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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一部勾画民族心灵的史诗:百年恩公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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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妇说:“我在路上买了二斤麦仁,熬碗汤。”
毕天辰猛跳下床,赤脚冲到厨屋门口,伸臂拦住。
少妇嗔斥:“你疯啦天辰?”
“宝儿他妈,锅里有……”
少妇闻到了肉香,张口嗔道:“有好吃的?还不该叫咱们的大恩人吃点儿?瞅你那点儿出息!”
“宝儿他妈,那不是……”
“啥不是不是的,知道你是小气鬼!”少妇拨开毕天辰的胳臂,闯了进去。
毕天辰如根糟朽的木桩摇晃起来,盛女忙上前扶住。
“肉哇?哪来的?”少妇欢叫一声,抄起勺子捞一大块。舀汤时,勺里的一块东西倏地化为利箭,“嗖”声射来,击中了她的眼睛、头颅和灵魂。
毕天辰大放悲声:“与,与其让狗吃了……与,与其叫别人吃了……还,还不如自己……宝哇宝,我苦命的孩子哇……”
盛女认出勺子里是一截细嫩的手指。她不由惊叫一声便晕倒在地,接下来是下身大出血。当天晚上,一个男婴便呱呱啼叫着来到了人间。
三天后,盛女即从男婴的脸形五官上,认定是海水清的孽种。她咬咬牙抓起男婴就朝尿罐里溺,被撞进来的少妇苦苦拦住。少妇抱着男婴说:“这孩子的大伯是海青天,他爹海桩子也是好样儿的。这孩子将来也一定是个人物,你如何能舍得?”
盛女心如刀绞,一腔苦水,她如何倾吐?她能倾吐吗?
后来,盛女仍执意不要这孩子,数次要溺死时,都被少妇抢夺终止。
少妇见苦劝无果,只好把这孩子藏了起来,任盛女如何相求,就是不肯说出下落。
最后盛女提出三个条件:一是她此生不认这个孩子;二是毕天辰夫妇不得对任何人说出这孩子的身世;三是这孩子不许姓海!
毕天辰夫妇一口答应。
这孩子便由毕天辰夫妇一手养大成人。
这孩子日后果然了得,就是后来的莲花山县委书记毕敬业。

第45节:卷五 盛女圣行(1)

26.公元20世纪30年代末
盛女圣行
黄河大决口那年,盛女的摊儿在莲池镇街口刚一摆上,万福祥就闻见了泥气儿,像只尖鼻子老狸猫。其子面瓜亦步亦趋跟在后边,他双目依然如锥,直刺盛女的脸庞和胸脯。万福祥说:“盛闺女,山不转水转,咱爷儿俩又见面了,这能不是缘分?”
盛女说:“万老板,你这话说得就不沾边了。如今你在日本人那里是大红大紫,我是要饭花子一个,油水不掺哪。”
说话工夫,盛女出手了两只泥狗儿。乍看狗的头脸,一只极似万福祥,另一只酷肖面瓜。
万福祥和面瓜的脸上顿时涂了蜡。
仔细看,仍然是两条狗。
围观的人群中,波起“嘻嘻”响动。
盛女吆喝:“两升麦子,谁相中了拿去。”
时下粮食贵,一块钢洋一升麦子,万福祥当仁不让,丢下两块钢洋。顺手去抓泥狗儿时,不料被另一双手抢了先。万福祥脸上骤起阴云,猛然转身,一见抢先者,尴尬地嘿嘿一笑,满脸阴云随之散尽。
是日本鬼小野。
两只泥狗儿,小野一手一只。小野喜形于色,用并不通畅的中国话,对一只泥狗儿说:“你的大万的大面瓜。”又对另一只泥狗儿说:“你的小万的小面瓜。”
笑声哄起。
小野转向盛女:“你的土地爷的会捏?”
盛女点点头,抄起一坨泥,三团五捏巴,一个土地爷便跃然出手,还笑模笑样,憨态可掬。小野急持掌中,仔细端详,查不出丁点儿疏漏,竟爱不忍释。
小野急不可待地问:“你的‘千里眼’的会捏?”
盛女又是三团五捏巴,一个“千里眼”便出手了。
小野不禁喜上眉梢,连珠炮儿般的问:
“‘大刀门神’的会?”
“‘五路财神’的会?”
“‘福禄寿三星’的会?”
“‘八仙过海’的会?”
“‘降鬼钟馗’的会?”
“‘送子娘娘’的会?”
……
万福祥连忙谄媚道:“此方百姓盛传的天使临世,说的就是她。她出手的泥玩儿走俏武汉时,她才六岁,太君喜欢的华夏诸神她都精通。”
小野大喜若狂,冲盛女跷起大拇指,连声说:“你的大大的良民。华夏诸神的,我统统的要,你统统的捏,我的金票大大的给……”
盛女说:“我不要钱。”
小野忙问:“你什么的要?”
盛女说:“乡亲们在挨饿,我要粮食。”
小野转向万福祥说:“你的粮食的给,华夏诸神,我的朝你要。”
万福祥清楚小野痴迷泥玩儿的程度,亦清楚日本人对爱物是舍得花钱的。他只须转转手便是一笔横财,自然乐不可支,心想好事多磨,这棵巴望多年的摇钱树,到底栽到自家的院里来了。他为了圈牢盛女,餐餐荤素佳肴。头几天,他还心存疑虑,担心盛女溜走,熟鸭再飞,泡汤这笔生意。他严加提防,不离盛女左右,渐渐见盛女吃睡从容,活儿也做得认真,疑虑方释。
盛女随意打发着日子,眼见大“锅”里的水日日显退,终于归位恩公河。埋蔽的村庄重见天日,乡亲们又开始躬耕田间。
她手里的活儿也就随之告竣。
掐头去尾,共耗时四十五天。
其间,盛女亲随万福祥朝莲花山送两船粮食,数千口老弱妇孺再无一人饿殇。另外,她还在莲池当街架起粥棚,早晚两次赈济灾民,每日来喝粥者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耗费之巨,令万福祥叫苦不迭。好在他一毛不用拔,有日本人顶着,最终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盛女的活儿能做绝,讨得小野的欢心,他就能坐收渔利。
当数百尊华夏诸神摆满几方大案后,神气、鬼气、仙气、精气,立马充斥三间堂屋。
万福祥看在眼里,狂喜于心。
小野亦狂喜,差人精心包装,一卡车运往汉口。之后,将沿江而下,横渡东瀛,运到富士山下一个叫大阪的地方。
隔了五日,莲池发生了一桩惊天动地的事。
小野率领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包围了万家的宅院。
小野放出狼狗咬了万福祥个血肉模糊后,又连砍数十军刀,碎尸数段,大卸八块,并一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日本兵还用明晃晃的刺刀挡着不让人救。
小野要的结果就是万利来和万家宅院统统化为灰烬。

第46节:卷五 盛女圣行(2)

镇里的人无不惊奇万分:万家一向与日本人蝇营狗苟、拉拉扯扯,这日本人哪来的恁大仇气?
结局真相出自面瓜之口。原来,面瓜在运销泥玩儿的途中,到螺湾镇的青楼里拥香偎玉,一夜风流,才得以死里逃生。他说一卡车泥玩儿运到汉口,装船时才发现全部崩裂。诸神诸鬼诸仙诸精无不臂断肢残,像一群刚经鏖战的残兵败将,全无了刚出台时那股鲜夺眼目的神气鬼气仙气精气。
盛女亦同日罹难。
日前盛女执意要走,万福祥再三劝留,均遭盛女断然拒绝,万福祥便锁盛女于大院中。大火熄灭后,大院一片废墟,到处断壁残垣。后院一间上锁的住宅,铁门铁窗依然,打开铁锁,盛女尸首横陈当门,焦黑如一截木炭。
报丧者是毕天辰,他一路哭着奔进恩公祠村时,东方刚刚破晓。
临时搭在保命岗上的茅棚和草舍尚朦胧,其间游走着轻薄的雾霭,乳白乳白的,像流云,亦如飘絮。
毕天辰的哭声随风散去,恩公祠经历了一个悲恸欲绝的早晨。
盛女的死轰动了恩公河两岸的村镇。
下葬那天,莲池镇净街,恩公祠及恩公河两岸的乡村皆空巷。
数万人为盛女披麻戴孝。
恩公河堤畔,纸钱锡箔蝶阵般翻飞。
莲花山上下,尽染孝白,哭声哀地撼天。
那年桩子伯踅回恩公祠时,比报丧的毕天辰还早两个时辰,偏偏在村口冤家路窄地遇到了查哨的民兵队长火头叔。火头叔说:“绑了这个反动军官。”
遂有人冲过来给桩子伯上了绳。审问是在恩公祠进行的,火头叔对桩子伯来了个“挂丝瓜”,就是用细绳勒紧两个中指悬空吊起。
火头叔一边操皮鞭猛抽,一边厉声呵斥:“你说啥海桩子?你赶回来是通知乡亲们朝保命岗逃命的?你说哩鳖蛋光泥蛋圆,谁个信你!”
火头叔终止审问是因为铺天盖地而来的哭声。他领人席卷而去,为盛女的后事忙活了整整三日。之后,他要处死桩子伯。刑场选在恩公河坡里,距盛女的坟仅一箭之遥。辰时行刑,他带人押桩子伯到场时,只见跪伏的人头黑压压覆严了坡堤,求情声嗡嘤哗然,此起彼伏,像滚地雷过街风:
“若不是盛女的泥玩儿救难,这场大洪水得饿死多少人啊……”
“是啊,是盛女救了我们大伙儿的命啊……”
“杀不得呀,为盛女也不能杀呀……”
“桩子与盛女是恩爱夫妻呀……”
“刚送走盛女,尸骨未寒不能戳她的心哪……”
……
火头叔心硬如铁,并不为眼前的壮景所感动。他登上祭台,挥臂喝道:“乡亲们哪,留下祸根,后患无穷啊……”他说着使个眼色,便有人递过雪亮的刺刀。他打算给桩子伯一个“围点打圆”。
这时,攒动的人群中挤出毕天辰,他冲到火头叔脸前说:“盛女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她心空高远,唯装着桩子一人,足见海桩子的品行之高,这是她让我转交给海桩子的。”
是那枚枣状的袖珍泥玩儿——亚当夏娃。
这颗枣是阳枚“亚当”,与他悬在姚佳颈下的阴枚“夏娃”配套。
桩子伯觉得愧对盛女的意笃情深,陷入极度的悲境里,如同一截挣扎不出旋涡的草木。他摆脱悲境是由于毕天辰一言九鼎,振聋发聩:“我替海桩子死,队长——是枪毙还是围点打圆?”
火头叔愕然。
随之又有数人冲上刑台:
“我也愿替桩子死!”
“杀我吧,队长!”
“围点打圆我吧,队长!”
……
当时,火头叔这个恩公祠的民兵队长,最终尊重了民愿。

第47节:卷五 桩子伯的绝活儿(1)

27.公元20世纪60年代末
桩子伯的绝活儿
一晃三十年之后,海黑头成了恩公祠的光鲜人物。
先是在镇里登台子,喝胡辣汤,吃烧饼夹肉;又到县上吃七碟子八大碗;最后一直吃到专区的大宾馆里,连海参鱿鱼猴头燕窝都品尝了。
起因是这年大学招生又兴“文化考查”,分笔试与口试。我一下子考查成了全省的头名状元。我亮了,海黑头是村革委主任,也跟着亮了。不过没亮多大一会儿,出了“白卷英雄”,我就随之熄灭了,像划过夜空的流星。
这年我十九岁,一门子心眼儿想上大学,念水利专业。考查成绩不算了,得重新推荐。海黑头掌着村里的大公章得他说话。
我在村口找到他时,他正守着一堆砖头瓦块,他的脸苦楚成了核桃。镇里布置“三忠于”,他指挥着垒了座主席台。来检查的领导痛斥他损害伟大领袖的光辉形象,责令重建。
此刻他心里正窝火无处发,一见我便鼻嘴一齐冒烟,大声说:“你也想上大学海彬?告诉你海彬,轮一百轮也挨不着你!也不掂量掂量,你是跟谁长大的?海桩子是国民党的残渣余孽,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你海彬是在狼窝里长大的,你就是狼崽子!狼崽子!”
我落魄而归。
当晚,桩子伯推开了海黑头堂屋的门。屋里边雾气腾腾,海黑头正大口抽着闷烟,见桩子伯腋下夹个纸包,便黑了脸说:“海桩子,你休想拖我下水!我海黑头拒腐蚀永不沾,不吃你这一套——”
桩子伯冷笑着说:“你想吃我的礼?海黑头,怕你这辈子无此口福!”
海黑头不由一愣。
桩子伯仍一脸冷笑地说:“镇里的胡辣汤你还喝不喝?县里的七碟子八大碗你还吃不吃?专区的海参鱿鱼猴头燕窝你还品尝不品尝?你这村革委会主任还当不当?还想不想当再大些的革委会主任?”
海黑头经不住桩子伯这阵狂轰滥炸,头发蒙脑发涨眼花缭乱。
桩子伯这时才打开纸包,郑重地放在桌上,是尊栩栩如生的伟大领袖像。
海黑头傻了眼,心中惊叹这泥活儿真绝。
桩子伯说:“我把它放大了置在村口咋样?轰动不了全镇、全县、全专区随你处治我。要是轰动了,打响了,各地都来恩公祠参观学习,你这革委会主任会咋风光?想想吧,海黑头。”
海黑头一脸狐疑地盯着桩子伯说:“老桩子,你休想耍我的猴。我可不是当年万利来的万福祥,让人牵着鼻子走,最后引来杀身之祸。”
桩子伯不再说话,重新包好伟大领袖像,携起就走。
海黑头半蹲在椅子上,夹烟的左手捂严唇部。他目光如箭穿过缭绕的烟雾,直射桩子伯的后背,想从中窥出是否有诈,如果桩子伯走姿犹豫,或很留意背后的声音,就证明心中有鬼。
不料,桩子伯气宇轩昂,步履坚毅。
海黑头觉着失算,待桩子伯快跨出堂屋门槛时,他轻唤一声:“老桩子!”
没起作用。
海黑头加大音量再唤:“老桩子!”
仍无效果。
眼看桩子伯就要走出小院了,海黑头敞开嗓门大喊一声:“老桩子!”
桩子伯仍听而不见,继续着流星大步。
桩子伯是海黑头追到大街上硬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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