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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九-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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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君上器重,”陈轸微微拱手,“臣这就奉旨探望老友去!”

    上大夫府中后院,寂静无人。

    一处偏房的房门虚掩着,公子卬一身戎装,两眼微闭,端坐于席。

    “爱卿请起,”秦公朝陈轸微微一笑,轻轻抬手,“与爱卿卓着功绩相比,这点赏赐不足挂齿。再说,寡人这里还有一求呢!”

    前面案上摆着几盘美味佳肴,全都凉了。地上一坛美酒,坛封开启,案上一盏酒爵也早斟满,酒香菜香四溢扑鼻,但没有动过一口。一双玉筷整齐地码放着。

    房门“吱呀”响过,陈轸走进,在公子卬对面轻轻坐下。

    公子卬显然察觉有人来了,腰杆挺得更直,眼皮闭得更紧。

    “上将军,是下官陈轸,陈轸看你来了。”陈轸的声音极轻。

    公子卬打个惊战,猛然睁眼,两道目光如利剑般『射』向陈轸。

    “君上,”陈轸略略一忖,似笑非笑道,“安国君是否将才,列国皆知。就轸所见,其将兵之才,智不及公孙衍,勇不及司马错。大秦三军中智如公孙衍、勇如司马错者,不在少数,君上却对此人这般器重,敢问……”顿住话头。

    “陈轸见过上将军!”陈轸两手拱起。

    公子卬两眼一闭,一口饮下。

    “哼,”公子卬不无鄙夷地斜他一眼,“我道是谁,原是你个『奸』人!”

    “好好好,”陈轸竖起拇指,“上将军骂得好哇!”

    苏秦的两弯浓眉越凝越重。

    “你……”公子卬气急,“真还没见过你这般无耻之人!”

    “不不不,”陈轸连连摇头,“上将军可以骂轸是『奸』人,却不可骂轸无耻。”

    “咦?”公子卬倒是愣了,两眼直盯住他,“为何不可?”

    “上将军请看,”陈轸拿过公子卬前面的酒爵,倒出一些,用手蘸几蘸,在案上写出一个“『奸』”(『奸』的繁体)字,“三女成『奸』,女为家室,家室为私,『奸』即私也。轸是俗人,爱恋美女佳肴、功名富贵,是个道地的『奸』人。然而,轸虽『奸』人,却非无耻之辈。轸在魏十数年,上将军可曾见过轸做过半点无耻之事?可曾见过轸盗抢欺蒙?可曾见过轸不忠不孝?可曾见过轸忘恩负义?可曾见过轸言而无信?可曾见过轸强取豪夺?轸敢对天起誓,轸既凭本事吃饭,亦按规矩做人,有『奸』心,却知耻。”

    “陈轸,”公子卬冷笑一声,“亏你还能说出这些!我这问你,你设下赌局,引诱白家少爷赌光家私,算不算盗抢?你弄出什么凤鸣龙『吟』,怂恿父王南面称孤,使大魏从此陷入危局,算不算不忠?父王待你不薄,你却背离父王,事魏世仇,算不算忘恩负义?至于此生是否做到言而有信了,你可扪心自问!”

    “唉,”陈轸长叹一声,泪水流出,“别人不知内情,可以这么讲,上将军怎能这么讲呢?我设元亨楼不假,可我为什么设呢?还不是因为上将军您?白少爷入局,是他自愿,我没有使人强迫过他。南面称孤,本为王上心愿,我弄出那个凤鸣龙『吟』,是对王上尽忠。王上待我不薄是真,可我也把心掏给王上了。至于逃离魏国,上将军你是知情的。轸若不走,上将军还能在此地见到轸吗?至于是否守信,轸无语自辩,唯有公断。他人自不待言,就上将军所知,这些年来,轸可曾有过一诺不守?”

    “这……”公子卬倒是语塞了。

    有顷,苏秦睁开眼睛,从袖里取出童子交给他的锦囊,抖出一小片羊皮。

    “上将军哪,”陈轸抹把泪水,“这些年来,轸之衷肠,唯将军知。轸之委屈,也只有诉予将军听啊。轸逃过庞涓剐身之难,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自轸至秦,本以为再无知己,不想天意成全,今朝得见将军,死无憾耳!”说着,从菜篮子里取出一爵,拿起酒坛,斟满酒,将对面斟满酒的酒爵端起,双手捧给公子卬。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陈轸真正是公子卬的克星,只消一番说辞,就将他驳得无言以对。见陈轸这又递上酒爵,公子卬拒绝不得,便半推半就地伸手接过。

    “上将军,”陈轸端起面前酒爵,“啥都甭讲了,为你我多年来相识、相知,痛饮此爵!”说毕一饮而尽,将空爵底朝天亮给公子卬。

    公子卬两眼一闭,一口饮下。

    “来来来,”陈轸『摸』出一双筷子,在菜碟子上敲敲,“上将军,垫垫肚子好喝酒。此地再无别人,你我喝个尽醉。”

    有了一,接下来只能是二。公子卬长叹一声,拿起筷子,夹菜入口。

    由于绝食三日,体力不支,腹中饥渴,这又突然开戒,把菜当饭,将酒作水,不消半个时辰,原本有些酒量的公子卬竟也支撑不住,再次满饮过后,情绪激昂,先将空爵“啪啪啪啪”连续击砸案面,继而起身狂舞,以头撞柱,再后伏在柱上号啕悲哭。

    陈轸坐在那儿不动声『色』,直到他的哭声低下去,方才缓缓起身,走过去,两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按:“从今日起,在下不叫你上将军了,也不叫你安国君,仍旧恢复昔日称谓,叫你卬弟!”

    “你……”公子卬气急,“真还没见过你这般无耻之人!”

    “陈兄,”公子卬紧握其手,“魏卬此生,活得窝囊啊!”

    “卬弟,你且说说,是哪儿窝囊了?”

    “魏卬自幼喜兵,却逢战必败,好不容易打次痛快仗,这又沦为阶下囚……”公子卬说不下去,再次将头撞柱。

    “所以呀,卬弟,听轸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想开一些,未来有的是仗打!”

    “我……”公子卬的指节捏得咯咯直响。

    “卬弟,人生如梦,把酒作歌,来来来,今朝不谈这个,喝酒!”陈轸挽住他的胳膊,再次扯回案前,举爵对饮。

    又灌几爵下去,公子卬烂醉如泥。

    “君上,”陈轸略略一忖,似笑非笑道,“安国君是否将才,列国皆知。就轸所见,其将兵之才,智不及公孙衍,勇不及司马错。大秦三军中智如公孙衍、勇如司马错者,不在少数,君上却对此人这般器重,敢问……”顿住话头。

    陈轸轻叹一声,命人将他背到车上,载回自己府中,安排婢女侍奉睡下。

第084章  败六国秦公称王 驱犀首张仪拜相(1)() 
函谷一战,秦以一国之力,敌六国之军,不胜也是胜了。

    这也是自即位之后秦公在列国舞台上真正有意义的亮相。战后一个月,秦公旨令清理损失,抚伤恤死,论功行赏,公孙衍、陈轸、司马错、公子华、公子疾、甘茂等一应将士,凡是参战者,尽皆重奖。即使被公子卬打得闭门不出、连丢河西数十邑的吴青,也因应对得法,使秦避免更大损失,不仅没受责罚,反倒晋爵一级。

    秦公在朝中一连颁奖数次,独无张仪。

    几人中,只有公子疾晓得张仪所建之功,此时喝多了,趁酒意鸣不平,公子华大声附和。得知自己出奇兵原是张仪所谋,司马错大是叹服,当即表示,再上朝时为张仪请功。

    朝臣亦无猜测和议论,多数认为他虽然参战,却没建功,因他既无斩首,也未明确挂帅,所谋也在暗中,多是讲给秦公听的,即使是公孙衍也不晓得。

    张仪初时也是诧异,以为秦公会另有说法,连候几日,仍旧不见说辞,好像这场大战压根儿与他张仪无关似的。

    咸阳城内,各家府宅皆有庆贺,唯独张仪的右庶长府冷冷清清,莫说是争强好胜的家宰小顺儿脸上挂不住,即使是香女也觉不平,要他进宫问个公道。

    “好戏在后头呢,”张仪笑对香女道,“筹备酒宴,本公请了几个贵宾,马上就到!”

    果不其然,酒菜尚未备好,几辆马车就在府前停下,公子疾、公子华、司马错三人搭作一伙直入正堂。

    香女端上酒菜,四人把酒畅饮,不消半个时辰,皆有醉意。

    几人中,只有公子疾晓得张仪所建之功,此时喝多了,趁酒意鸣不平,公子华大声附和。得知自己出奇兵原是张仪所谋,司马错大是叹服,当即表示,再上朝时为张仪请功。

    “呵呵呵,”张仪摆摆手,把酒笑道,“在下叫诸位来,不是求你们帮在下请功的。”

    几人一怔。

    “在下是为两桩事情,其一是,”张仪举爵,“请诸位喝酒。在下虽是酒鬼,却不喜欢喝闷酒,特请诸位助兴。来来来,请端起。”

    三人纷纷端起酒爵。

    张仪举爵,朝几人拱一拱手,一饮而尽。

    “张仪?”公子华吃一惊,“阿妹,这……这不成呀!”

    三人没有举爵,只是各睁两眼,盯住他,听他下文。

    “其二,”张仪抿下嘴唇,“是想送给诸位一桩功劳。”

    几人中,只有公子疾晓得张仪所建之功,此时喝多了,趁酒意鸣不平,公子华大声附和。得知自己出奇兵原是张仪所谋,司马错大是叹服,当即表示,再上朝时为张仪请功。

    三人尽皆放下酒爵。

    张仪示意,三个头凑过来。张仪如此这般讲述一番,三人无不表情惊愕,面面相觑。

    “诸位,”张仪干脆把话讲绝,“若是信得过在下,就照在下所言,不可有误。”

    一阵沉默过后,三人先后点头。

    “好!”张仪又倒一爵,“来,为这桩功劳,干!”

    四人碰酒。

    与群臣一般无二,秦公也是一脸惊愕。

    半月过后,秦宫大朝,张仪启奏夜观天象,咸阳上空有王气冲天,公子华启奏凤鸣岐山,公子疾启奏龙跃渭水,司马错启奏有麒麟现身咸阳北郊。一时间,朝中几位重臣接连应和,无不上奏祥瑞异象,朝廷之上群臣一时呆了。

    与群臣一般无二,秦公也是一脸惊愕。

    待回过神来,秦公怫然作『色』,不由分说将几人呵斥一顿,说一堆“大敌虽去,合纵仍在,初战虽捷,却不能浮躁自满,南面称王……”等虚话套话,喝令退朝,拂袖而去。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一阵,尽皆看向率先启奏的张仪。张仪两手合掌,“啪啪啪”地连拍几下,拍完之后,扭身即走。

    谁也不晓得他为何而拍。

    与群臣一般无二,秦公也是一脸惊愕。

    公孙衍一脸『惑』然,眯眼琢磨一会儿,轻叹一声,摇头亦出。

    望着张仪渐去渐远的背影,陈轸嘴角浮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笑,不无叹服地拧起眉头,深吸一口长气。是的,这些无不是他曾经玩过的把戏,但他当年玩得那么辛苦,人家张仪却信口道来,连个证人证物也不屑准备。

    关键是,张仪玩得恰当其时。

    就天下情势而论,秦公是该称王了。

    一连数日,秦公不再上朝。

    公子华有事欲奏,听闻秦公在御花园里,赶过去求见,却被守值内臣拦在园门外。公子华扯住内臣,求问细情。

    “你净想自家好事,”紫云又是一嗔,“从来就没为紫云想过。”

    “不瞒公子爷,”内臣悄声道,“君上这些日来心事浩茫,一直闷坐,莫说是见人,连膳食也不应时。不过,今朝心情稍稍好些,听说园中迎春花开,移驾赏花来了,大家都很开心呢。内宰特别叮嘱小的在此守候,任谁来也不准禀报,免得扰了君上雅兴。”

    “谁?”

    “这……”

    张仪未饮先醉,拿过酒壶,连嗅数下,就要斟酒,被公子华拦住。

    “若是急事,公子爷可在此处守候,待君上出来,就可见驾了。”

    “也好。”公子华谢过,就在附近林荫信步溜达。

    紫云不无娇羞,低下头去。

    正走之间,公子华听到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一阵幽香袭来,扭头一看,惊喜道:“云妹!”

    张仪未饮先醉,拿过酒壶,连嗅数下,就要斟酒,被公子华拦住。

    是紫云公主。

    几人中,只有公子疾晓得张仪所建之功,此时喝多了,趁酒意鸣不平,公子华大声附和。得知自己出奇兵原是张仪所谋,司马错大是叹服,当即表示,再上朝时为张仪请功。

    “华哥。”紫云顿住步,小喘道。

    “云妹,你这气喘吁吁的,慌什么呢?”

    “寻你!”紫云嗔他一眼。

    “诸位,”张仪干脆把话讲绝,“若是信得过在下,就照在下所言,不可有误。”

    “寻我?”公子华呵呵乐了,“是有好吃的了,还是有好玩的了?”

    “你净想自家好事,”紫云又是一嗔,“从来就没为紫云想过。”

    “咦,云妹呀,”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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