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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掌珠-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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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扈秋娘听到这话。怔了怔,而后才反应过来若生是没有亲眼见过莺歌的,遂道:“恐怕只是中人之姿。”
    “同四婶相较。孰更美些?”她的声音里并无波动。
    扈秋娘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应是不及四太太。”
    “是吗?如果是这样。那四婶这会只怕已是气糊涂了。”若生微微睁开眼,望向窗外,但见沿途绿荫葱葱,日光渐盛,而远处烟水迷蒙,恍若天人之境,不觉低低说,“若是个姿容绝色的也就罢了,偏偏姿色还不及她良多,依四婶的性子,定恨不得生吞了莺歌才好。”
    然而此刻,林氏显然已经准备将莺歌给带回连家,可见她在忍,忍着亲见连四爷后,当面质问。
    而这事,迟早也会惊动千重园。
    若生知道,四叔必定会拿孩子说事,想叫姑姑心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事给算了。
    连家子嗣并不兴旺,加上她大伯父英年早逝,她爹又成了那样,姑姑盼着连家能够人丁兴盛,总是见了孩子就心软的。
    再者连家也不是京里那些成日里念叨着规矩的人家,即便只是个私生子,姑姑也会视作连家的孩子,将他留下。
    等到孩子留下了,连四爷顺理成章也只会将莺歌也一并留下。至于孩子照理是该交给四太太教养的,毕竟莺歌一个姨娘,不能亲自教导儿子。可林氏愿意不愿意养?莺歌愿意不愿意将孩子交出去?连四爷又会如何决断?
    为点小事,闹得家宅不宁,惹恼了云甄夫人,可是谁都吃不了好果子的。
    若生只要一想到四叔来日焦头烂额的模样,就忍不住心情愉悦。
    只有先叫他慌了手脚,她想做的事才能落到实处。
    马蹄声“嘚嘚”作响,她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小憩了片刻。
    待到睁眼,外头已隐约可见连家的大宅。
    她清了清嗓子,用微哑的声音问扈秋娘:“四太太一行可回来了?”
    扈秋娘笑道:“比咱们快了一步。”
    “她就这般急?”若生失笑,坐直了身子。
    少顷下车入府,过了垂花门,扈秋娘请示:“姑娘可是直接回木犀苑去?”
    若生略一想,沉吟道:“不回了,先往明月堂去一趟。”
    大半日不着家,也不知她爹都做了什么,先去问个安吧。
    一行人就转身往明月堂的方向去,至正房外,金嬷嬷迎出来,见是她,忙笑起来:“姑娘怎地这会便回来了?”
    若生也笑,说:“左不过就是赛舟,一群莽汉,穿得差不离,谁是谁也分不清,可不知看了半天都看了些什么。”
    金嬷嬷就转脸吩咐一旁站着的小丫鬟道:“去请二爷来,就说姑娘回来了。”
    若生抬手阻了阻,问道:“爹爹去花园了?”
    “哪里,二爷这会正在小厨房里猫着呢。”连二爷是金嬷嬷奶大的,她说起他来,口吻亲昵,仍拿他当孩子。
    若生也就不由自主跟着说:“又折腾吃食去了?”
    金嬷嬷直笑:“可不是!”
    若生无奈地摇摇头,止住小丫鬟正要朝小厨房走去的脚步,道过会她亲自过去瞧瞧不必请来了,一面抬脚往正房里头走。到了里头,见她早早回来,正在挑拣布匹的朱氏也被唬了一跳,“可是害怕?”她只知若生怕水,此刻见她提前回来,也就以为真是害怕所致,赶忙丢下了手里的面料,迎上来询问起来。
    若生慌忙解释了一番,然后上前去陪她一块挑了几匹布出来。
    “这块料子极衬你的肤色,回头让吴妈妈给你裁了做身小衫穿吧。”朱氏选了一匹,比划了下,笑着说。
    若生就也笑嘻嘻答应下来。
    过得片刻,她转身去厨房寻父亲,还未走到门口,就先听见了她爹的说话声。
    “这个香!”“那个不行,一股怪味!”“这个也不错!”“哎呀,别糊了——”
    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拐个弯,若生走近,喊了声“爹爹”。
    连二爷立即回过头来,瞪眼道:“咦,你怎么回来了?”
    “闻见香气就来了。”若生打趣,提着裙子迈过门槛走进了里头。
    连二爷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挡住:“不成不成,这可不是给你吃的!”
    “好好我不吃,我就看一眼……”若生躲来躲去,探头朝里张望,奈何她爹挡得太严实,别说吃的,就是厨子的人在哪她都没能瞧见。连二爷得意洋洋道:“别看了!”
    若生只得作罢。
    连二爷忽道:“你瞧见阿姐了吗?”
    “嗯?”若生狐疑地皱起眉头,“姑姑怎么了?”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说:“也不知她今儿个是出门了还是没出门,半点动静也没有。”轻轻摇一摇头,他又道:“千重园里静悄悄的。”
    清晨送走若生后,他去了一趟千重园,但窦妈妈说夫人还睡着,他便回来了。
    可谁知等到这个时辰,千重园里也还是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声,如果是往年,这会早该有人来请他们过去一并用饭了。
    连二爷说完,兀自摆摆手:“你去看一看,没准她又悄悄出门不带我玩儿了。”
    云甄夫人常做这样的事,出了门才派人来知会他们,连二爷早已习惯。
    若生也习惯了,但既然她爹提了,她便也好好答应下来去了一趟千重园。
    踩着一地乌亮的镜砖,她走了半响,终于见到了人,可却不是姑姑。窦妈妈瞧着似乎有些憔悴,行礼后也只是笑笑道:“姑娘今儿回来得真早。”
    若生昨儿没来,前天却是才见过窦妈妈的,那时窦妈妈看着气色分明还好得很。
    她微疑,笑着问:“怎么不见姑姑?”
    窦妈妈仍旧笑着,但笑着笑着却似乎隐隐叹了一口气:“夫人略有不适,仍睡着。”
    千重园里的事云甄夫人说了便算,她就是睡到午后,也无人能够置喙。
    往常,她也有一觉睡终天黑的时候。
    若生理应习以为常,但看着窦妈妈面上的神色,她却莫名心头一跳,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她问了句:“可请大夫来看过了?”
    窦妈妈笑着点点头:“已是看过了,姑娘不必挂心,夫人无碍。”
    “那等姑姑醒了,劳妈妈使人知会我一声,我再来看姑姑。”
    窦妈妈谨声应下,一路将她送出了千重园,而后才转身往回走。
    若生屏息听着脚步声,停了下来,转过头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看了一会,而后吩咐扈秋娘去打听打听今儿个府里是否请过大夫。
    不多时,扈秋娘便回来了,摇摇头说:“明面上,并不曾请过大夫。”

  第133章 人影

    至于私下里千重园是否进过大夫,若那边有意要瞒,他们一时半会是铁定查不出来的。
    若生心中清楚,闻言便只点点头示意扈秋娘自己知道了,并不加以都问。左右不管这大夫是请还是没有请过,姑姑有些不对劲,是肯定的。
    窦妈妈跟了云甄夫人很多年,这府里如果要问谁对云甄夫人的事最清楚,那必是她无疑。她有所古怪,就说明是云甄夫人有古怪。
    可若生想不起来,宣明十七年的端阳节这日,出过什么事。
    时间隔得有些久了,许多记忆都早已变成了散碎零星的画面,记得不是那么清晰了。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脚尖,眼神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一年重五时节,莫非出过什么她并不知道的事?
    她有心想要查探,但千重园里的事从来也不是什么好打听的,一个不慎就会惊动窦妈妈,惊动了姑姑,到那时她又该如何收场?既然姑姑对他们避而不见,那就是无意让他们知道,是她不应该打听的事。
    她长长叹了口气。
    幸好她虽然还未见着姑姑的面,却到底见过了窦妈妈。
    窦妈妈神色微有异样,可面上并不见慌乱,可见不管出的是什么事,眼下还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若生暂且收敛心神,将纷杂的思绪抽了回来,专心致志地琢磨起另一桩事来。
    千重园那边,等到午后时辰晚些,她再去一趟,看看姑姑是否愿意见她,到那时再另行打算。
    她出了千重园。回木犀苑去,半道上却突然动了心思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
    扈秋娘问:“姑娘这是上哪去?”她在连家虽然也呆了有段日子,可除二房跟千重园外,旁的地方去的却不多,并不熟悉,眼下见若生突然转道往另一边去,也只知道这路是不通木犀苑的。
    若生听见她问。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说:“去一趟苜园看看。”
    那是她父母的旧居,荒芜许久,寻常没有人去。她以前也并不去,只是此番回来后,总会忍不住想起亡母,见不着人了。去多看两眼她活着时住过的日子也好。
    只是这事断不能叫她爹知道了,他一知道肯定会吵着闹着要跟着一起去。到了苜园触景生情,保不齐就要伤心。
    她如今,可见不得他难过。
    不过今儿个虽然不是她娘的忌日,却差得也不远了。
    她娘的忌日。也是她的生辰。
    到了那日,人人脸上的神情都是不自在的,见了她也不知是该道贺祝寿还是劝一句莫要伤心。
    倒是她爹。总会早早起身去园子里折几枝荼蘼花回来,送到她屋子里。拣了最好看的瓶子仔仔细细地插好,说那是她的花。
    若生淡淡笑着,呢喃着自语了一句,“苜园里的荼蘼应当也都开了吧……”
    时至五月,早已入夏,盛夏时节绽放的花朵,如今的确该渐次盛开了。
    苜园虽然离得远了些,但也还不至于远到若生走不到的地方,但这么多年来,她鲜少涉足苜园。前世更是几乎没有去过,今生也只是那日夜半时分众人四处寻找父亲时,她去了一趟苜园将人给找回来而已。
    那日天色太黑,风大,天寒,草长。
    她只顾盯着父亲看,倒是连多看一眼苜园的模样都忘了。
    旧日的苜园,在她心中更是从未留下痕迹。
    她彼时还太小,小到不能记事,亭台楼阁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的,她根本记不住。
    是以现如今,她就是想要回想一番,也想不出什么来。
    走了几步,她屏退众人,只带着扈秋娘继续往前走。
    扈秋娘紧紧跟着,慢慢的就察觉到苜园的远僻来,不觉面露疑惑。
    若生正巧侧目,瞧见了,遂笑:“远吧?”
    “比奴婢原先所料想的远了些。”扈秋娘微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若生含笑低首,轻声道:“苜园原本只是个花园,里头就只有一幢小楼而已,平常并不住人,但那是爹爹第一次遇到娘亲的地方,所以他们成婚后便住进了苜园里。”
    再后来,苜园慢慢的才又扩建了几处,有了今日的规模。
    不过再好的宅子,十数年过去没有人住过,也不成样子了。
    平素园子外头又是锁着的,云甄夫人从来也不叫人打扫,左右只当没有这处地方一般,不拆不修缮也不叫人看管着。
    许多人甚至都忘记了,连家的大宅里还有这样一处园子。
    转过弯,小道僻静无人,只闻她二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踩着不知哪飘来的枯叶,簌簌而响。
    远处似有唧唧的夏虫鸣叫声,吵得人耳朵痒。
    突然,扈秋娘冲着前方厉声喝问了一句:“什么人?”
    若生一惊,紧跟着朝前张望,却只瞥见一个模糊的身影飞快地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她只带了扈秋娘一人同来,扈秋娘断不可能撇开她去追,一踟蹰,那人早已不见踪迹。
    这地方安静无人,既没有嘻嘻哈哈聚在一块谈天的丫鬟婆子也没有忙着洒扫办事的下人,忽然之间冒出来个人,委实叫人心生疑窦。
    她二人飞快追至那处拐角处,眼前却只余下两堵墙,夹道空空荡荡,连个鬼影也没有。
    青天白日下,夹道里却不见半点阳光,冷冷清清的,墙角生着湿滑的青苔。
    若生定定看着,蓦地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紧了紧衣衫,蹙眉低声问:“可有瞧见是什么人?”
    扈秋娘摇头道:“隔得远,没能看清楚。”
    “穿的可是白衣?”方才那一瞬间,她猝不及防,又因日光正烈,一时不敢确信。
    扈秋娘亦如此。仔细回想了一番才点头说:“是白衣。”
    若生再问:“可是男子?”
    扈秋娘听到这话,却因为终究没有看清楚方才那人的脸,只摇头说:“奴婢没有看清楚。”
    是男是女,年岁几何,都尚不能肯定。
    若生面上渐渐没了表情,过了须臾方才轻声说道:“府里的主子可不兴穿得那样一身白。”
    因为云甄夫人养在千重园里的那群人,素来着月白衣衫。久而久之。这便成了那群人固有的打扮。
    府里其余仆妇,皆不着白。
    白色不耐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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