信杜家居然当真连三十万腾挪的办法也没有。这样的执着迫使她需要见到毓婉来证实,可派去的下人说,杜家二少奶奶一天不曾出门,传了消息进去也不见回音。
佟鸿仕瘫坐在太师椅上,那氏仿佛已经明白什么,疲倦的转回身对佟鸿仕苦笑:“想来婉儿也是没办法了。”
入冬的上空气海湿冷入骨,天阴沉沉的压在佟苑门口,零星滴落几滴小雨。冰冷的空气吸一口进了腔子,连带得心都能冷透大半,佟家门口停下几辆车,车门打开,为首的人居然是周鸣昌,他的身后则是若干与佟家有债务的债主们。
佟福见状心已知不好,将所有人迎入花厅,再通知佟鸿仕和那氏见客,那氏进入花厅看见周鸣昌人已有些厌烦,转身准备离开,周鸣昌神色从容上前挡住两人去路:“佟兄,佟夫人,别来无恙?”
“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比不上周家涉及产业广泛,周老爷不仅与沈督军做了朋友,还与黎家一同经营码头生意,怕是半个上海滩都要归周老爷所有了。”见不能拒而不见,那氏冷冷的回答,由素兮搀扶着坐下不住的喘气。
佟鸿仕即便心中烦躁,也要勉强卖周鸣昌一个面子,“周兄,请坐,不知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周鸣昌笑着拍拍椅背,“倒也没什么正经事,只是听说佟苑要卖,来看看。”
那氏猛地站起身,声音骤然提高几个声调:“谁说佟苑要送人?这是佟家产业,没有万不得已绝不可能去卖。”连日生病,她的身体已经孱弱至极,但还坚持着对周鸣昌抬起头:“周老爷莫要说笑,便是周老爷想给这份钱钱,我们也不卖的。”
周鸣昌呵呵一笑:“是吗?我可是把这些都收回来了。”说罢,将手中的一叠纸摊在那氏面前,每一张落款都加盖了佟鸿仕的印章,“一共是三十三万元。”
那氏抓过这些凭证盯着周鸣昌身后的一干熟悉面孔,声音仿佛是从齿缝间迸出的:“你们!你们怎么能将债务转给他?”
那些佟家远方亲友们自觉理亏畏畏缩缩的向后躲了躲,偶尔有两人胆大上前昂首:“佟太太,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大家都知道杜家远达纱厂着火,又倒了厂子,他们救不了你,你又拿什么还我们?压给周老板好歹也能将那些损失弥补些。“
那氏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颊,冷冷的仿佛能将人冰住般,这些贪得蝇头小利的人被她的目光逼住不自觉闪躲,气得那氏全身不住的颤抖:“你们为什么不肯再宽限我们几日,婉儿既然答应我们了,总会想出办法的!”
周鸣昌耸肩,将手中烟斗点燃哈哈大笑:“佟小姐,不,杜二少奶奶自身难保,如何还顾得了佟家?”
那氏压不甘示弱回敬周鸣昌:“莫非周老爷现在就能顾得了自己了?听说码头被沈督军占用,你跟在黎家身后没得到什么便宜。”
周鸣昌皮笑肉不笑的盯住那氏:“那又如何,今天佟苑我是买定了!”
佟鸿仕愤然拍桌起身:“你仗着帮派的势头强压他人,眼中还有王法吗?”
周鸣昌不阴不阳的怪声笑道:“王法?老子就是王法!还有,别把你女儿说的有多高贵似的……”他从怀里抽出一块喜帕:“结婚当天还与我儿子勾勾搭搭,若不是怜悯她痴心一片,我儿子早就将她那些丑事说给大家听了。”
“笑话,是你儿子先来佟苑抢亲的,我与老爷从不肯同意!”那氏冷笑:“你们这样的市井出身,妄图高攀我们家,做梦!”
“杜二少奶奶可不嫌弃我们家出身低贱,婚后还常与我儿子见面,给杜家二少爷戴绿帽子,杜家这次临阵反悔肯定也是因为发现了什么端倪!”周鸣昌悠悠一笑,将那块喜帕掷在那氏脚边:“来,大家看看,这可是你们世家教出来的好女儿!”
那氏从未被人如此当面羞辱,这样的言语钻入耳朵;仿佛连同祖上所有的荣耀都被抹杀了,她厌恶的瞪着周鸣昌,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不气愤周鸣昌的粗鲁,他本就是个地痞流氓,穿得衣冠楚楚仍是学不会礼义廉耻,没什么好指责的。她气的是毓婉,自己用心教导这么多年的女儿,居然甘心一辈子顶着污秽过日子,只因为失心给了不该给的人,就不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书写了。这样下去,未来的道路又怎能顺畅?思及至此,更多的眼泪流淌下来,整个人如筛糠般颤抖。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憋住哭泣,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对周鸣昌道冷笑:“周鸣昌,我告诉你,你倘若真敢收佟苑,我就敢一把火点了佟苑,烧成灰烬也绝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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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婉一早被美龄拖到黎家做客,说是雪梅回娘家开了宴会。因想到这几日就是欠款到期时,毓婉在宴会上始终闷闷不乐的,任凭美龄如何开解也是无用。
黎绍峰端了酒杯走过来,朝毓婉和大姐微微一笑:“杜二少奶奶愁什么?怎么不见允唐陪你一起来?”
“他还在忙其他事,晚些时候会过来,雪梅呢?”毓婉抬头,避开黎绍峰探究的目光。不知为何,毓婉对黎绍峰总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受,他注视她的眼神实在太复杂,根本豪不掩饰他在探查她背后隐私的用意。
美龄笑笑:“他们如今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允唐连蔡园那里都不去了。”
黎绍峰挑了挑眉:“哦?那可真是好。”又抬手指了指:“雪梅还在换衣裳,晚一点,沈督军也会来。”
听得沈之沛也会来,毓婉心中又起了厌恶,表面上仍维持笑容:“雪梅回娘家,沈督军也来,果然恩爱的令人羡慕。”黎绍峰对毓婉的评价只是笑,抬手抿了一口水晶高脚杯里的酡红葡萄酒,“你和允唐的恩爱,也令人羡慕,听说,他要做父亲了?”
这一句,毓婉倒是听出了真真切切的酸味,她蹩眉,还没开口面前已经走来雪梅,今天她穿了孔雀蓝是压花缎旗袍,旗袍似乎并不合身,空荡荡的随着步子前后直晃,毓婉连忙站起身:“快一年没见了,你过的怎么样?”
雪梅没说话,只是偷偷瞥了眼坐在一旁闷头喝酒的大哥,凄然一笑:“还不错,之沛很疼我。”
这样的事如果是从前的雪梅讲出来,定不是这样的语气。毓婉点点头,欲拉着雪梅去另一边,回头先与黎绍峰笑道:“我们先说些姐妹体己的话儿。”
美龄笑笑,扭去一旁跳舞,黎绍峰则暗暗注视毓婉和雪梅的行动,视线并未离开。
毓婉暗中较劲拉了雪梅向一旁走去,身后听得品酒的黎绍峰低沉的叮嘱:“雪梅,二少奶奶可是你的老同学,听说又怀了身孕,你可挑些开心的说。”
雪梅身子一震,动作细微却正被毓婉看出,毓婉连忙将她带到自己身边悄悄问:“可是在督军府受了委屈了?”
雪梅摇摇头,含满泪水的双眼始终闪躲毓婉的逼视:“能受什么委屈呢,能救黎家生意,又不愁吃喝用度,这样的日子,旁人想寻也寻不来的。”毓婉屏息听她继续说下去:“大哥总让我惜福,说是……这事就算交给二姐,二姐也做不来的。”
“可是,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快乐?”毓婉心中有些不妙预感,将雪梅袖子向上撸起,雪梅不住挣扎不肯给看,毓婉怕伤了自己的肚子只能放弃,其实也不必再看了,单是露出的手腕已经是青紫成片,伤痕赫然明显了。
雪梅呐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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