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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心镜-第16部分

小说: 心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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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代,李家的孩子仍然是以马家是瞻。
李守田高中读的是汽修科,打算出社会以后一边种田一边开个小店什么的——因为张宏年拍胸脯跟他保证,未来的台湾一定会汽车满街跑,学会了修车与保养的技术,将来一定不愁吃不愁穿的。
当然,李守田的这一生算是吃穿不愁了。只是他没开成汽车修理厂,他成了张天顺的司机,以及田地管理者。
起因是张天顺有天骑着摩托车去谈生意,因为太累,没注意路况,结果被一辆轿车撞飞进了田,手脚都骨折了,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吓得张家人哭的昏天暗地,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张天顺脱离险境以后,张家人一直决定忍痛花大钱去买当时绝对是奢侈品的轿车;而李家这边的决定是,叫刚成年的李守田去照顾张天顺,并且当他的司机,开车接送他。
那时大家以为这是一时的,等张天顺的身体好后,等张家人学会开车,也能把车子开的很安全顺手以后,李守田还是回归种田和当技工的生活。
当张天顺已经恢复的快差不多,可以活蹦乱跳的时候,李剩却倒下了。
他的身子骨本来就差,加上早年辛苦操劳,中年之后开始大病小病不断,每次生病的呃时候又总是躲起来,怕张天顺拖他去医院花大钱,常年这么下来,才四十岁人生的路便已经走到了尽头。
李剩弥留之际,紧紧抓住张天顺的手,口中不断喃喃说着感谢的话。张天顺气得破口大骂——
『春仔(台语剩余之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谢谢谢个不停,啊,你是跳针哦!你又不是唱片,不要再跳针下去了啦。就剩这口气了,说点有用的吧,听见没?』
『顺哥……你一生的提携,我李家都会记得,以后有什么吩咐,就尽管使唤守田,他人虽笨了点,但至少本分勤快……』
『好啦好啦你放心,我张天顺一定罩着他一辈子!李守田等于是我的第二个儿子,你放心的走吧,就算我过几年就到地下找你了,我也会交代我儿子我孙子照顾你们李家的子子孙孙,一定不教别人欺负他们!包在我身上!』
『不……不是……我……意思是……』
『不用不好意思啦!就这样,你放心。』
然后,一切从此定案。张天顺真的包了李守田的一辈子。本想出钱让他开修车厂的,但李守田虽有很好的技术却不是做老板的料,他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婉拒了张家的照顾,乖乖的在别人修车厂当工人,下班就到田里耕种。当张家买的田越来越多,多到他再也种不来之后,他便成了帮忙管田产租赁的负责人,在乡下帮着张家看管田产,而张家在几年之后举家搬到台北当有钱人了。
直到张品曜与李想出生那一年,为了给张品曜供母奶,李家举家搬进台北的张家,自此便住了下来了。
虽然张家将李家当家人看,但李守田夫妇确是以人家的下属自居……毕竟拿人家丰厚的薪水哪。
也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起先是,李氏夫妇习惯性的帮张家做家事,李守田主动做粗活,而张家人要出门时,他一定充当司机;而李守田的夫人,总是自动自发每天打扫屋前屋后的清扫工作,俨然是个家务助理。
张家人无法阻止他们这种行为,万般过意不去之下,于是只好强迫他们拿薪水。搞到后来,李家便是张家的员工兼家人了,身份不上不下的,幸好大家相处愉快,没什么抵触情绪。张天顺和张宏年更严格要求子女要将李守田夫妇当长辈尊重,绝对不可以有任何指使行为,也不可以被他们服务。
李剩口头传下来的祖训,李守田也继续对子女教诲着。不过时代不同了,他们的三名子女,当然会对张家感恩,但却不会做出牺牲奉献的行为。他们的人生规划,并不打算绕着张家转。然而即使如此,李想的姐姐李燕慧如今在张家投资的饭店任职;李想的弟弟李南升在退伍后,也是进入了张家的食品公司当信息部门的工程师。只有李想,走的是与张家绝对没有关系的路子。
说到底,到了第三代,李家的人还是被张家罩着。
这两家人里,唯一对此不适应的就只有李想。
在张家大宅位于寸金寸土的天母高级住宅区。
说是寸金寸土,但是三十几年以前买的时候,以现在的眼光来说,其价格可以说是贱价到像是不用钱。所以曾经买这块地买的超心痛的李天顺父子,如今总是常常绕着自家这块大面积的土地散步养生,享受着身价暴涨的快感。
在张家主宅的右侧后方,有一幢三层楼的透天洋房,其风格与主屋同样是巴洛克式的华丽,但第地坪有二十五坪,虽是张家主宅的四分之一,但也是极之宽敞了。要知道,这个地段,一般中产阶级哈住不起呢。
李想一家子就是住在这幢小别墅里面,在她成长的岁月里,从不邀请同学到家里玩,因为她觉得这个家不是她们家所有的,他们只是寄生在这地主家的佣人。
显然,这么想的只有李想她自己,所以当她看着姐姐和弟弟常常呼朋唤友的来家里玩,使用着张家的游泳池,网球场,在张家的花园玩耍时,都感到不可思议。
后来她找了很多心理学的书来看,知道了自己是个自尊心与自卑心都特别敏感的将『自我』看得比很么都重的类型——说穿了就是心高气傲偏又没那条件,才会对这一切如此的水土不服。在别人眼中没什么奇怪的事 ,都被她放大一百倍的挑剔着。
小恩是恩,大恩是仇,这种说法的实践者指的就是她这种容易钻牛角尖的人吧。如果有人恩将仇报的伤害了,一定是她这一类人干的。
这也是说她总是对张品曜没好脸色看的缘由吧。
张品曜算是对她最好的人,但她却总是修理他。会不会是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他是在意她的,所以才这么嚣张?因为知道他即使今天被气走了,明天还是会来。他在意她,她仗着他的在意而恣意打击他,无事不可的将他的自信心给打落在地,藉此得到变态的满足感……
认真算起来,张品曜可以说是张家比较出色的孩子了,但她从小就习惯向他证明他很差,把他气个半死。她读书很好,体育也好,参加比赛总是得奖,不是她特别聪明,而是她下意识里知道这些是他唯一可以超过张品曜的地方,所以她非常努力。想来,真是虚荣哪。
她放任自己的仇富心理发酵,然而却又知道,如今身份交换,她是张家的小姐,而张品曜是李家的儿子的话,她绝对做不到张家人的真诚和宽容。幸好,她没生成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因为她无法想象自己是一个被欺负的对象,而被欺负的原因不在于她是坏人,而是她家有钱……
张家有四个孩子,她可以对另外三个有礼客气,却总是挑衅张品曜,做不到将他当路人甲的超然。所有的修养都破功在他身上,真是冤孽,也不知道谁是谁的业,竟然凑在一起折磨。
『唉……』
此刻,简单化了个妆的李想,也换好了衣服,身上是一件很淑女的连衣裙,是姐姐的衣服,姐姐很会打扮,加上工作的性质让她永远走在时尚尖端,她买的每一件衣服,不一定贵,但穿起来总是很有质感,将身材线条修饰的很美,让人看起来精神而修长,实在可说是化腐朽为神奇……
今天是个相亲日,她从头到脚的配件都是姐姐支持的,相亲的地方甚至就在张家投资的饭店咖啡厅——真会做生意。
『大嫂说她那辆奔驰车可以借你壮场面,昨天已经洗过了。如果你要用,钥匙就放在大宅玄关柜上,你自己去拿。』大慧已经准备出门上班,经过李想的房间时顺口提了下。
『不用了,我搭捷运就可以了。』那辆超梦幻的粉红色Hello Kitty车?免了吧。张家的人都很热情,不过谢了,心领就好了。
『搭捷运也可以,好不容易把你打扮的美美的,你可别骑机车过去,会把你这一身毁掉的。』
『知道了。』
『知道就好了。』大慧走到书桌旁,忍不住摸了摸放在桌子上的梳妆台道:『这古镜真不错,很有质感,你看这红木雕的多精细,木质很亮。』
『不是什么红木,也不是古董,是仿的。便宜货,八千块的价值而已。你的眼光一向很好,但这次我必须要告诉你,你看走眼了。』李想笑着。
大慧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怪怪道:『哦,八千块的古董?真好,哪买的?那个老板是做慈善事业的吗?介绍给我认识怎样?』
『不用介绍了,是王孝琳,我国中同学,你见过的。她现在在开台中仿古家具店,她的眼光错了吗?她们家虽然投资股票失利,消失在商界,但她毕竟是古董商家庭出身,眼光精准的很。』
『哦……就是那个唯一来过我们家的同学。』大慧想了一下,故作恍然得道:『哎呀,不是来我们家,是打算去品曜他家。那时品曜又感冒了,连续一星期的重感冒,那个孝琳自告奋勇的帮班长——也就是你,将课堂上的重点笔记送来家中给品曜,真是个勇敢追爱的小女生啊。想想也正常,你是品曜虽然体制弱了点,但是真是个白面俊俏的做人也热情真诚,是那间贵族学校的异数,也难怪人家倾心。当她到达品曜家之后,才猛然发现原来张家就是你家——』用很戏剧性的口吻说出某便利店的招牌标语。
『姐——』李想没好气的卡了她一眼,不予置评。
『好好!不提当年那些事了。说回这个梳妆台吧。如果是王孝琳卖给你的,那我就不意外是这个价钱了。』大慧耸耸肩。
『什么意思?』李想不明白姊姊指的是什么,但听得出来这话很有深意。
『你自己想。』大慧才不想告诉她。『对了,王孝琳现在过得怎样?家里情况还好吧?』
『嗯,还可以。孝琳和她的哥哥们都很努力工作还钱,说是再拼个三年,大概就可以把剩下的五百万给还掉了。上次我跟她通电话,她正在越南帮客户挑红木家具,生意很好的样子。』
『那就好,看来她事业做得不错。要不是她国三时家里出了事,搬到中部去的话,搞不好现在跟品曜会成为一对呢。』
『胡说什么!』李想不想听到这个。
她当然知道在国中时期,有几个女孩暗自对张品曜有着好感,其中最勇敢、最不惧人言的就是王孝琳。那时许多自命贵族的人,将张家三兄弟当成暴发户笑话在取笑着,觉得他们没有格调。如果这时有人公开表示喜欢他们的话,是会被鄙夷的。可,当时,家世算是很优的王孝琳偏偏就完全不避讳的接近张品曜,谁都看得出来她非常喜欢他。
当时,时过境迁,命运没有给他们发展的机会。王孝琳年少时期对张品曜的好感,也就永远定格在那一年,化成了酸甜的回忆……
『吃醋啦?』大慧揶揄地问。
『胡说什么,快去上班吧你!』李想赶人了。
『好啦,我走了。你也别忘了,你的第一摊相亲是早上十点半,别迟到了。』
『不会迟到,放心吧。』
大慧走到门边,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问道:『对了,品曜知不知道你今天有四摊相亲?』
『管他知不知道,这和他又没关系!』她嚷。
『也是。』虽是这么说,但表情可是坏透了。『你最讨厌他了,我不该提起的。不过大家都是一家人,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我昨天听伯母说好像也要帮品曜介绍对象,有几个留学回来的优质美女正在联络中呢。你跟他不愧是难兄难妹,什么事情都是一块儿遇到,太有缘了。』
说完,走人,没兴趣看妹妹僵硬的表情,很开心的上班去也。
李想不时看着搁在膝上的手提袋。不是里头放着什么危险物品,当然,更不会是装了金银财宝。但她对自己的粗手粗脚实在没信心,所以才会小心翼翼的随时总要瞄向袋子确认一下。
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把那面铜镜给带出来。当然,更不敢相信的是——那镜子居然从梳妆台剥落下来,明明卡得很牢不是吗?但在她临出门那一刻,它就是从梳妆台上悄悄的滑落在书桌上了。
当她讶异的上前查看时,不小心碰到镜面中心点,让它开机成功,见到了镜子里正在向她张望的姒水。
姒水听说她要出门相亲,当下恳求要一同出去见见世面。李想思及之前姒水很够意思的带着她畅游明淳国的风光,她也不能太小气了吧,再说了,反正铜镜剥离的梳妆台后,也不过是两个巴掌大小,携带上毫无困难,也就同意了。
这也是她现在不时看着手袋的原因:姒水在镜子里,镜子在手袋里。而且她发现只要自己同意,姒水可以透过她的眼,看到现在她所看到的每一个事物的。
所以姒水看到了她的世界。
当姒水的惊呼声不断的传进她耳中时,李想知道这一切对姒水而言是无法置信的,不过她的承受力显然变得强悍了,因为居然都没昏倒呢。
『天界竟是这样吗?』姒水悄悄问。
不是。李想在心里回答,但没有人可以听见。眼下也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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