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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

我当太后这些年-第97部分

小说: 我当太后这些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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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不敢向任何人说,也不敢问。
  幸好有太后在。
  他想:太后是会保护他的,不会让他受伤害。
  拓拔宏很敬畏他的父亲,他心里也爱父亲,父亲也爱他。但他知道皇帝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他很不安。他宁愿不当这个皇帝,让父皇当,反正他小,也不会当。可他不当,太后又不肯。他而今约摸懂得一点他父皇和太后的关系。
  就在拓拔宏懵懂不安中,南巡洛阳的太上皇却因身体恶化,提前返回了平城。
  


第130章 自白
  拓拔泓病得很突然。
  这两年, 他身体一直不坏,是以四处巡幸。这夜在军帐中, 侍从服侍他刚进了一点羊肉,忽然腹中隐痛, 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 喘不上气。左右以为他是呛了食, 连忙替他拍抚,他用力地咳嗽了两声, 猛呛出几点鲜血。
  左右大惊失色, 急忙呼唤御医。御医拿了脉, 又检查食物饮水, 也没验出毒,只说是胃心痛,给用药。拓拔泓服了两副药, 痛觉稍轻了些, 他感觉身体很糟糕,不敢在外久留,便起驾返回京中。
  病情恶化的太快。
  在军中发的病,回到京城时,人已经奄奄一息了。拓拔泓连续多日水米未进,稍稍进食,便会腹痛吐血, 只能靠参汤吊着。拓拔宏来殿中看望父皇,八岁的他跪在龙榻前, 看着父亲紧闭的双眼,颜色腊白的脸,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也许是父子连心吧。
  宫殿里死气沉沉的,满是药味,御医们表情凝重,宫女宦官们垂头默不作声。这样的景象让他喘不过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跪在一旁看着。看了一会,心里泛酸,他又害怕又难过,两滴晶莹的眼泪便止不住涌出来。
  “父亲……”
  “父亲……”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很难受,不知道如何向老天祈求。他还是个孩子,父亲,母亲,太后,对他来说,都是至亲的人,他需要他们,害怕他们离开。他希望神灵能感受到他的恐惧,听到他的愿望,让他父皇能好起来,恢复健康。
  拓拔泓听到床边的啜泣声,小孩子低声的哭泣,夹杂着抽噎和吸鼻子的声音。他知道是宏儿在哭,摸索着伸出手去,道:“你近一些来,父皇同你说几句话。”
  宏儿红着眼睛跪近了些,头颅在他掌中,头压的低低的。拓拔泓道:“好好的哭什么?”
  宏儿默而不答。
  他是看到父亲生病,心中害怕而哭的。
  拓拔泓心想:他是个心软的孩子。
  尽管他曾经想过,不把皇位传给宏儿。甚至盘算着,有朝一日废了他,重新复位。可是他心里也承认:宏儿是个好孩子。
  这孩子重感情。
  作为父亲,他并没有太关心照顾过他,也没有为他付出过多少,但是宏儿尊敬他,且爱他。孩子的感情是最真挚的。
  “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有,没什么可害怕的。”拓拔泓一字一句,面色平静地说:“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有太后辅佐你,就算朕有个万一,也不担心身后。”
  他闭着眼睛,仿若自言自语:“你是朕的长子,朕自幼对你寄予厚望,天下,朕已经传与你。朕若活着,也好,朕若要去,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没了朕,你也不会是孤家寡人。男儿郎,心当坚强一些,你虽没有母亲,但太后待你甚厚。朕要告诉你的是什么……你是帝王,帝王生来孤独,高处不胜寒,要珍惜身边人的感情,善待你的亲兄弟和非亲兄弟,他们都是你的臂膀和依靠,你不要排斥他们。兄弟之外,其他人,也应当珍惜,感情来之不易。此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再亲近的人,都有可能背叛你,要有心理准备。”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能闭目将就过去的事,就将就过去吧,朕从来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现在想想,觉得不好。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灰尘,有水的地方,就会有泥沙。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不必太过苛责。朕的身体,怕没有来日,所以提前告诉你,你好自为之。朕现在说的话,你或许听不懂,听不懂也没关系,等你长大了,自然能懂,不必着急领会……”
  宏儿低着头落泪,一声未答。
  冯凭站在帘外,听着他这般谆谆嘱嘱,喁喁细语,不由听的入了神。
  她是第一次听拓跋泓说这样的话。
  不是那个固执倔强的少年,仿佛是个历尽沧桑的中年,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她静静站着,本没打算动,不料帘子被脚带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殿内的拓跋宏转过头来,正哭的伤心,含泪望着她。
  拓跋泓则仍然是静躺着没动。
  她掀开帘子,轻轻走进去,向宏儿道:“你父亲身体不适,你别引他多说话了,先出去吧,晚些再过来请安。”
  宏儿默默站起来,泪说:“那孩儿便先告退。”
  冯凭等他出去了,这才将目光放到榻上。走上前坐在席上,她道:“皇上感觉怎么样了?”
  拓拔泓低声道:“很不好。”
  冯凭一只手抚着他脸,一只手握住他手:“皇上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替皇上去办。”
  拓拔泓抬臂,轻抚着她手,道:“朕是不是快要死了。”
  冯凭安慰道:“皇上别多想了,皇上会没事的。”
  拓拔泓道:“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理有数。我父亲当年也是这样的病,最后也是这样死了。”
  冯凭默然无语。
  拓拔泓道:“你说,朕怎么会跟他生一样的病,是不是父子遗传。”
  她道:“兴许是吧。”
  这三年,他们私底下的关系时好时坏。有的时候,她将他忘到一边,他也将她忘到一边,彼此像陌生人。有时候又为了一件事互相嘲讽,彼此厌恶,欲至对方于死地。有的时候……或许在某个寂寞的,无人能诉说的时刻,又会莫名来到一起,忽然心有所感,好像又没了仇,说起心里话,互相拥抱慰藉。这是寂寞所致,也是在假装和平,互相麻痹。
  拓拔泓抚摸着她手,闻言,渐渐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头,直视她目光:“真的吗?”
  她道:“真的。”
  拓拔泓说:“有人说父皇当年是中毒而死,是被人谋害。你觉得他是生病死的,还是被人谋害?”
  冯凭道:“过去了太久,我早已经忘了,那已经不重要了。”
  拓拔泓叹道:“是啊,已经不重要了。”
  她不说话。
  拓拔泓注视着她的脸。真奇怪,她已经这般年纪了,脸颊仍然有点圆润的婴儿感,看起来柔软无害。眼睛则是三十岁人的眼睛,沉静无波,有着分明的距离感,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非常美妙地调和在她脸上。她还是美,在那乍见乍一相视间,激起他心底平静已久的波澜。
  那一瞬间,他感觉非常舍不得。
  他爱她,他恨她……爱的有多真恨的就有多深,若无这纠缠,活的也就没多少乐趣了。
  她是他的孽。
  他道:“你大概还在恨我。”
  她道:“恨。”
  他道:“打了一顿鞭子,还不够你出气的吗?”
  她道:“恨完了,想到此生,剩下的无数个不眠之夜,恨又回来了。总是一阵一阵的。”
  拓拔泓道:“对不起。”
  她低头,看着他:“对不起?”
  拓拔泓道:“朕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天打了你。朕后来想,知道你当时说的是气话,朕当时也气坏了,管不住自己的手。其实第一个巴掌下去,朕就后悔了,心想:我们完了。我知道你会恨我,不会原谅我,越是害怕,越是要发疯,然后就真的疯了。我只是害怕你会离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叹道:“后来我后悔,可是也没脸同你道歉。你是必定不会谅解我的,我也不去热脸贴冷屁股了。我只想,要是那天没打你就好了。或者就算打了,没有打那么重,没有害你流产,甚至差点送命,兴许还能挽回。就算李益死了你生气,气一阵估计也就过了,咱们日日夜夜在一起,怎样的隔阂,也能渐渐淡忘。可惜我当时下了死手,没给自己留退路。那时心里想的是破釜沉舟。”
  她道:“我知道。”
  拓拔泓轻声道:“李益谋反的事,你确实不知情,我不该迁怒于你,这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他,无端怀疑你。就算真怀疑你,就算你当时真背叛我,恩爱一场,看在你腹中孩子的份上,也该留点情面的。”
  冯凭道:“人都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我时常也会。这种事在所难免。”
  拓拔泓道:“可朕伤害了你。”
  冯凭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拓拔泓道:“朕说这个,不是想请你原谅,也不是要和好,只是告诉你,那件事,朕知道是自己的错,朕心里后悔过。”
  冯凭道:“我知道。”
  拓拔泓看着她:“你知道?”
  她道:“我知道。”
  他久久不语,她说:“皇上的心思我都明白。”
  他道:“你都知道……看来真是解不开的结了。”
  他叹道:“朕以为让你打一顿,退让一步,咱们的关系会和缓一些。朕再打你,也没能狠下心杀了你,你晓得朕对你是留了情的,否则你已经死了。”
  


第131章 诀词
  不管他说什么, 她的回答都是:“我知道。”
  “可是朕不知道。”
  拓跋泓望着她眼睛,认真道:“朕想听你一句实话。”
  她道:“皇上问任何话, 我都据实以答。”
  拓跋泓问道:“你可曾对朕有过一分的真心吗?你想过咱们可能会长相厮守吗?哪怕只是一瞬间,也算。”
  他注目, 她缄默。
  空气静止了有那么片刻, 她轻轻开口:“有过。”
  有过。
  他心里细细回味这两个字, 渐渐的,心如刀绞了。原来两人的过往是真的, 那三年里, 日夜的恩爱厮磨也是真的, 那些感情也是真的, 不是他的幻觉。他时常想,那段日子,是不是他的幻觉, 他想自己并没有糊涂到那般地步, 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
  “你跟他长的太像了。”
  她道:“我无法爱你,可是咱们同病相怜。我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我怕寂寞,你也怕寂寞。这宫里人情淡薄,有一点真感情不容易,我也想有个男人, 有个伴儿。除了你,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你是皇上, 不跟你,我还能跟谁呢?”
  拓跋泓道:“那你为什么还要为了他同我翻脸呢?你明知道我介意。”
  她回答的很明白,很干脆,道:“你我之间,自始至终,缺乏信任。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一点风吹草动,咱们的感情就会濒临破灭,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怪只能怪你我的身份立场敌对。你我都是被各自身后的人驱赶着在走,在厮杀。这不是你愿意见的,也不是我愿意见的,可你我都没有办法。”
  拓拔泓听完这句,就那么一动不动望着她。
  许久,他收回目光,眼睛干涩,一点干涸的眼泪从中分泌出来。
  他顾不上动,而冯凭发现了,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动作细致温柔。
  拓拔泓再度握住她手。
  他无法再说话了,胸中涌动,身体难受的厉害,腹中如绞。他感觉嗓子眼有点发痒,痒的厉害,干疼,他很想咳嗽。
  他忍不住,轻轻咳了一下。
  冯凭发现了他的不适,连忙低下身抱着他。她急了,一手当做枕,垫在他头下,一手替他掩着口,又轻轻替他抚平着胸膛。拓拔泓努力忍着痛楚,越来越多的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湿润了他的面庞。
  她不住替他拭着泪,口中无声地安慰道:“别怕,别怕……”
  拓拔泓泪流不止,并非是哭,只是疼痛到极点,生理性的眼泪。他哑着嗓子和她说话,语气还是很平静:“不要碰我,我没事,一会就好了。”
  她道:“忍一忍,别咳。”
  拓拔泓道:“痒的难受……”
  她道:“忍一忍。”
  八岁的拓拔宏在帘外,听太后和父皇说话。从帘子的缝隙中可以看见,他们离的很近,特别亲热,几乎是手拉手偎依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声音非常地低,像是窃窃私语,语调缱绻温柔,有种特别地,撩动人心的力量。尤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太后背对外面,她脸上的表情看不清,只知道是低着头,而他父皇抬起来,面上的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含情脉脉了。他看到他们紧紧扣在一起的双手。
  八岁的他,隐隐明白,太后和父皇的关系,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他们名分上是太后和皇帝,实际上,是那种关系。
  年幼的他,已经窥见了这皇宫之中若隐若现的某种旖旎暧昧,是玫瑰花园的一角,浓郁的,神秘的味道。这是皇宫,是整个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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