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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东莞打工妹生存实录-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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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别?”

    医生说:“用麻醉呢,手术时感觉不到疼,不过伤口好得慢;不用麻醉呢,手术时很疼,不过伤口好得比较快。”

    我每天都要上班,当然希望伤口好得快点,对我来说,身体上的痛疼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我干脆地说:“不用麻醉。”

    医生有些惊讶地说:“不用麻醉很疼的。”

    我坚定地说:“没关系。”

    我从小就胆小怕血,所以赶忙将脸转向别处。我听到医生在叮叮咚咚地准备手术用具,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由于坐在凳子上,身体无所依傍,我感觉自己是那么地无助与迷茫。手术器具不再响了,大概是准备好了。果然,医生发话了:“你到前面扶着她,防止手术时她身子歪了。”

    沈洲听话地站到我面前,小心地用手扶住我的另一只肩膀。我害怕地将头紧紧埋在他怀里,他轻轻拍着我,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就在这时,我感觉肩膀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疼,冰凉的刀片一下下割开了我肩上的皮肤。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嘴唇无意识地紧紧咬住他的白衬衣。

    医生一边小心割着我的皮肤,一边说:“别紧张,别紧张,刀片好久不用,有些钝了。”天哪,我真是恨他,为什么要用一块钝的刀片来给我做手术啊!

    等到刀片不在我的皮肤上运动时,我用眼角的余光又看到他拿起针筒插了进去,我胆战心惊地问:“有脓吗?”

    他说:“怎么会没有!”

    我大吃一惊,又问了一句:“没有脓?”

    这次他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会没有?一针筒都盛不完呢。”

    我这才听出来,他刚才用的是反问句,意思是有脓,但我却听成了感叹句,以为没有。仅仅一个脓包便吸了一个半针管的脓,吸完了这个,他又开始切割另一个。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还是紧紧咬住沈洲的衣袖。一点一点感受钝了的刀片在皮肤上切割的滋味,真的是好疼好痛啊。不过这样的疼痛和多日的担惊受怕相比,实在也算不了什么。

    第二个脓包比第一个脓包稍小一些,脓也相对少一些,但还是装满了一针筒。当医生把那两个半针筒的脓给我看时,我赶紧扭过头去。最疼的时刻过去了,我长舒了一口气,浑身上下立刻轻松了起来。然后就是上止疼药、消炎药,包扎。

第65章() 
做完这一切后,医生又给我开了一包药,让我回去服用。总共一百六十五块钱,惭愧的是,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好在沈州抢着替我付了帐,我感激地看着他,他依然是憨憨地冲我笑笑。

    医生边找钱边说:“一百六十五元真的不算贵,要是去医院,他们肯定会叫你做好多项完全不必在的检查,这样的手术,绝不会少于一千块钱。”

    沈洲连声称是,医生将药包好,吩咐每天都要来换一次药,大约要换一个星期。癌症的阴影消失了,死亡的气息远离了,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换一个星期的药又算得了什么呢?

    肩膀处放了药包扎后,虽然还有些隐隐的疼,但比起手术时的疼,实在是算不了什么。而手术时钻心的疼,比起连日来的担忧和恐惧,更是算不了什么。当然,这一切,都要感谢沈洲。

    因为有了刚才手术时肢体上的接触,我感觉自己和沈洲之间又进了一步。仅仅两天时间,我对他便由原先的排斥变成了现在的依恋。让我感动的是,他一如既往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似乎对我别无所求一般。

    在厂门口分手时,他从口袋里把药给我,并耐心吩咐我:“早点睡觉,明天吃过晚饭我会去找你的。要是没有准时去找你,那就是我有事加班了,不过最多加到九点,我就会去找你,别乱跑啊。”

    我温顺地连连点头。现在他成了我的主心骨,我疲倦了近两年的心灵,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弯。在东莞,我生活中最重要的朋友是丽娟和陈刚。而丽娟,一直是主角,陈刚是围着她转的,我只是一个配角而己。现在,终于有一个男人关心我、爱护我了。

    我感觉自己似乎会成为下一个爱情故事的女主角,只是这到底是不是爱情,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宿舍里空荡荡的,都还没有下班。厂里冲凉的热水一年只供应三个月,现在早就中断了。虽然天暖了,但冲冷时,还是感觉水有些冷,我不敢把水直接放在身上,而是用毛巾沾了水,慢慢擦着身子。这时才发现,肩膀处的伤口渗出了很多血,不但染红了包扎的棉花和纱布,连工衣都染红了。甚至有些血迹还流到了胸前和后背,尽管如此,和没手术之前的疼痛相比,也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为了防止伤口再往外渗出血,我右胳膊的移动幅度不敢太大,这样擦起身子来就比较艰难。好不容易冲好凉洗好衣服,看看床头的电子表,己经是十一点了。宿舍的人还没有下班,自从进金秋厂后,第一次这么安静。

    我爬上床,因为平常大多要加班到凌晨,所以一时竟睡不着了。我想着近两年发生的事,想着刚才,想着沈洲,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我拿出那本记着每天上班时间和包装件数的日记本,情不自禁地写起日记来。

    写着写着,往日的一切都浮现在眼前,甚至包括那家名叫“永新”的表链厂,我差点都记不起名字了。阿香她们,不知可好?还有亮光厂,吴少芬、罗小花、许娟、石辉等等,他们现在又是怎样的际遇呢?打工生活真是无奈,因为不是来自同一地方的老乡,除了恋人,再好的朋友也有分别的时候,而那一别,也许就是永远不能再相见!

    现在沈洲对我很好,但我是四川的,他是河北的。也就是说,如果做不成恋人,我和他也终有分别的一天。但若做恋人,除了知道他是ie主管,其余的,我对他是一无所知。

    想着这一切一切,我感觉自己下笔如流水,是有太多的话要说了!

    蓦然惊醒之时,己是凌晨一点了,宿舍的人还没有回来,我睡意却上来了。赶紧放下笔,拉上蚊帐,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第二天醒来,女孩子全都向我道喜,还要我买拖糖,我无力地辩解道:“他只是带我去看病,真的不是拍拖。”

    我下铺的张花花挤眉弄眼道:“看不出沈洲还是活雷锋呢,做好人好事?”

    朱素贞也接口道:“就是就是,他怎么不带别人去看病呢。红姐,粉粉上次感冒,怎么沈洲没带去她医院?”

    听了这话,大家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连红姐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另一个女孩说:“不要说粉粉,人家还小呢。”

    段明兰也凑趣道:“粉粉还小,红姐正好。红姐,沈洲有没有带你去看过病啊?”

    红姐乐哈哈地说:“他带我看病怎么啦?做我儿子还差不多,儿子带娘看病,有什么不对吗?你们这些人哪,净瞎想。是吧,海燕。”

    我越发红了脸,赶紧跑出宿舍,身后传来她们更放肆的大笑声。

    不用说,沈洲一天都成了她们取笑的对象,甚至连周桂枝和珍姐也问他要拖糖吃。看着他在一群女人的围攻下落荒而逃,不知为何,我感觉心里如小鹿撞撞,不敢抬头看他。但每一次四目相对,我又感觉甜丝丝的。

    虽然晚上他加班,但到七点半,他又出现在我宿舍里。因为有了昨晚的铺垫,今天坐在他车后比较放松了。一路上,我们还聊起了天。我才知道,他本科学的是劳动经济,因为没有过硬的关系,分不到好的单位。大学毕业后,只好进了县城一家半死不活的国营水泥厂。每月四百多块钱,还不够他用在人情来往上的,更不用说抽烟喝酒上的花费了。身在农村的父母供他上了大学,他毕业了,却还时常要回家拿钱花,他感觉很对不起父母。

    那几年,随着当地乡镇企来的飞速发展,国营水泥厂效益逐步下滑,先是奖金少了,再就是奖金取消只发基本工资,直到后来几个月发一次工资,最后是树倒猴狲散,一副烂摊子踢给了政府。

    政府地不是万能的,最后只好向厂内人员集资,想留下来的,每人出资五千,否则,只好走人。那时候沈洲刚刚参加工资,为了供他读书,家里还欠了一屁股债,哪里拿得出五千块钱呢。

    万般无奈,他一气之下来了深圳。在当时很多热血青年的心中,深圳就是一片热土。他渴望在这里,能把破碎的梦想重新点燃。到深圳后,他先是经朋友介绍进了一家工厂做经理助理,他感觉学不到东西,就又应聘到广州一家知名企业做ie工程师。感觉条件成熟悉后,他便跳进金秋做了ie主管。

    劳动经济?大学本科?经理助理?ie主管?深圳?广州?这些名词在我听来是那样陌生和新鲜,全都是我和丽娟、李梅、红姐她们在一起时所不知道的。我感觉他的话给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视野,我不由得把对这些陌生和新鲜的名词的崇敬变成了对他的崇敬。

第66章() 
我敬佩地说:“你去过这么多地方,真羡慕你。”

    他不以为意道:“没有任何区别。我呆过的几家公司都算不错的,但不管是广州、深圳还是东莞,生活节奏都很快,加班加到累死。无论白领还是蓝领,赚的都是辛苦钱。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了,广州、深圳和东莞是著名的‘三剑客’,以治安差闻名全国,所以活得提心吊胆。”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平稳,用词准确,对很多事情的分析一针见血,好象是纵观全局一般。完全不象陈刚、胡海波他们,目光短浅,除了吃、穿就是谈烫位、车位的话,琐碎得要命,让人不胜其烦。而沈洲,和他们是多么地不同。

    我无限向往道:“早就听说广州、深圳了,一定非常漂亮呢。”

    他淡淡地说:“广州城市布局并不合理,只有局部地区还不错。深圳关外和东莞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关内还行的,绿化面积达到百分之四十,劳动法贯彻得比较好。就因为劳动法贯彻得比较好,所以现在很多工厂都搬到了关外了。”

    我惊讶地问:“为什么啊?”

    他宽容地笑了:“劳动法贯彻得彻底,工人的工资相应就高一些,厂家赚的钱就少了。其实在中国,劳动法贯彻得再彻底,工人的工资也并不高。不过资本家连一分一厘都算计呢,现在深圳关内几乎没什么工厂了。”

    我感觉他的话字字珠玑,听到这里,我不由得脱口而出:“真想到深圳看看呢。”

    他立刻答:“好啊,我正好也有事。等公司再放假,我带你去吧,离东莞很近。”

    一个星期后,肩膀处的伤口差不多好了,不再需要去换药。想到以后每晚,沈洲再也不会出现在我宿舍门口了,再也不能用自行车载我去看病了。我感觉到非常失落,好希望伤口好得慢些,真后悔当初没有用麻醉药。

    这次看病,总共花了二百二十元。发工资后,我还他时,他推辞了一下,还是接受了。还了钱,我更感觉自己好象不再和他有瓜葛似的。其实好希望他能主动找我,或者约我出去吃饭,但他再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现在,他还时常在我背后痴痴地望着我,但每当我回头看他时,他总是立刻将目移开。凭女性的直觉,我隐隐感到他竭力在逃避着什么。

    但据我观察,他没有女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我悄悄央求李梅,让她找胡海波的哥哥查一下沈洲入职时的婚姻状况。李梅当然知道我的事,她满口答应了,并很快带来结果:沈洲未婚。

    想了千百种可能后,最终,我把他的这种逃避看成是我们地位的悬殊。毕竟,他是ie主管,享受主管级待遇,而我只是一个太过普通的包装工。于是,我更急切地想学电脑了,我认为学了电脑,我就可以坐写字楼,即便不能和他平起平坐,总有了做他女朋友的资本吧。

    再发工资时,我就不再立刻寄回家了,而是凑足了整数再寄。这样我不但可以留下自己需要的钱,还可以省下一笔邮资。因为东莞这边的邮局很怪,寄1000元是13元,寄100-999元也是13元。

    七月初的时候,听说公司没接到订单,赶完这批货可以提前进入每年的淡季了。到淡季时,我们可以长时间放假。我问过电脑培训部的人,只要交了钱,随时可以去上机,并不限制时间,我己将学电脑的那笔钱存好了。

    就这样,我一边耐心地等待着淡季的到来,一边暗暗思念着沈洲。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是多么怀念他那一点点的温存和关爱啊。

    谁知,天算不如人算,那批货还没有赶完,我忽然接到海鸥写来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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