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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半面红妆-第58部分

小说: 半面红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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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边收拾碗筷边回答他,“挺好的,现在医院里烧伤烫伤的病人多不胜数,你一个人的力量又有限”
当年,莹梅的脸被人划伤面容尽失,是他不日不夜研究了各种医药书籍,跟国外的老师朋友通了百十封信,有了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才动了手术,手术及其成功,轰动了整个医学界。现在社会安定了,医院腾出人手研究这一领域也是常事。
他“嗯”了一声,探头望了望客厅里做功课的女儿,接着说“我想这次回江城顺便把咱们的事儿给办了,你看合适吗?”
原来还留着后话。跟他风风雨雨走过了十一年,类似的话在我面前重复了千百遍,起初,我是一口回绝,后来听得多了,发现拒绝和应承的结果其实是一样。全国各地的地震山洪瘟疫似乎随时随地发生,他对我说完这话,第二天便背上行囊远赴他乡,红十字会离不开他,何必每次让他带上失落和苦涩的情怀上路?
我笑了笑说,“你决定”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说出去真怕人笑话,跟你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八年,在外人的眼里,你是名副其实的周太太,可我一直没给你一个正式的名份,一个像样的婚礼”
“爸爸,这个数学题,我不会思考”女儿在客厅大吵大嚷地闹着。她喜欢边听着电视边做作业,很多次告诫她,对视力不好,她倒是很有理由,她在练习一心二用练习抗干扰定力,锻炼自己考试时的心理素质。一个八岁的孩子满脑子的奇思怪想。
我下颚示意他,“快去吧!”
他笑着走开了。
日光灯跳跃着橘黄色,照着两人嬉闹的争执,也不知禹生说了什么错话,女儿骑在他的身上,捏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他举起双手,不止地重复“爸爸认输,嘉嘉最漂亮”。很怕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很贪恋这样的温馨,尽管过了八年,可每当见着这一幕,我的眼睛总是朦朦一片,嗓子也是疼痛难耐。
女儿听说要离开攸县去江城,开心地在床上翻了两个跟头,把整理好的衣物递到我手上,“妈妈,江城漂亮吗?”
我摇了摇头,“妈妈也记不清了,十一年前的样子跟现在应该很不一样”
她趴在床上,翘起小腿,“爸爸说江城像一副画,有碧绿的江水,有巍峨的青山,还有宽阔马路上的灯红酒绿”
我把禹生的衣服塞到她手上,“妈妈是不清楚江城了,嘉嘉把衣服送到爸爸房间,然后听他跟你讲江城的故事,不是更好?”
她识破了我的计谋,对我做了个鬼脸,抱着衣服去找爸爸了。
她五官清秀有些志远的影子,大大的眼睛随着小雯。收养她的那年,四处正闹饥荒,遍地不见青色,想找到新鲜的牛奶喂养她都是难事,好在禹生因工作需要去了蒙古草原,把我也接了过去,这小鬼才健康地活了下来。许是喝着牛奶长大的,多多少少带了些牛的脾气,偶尔,比我还倔。
江城的秋天还是那般萧瑟,梧桐树的落叶与十一年前亦是相同的大小,医院大门上的“协和”二字依旧是原来的灰蒙,除了新修建的几栋门诊楼和住院楼,其他楼设皆改成了员工宿舍。医院考虑得很周到,两室一厅的住房,孩子被安排在了后院的附属小学,全天有老师照管。
新燕知道禹生和我回了江城,早跟几个姐妹把新房布置了一番,该买的该备的一应俱全,我把钱塞到她手上又被推了回来,说是医院报销,能请回周医生,是医院的福气。我也没再推脱,后来找了机会又捐给医院。
他是个随时随地工作的人,遇到课题或者手术,马上沉默寡言忙活起来。女儿也很懂事,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烦他,下课后自觉地跑到办公室找我,乖乖地做课后作业。
“妈妈,刚才我碰到新燕阿姨了,她很不开心,好像因为工作的事被院长伯伯骂了”
“噢?”我摸了摸她的头,“待会儿妈妈去看看”
新燕是协和医院资深的护士长,照看病人很有一套方法,怎会因为工作被院长批评?想当初自己刚来协和时,多亏了她在身边照顾,她的心细和平和,自己是瞧在眼里的。
护士值班室在二楼,我去的时候,粉红色已经堆满了整个屋子,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劝说,“燕姐,是那人的不对,这事儿不怪你”,“燕姐,院长明显是不敢得罪他,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重,别人做什么都不满意”,“他就是一怪胎,如果不是那张脸稍微好看点儿,我才懒得伺候他”,“听说他杀过人,杀过人的人都有点儿心理不正常”。
这哪里是劝人的法子,不是一味地添油加醋?
我假装咳嗽了几声,护士们回头瞧了一眼相互拍了拍肩膀,喊了一声,“杨主任”,我说,“大家都散了吧!”,丫头们龇牙咧嘴地怏怏退了出去,只剩下椅子上悲泣的新燕。
我扶她趴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拍她的背,“傻丫头,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还见不得这个?”
她哽咽着说,“芝茹姐,我算是碰上天煞孤星了,估计这医院没人能伺候得了他,我今儿跟院长刚说了这事儿,就被他骂了一通,口口声声全是我的错”
“院长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那病人…”
她推开我,抢过话,瞬间的委屈变成了激愤,“你不知道,508一天到晚嚷嚷着要喝粥,好不容易从食堂打了来,他说凉了,后来专为他现做,他又说淡了,加了盐,他又气得扔在地上,说不是这个味道。谁知道他想要什么味道?问了他身边的人,你知道他们怎么回答的吗?‘没有人能做得出来那种味道’,芝茹姐,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 ”
这人八成患得是心病。
我递了纸巾到她手上,笑着安慰了两句,说“今儿,我替你顶一晚”
她忙擦干眼泪,笑着“嗯”了一声。
想去外科室知会禹生,晚上在医院加班不回家做饭了,看了看时间,又只好作罢,现在是上课时间,前去打扰终归是不便。回了办公室,唤了两声“嘉嘉”,希望她做完了功课,跟爸爸在食堂凑合着吃一餐。半天得不到应答,见书包放在了椅子上,课本老老实实搁置在书桌上,笔和本子却不见了踪影。这小鬼定是遇到难题,找人解答去了。我写了张便条夹在显眼的地方,直接去了508病房。
5字开头的病房一般开设给有头有脸的人物,说白了就是领导级的官员,院长的不讲是非,我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得罪了上级,医院以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508的门是虚掩的。
“我叫思嘉,思念的思,嘉渝镇的嘉,就是这几个字,我的字很漂亮吧!是妈妈教的,她说国人讲究人字合一,什么样的人写什么样的字”
女儿从小到大跟我在住院部上下跑,见到外人向来比谁都亲切。
我假装生气,叫了一声,“嘉嘉”
里面是鬼头鬼脑的声音,“不好,妈妈找我来了,她不喜欢我打扰病人休息”不大工夫她跑了出来,抱着本子,像做了错事,低头求饶,“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蹲下来,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头,“知道错了,还不改?”
她一本正经地说,“可是刚才伯伯跟我说,错是认的,不是改的”
我没好气地笑了笑,“撒谎了不是,院长伯伯才不会说这种话”
她摇摇头,指了指身后。
我循着细小的指尖望去,是横竖条纹的病服,一双脚忘记穿拖鞋,赤裸裸地晾在我面前,也许是吵着了病人,他不知何时出了来,也许是怕我责骂女儿,他想帮忙解释。我起身笑着道歉,当病人的颜面映入眼眸时,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夕阳别时伴晚唱:晚茹的自述(2)
(2)
很多个时候,我都在想象着与他见面会是何种场景,是被他搂在怀里浩浩大哭,讲述这十年的风雨飘摇,一遍遍重复自己如何丢弃了存活于世一个多月的孩子,还是一巴掌挥过去质问他,这些年为什么不来寻我,对我不闻不问,更或者,潇洒地挥挥手,装成漠不相识的路人。
原来什么都不是,心里只是沉了一下,像一块悬在心中的大石陡然落了下去,砸在地上,荡起了淡淡的尘埃,而我在一旁惊讶地望着那尘埃发愣。
是那张干净的脸,那双深邃的眸子,那浓郁的眉毛,连嘴角边的纹路都未改变,即使穿了常见的病服,即使丢了戎装西服,他一如十多年前那般伟岸那般气宇不凡。
他怵在那里,两眼怔怔地盯着我,显然也是难以置信。
病房的走道上弥散着菊花的香味,是新采摘的,有雨水的味道,仿佛是多年前的那个秋天,我冒着雨到园子里,一株株地嗅,挑了香味浓郁的一朵摆在了他的书房,他心疼地把我抱着暖着我,他的书房正对着荷花池,这个季节,应该是落满了花瓣,红的,黄的,紫的,全簇拥在一起…
隔着空灵的气息,我对他浅浅一笑,“怎么是你?”
是啊!怎么是他,508的怪人怎么是他?以前自己从未觉得他脾气古怪,从未感到他仗势欺人,那个时候,也不知吃了什么毒药,被他迷得不知东南西北。
“晚茹,这些年,你到哪儿去了?”
晚茹?
好遥远的名字,好遥远的唤声,这些年,我几乎记不清他是怎么唤我的了,原来是这样,声带像是被人切割了一刀,痛得每一个音都微微发颤。
他扶着墙向前迈了两步,我不知为何退了两步,他再往前,我拉着女儿又向后闪,我不是刻意,这是我与他之间本该有的距离,只是认识,除此之外,别无其它。我很明白爱情就像是绽放的鲜花,茁壮成长到盛世竞艳再随之凋谢,这是不可避免的轮回,一生只有一次,我跟他的这一世,早在十多年前,已经结束了。
我笑着说,“我哪都没去”
我只是跟着红十字会出了十趟远门,跟着周医生四处奔走忙碌着组建医院,等停歇下来,才发现过了十一年,才发现悄无声息地过了十一年,我已经三十四岁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肆意妄为的丫头,也不是仗着他宠腻自己莫名发火的小女人,更不是触景感动眼泪汪汪的杨芝茹。
他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低头瞧了瞧女儿,伸手去抚她的脸,女儿也是满脸惊讶地望着他,我知道他肯定想多了,怕他说出什么不对的话来,解释说,“你误会了,她不是”
他又是一怔,“你骗我,她应该叫林晚”
我俯身对女儿低语说,“嘉嘉去找爸爸吃晚饭,妈妈跟伯伯是老朋友,有很多话要谈”
女儿眨了眨眼睛,乖乖地点了点头,离开时顺便把门关了上。他要跟上去,我挺身拦在了他面前,竟然忽略了他使得障眼法,他名义上追女儿,实际不是。他硬生生地抱着我,胳膊用力地把我箍在怀里,他似乎比往常高了些,我脑袋刚好抵在他心口的位置,听着他心跳,出奇地快出奇地乱。
他脸贴着我的头发,拨弄着我的头发,最后凑到了耳边,单单重复着一句话,“晚茹,是我的晚茹,我找到了”
我说“是吗?”
其实我想说,找到了又能怎样?这话若是在十年前,的确是惊天地的情话,可是现在,我被他搂着就像是一尊尘封多年,见惯人世间生离死别的雕像,动不了半分真情,就像是无意间被人误以为曾经山盟海誓的情人,只是借了肩膀给他哭诉旧情,聊以慰藉。
或许是我的平静刺激了他,他难以置信地凝望着我,我没有逃避迎着那双眼睛,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满肚子的话都无从出口。
他想问什么呢?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现在是一个人,还是结了婚?刚才那个孩子,我说不是他的,那到底是谁的?我知道他不会问,依他现在的权势地位,只要一通电话,全国上下几千个人能在短短一个小时内搜寻到他要的东西,他只要静静地听,便能洞悉一切,他的沉稳依旧,他的性子依旧。
沉闷始终是要打破的。
我说,“你是病人,该休息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盯着我,手轻柔地伸到我的脸颊,习惯性地将两鬓的发丝挽至而后,说“你还是我的晚茹,头发是柔的,笑涡是圆的,喜欢留两缕头发在前面故意不盘起来,喜欢穿深蓝的旗袍招摇过市”
我不是谁的,我只是我自己。
我推开他,“很晚了,我不打扰你了”
他抓住了我的手,急切地问“你要去哪儿?”
我说,“这好像与林先生无关”
他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怜爱变成了阴冷,隐忍片刻,不甘心地说“晚茹,我知道你故意说这话气我”
他向来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纵使我说得再多,也是枉然。我摇了摇头,扯掉他的手,转身去开门,却被他从身后抱了住。其实我早该明白,遇到他,我走不掉,活着,他要人,死了,他要尸。正如林太太说的,我的身上已经刻下了属于他的印记,即使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弃,也要把我找回来。只是想不到隔了十多年,他依然故我,依然无法释怀。
“博文,你何必呢?”
他靠在我的背上忽然笑了,“这世上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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