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魔法玄幻电子书 > 刀丛里的诗 >

第12部分

刀丛里的诗-第12部分

小说: 刀丛里的诗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么它们都在这儿?”单简惊讶得比掘到宝藏还开心:“它们租下这棵树啦。”
  “它们在冬眠。”叶红忍着笑,说:“树还活着,比较温暖。它们在冬天便依偎着他——不止树下呢!这树根里想必有好几窝小蚂蚁。不止树下,树上还有”他摘下树身一片看起来像化了石的豆荚子,微微剖开,里面有一条像远古留下来的蛹虫,完全没有动静。
  简单和单简都笑了。
  “它们都在装死。”他们说。
  “一棵大树不死,就能养活许多生命,”叶红有些儿感慨,但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故意行在河道上,若有人跟蹑,难免会有些清脆的履声。他已静聆好久,以致让简单和单简以为他一向怕冷,所以把下颚收紧不说话,怕吸进了寒风。他己确知没有人跟着,压力便顿然消失,使他有一种每一步都是一种飞行的畅快感觉。“在冬天,它们在树下休歇;在夏天,它们在树上共鸣。”
  “好一个大树。”年轻人赞叹。“叶子茂盛起来的时候,还可以遮荫呢。”
  “对龚侠怀的事,”叶红问:“你们有什么看法?”
  他问出他要问的话。
  他想得到意见。
  他更要知道他们的看法。
  远处,有孩子在嫡戏。
  他们用雪花互掷着,打着雪仗。
  有个老人家,走几步,摔了一跤。一个年轻人扶他起来,走没几步,又摔一跤。他爬起来,大骂是那年轻人推他的。年轻汉子只好快快走开。然后,那老人又摔了一跤,这次年轻人不敢过去扶他了。孩子们在远处拍手笑他。老人索性坐了半天,不走了。只把厚袄的钮子扣好,气喘吁吁地高声喝骂那些野孩子。
  就算是在寒冬里,大地仍充满生机。
  6 生死不知,枉为兄弟
  叶红当然不知道,此际却是一个对故主忠心耿耿的人的生死存亡之际。
  叶红走了之后,高赞魁大骂那佩刀的汉子:“你已给逐出门墙,还死缠在这里作甚?!你别惹火了大家,到头来,吃苦头的可是自己!”
  那汉子衣衫单薄,但神色坚毅不屈,“三师父,您不可怜我,小星不敢有怨,可是龙头那儿,在伙儿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高赞魁脸色一寒,用一种低沉的声调说:“杜小星,咱们有多大的本领,就做多大的事儿。”就凭你这点能耐,也要管这桩闲事,我只能送你一句话: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然后语气一缓,劝说那在风中颤抖的汉子;“我说,小星,你就算了吧。你一直只是个外围的小人物,过去有过去的龙头,现在有现在当家的,你犯不着惹事”
  “可是,”杜小星椎心泣血地道:“龙头是大家的龙头啊!那天,明明在‘临风快意楼’上有人看见龙头他手脚都给废了,这我恳清大家暂且放开私怨,先行救了龙头再说,不能让八当家孤身苦战啊——”
  放肆!什么恩怨?!你胡说什么?!”高赞魁叱了一声,然后强抑着怒气,嘿声笑道:“杜小星,你别听人乱说,趁老四他们还不知晓,赶快走吧!”“我”可是在“诡丽八尺门”里,准都知道杜小星始终在门外徘徊不去,矢志要劝动大家发动拯救龙头的行动。
  “杜小星活得不耐烦了,”朱星五冷笑,“他这样莽撞会害了大家的。”
  路雄飞因为他妹子的事,既怕开罪了四当家,又怕二当家不惬意,正待将功赎罪:“龙头,不如我去把他”
  朱星五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只是在眼里流露了一点嘉许之色。
  然后百般无奈的一声轻叹。生命,有时候比某些的一声叹息还不值钱。
  在流丽的阳光闪耀下,河水在冰层里发出轻微的金属交鸣声。在北风里,再没有一棵树敢有叶子,再没有一条汉子敢敞开衣襟。人们连酒壶都紧紧塞好,怕酒也成了冰;打好的水马上洗脸,怕脸盆变成一块大冰;洗脸的时候也不敢用力抹拭,怕脸皮连同一层薄冰一齐撕下。
  这年头,脸皮还是要的。
  冬天的风,呼呼地吹,像有很多话,继续要以不客气的方式来说。鸟尸散落在地上,迅速为正飘下来的白雪掩盖。它们命运里逃不过这个冬天的。大地静寂,才不过是几十丈远的孩子们在嘻戏,听来好像隔了一世才传了过来。雪地上有孩子们尖尖细细足印,但却很深,像一只只粗心的狐狸步过。现在还有阳光,但天会黑得很快,晚上会更冷:冬天的日子还长。
  叶红还在等待答案。
  简单说:“我先说?”
  单简说:“你先说。”
  简单说:“好,我先说。我很失望。”
  “哦?”叶红一向喜欢先“哦”了一声,然后再去说他要说的话。这次他先问:“为什么?”
  “我一向很崇拜龚大侠的。我把他当作是日杀强仇、夜读春秋、大义凛然、生死不屈的英雄好汉,没想到他一意孤行,把他的朋友推进了深渊。”简单简简单单地道:“他暴戾、好色、莽动、且无识人之能,令我好生失望。”
  “等一等,”单简说:“你这样说,何以见得?”
  “他要不暴戾,为何在他仍掌门中大权时,他的兄弟们会不敢对他说出反对的话?他若不好色,怎么跟路娇迷这种女子发生不清不楚的关系?”简单说,“如果他不莽动,天下那么多人不抓,却偏要逮他?只要他有一点识人之能,他怎么跟那一群只能共富贵不能同患难,稍见风吹草动即乱作一团,再痛斥自己老大种种不是的人结义?”
  单简想说些什么,忽又只剩下了一句:”这些话让人伤心。”
  简单坚定他说:“真话都是令人不安的。”
  单简冷笑说:“真话往往只对一些人而言是真实,一些人却认为是谎言。”
  简单有些狐疑地道:“你的意思?”
  “龚大侠只不过是一个人,他没有必要是神。你当他是神,那是你的错。我不知道他的兄弟们为他做过什么,但我却知道他带他的兄弟们做过什么。那些事都是我们梦想要做的,做汉子总是要放弃一些应得的。既然已一起做了,不想做的可以不要再做,何必后悔而反噬一口?
  我没有看过龚大侠在诡丽八尺门全盛时大家的样子,可是今天他落难了,大家就忙不迭地告诉我们这几个外人,他如何该死、该打、该杀也没想想如何营救他,这是做兄弟该做的事吗?要我是龚侠怀,我可用不着人杀,早就伤心而死了。”
  单简说:“也许他是重情念旧,舍不得跟一些他明知是居心不良的旧友决绝,所以一直留他们在身边共享荣华,共创大业,以致于今天一旦落难,便为众矢之的一一你怎知道他无识人之能?也许他太信朋友,以致在他得势时大家都对他说阿谀奉承的话,推波助澜,一俟他身系囹圄,就全变了模样——你怎么知道当日没人向他说出今天的话就是因为他暴戾?如果说好色,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在牢里,人要怎么说他都可以了!好色又不是向女人施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至于莽动我只知道他流血流汗、出钱出力、上阵杀敌、下马扶弱,我们不能因为他被抓了就说他活该,况且,天知道他是为什么被抓进去的。”
  “我没有幸灾乐祸,”简单见单简这样说,似乎有些激动,便郑重地澄清道:“我只是认为一个人失败不一定是只因为他不幸,而是应该去省思他自身也必有致败的原因。”
  “我却认为若要他去反省过去的种种不是,也得要等他活得像一个人的时候再说。”单简说:“他现在正生死未卜,甚或是沉冤未雪,大家就急着显示自己的真知灼识,后见之明,未免太言之过早,于事无补吧?”
  “也许你对。一个好将军不一定就是个好杀手,一个好杀手也不一定是好将军。同样的,一个美人并不需要也是个侠女。”简单磊落他说:“我可能是太敬爱龚侠怀了,总是觉得他们的传说像是我一个焚烧着的真实。没想到,却仍只像我们手里的这幅画:画里真真,只是梦里真真。”他手里的是:“诡丽八尺门”的八位兄弟在一起乐也融融的画。
  “或许你是对的,”单简坦荡地说,“要了解一个人只要看他身边的是什么样的朋友——龚侠怀有这些朋友,这一生就难免有这一败,这是怨不得人的。”
  然后,他们都不再说话,望向叶红。
  他们已说了该说的活。
  他们要听叶红的意见。
  叶红很喜欢听他们说话。
  一一只有从年轻人和老前辈的对话里,他才可以得到新的激发和启示。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见解。
  在他说出自己的见解之前,先问他们一句话:“你们这次往八尺门一行里,对谁的印象最为深刻?”
  “高赞魁。”单简这次先说,“因为他的话较为中肯、持平。”
  “慕容星霜和赵伤。”简单紧接着说:“因为他们还没有出现,我的梦还没有完全破碎。”
  “不过,我听到一个消息,诡丽八尺门的六当家慕容星窗,在上月消灭金兵残余势力,中伏身亡了。”叶红说,“这消息恐怕连龚侠怀也不知道。”
  简单和单简都“啊”了一声。
  好一会,简单才涩声说:“现在的情形,他还是知道好一些。”
  “我只有几句话;”叶红看着那棵高耸入天、枯枝无叶的老树,“我想,也许人们必须要这样互相捏着、扭着、打着、扳着、争斗着、咬啮着,才能保有他们存身的一席之地。有时候,自私、无知和自大、狡诈常在一起互相奥援。有些事,可以在一瞬间改变了一生。在命运里,我们都只不过是缸里的鱼。”
  “不管龚侠怀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他替大宋杀过金兵,战过蒙古大军;他没有死在敌人的剑下、仇人的箭下,除非他真的通敌卖国,否则我们这些武林同道,说什么也不能眼见他反而屈死在大宋的黑狱里。”叶红冷得唇都白了,样子虽然有点苍茫,但跟睛十分年轻明亮,闪动着不屈之斗志,“朱星五软弱无奈,但对权位紧抓不放,他在这个当口儿出卖龚侠怀,龚侠怀是没有再翻身的机会了。其余夏吓叫、路氏兄妹,只是鲁莽灭烈之辈,反不成大害。最可怕的是高赞魁,他仿佛比较讲理持正,“故此,龚侠怀是不会有人去救他的。没有人希望他出来,没有人关心他死活。就算他能出来,他也失去了他的威信,失去了他的兄弟。天涯茫茫,有时真是禁不起一次失足,容不下一人立足的。”叶红看着这冰封万里的大地,确知他所眼见的每一人都陷在风雪里,到处都是大小的雪堆。“也许他是真的错了。他练的是斩龙的剑,可惜面对的是群虫。他要是被囚,大家就会很快的忘掉他,让他在幽暗的角落发霉生蛆。他就算能再出来,过去以他为荣的人都怕沾着了他。天下最可怕的事,不是要你死,而是要你摆脱不了的活着。你们说,像这种时候,我们应该”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简单和单简都望着他,眼神里充满热烈的期待。
  叶红笑了:“龚侠怀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有本事就待一个落难的汉子是英雄。’让我们来实践他这句话吧。不管他是什么人,都得给他一个为自己申辩的机会,也许,我们不救他,也自会有人救他;或者,我们不救他,天下就没有人救他。管他的。天下宁有几许不平事,只要以英雄志做事,以平常心待人,为所当为,能赌能输,咱们还怕什么?就当是撷一朵长在刀丛里的花吧。千古功过唯一笑,纵是流萤也点灯。咱们就来试试看办办这件不讨好的事!”
  简单和单简笑出了声。
  天气冷得快把人冰封,每说一句话呵出来的气都带点诡异。太阳还没下山,月亮竟奇异的出现在苍茫的天外,在阳光映照来居然晶莹剔透,一种失去了时序的美丽。
  简单和单简都觉得很温暖。
  他们多么希望把这种温暖传达给龚侠怀知道,也许,他已在阴影里孤寂了相当漫长的岁月了。不过,他们知道,能有那么一天,需要许许多多的努力,许许多多的挣扎,许许多多的挫折——他们由是坚信:挫折对勇敢的人而言是激励。
  好一会,单简才试着抑制他心中对那个单薄的人的崇敬,调整声调地问:“那么,这一趟八尺门之行,公子对谁的印象最是深刻呢?”
  “我最感慨的是,诡丽八尺门的人,都在骂一个失去辩护能力的人,可是忘了问问自己一句话:生死不知,枉为兄弟!”叶红发现自己的视力可能因风势太厉还是雪光太盛之故,又有点迷朦了,而且还微痛着,使他觉得很不舒服,而他又必须在这一刻里要看清楚一些事物,“我对那门前的佩刀汉子,很感好奇。”
  单简说道:“——他?”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