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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我当太后这些年-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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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落叶归根,总不能一直留在京中。何况李家的宅子还留着呢。”
  冯凭道:“你不用安慰我。人死都死了,活着的时候都不能在一起,死了硬留着一副朽骨有什么用。让他带回去吧,该怎么入葬便怎么入葬。”
  至于她怎么想……不重要。
  两人本就是无缘的。
  该走的都走了。
  一场大雪降下,这平城,终于只剩下她自己了。
  李端扶棺离去的这天,深冬的寒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到李益来跟她道别。梦中他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说要回冀州去,跟慧娴在一起,慧娴在等他。她听了这话很难过,抱着他不放:“你不是爱我的吗?为什么要跟她走?你不是说了要跟我在一起吗?”
  他说:“我爱你,可惜你又不肯跟我走,咱们身份悬殊,在一起没有将来的,为了大家好,还是分开吧。我走了以后,你好好照顾身体。”他将她赠给的那把小玉梳塞回她手里:“咱们只是露水姻缘一场,你不必惦记我,我也不会惦记你的,这个东西,你自己收着吧,我留着也没用了 ,还给你,你可以做个纪念。”
  她梦里特别伤心,觉得自己所托非人,她不肯让他走,抱着他哭泣说:“不,不,不是露水姻缘,我是爱你的,你不要走,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你明明当初说的爱我,不会离开我。”
  他说:“那都是骗你的。”
  她流泪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温柔地抱着她,说:“因为你好骗。可我真要走了,我和慧娴才是夫妻,我们是一家人,不能分开的。”
  后来她突然怒了,忽然记起自己的皇太后身份,她站起身,指着他说:“我不许你走,你就别想走。”她连忙叫宦官:“把他给我抓起来,把他给我抓起来,给我关到牢里去,你以为这宫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她命令他:“你去给我反省,直到你想明白了为止。”
  这个梦可说是非常漫长的了。
  她断断续续的,一直做了下去。她将他关进大牢里,让他反省不许他走。可他还是坚持要走,怎么都不肯改口。她要疯了,她感觉一切都变了,他原来那么温柔,那么爱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固执了呢,她简直要气死了。她给了他一巴掌,说:“你要走我就杀了他。”他像是从容就义似的,说:“我要走。”她生气地捶打他,抓住他的前襟,撕扯他的袖子,抓挠他的脸和头发,她挠着挠着,他忽然变的浑身是血,披头散发了,她的双手也变成了利爪,一爪一爪的将他刨成了个血人。他带着血跪在那里,说:“你太狠毒,我死也不跟你在一起。”
  梦里一阵一阵的大雾,将画面一场以场淹过,场景不知道为何又变了,又变作两人恩爱的情景,她躺在床上,他抱着她,说着甜言蜜语,心情是无比的快乐。可惜不到片刻,戛然而止。
  杨信听到这边有事,急忙赶过来,就见一小宫女可怜巴巴跪在地上哭,不住地说“娘强饶命”,太后在大发脾气,衣裳也没穿,也没梳洗,赤脚站在床边,指着其怒斥道:“把她给我带下去掌嘴,掌嘴。”
  杨信头一次见她发这么大脾气,还迁怒宫人,连忙前问:“怎么回事了?”
  那小宫女哭道:“奴婢不小心吵醒了娘娘,打扰了娘娘睡觉。”
  杨信一听就这点事,道:“行了行了,自己去掌嘴,掌完了下去吧,别再这碍眼了。”
  那小宫女哭啼啼的自打了两下嘴巴,委委屈屈退出去了。
  杨信前问太后,她神色有些疲倦,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方才的情绪有点太激动了。她萎靡地坐回榻上,扶着枕,慢慢躺下,道:“今日休沐,不上朝,我还没睡好,想再睡一会,别让人吵醒我,今日有事也别叫我。”
  杨信感觉她心情有些不好,也不敢问,便低应道:“是。”
  他将被子给她盖在身上,她闭上眼睛,又睡了。
  她再没睡着。
  杨信守在一旁,抚着她后背,过了许久,听她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杨信问道:“怎么了?娘娘不睡了?”
  她道:“梦断了。”
  杨信笑道:“什么?”
  她无奈说:“昨夜做了个梦,梦的正好,给人吵醒了。想接接不上。”
  杨信说:“娘娘做了什么美梦?莫不是做了黄金梦?”
  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重又闭上了眼睛。
  


第129章 欣欣向荣
  宏儿六岁时, 冯凭感到他岁数够大了,不适合再跟自己一床睡觉。而且她事情渐渐多了起来, 没有太多精力放在照顾他吃喝拉撒上,所以给他单独置了殿居住, 并安排了细心妥帖的人伺候他饮食起居。
  拓拔宏住交泰殿, 就在崇政殿旁边, 一步之隔。他吃饭还同冯凭一起吃,每晚读书习字, 也在冯凭这里, 只是回交泰殿睡觉。起初他很不习惯, 不肯单独睡觉, 要跟冯凭一起睡,哭。
  六岁的孩子,哭的跟六个月断奶似的, 嘴里说:“我不要分床睡, 我就要和妈妈一起睡。”
  冯凭白天处理政事,累了一天,晚上坐在床上抱着他,拍着他肩膀哄,温柔地劝,说:“皇上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睡觉, 不能再跟太后一块睡了。”
  宏儿泪眼汪汪说:“为什么呀?”
  她抱着他说:“因为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孩子只有小的时候,才跟妈妈一起睡。妈妈哄着你, 抱着你,免得你哭了,免得你饿了,免得你生病了。等你长大了,不会哭,不会饿,也不会生病了以后,就要自己睡了。而且,你是皇上,要学会独立,学会自己面对事情。”
  宏儿说:“可是我不想一个人睡。一个人好黑,好害怕啊。以后都必须要一个人睡吗?”
  冯凭笑摸着他脸蛋,说:“也不会一直一个人睡啊?等再过几年,皇上长大了,就可以娶妻,可以纳妃嫔,那时候就有妃嫔陪皇上一起睡。那时候就是皇上的自由,皇上喜欢谁就和谁睡,她们都是皇上的妻妾和爱人。但不能跟太后睡,因为太后是亲人。亲人之间是互相陪伴,互相照顾的,只有夫妻和爱人才一起睡觉。”
  宏儿懵懂说:“夫妻和爱人,那是什么?”
  冯凭说:“男人长大了要娶妻,女人长大了要嫁人,男人女人结成一对便是夫妻。皇上以后长大了也要娶妻,她们便是皇上将来要同床共枕的人。”
  宏儿说:“她们?是有很多吗?”
  冯凭说:“有的人只娶一个,有的人娶很多。”
  宏儿好奇说:“什么人娶一个,什么人娶很多?”
  她抱着他说:“穷人娶一个,富人娶很多。皇上是天下最有权力,最富有的人,娶的妻也是天下最多。”
  宏儿听的似懂非懂,然而已经不再哭了,他对这个世界感到了好奇。
  很多的妻妾。
  他不懂什么是妻妾,也不晓得要那么多人来陪自己睡觉做什么。然而年幼的心里,觉得多就是好的,少,就是不好的。多和少是一对反义词,对应的富和穷。
  他终于听话,肯到交泰殿睡觉。
  他睡的不安心,结果夜里竟然尿了床。他过了三岁就不再尿床了,突然分了床睡,就一泡把褥子尿湿了,天还未亮,醒来又在床上哭,冯凭匆匆忙忙赶过来,宏儿哭着说:“我要回那边,我要回你的床上,我不喜欢这个床。”
  冯凭不肯,只让人将床褥换过,衣服换过,仍将他放回自己床上。宏儿闹的厉害,也不肯吃饭,冯凭好说歹说才把他哄住。
  他不肯离开冯凭,哪怕仅仅是几步远。
  他抗拒的厉害。
  冯凭又何尝舍得他呢?
  如果可以,她愿意让他永远在她怀里长大不离开,但那是不行的。
  他六岁了,他是个大孩子了,他是个男孩子,她必须要同他保持亲人的距离了。
  为了让宏儿能够适应,她每天夜里呆在交泰殿,拍着他,哄着他,陪他入睡。等他睡着之后,再起身回去自己殿中。
  有时候他睡的沉,一觉醒来就是天亮了,也就不闹。有时他睡不稳,半夜又醒了,发现她没在身边,又哭,她已经在自己殿中睡着了,听到宫人来叫醒禀告,又穿衣起身,去交泰殿陪他。那时天往往已经快亮了,她也就不再回去了,就抱着他,陪他睡一两个时辰。
  宏儿知道妈妈爱他。
  只要他呼唤,妈妈不论何时,都会来陪他。妈妈再忙,也会陪他读书,陪他写字,这让他内心充满了安全感。渐渐的,他适应了一个人睡觉了,不再需要冯凭每晚哄他入睡。但他还是很依赖冯凭,早上一醒来,便要来冯凭殿中蹭一蹭。冯凭总是起的比他高,他过来的时候,她常常正在镜子前,被宫女伺候着梳妆。他便钻到她怀里去,要跟她抱一抱。没法一起睡觉了,他就特别爱跟她抱一抱,每天要抱上三四遍。趁着拥抱的时候,将小手伸到她怀里,把晚上失去的摸回来。每当这时,她便拿住他小手,给他摁回去,不许胡来。他长大了,太后不许他这样做了,起初只是教导他,说他,渐渐便直接制止。宏儿已经晓得这是不能做的事,只是小孩子天性一时还改不了,遭到了拒绝,便又渴望又害羞地钻在她怀里扭啊扭,掩饰自己的脸红。
  在太后的呵护下,宏儿健康地成长着。
  冯凭很忙。
  不像原来罢令那般闲,而今她非常忙。
  到处都是事,要照顾宏儿,要处理朝政,批阅奏章。后宫的大小事情,她也要管,从早到晚,没一刻闲着。一边吃饭一边听人禀事,夜里休息的时间也非常短。不过这样正好,忙起来,忘掉许多不快和悲伤,心被事务填满,便感觉不到空虚和伤痛了。她不肯闲。
  朝政大事,已通过种种手段,被太后悉数掌握在手中。拓跋泓逐渐被排挤出朝堂政治之外,深受打击,也无心思再批阅奏章了。度过了一个郁郁寡欢的漫长冬天,开春,他心情恢复一些,便带着军队离开平城,去巡幸阴山。六岁的皇帝拓跋宏和他同行。这是拓跋宏第一次出巡,也是他们父子第一次领兵同行。
  冯凭留守京城,处理朝政事。
  拓跋泓彻底放弃了朝政事,而将精力转向了军事。他很少呆在京中,大概也是不愿和冯凭打照面,大多数时间不是在东南西北的巡视,就是在打仗。宏儿有时同他一起,有时留京。冯凭一心一意专注朝政,加之身体不太好,则没有离开过平城一步。两人之间达成了微妙的默契,即拓跋泓不管朝政,冯凭不管军务,各自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这个平衡维持了三年。
  太初八年至太初十一年,天下风调雨顺,朝堂上也一片稳定和谐。太后延续先帝时的国策,一方面轻徭薄赋,减轻百姓负担,一方面加强监察,整顿吏治,严肃官吏的任命、考核和升迁,安抚和拉拢诸豪强贵族,同时推行儒教,各州郡开设学堂,兴办儒学。以皇家为表率,拓跋宏的老师,皆是汉臣,她让宗室的皇子王子们,都入宫中学习。始平郡王勰,长乐郡王嘉,高平郡王绮疏,皆从天子读书。冯家的两个侄子,冯仁冯诞,年方五六岁,分别是她二兄弟所出,也入宫,一道学习汉文,孔孟诗书。她要求,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下者,不管是鲜卑人还是其他族人,不论文职武职,需要通习汉文才能出仕,朝廷要做相应的考核,以为成例。
  太后是汉人出身,掌政之后,提拔任用了不少汉人官吏。如高盛、杨度,皆是能臣。又赏识寒贱,又提拔了不少寒士如王谓、李冲,甚至重用宫女宦官。关于此事,朝堂上颇有说法,有议论说她信重小人。不过议论归议论,总体上,太后还是得朝臣拥护的。
  朝野呈现出一派向荣之象。
  帝国蒸蒸日上的同时,太后的威望也与日俱增,朝廷一切决策权均在太后手中,她作为帝国的真正主事,俨然已经是这个帝国的主人了。
  拓跋泓主掌军务,他的存在,引起了太后党羽的忌惮,暗暗在太后耳边说,太上皇和禁军将领密切往来,有图复位之谋。冯凭听了这话,面上装作不在意,说:“太上皇已经传位给皇上,他不会这样做的。”
  然而这话不知为何,连拓跋宏都听说了。
  拓跋宏已经八岁了。
  年幼的帝王,已经懂了许多事。这传言让他很害怕。他已经登了基,如果他父皇想复位,他就只能被废,不可能继续回去做太子了。没有哪个被废的皇帝能得到好下场的,哪怕是亲父子,也不会留情。他父皇还年轻,不止他一个儿子,就是废了他,以后也还能立别的儿子。这让年幼的拓跋宏内心感到很害怕。
  但他不敢向任何人说,也不敢问。
  幸好有太后在。
  他想:太后是会保护他的,不会让他受伤害。
  拓拔宏很敬畏他的父亲,他心里也爱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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