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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一部勾画民族心灵的史诗:百年恩公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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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桩子伯在一条窄板凳上立定三个通宵。
其间,桩子伯跌倒三次,磕得额青脸肿、鼻口蹿血。
黄泥鳅还罚桩子伯将此报楷抄百份,榜示全村。桩子伯一反往日的冥顽,遂提笔命字,一丝不苟,竟废寝忘食,乐此不疲。此文是:
……茫茫黄泛区沟壑交错,沙岭起伏,蒿草遍野。漫流飞尘,愈演愈烈。一片荒烟,到处凄凉。古人云:“鸟飞不下,兽迁亡群”,“田园荒芜,庐舍为墟”。用之黄泛区不惟不甚,且只能道其十之二三,昔日中原乐土,今时人间地狱……
桩子伯说他免遭或为鱼鳖的厄运,全仗一只吉普车轮子的内胎。他顺水漂泊、懵懵懂懂记不清漂泊了多少昼夜后,被搁浅在一座荒岗上。
此处位于江苏地界,濒临洪泽湖。
折回时,正值伏天,燥热不说,还浮荡着一股股难耐的尸臭,窒人鼻息。这种气味,或稀薄,或浓烈,到处弥散,麻痹了桩子伯的味觉与鼻腔。否则这千里归途,他没准会窒息而死。他绕断路,涉泥沼,最后是三步一喘,五步一歇,才驻足距莲花山三十多华里的九龙口。
依姚佳之说,恩公祠一带是“锅底”的话,这九龙口就是“锅沿”了。此时多处的黄水已基本退去,唯这里满当当的一“锅”水,还无风三尺浪。恩公祠及莲花村全沉溺锅底,踪影不见。
唯莲花山突兀在浩渺的水域,一柱黛色的轮廓,托云擎天,巍巍壮观。

第42节:卷五 刷碾盘

24.公元20世纪30年代末
刷碾盘
当郝国领人掘开黄河花园口大堤,还担心再度淤堵,急调一个炮连用平射炮对决口堤头狂轰滥炸时,盛女正在恩公祠的村头“刷碾盘”。
这是我们老家一带的风俗。
每逢大旱,恩公河两岸十八乡镇的百姓,便推举一位怀有身孕的少妇刷洗弃置村头的碾盘。
此说纷纭,莫衷一是。有道是碾盘圆圆的为太阳,弃置村头尘封土蒙,是对基督的不恭,用清水刷干净了,是对基督的忏悔;另一种说法是:承担基督救世之命的圣神,被灰尘迷住了眼睛,看不到这方水土的河床干裂、禾苗焦枯,只有洗去灰尘,圣神才会心明眼亮救世救人。
圣神为阳,阳则刚。刷碾盘是以阴柔克阳刚。因此,对刷者的推举也就极挑剔极讲究,要贤德要貌美,还要仪态万方,温柔似水。于是,刷者也就一如耶稣基督备受尊敬,举家也随之荣光。这颇有些类似当今时髦的选美,令年轻女子趋之若鹜。
正值子时,夜阑人寂。盛女一袭缟素,拎满桶清水,姗姗走向村口。她心里沸水滚烫,恩公河两岸的乡亲们一致抬举她,是因为她视荣华富贵如粪土,心净手净一身清净,丢不掉乡亲离不开老家。 那日,灿烂的晨光穿过小白楼的窗棂照醒她时,她才意识到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清晰地记起了嚣张了一夜的暴风雨,还清晰地记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做爱历程。她是那样的亢奋,那样的投入,那样的忘情,那样的欲火难息。她要了还要,一共要了五次,直到彼此都成了一摊稀泥,才沉沉睡去。
在翻云覆雨的当儿,她一直认为是桩子,是别开生面的桩子,是异乎寻常威猛的桩子,是坚强不屈的桩子。而此刻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儿——凌乱不堪的床铺,她不着一丝的裸体,还有她的被随手弃置枕边的短衫短裤。短衫的一排扣子全掉了,短裤也从腰间撕裂了一道长口,足见当事者的迫不及待,这一切无不佐证着她有关鏖战记忆的准确无误。
此时的小白楼寂然无声。这里的清晨静悄悄,一如既往。前院诵经堂的诵经声仍隐约传来,昭示着此处的平和与宁静。
大哥已经离去,他何时离去?是悔恨离去,还是醉心离去?她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如果她不短衫短裤主动下楼投怀送抱,或许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从这点说主要责任在她,而不在大哥。让她诧异的是,当时她的欲望何等的强烈,何等的疯狂,何等的迫不及待,何等的声情并茂,何等的山摇地动,何等的欲仙欲死……想到此,她碎心万片、痛不欲生。
她想起了桩子,相濡以沫的桩子,她开始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她想到了死,就吊死在小白楼的将军藤下。她几次已经系好了绳索,将整个身子都已悬好,只待蹬开脚下的凳子,腾空片刻后,她即可升天。一如基督教之亡灵说:或者赴天堂,或者下地狱。
让她突然改变死的初衷,仍是这个将她推向绝境的人。他披着大善大慈的外衣,以大善大慈的名义,做着所谓“大善大慈”的事。在老家恩公祠、莲花山、恩公河流域,他所到之处,人们有口皆碑,说他是现世的基督,救世主,大救星……
第四天早晨,她悄然离开了小白楼,离开了教堂,离开了祁连山,一路风尘,回到了故土恩公祠。
此刻,原野和村子朦胧一片月色,变得辽远而苍茫。连回旋在恩公河上空的莺歌,也显得雾幔笼罩含糊不清。
盛女朝碾盘跪下,磕三个响头,又仰望苍穹说:“基督呀基督,该下雨啦,下吧下吧下吧……”
然后,她起身把满桶清水倒在碾盘上,用秫秫毛扎成的扫把轻轻地刷,一步一声“下雨吧”,九步绕碾盘一周,转九九八十一圈毕。
碾盘被刷得干干净净,水渍映月,闪闪烁烁。
风柔且轻,婆娑的树影中、宽展的场院里,长跪着不起的乡亲。他们紧盯着盛女晃动的身影,祈祷如咒语嗡鸣低回:耶稣基督,救世救人……
黎明时分,盛女的梦里黑云翻卷,一条巨龙啸叫腾飞。这龙金角、红睛、身黑、鳞白,在她头顶盘旋,旋起腥风、霹雳、电闪,瞬间龙箭般射下,搅得周天漏水像天河被捅破。如此往复,折腾得盛女大汗淋淋,活来死去。
盛女感悟此梦此景,曾有过一次,且丝毫不差。细想开去,是当年圣母升天节的晚上,她随梦夜游,在恩公河的波峰浪谷间,救回了放圣灯的桩子。
莫非桩子又碰到了坎坎?她猛地打个激灵,顿时满胸注铅,再无睡意。
清晨,门外依然热风似蒸。
天空高远,蔚蓝壮阔如海。
太阳尚未露脸,朝莲花山教堂、恩公祠祈雨的基督徒与香客,已密麻成阵。
盛女揣着噩梦,举止难安。有人圆说梦是反面,历书上显显标着“九日得辛,六龙治水”。鸡多不下蛋,龙多不下雨,当为“坎儿年”。
这天恰是公元1938年6月6日。
是夜,盛女刚合眼,便嗅到了浓重的雨腥。那条已经熟悉的巨龙,又在驾驭黑云,呼风唤雨……一如当年圣母升天节的晚上,依然是那道吉光引她走出噩梦。这吉光呈环状为七彩线绞成,赤橙黄绿青蓝紫,璀璨炫目。
她觉得自己仍如一片轻扬的绿叶,在迷茫中旋旋飞飞,随吉光飘游,晕晕乎乎,又到了恩公河堤上,透过团团雾气,目睹了如同天来的滔滔黄水。
盛女敲响了铜锣,顺河堤猛跑猛喊:
“老少爷儿们……发大水啦……”
“老少爷儿们……快上保命岗呀……”
……
盛女笃信这是基督显灵,要没这保命岗,这数万生灵还不得喂鱼?
莲花山,这座逶迤的山冈,这会儿依坡立着草庵、雨搭、天棚架,密麻错落,鳞次栉比,像一架架并连起来的鸽子笼。也有一把把伞撑在青枝绿叶间,状如朵朵蘑菇。假若盛世太平,不忧虑饭食,每日里临波光水影,沐悠悠南风,倒不失为一方乐土。
而今,涂着“红膏药”徽记的飞机常来骚扰,还撂过几次炸弹,吓得人心惊肉跳。
其中一颗在教堂前的训示碑前爆炸,整块大青石被崩了个天女散花。
唯碑面正中的四句训文完好无损:
保命铜钟,不得擅动。动了铜钟,无处逃生。

第43节:卷五 盛女圣为(1)

25.公元20世纪30年代末
盛女圣为
莲池镇坐落在恩公河的对岸,也处在“锅沿儿”上。看着黄水直往“锅”里倒,此处却连地皮也没湿。
眼下,镇中的炮楼上已竖起了膏药旗,领头的日军少佐叫小野。
水围莲花山的第三天,小野的汽艇就上来了,歪把机关枪架在高处,刺刀明晃晃地乱指乱戳,抓人抓夫派粮派款。朝后,小野像剔菜苗儿,每日两上莲花山不误,一茬儿一茬儿地剔光了十五至六十岁的男人,还掏尽了乡亲们的吃食,细粮做军用,粗粮喂战马。
莲花山成了水围的一座空营,困守着老弱病残,上千张嘴嗷嗷待哺。人们饿绿了眼,开始捋树叶儿挖草根充饥。
也就在这时,盛女又重操绝活儿,捏泥玩儿,换玉米,磨成糁糁儿救乡亲。一口三尺大锅,从早到晚灶火不停,莲花山的难民每日都有两碗粥喝。
盛女初返故里时,万福祥专程来恩公祠,见了盛女只字不提那笔陈年旧账,一口一个盛闺女,还说桩子有将帅之相他早就看出来了。盛女清楚他的花花肠子,说:“你别绕弯子了,打开窗户说亮话吧。”
万福祥说:“我还是忘不了你那一手绝活儿。如今市面上走俏泥玩儿,不愁卖不出好价钱。”
盛女扬扬残指说:“我早就不沾泥了。”
盛女改变主意是邂逅当年万利来的小伙计毕天辰之后。
小野洗劫莲花山的翌晨,盛女撑筏沿恩公河漂流而下,黄昏时分到达螺湾镇。
沿途自卖自身的不少,盛女已司空见惯。
但在老街口遇到的一位,却令盛女驻足。
少妇呈跪姿,高绾的发髻上举株灯笼草。此草窄长似韭,色墨绿,不见枯萎,上面还半亮一盏天蓝的灯笼花儿。少妇长相不俗,虽倦容菜色,眉目仍不失清秀,其抽噎泣诉,更哀怨动人。少妇说:“谁能出钱救治我重病的丈夫和儿子,我就跟谁走。做长久夫妻,或露水夫妻,或老妈子,或使唤丫头都行。”
盛女眼见:有几块钢洋滑落到少妇的脸前,一只鸡爪般的手,托起了少妇的下巴,很认真地一拧,数点指痕便留在少妇的腮颊上。随之迸出的嬉笑很枯燥,像一串风干的老丝瓜在摩擦。
盛女觉得耳熟,定睛一瞧,竟是“穿大衫戴礼帽日牛”的海鸭子。
这些年,海鸭子一直在万利来当腿子。“腿子”一如现在的推销员,东南西北地跑生意,像不着窝的兔子。小野头次登莲花山,就是海鸭子带的路。当时海鸭子引盛女到僻静处,一脸神秘地说:“大侄女,你发财的机会来了。”盛女说:“你是没忘我的一手泥巴活儿吧。”海鸭子的头点成了啄米鸡,眉喜眼笑地说:“小野少佐是个泥玩儿迷。”盛女冷着脸说:“要是不跟日本人当狗呢?也管发财?”
这会儿,盛女见少妇拾了钢洋起身跟海鸭子走时,上前拦住说:“大妹子,你可不能是狼是狗都跟。我与这人是一个村的,把他的底,他连正奶孩子的媳妇都往窑子里送,你跟他会有好果子吃?”

第44节:卷五 盛女圣为(2)

少妇一脸迷茫。
盛女转身瞅着被一棍打闷的海鸭子说:“睁大眼看看这活儿,值不值你这几块钢洋?”
海鸭子紧盯泥玩儿的双目为之一亮,这是尊“圣女飞天”,制作精细,花团锦簇。对泥玩儿略通一二的海鸭子清楚,凭此物自己这几块钢洋在小野那里起码能打几个翻滚……他嗔脸掩住内心的狂喜,嘟噜一句:“今儿个不该我交桃花儿运……”连忙双手抱紧“圣女飞天”走了。
随后,盛女才知毕天辰是少妇的丈夫。毕天辰已在家卧病数月,原本就无啥家底,又遇上这场大水,人祸加天灾,使他家濒临绝境。
螺湾镇距毕家庄三十多华里。一路上云掩星月,细雨空蒙。
进了少妇的宅院,盛女闻到了丝缕肉香,疑窦顿生。毕天辰果然枯缩在床,听了少妇的泣诉,他涕泪交流,一股脑儿道出万福祥阴谋霸占三义和、加害桩子伯与盛女旨在独揽莲池镇的泥玩儿业。他还说了一个细节,令盛女振聋发聩:跟泥玩儿打了几十年交道,万福祥也能捏出个人模鬼样。当年盛女携桩子出逃后,万福祥捏一女一男入了迷,捏捏想想,想想捏捏,捏了毁,毁了捏,最后竟也捏得逼真逼像,连伙计们都能一眼认出一女是盛女,一男是桩子。有一次万福祥紧盯着掌心里的一对男女,眼珠子直朝外冒烟蹿火,他的手使劲一攥,这对男女遂成一坨泥巴,从他的指缝间挤出来……
少妇随着毕天辰,骂万福祥一通狼心狗肺后,才记起给盛女做饭。慌着朝厨屋进时,毕天辰一声惊叫:“宝儿他妈……”
少妇打个激灵:“你咋啦?”
毕天辰双眼惶乱:“没,没啥……”
“那你咋呼啥?”少妇转向厨屋。
“宝儿他妈!”
“你到底是咋啦?”
“面,面缸扫几回了,你,你不是不知道……”
盛女连连说:“算啦,我不饿,别做了。”
少妇说:“我在路上买了二斤麦仁,熬碗汤。”
毕天辰猛跳下床,赤脚冲到厨屋门口,伸臂拦住。
少妇嗔斥:“你疯啦天辰?”
“宝儿他妈,锅里有……”
少妇闻到了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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