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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部分

盛华-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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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苏烨了解,甚至不如对江延世,她从古六那里听到过江延世许多琐事,古六几乎没怎么说过苏烨。
  从前二皇子三皇子这一对双胞胎死后,苏烨就告病在家,几乎足不出府,柏悦死后,他就出了家,再之后,她就没留心过了。
  苏烨竟然细心到让人去绍兴查看富贵,可他又蠢的很有意思,一个外乡人,四下打听富贵这个在绍兴地面上横行多年的地头蛇,这件事肯定瞒不住富贵,他没想到么?
  大约真没想到,自出生那天就站在最上层的人,是不会知道,更想象不到低到泥淖中的那些人,头往上看时,有时候,是能看的更清楚明白的。
  这样一个聪明人,江阴事发时,必定能猜到些什么,然后呢?他会怎么做?
  李夏一件一件细想着苏烨做过的事,他是一个稳步推进的蚕食者,这样可以从太子一系咬下一大块的机会,他应该舍不会放过……


第462章 外人
  银贵托着包切好的卤大肠,拎着一小坛子酒,沉着脸,脚步有些沉缓的进了小饭铺子后头那间只有两间房的小院。
  铛头老莫正坐在院子里,一边哭一边喝酒。
  银贵推院门进去,站着看了片刻,叹了口气,“我刚听说老陈走了。”
  边说边将手里的酒肉放到铛头老莫旁边的白木桌子上,进屋拖了只小竹椅子,又拿了酒壶杯筷出来,将桌子挪到两人中间。
  老莫捂着脸,呜呜的哭。
  银贵下意识般往旁边扫了眼,拿了只干净杯子倒了酒,举了举,洒在两人中间,“虽然没见过你,唉,一路走好。”
  “说走……就走了。”老莫抹了把眼泪,又抹了把。
  “你去祭拜过了?”银贵又看了眼旁边。
  “没……”老莫哭的语不成句。
  “明天一早去送送他吧,几十年的朋友了,该你去送他,好好儿的跟他说说话,让他安心走吧,孤鬼游魂到处游荡不是好事。”银贵一句话里叹了好几回气。
  “十天前还龙精虎壮的,说没就没了,这人……”老莫又哭出了声。
  “人有旦夕祸福。不过,唉。”银贵再次瞄了眼旁边,长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看起来十分烦恼不耐烦。
  “他还年青,还年青得很……”老莫端起杯子,仰头喝了酒,抹了把泪,“谁能想到……他这一走,我……”
  “我记得你说过一回,老陈惊了马摔下来,是什么冤魂索命?”银贵看起来更加不耐烦了,长叹了几口气,看着老莫问道。
  老莫呃了一声,不哭了,瞪着银贵,“什么冤魂?我说过?我怎么会说这种话?你是听错了吧?”
  “是十四年前的事吧?”银贵沉着脸,看起来既不高兴,又不情愿,“不只老陈一个人吧?这一两个月,陆陆续续都走了是吧?”
  老莫瞪着银贵,突然响亮的呃了一声。
  “不是冤魂。唉,行了,只能这样了,该说的我都说到了,就这样了。”银贵倒了杯酒,带着股子恼怒,再次洒在地上。
  “老葛,你这话?什么意思?”老莫不哭了,大瞪着眼睛,带着几丝惊恐看着银贵。
  银贵低着头,只管喝酒,没理老莫。
  “老葛,咱虽然认识的时候不长,可这交情,不是按时候长短分的,我拿你当知交,你把话说明白,你得把话说明白!”老莫伸出按在银贵正要倒酒的手上,声音急切中透着丝丝惊慌。
  “我跟你说过不是一回了吧,我这个人,五弊三缺占了不止一样,孤独穷困,只怕命也长不了。”银贵沉着脸,拨开老莫的手,倒了杯酒,郁结无比的仰头喝了,又倒了一杯。
  “为什么五弊三缺几乎占全了?我跟你说过没有?”银贵抬头看着老莫,“因为这个。”银贵抬手指着自己的双眼,“这双眼,净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老陈说他冤。”
  老莫圆瞪着双眼,呆的木头人一样,片刻,拧头往左边看看,又往右边看看,声音微抖,“老陈……在哪儿呢?”
  银贵低头抿着酒,不说话也不抬头。
  “陈哥!”老莫站起来,团团转了几圈,对着银贵站住,“你真看见他了?”
  “坐下吧。”银贵皱着眉,示意老莫,“这有什么冤不冤的,唉,冤了又能怎么样?真是烦。老陈的脾气性子不大好吧?”银贵看着老莫,老莫点头,惊恐中透着期待,盯着银贵,银贵却低头喝起了酒,不说话了。
  “不是冤魂索命?”见银贵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老莫忍不住了,挪了挪椅子,靠银贵近些,压低声音问道。
  “听不到,就是……”银贵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指指自己的嘴,无声而夸张的叫着冤字,“不是他一个,好几个呢。”银贵再一次斜了眼旁边,“孤鬼游魂不赶紧归入地府轮回,游荡长了,要么消散的无影无踪,要么,那股子戾气怨气顶着,魂散魄残,就成了祸害,早晚被人打散。唉,这世上的冤枉多了……”
  “我给他报仇!他要是冤,他是被人害的,我给他报仇!”老莫一把揪住银贵,目光热烈无比,“你告诉他,我粉身碎骨,也要给他报仇,让他安心。”
  “你疯了!”银贵站起来,用力按着老莫坐下,“这仇是你能报得了的?你知道这仇……”银贵话没说完,就被老莫打断,“我知道!”
  银贵眉头拧紧了,看着老莫,一声接一声的叹气,“算啦,别义气用事,你得想想,这仇,报得了报不了,你就算粉身碎身,能有什么用?人家是谁?你是谁?你这……连鸡蛋碰石头都不如。”
  “老陈早就料到这一天了。”老莫仿佛没听到银贵的话,一连抹了几把眼泪,“我跟你说过,陈哥不是一般人,他早就料到了,这十几年,陈哥一直害怕,就怕这一天,他早就防着这一天了!”老莫咬牙切齿。
  银贵瞪着老莫,又往旁边斜了眼,“他料到了又能怎么样?防能防得住?看看,这不还是人家想怎么样就怎么?鸡蛋跟石头怎么碰?”
  “我要给他报仇!”老莫不哭了,眼里闪着丝丝疯狂的光亮,“你别多问,你放心,我跟你说过,陈哥不是一般人,陈哥不是一般人!”老莫错着牙,目光渐渐坚定。
  “老莫,你别怪我多嘴,老陈有儿有女,你这……”银贵低低劝道。
  “我跟陈哥这份……交情,你是个明白人。”老莫声音低黯。
  “唉,我知道,老莫,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儿我陪你去一趟陈家,一来拜祭老陈,二来,这事儿,得告诉老陈儿子,他爹是被人害死的,听说老陈儿子是个大孝子。毕竟替老陈喊冤这事,老陈儿子出面,才理所当然,再怎么,世人眼里,你是个外人。”
  银贵低声建议,老莫点了下头,又点了下,眼泪又出来了,他不是外人,可世人眼里,他只能是外人。


第463章 一人和一家
  银贵陪老莫喝了大半夜的酒,老莫喝的大醉,第二天临近中午才醒,见他醒了,银贵交待了一句,拿着钓杆鱼食出来,接着钓他的鱼去了。
  老莫认认真真洗的干干净净,换了身衣服,出来先去寻银贵。
  “老葛,你陪我走一趟。”老莫找到已经钓了两条鱼的银贵,蹲在他旁边道。
  “我跟老陈不认识……”银贵皱着眉,看着老莫,一句话没说完,叹了口气,“唉,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行了,去就去吧。”
  银贵一边说,一边收起钓杆,拎着那两条鱼送到小饭铺子里,洗了手出来,在旁边香烛铺子里买了两刀纸,和老莫一起往镇子另一头的老陈家过去。
  老陈家的青砖院子十分气派,这会儿大门洞开,门上挂着白灯笼,大门里,僧道各站一边,嗡嗡的念着经做着法。
  老莫垂着头,从大门一边进了院子就不停的掉眼泪。
  院子正中搭着棚子,棚子下最显眼的,是那具黑漆漆,带着几分阴森的棺木,棺木两边,跪着十来个人,老陈媳妇一身重孝,半坐半跪在棺木前,厌恶无比的看着抹着眼泪进来的老莫。
  老陈的儿子陈大拄着孝棍迎上来,没等跪倒就被老莫扶起来。
  银贵跟在老莫后面,将两刀纸放到进棚子的长案上,上前半跪上了柱香,站起来,打量着四周。
  棺木非常厚实气派,僧道人数众多,衣饰鲜亮,看来都是大寺大观出来的,香烛纸钱帷幔挽联,都相当不错。
  这是场极其体面风光的葬礼。
  老莫磕了头,站起来,拧头避着毫不掩饰对他一脸厌恶的老陈媳妇,轻轻拉了拉陈大,“大侄子,我有话跟你说。”
  这会儿没什么来吊唁的人,陈大跟着老莫,出来棚子,站到院子一角,银贵跟出来,不远不近的站着。
  “大侄子,你爹走前,醒没醒过?留了什么话没有?”老莫低低的问话里,透着几分卑微。
  陈大脸上流露出几丝似有似无的鄙夷和厌恶,话却十分客气,“多谢莫叔,阿爹伤的重,从抬回来到走,没睁过眼,好在走的时候人平平静静,没受什么大罪。”
  “大侄子,你爹是被人害死的。”老莫左右看了看,往前半步,低低道。
  “莫叔别乱说。”陈大话接的极快,“阿爹跟人无怨无仇,谁会害他?”
  银贵看了眼陈大。
  “十三四年前那件事,你爹跟你说过没有?这十来年,你爹一直担心这事,怕被人灭口,大侄子,你爹,只怕这是被人灭了口。”老莫又靠近了半步,声音压的更低。
  “莫叔别乱说。”陈大拧起了眉,“我爹从来没提过,莫叔也知道,我爹一喝多了酒,就乱说话。莫叔又不是不知道我爹,醉话不能当真。”
  “不是醉话,你爹……大侄子,你爹,他冤啊,他是被人害死的,那……”
  “莫叔别乱说。”陈大打断了老莫的话,“听说阿爹摔伤了,将军立刻就派了管事过来,请咱们江阴最好的大夫,又让人去杭州城请大夫,光老山参就给了好几根,自家人也没这么尽心。”
  老莫张着嘴刚想说话,陈大抢过一句,接着道:“阿爹没能救过来,管事说将军难过的早饭都没吃,又拿了一百两银子过来,连这具棺木,都是管事帮着才寻到的,要不然,到哪儿找这么好的寿材?莫叔别乱说。我守着孝,就不远送莫叔了。”
  陈大说完,转身进了棚子,老莫紧追两步,却被银贵一把揪住,银贵一边揪着他往外走,一边低低道:“先出来,出来说话。”
  出来陈家,走了几十步,银贵站住,左右看了看,示意老莫,两人蹲在一棵树下,老莫抹了一把眼泪,又抹了一把,“这孩子,怎么……”
  “那孩子明白得很。”银贵接了句,“你也是个明白人,不过当局者迷。唉,你想想,你说老陈死的冤,是被人灭了口,你可没说将军,你那大侄子接口就说将军怎么好。”
  老莫一个怔神,呆了。
  “当年那事,你大侄子肯定知道,也知道他爹这一场横祸不是飞来的,是人家安排下来的,不过,唉,”银贵叹着气,“你也别怪他,一来胳膊拧不过大腿,二来,这人,死也死了,冤不冤的,没什么用。你刚才没问,我觉得吧,将军肯定放了话,让他袭他爹的位子,说不定还让他往上升一升,唉,人哪。”
  银贵一幅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样子,老莫突然站起来,径直往陈家进去。银贵蹲着没动,看着老莫进了陈家大门,片刻功夫,又从大门出来,径直走到银贵身边,和刚才一样蹲着。
  “你说的是,管事捎了将军的话,说从昨天,就让他袭了千户,没升,不过,要把他调到市舶司驻防。”
  “驻市舶司可肥得很,花钱打点都打点不到的肥差。唉,算啦,老陈也就这一会儿死不闭眼,过一过就好了,入了轮回,一碗孟婆汤,什么甘心不甘心的,什么都没了,行了,你也放宽心,咱们回去吧。”
  银贵站起来,伸手拉起老莫,两人都背着手,仿佛不堪重压般微微弯着背,并着肩往回走。
  “老葛,老陈不闭眼,我这心,就放不下去,我不能对不起他,我发过誓,这辈子,我绝不做对不起他的事。”沉默走了好一会儿,老莫突然道。
  “唉,放宽心吧。发过誓又能怎么样?明知道他冤,你能有什么办法?杀了……那个?别说杀,你能近得了身?退一万步,就算杀了,你死就死了,只怕还得连累老陈一家,那一家子,”银贵拧头指了指已经看不见的陈家,“一个也活不了。算啦。”
  “我跟你说过,老陈不是一般人。”老莫微微错着牙,“我要去告他,老陈说过,这是让他冯家满门抄斩的事儿!我要告他个满门抄斩!”
  “嗐!你可别乱说!”银贵一幅受了惊讶的模样,“你说话不明不白的,我不知道啥事,不过,能让这么大一个将军满门抄斩的,那可都得是天大的事儿!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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