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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九州覆-第55部分

小说: 九州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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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二人相互搀扶,拼命的往前跑。
  树后,一双眼眸,幽暗深邃,若无间地狱,透着漫无边际的寒意。
  夜凌云没想到,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就追错了路。事实上,他是被人引错了路,以至于徒劳无功,一无所获。林慕白丢了,便是离恨天的人,也未能寻到半个。
  心下生疑,难道说,这林子里还有别人?
  快速环顾四周,夜凌云眯起危险的眸子,“到底是谁?给我出来!”
  冷风拂过树梢,竹叶嗖嗖落下,四下毫无人迹。夜凌云发了疯似的往前跑,他不知道林慕白会不会又落在了离恨天的手里,他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摔着了?亦或是——跑得太急,她的腿能受得住吗?
  “慕白?”一声长啸,空林回音,惊起飞鸟无数。
  蓦地,夜凌云愣在当场。
  眼前的空地上,黑衣人横七竖八的倒伏。
  “这是离恨天的人?”夜凌云快速上前,伸手便去查验伤口。尸身都冷了,显然死了不少时间,脖颈上皆是一道纤细的伤痕,应该是剑痕。且这些利刃纤薄如纸,出剑之人,快准狠。离恨天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能一剑毙命而毫无反抗的迹象,想来对手的功夫极尽出神入化。
  徐徐起身,视线在触及滚落树根处的头颅时,眸子陡然睁大。
  这是——他身边的内侍,怎么会——脊背陡然生凉。
  夜凌云这才惊觉,满地的鲜血,其实是因为有人被乱刃分尸。残肢崩裂,丢得到处都是,分不清到底用多少剑,才造成了这样的死无全尸。低眉去看那些伤口,横切面整齐无比,可想而知下手之快之狠。丝毫不逊于自己的蛇部以及离恨天的那些死士。
  是谁?
  会是谁?
  这林子里还有人!
  “慕白?”夜凌云嘶喊,双目通红,“慕白你在哪?林慕白!”
  仿佛听到有人嘶喊自己的名字,林慕白有刹那间的晃神,可转念一想,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还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就算有,也该是那些抓她的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在吸引她的驻留。
  她不能停留,必须走。
  带着暗香,回到丹阳城去。
  进了城,就安全了。
  只是可惜了那柄伞,那可是师父在离开时,特意送给她的。人不离伞,伞不离人,却不想还是弄丢了。罢了罢了。所幸暗香无恙,也算值得。
  然这林子太大,林慕白也分辨不清方向,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去走。
  直到天黑,二人也没走出去。
  微微雨下,师徒二人躲在了石洞里,相互靠着取暖。
  外头下着雨,根本没有干燥的柴火,所以无法升起篝火。且出了竹林便是树林,也没什么野果可以果腹。天黑难行还下着雨,她们根本走不出去。
  城内,也得了消息。
  刘慎行深吸一口气,“去找!如果林姑娘出了事,侧王妃那头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看一眼外头越下越大的雨,他下意识的眯起了眸子,“一定要把人找到。”
  眼底微光,晦暗不明。
  到底是何用意,他自己心知肚明。
  漆黑的雨夜,大雨哗哗的下着,暗香缩在角落里睡着了。林慕白却辗转难眠,双膝疼得让人难以入眠,更让她难以入眠的,还有脑子里盘旋不去的容盈的脸。此情此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是乖乖的坐在窗前,还是等在雨里?
  等在雨里?
  林慕白骤然站起身子,心下一窒。
  犹记得那一日,她打开院门,他就那么痴痴傻傻的坐在雨里等着。五月撑着伞,却还是难免,湿了容盈的身。乍见她时那一闪即逝的欣喜,以及抱紧她腰肢,靠近她怀里的感觉,让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会不会,等在雨里?
  等她回去?
  暗香已经睡着了,林慕白褪下外衣与暗香披上,此处应是安全的,这么久都没人追上来,想必不会有人再追来。何况那些人的目标是自己,所以——银牙一咬,林慕白走出了山洞。
  日以继夜,想必能走出去。
  脑子里,突然空白了一片,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可仔细想想似乎又没什么缺失,这样的患得患失,到底是为了什么?大雨磅礴而下,她突然在雨中顿住脚步。
  耳畔,有人在喊。
  就当是为了他,放手吧!
  “谁?谁在说话?”林慕白骇然瞪大眸子,不敢置信的扫过四周,黑暗的雨夜里,除了冷风刮过,什么都没有。没有人说话,是自己幻听?
  只要你死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谁?是谁?”林慕白嘶喊,为什么总有声音在耳畔响起?是谁在说话?脑子里的声音,到底是谁?她觉得整颗心都揪着疼,好似这些话,若万箭穿心般,刺穿了自己的心,鲜血淋漓的时候更是疼得生不如死。头疼,心疼,浑身都疼。
  她一个人在雨夜里踽踽独行,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在走一条不归路。
  前方是崖,可她却停不下脚步。
  有个女人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牵引着她不断往前走,走到绝处。那人说。正因为他对你太上心,所以你必须死。不管是因为天下,还是你的仇恨,你都得死。
  只有你死,只要你死,他才能做回原来的自己。
  所以,你得死!
  必须死!
  眼前一黑,林慕白突然倒伏在地,顷刻间意识全无。
  雨水冲刷着她单薄的身子,冲刷着泥土,染尽她一身的狼狈。世人皆说浴火重生便算涅槃,可她剩下的,只是九死一生后的残骸。这副身子,重新构建,重新复苏,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人。随时都能垮塌,随时都会消失。
  所有人都在找林慕白。刘慎行如是,夜凌云如是。就连容哲修也悄然让明恒通知了恭亲王府内侍,全部出城找人。
  那一夜,雨下的很大。
  诚如六年前的那一夜,雨也很大。
  大雨倾盆,有人冒雨抱起了林慕白纤弱的身子,紧紧的抱着,转瞬间消失不见。
  耳畔有人低唤她的名字,林慕白挣扎了一下,勉力睁开双眼。入目是陌生的床幔,模糊的视线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好像是暗香。可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灼热得让人难受。
  凭着自己的行医经验,她知道自己必定是风寒侵体所致。
  “师父?”暗香坐在床头直抹眼泪,“你总算醒了,我好怕你醒不过来。师父,你吓死我了。”
  林慕白无力的笑了笑,想抬手去为暗香拭泪,却发现连抬手指头的气力都没有,这一次还真是伤得深,怕是要养一阵子才能恢复元气。
  大夫在旁朝着刘慎行躬身,“大人,人醒了就好。风寒侵体,淋了雨,发一身汗就是了。左不过得好好静养,风寒之事可大可小。这位姑娘身子弱,脉象虚浮,想来早有痼疾在身,是故此后必须得小心谨慎。”
  闻言,暗香一怔,心中自然明白大夫所言。
  刘慎行点了头,“下去吧!”继而看一眼林慕白,“林姑娘好生休息,本府就不打扰你了。”说着,转身往外走。
  “刘大人?”林慕白无力的开口。
  “林姑娘还有事?”刘慎行皱眉,“可是哪儿不舒服?”
  “我——是怎么回来的?”她问。
  刘慎行轻叹一声,“本府得知林姑娘出城,又在城外林中找到了三名衙役的尸体,所以断定林姑娘必定出了事。派出所有人四处找寻,始终未果。哪知却有人来通知本府,说是林姑娘已经回到了府衙。本府急匆匆的赶回来,才得知林姑娘被人送到了府衙门口。”
  林慕白毫无记忆,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
  谁送的?
  “是谁?”她又问。
  刘慎行摇头,“本府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问及府衙门口的守门人,也都说没看清。当时天黑,又下着雨,只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府衙门口,放下你就走了。车上的人。始终没有下来,所以不知是谁。林姑娘可能猜想,是谁送你回来的吗?朋友,或者是——”
  双眸无力的合上,而后徐徐睁开,林慕白面色苍白的摇头。她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除了治病救人,平素也没什么能做的。孑然一身之人,还能临危之时,被人施以援手,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可能是有人正巧路过吧!”刘慎行起步离开。
  “林大夫真是命大啊,这都死不了。”有人掐着尖细的嗓音,一句话说的夹枪带棍,真是刺耳。且说这人是谁?还不就是苏离身边的李忠原吗?
  得知林慕白失踪,苏离还以为是林慕白查不出案子,又怕性命难保,所以故弄玄虚。后来听说死了三名衙役。她才明白此事非林慕白所为。在林慕白被人送回来之后,差了李忠原过来看看。说是看看,不过是想知道林慕白死了没有。
  暗香眼珠子一横,双手一叉腰,“你晚饭吃屎吗?满嘴喷粪。什么叫死不了?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折了寿。”
  惹了暗香,管你是谁,保证骂得你狗血淋头。
  李忠原嘴角一歪,“你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是人就骂得。都是一个鼻子两对眼珠子,难不成你还长得四个蹄子,一条狗尾巴?若真是长成那样,那我就此作罢!横竖当人家的狗,总是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来得金贵。不过若你想咬我,还得看看你的牙齿够不够利,能啃多少骨头。”暗香骂起人来,那可是——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想当初在清河县,这一张利嘴,不知道骂了县太爷多少回,骂得那些人无还嘴之力,只能咬牙切齿的逃开。除了林慕白,她谁都敢骂,何况是李忠原这样的势利小人。
  “你才啃骨头!你就是个贱骨头!”李忠原气得浑身直哆嗦。
  “哼?承蒙厚爱,我就是骨头又能怎样?我还是硬骨头,就看你啃不啃得下去。”暗香哼哼两声,端起桌案上置凉的药,转而温和道,“师父,药凉了些,可以吃了。”说着,单手将一个靠枕垫在林慕白的颈下,让她能半撑起身子,以便吃药。
  李忠原气得发抖,可光抖动,愣是憋不出一句话来。这丫头牙尖嘴利,实在教人恨得牙根痒痒。
  林慕白吃着药,心里却明白得很,实在也不待见李忠原。给了暗香一个眼神,师徒二人早有默契,这一眼,暗香瞬时心领神会。
  凉飕飕的回眸望着面色发青的李忠原,暗香扯了唇,皮笑肉不笑,“怎么,还要我八抬大轿把你送回侧王妃身边?我也不怕告诉你,在咱们乡下地方,别说八个人,就算十六个人都能抬你。只不过,怕你受不起。”
  “你说什么?”李忠原愤然上前,挥手就想扇耳光。
  可暗香哪是这么好对付的,抬手就将瓷勺子丢在了李忠原脸上,直接砸得他哭爹喊娘,捂着一对招子直蹦跶。暗香是谁,丢东西的功夫拿宋渔练了很久,如今是一砸一个准。
  林慕白轻咳两声,“出去!”
  李忠原的眼角都被砸得青紫,“你们——你们等着瞧!”
  “还不走?”暗香端起了空药碗,吓得李忠原撒腿就跑出门去。见状,暗香噗嗤笑出声来,“师父你看,就这还伺候侧王妃呢?还恭亲王府出来的。怂样!”
  “我——”喝了药,身子暖和了一些,林慕白张了张嘴,“我们——”
  暗香抿唇,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药碗,“我知道,师父是想问,我们是怎么回来的?”语罢,暗香小心的为林慕白掖好被角,“我醒来之后便没看见师父,却听到了外头衙役们的呼喊声,出去的时候就被他们带回来了。正好,师父早前被人送回来,刚好能照顾师父。”
  林慕白笑得苍白,雨夜里发生的那些事,她不知从何说起,也无从说起。那些声音,那些话语,到底是记忆的一部分,还是自己因为淋了雨产生的错觉,连林慕白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必说与暗香听,免得她又多思多想。
  “师父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你烧得浑身滚烫,好吓人。”暗香至今想起,仍旧心有余悸,“我跟着师父这么多年,师父很少这样不省人事,可真叫我吓坏了。师父,你好端端的,不在山洞里与我躲雨,为何跑出去?”
  “我想回城叫人,可你睡着了,我怕你跟着我淋雨。”林慕白搪塞两句,疲倦得眼皮都睁不开。
  见状,暗香点了头,“师父你休息会,我去给你熬点粥,待会你睡醒了能吃点。”
  林慕白颔首,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暗香起身,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关好房门。大夫说,等到退了烧便没什么大碍了。淋了雨,又挨了饿,身体能快点好起来才怪。
  睡梦中,林慕白觉得有一双熟悉的手,慢慢拂过自己的面颊。掌心的温度,像极了容盈。鼻间漾开淡淡的男儿气息,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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