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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部分

英雄志-第6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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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争先恐后间,猛听扑通一声,一人转身跳入了通惠河,游水走了,正是那最得力的殷闻达。元朗大惊道:「殷师兄!你干什么!快回来呀!」转头去喊:「王爷!快喊他啊!」

    殷闻达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止观所言全数是真,他真的是「镇国铁卫」。

    丰王爷呆若木鸡,一跤坐倒,什么声音都没了。元亨颤声道:「王爷,现下怎么办?」良久良久,听得丰王爷叹道:「元亨,备车,本王要去杨守正府。」元朗大惊道:「王爷,您……您要去见杨肃观?」

    「别闹了……」丰王爷深深叹了口气:「现今世上能救我的,只剩下杨绍奇。」。

正文 第三章 天下第一大笑话

    天底下的人,很少没有秘密。便算是清心寡欲的和尚,木鱼里往往也藏了几分玄机。也因此,傅元影一直是国丈最倚重的人。道理很明白,因为他能守口如瓶。哪怕再骇人听闻的事情,一旦传入他的耳中,就不会再泄出一字半句。

    「守密」之难,非是发几个毒誓就能了事,从埋藏秘密那一日,傅元影不知经过了多少考验,人情刺探、权势胁迫、美色利诱,他全都熬过去了,这才平平安安过了二十四年。

    可惜真能称作秘密的东西,便不会随时光而流逝,反会如一坛好酒,越陈越烈。随着正统皇帝登基,琼家地位日高,傅元影心里的秘密也越来越重,几乎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老爷……」今早一如往常,傅元影忙完了华山本门的事情,便又来向国丈请安。听他轻轻敲门,低声问道:「您起来了吗?」

    房里并无声息,也不知国丈是否起身了,傅元影无可奈何,只能转望门边的丫嬛,听她们低声埋怨:「老爷方才发了好大的脾气,见人便骂,咱们谁都不敢进去……」

    傅元影点了点头:「都下去吧,今儿我来服侍更衣。」侍女如得皇恩大赦,急急告退。傅元影也不多说了,把手按上门板,将房门一推,霎时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屋内昏暗阴森,满是**之气,望来直如死人的阴宅。

    老人家总是如此,再明亮的地方,再宽敞的所在,一旦让他们住下,总有法闹得死气沉沉。不过这也不能怪琼武川,八十多岁的人,手脚不便,体弱多病,夜里睡不稳,白天不开心,活着便似受罪,好似不能让全天下跟着难过,他们便称不了心。

    傅元影服侍国丈多年,自也明白老人家的脾气,是以这十多年来,他每日为琼武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替老国丈开窗透气,多晒阳,心情也能开朗些。他行入房中,正要推开窗扉,却听屋里传来老迈喘息:「别开……这样挺好……」

    老人家又作怪了,傅元影摇头道:「老爷,快要晌午了,您该起床啦。」

    「雨枫,来……来……」国丈微微喘息:「我……我快不成了,快来,我……我有要紧话和你说……」傅元影见惯这些伎俩了,便道:「老爷起来更衣吧,有话一会儿再说。」

    「雨枫……来、过来……」老人家很是固执,催促几声,忽又猛烈呛咳,自在床上呻吟,傅元影无可奈何,只得行将过来,替老人家倒来一杯热茶,让他润润喉咙。

    「我老了……不中用了……」床上坐了一名老者,双颊凹陷,目光灰败,正是皇后娘娘的老父,「英国公」琼武川。他喝了口茶,低喘道:「雨枫、来……来……」

    哗地一声,傅元影趁机掀开帘幕,推窗透气,霎时间天光地明,屋里又多了勃勃生机,他提起水壶,倒了满满一盆热水,道:「老爷洗脸吧。川王爷一早就来了,等了您个把时辰。」

    屋外光芒刺眼,琼武川举手遮目,喘道:「怎么……阿郢那小不耐烦了?」傅元影道:「这倒没有。」

    「那你急什么……」琼武川咳嗽喘息:「是不是伍……伍定远派人来了?」傅元影心下一凛:「您知道了?」国丈喘道:「今早……今早唢呐吹得老响……」掏了掏耳孔,露出嘴里剩下的几颗黄牙,咧嘴一笑:「你真当我耳背啦?」

    饿鬼围城,琼武川早已知道了。傅元影也不多说什么,便取来了毛巾,自替老爷洗脸。

    在娟儿那样的小姑娘眼里看来,琼武川只是个糟老头儿,不可理喻,其实傅元影心里明白,国丈最善扮猪吃老虎,他精明似鬼,城府过人,满面胡涂都是装出来的。若非如此,当年他早与「江刘柳」派一同殒灭,何来的本钱与「威武杨」同朝为臣?

    琼武川任凭傅元影擦脸,一边低声来问:「伍定远派了多少车来?」傅元影道:「一共来了十辆车,都是运粮的。另有五名兵卒,全在府外候着,说是要护送老爷过去红螺寺。」

    国丈道:「车全是空的,对吧?」傅元影欠了欠身,道:「老爷英明。」琼武川点了点头,低声道:「有心人……伍定远对我还是恭敬的……」

    现今战火将至,天下最平安的地方,自是京北红螺寺,正统皇帝的行驾所在。只是琼府是帝王姻亲,洞见观瞻,倘别的臣抱头鼠窜,不说丢了琼家自己的脸,怕连皇上也要颜面无光。正因如此,伍定远才打着运粮的旗号,暗中将国丈送至红螺寺,也好让皇后娘娘一家相会。

    伍定远是个周到的人,他自己并未将家人送出城外,却暗中替国丈打点好了一切。这说明他懂得朝廷的规矩,哪些事情该说一套、哪些事情该做一套,他心知肚明。

    琼武川洗过了脸,精神略振,便道:「芳儿呢?还在杨家么?」傅元影深深吸了口气,嘴中却应了一声:「是。」国丈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派人去接她?」傅元影躬身道:「此事雨枫不敢作主,还要请老爷吩咐。」

    「等我吩咐?」国丈嘿嘿笑道:「那你又为何把颖超交给了玉瑛?这事怎又不必我吩咐啦?」

    傅元影双肩微动,没敢作声。琼武川接过茶杯,漱了漱口,吐到了脸盆里,道:「万福楼这么高,没摔死他吧?」傅元影叹道:「老爷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琼武川道:「雨枫,别介,我这只是试一试你……」说着从枕下取出物事,塞到傅元影手里,道:「看看你是不是真把我当糟老头了?」傅元影低头一看,只见手里多了块铁牌,篆刻雄鹰,双翼全展,大书「镇国铁卫」四字。

    「雨枫……你知道的事,我全都知道……」琼武川伸了个懒腰,哈欠道:「至于你不知道的事呢……嘿嘿……」说着说,便又朝床沿拍了拍,道:「坐下,我有大事要交代你。」

    国丈连番催促,傅元影只得搬来一张凳,一如往常坐在床边,任凭国丈握住他的手。

    琼武川年轻时很高大,身长至少九尺,年老之后,个头虽变矮了,那双手却还是一样大,他握紧了傅元影的手,忽道:「雨枫……你这趟下去贵州,可曾打听到不凡的下落了?」

    傅元影别开了脸,低声道:「老爷忘了么?您当年答应过娘娘什么了?」

    「玉瑛?」琼武川睁开了眼,一脸茫然:「我……我答应她什么了?」

    人老了,最大的好处便是这个,眼看国丈又装成了老糊涂,傅元影也不想多说了,琼武川笑道:「雨枫啊,别老是生闷气……其实颖超这件事,你处置得很对。」傅元影低声道:「老爷是说……我把他交给了娘娘?」琼武川呵呵笑道:「是啊,颖超这孩心高了……他不是宁不凡……却老想当宁不凡,你得想法杀杀他的锐气,不然他不能死心塌地守着芳儿。」

    傅元影默默听着,忽道:「老爷,颖超是一个剑客。」国丈笑道:「你呢?你不也是个剑客?」傅元影默然半晌,似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琼武川察言观色,呵呵笑道:「雨枫啊,你就不怕颖超会落到你这个下稍吗?」

    傅元影摇了摇头,道:「老爷多心了。我华山门下,一人一把剑。颖超的剑与我、与他师父的都不同,他迟早会找到自己的。」琼武川笑道:「什么?死?」

    琼武川有很多面貌,在江充面前,他像个瞎,跌跌撞撞,让人懒得计较。在景泰皇帝跟前,他又像个傻,天天打摆,到了华山门人眼中,他却又似个神算,样样事都算无遗策,总之千变万化、莫衷一是,根本就是一个戏。

    傅元影并未顶嘴,眼见桌上还搁着一碗汤药,便端了过来,道:「老爷,吃药吧。」

    琼武川张开了嘴,如小孩般让人喂了一汤匙,道:「雨枫啊,你也别总是挂记着不凡、挂记着颖超,今儿咱俩便来说说你的事吧。」傅元影皱眉道:「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国丈笑道:「你晓得你像谁吗?」

    傅元影无心回话,提起汤勺,正要再喂,却听琼武川道:「你像杨肃观。」

    傅元影微微一愣,手上汤匙微微一晃,险些溅了出来。琼武川握住他的手,微微摩挲,道:「雨枫啊,你可知我为何把你比成杨肃观?」傅元影摇了摇头,示意不知,琼武川呵呵笑道:「你可晓得朝廷若是少了伍定远,会怎么地?」傅元影道:「兵凶战危,势若危卵。」

    琼武川狡黠一笑:「那咱们现下有了伍定远,就不兵凶战危,势若危卵了吗?」

    国丈所言不错,伍定远早已受了朝廷重用,可前线如火、京师被围,仍旧是天下大乱,说来伍定远便似一帖臭郎中的老药,延得了命,却断不了根。傅元影推测话意,沈吟道:「那照老爷的意思,咱们这朝廷若是少了杨大人……」

    「即刻便要……」琼武川握住那块铁牌,咬牙道:「覆亡。」话到嘴边,突又猛烈呛咳,汤药都呕了出来,傅元影忙沿国丈的背心抚了抚,咳嗽立缓,便又取出布巾,替他擦拭嘴角。

    琼武川淡淡几句话,却也点出了傅元影的身价。华山有了宁不凡,能够威震天下,有了吕应裳,可以添光增彩,可没了傅元影,华山却有立即倾倒之虞。

    「懂了吧,雨枫。」琼武川喘过了气,便又嘶哑道:「你……才是华山真正的大掌柜啊。」

    傅元影默默听着,忽道:「老爷过奖了,雨枫没这个本事。」琼武川笑道:「别介啊、雨枫,你可知琼某活到了八十岁,靠的是什么吗?」傅元影道:「老爷靠的是神机妙算。」琼武川戟指笑骂:「违心之论。要说神机妙算,我哪算得过刘敬?」傅元影道:「那老爷靠的是什么?」

    琼武川嘿嘿笑道:「我善观人身上的气』。」傅元影蹙眉道:「气?您指的内力,还是……」

    琼武川傲然道:「气!就是霸气、英气、秀气、才气,还有吾善养的浩然正气。」傅元影点了点头,瞧向床边那块「镇国铁卫之令」,颔道:「这个正气,老爷养的真是充足了。」

    「***!」琼武川把手一挥,弄翻了茶碗,骂道:「都到了今天,你还是反对我投入客栈吗?」傅元影欠身道:「雨枫不敢,老爷向来神机妙算,做事自有道哩,何劳旁人过问?」琼武川恼道:「是,咱们都是龟孙,最没出息……可雨枫啊,你到底有没想过,似我这般胆小之人……那年复辟大战,却为何把身家性命都赌在杨肃观身上?」

    眼看国丈打翻了汤碗,弄得满身是药,又脏又黏,傅元影只得一边替他擦拭,一边道:「老爷很看重杨大人的干才,对吗?」琼武川斜目冷笑:「笑话。当年他不过是个小小兵部郎中,与我素无深交,我哪知他有何干才?」

    傅元影微微一凛,也知国丈这话说到要紧处了,当年刘敬举事之时,手握东厂,连结内外,来势汹汹,琼武川却躲得不见踪影。到了杨肃观决心复辟时,不仅早被开革为民,尚且无兵无权,声势全不能与刘敬相比。却不知琼武川何以拒绝了刘敬,却选择与杨肃观连手?

    琼武川喘了口气,慢慢挣扎起身:「很奇怪吧……刘敬和我是多年交情,可他举事之时,我却吓得噤若寒蝉,好似成了一只缩头乌龟,就怕担上干系……」傅元影找了一件干净内衫,随口道:「老爷,风险是娘娘担着。要是出了事,砍的是她的头,伤不到您一根寒毛。」

    琼武川大怒道:「你说什么?」把内衫抢了过来,抛到了地下,暴吼道:「混蛋东西!昨晚芳儿骂我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傅元影道:「老爷,您方才不还说我像杨大人?怎么这会儿又是混蛋了?」

    「混蛋……」琼武川眼中现出一丝恼怒,一拳便望傅元影身上打去。砰地一声,「雨枫先生」肩头略沈,便卸下了气力,随即捡起地下的内衫,替国丈换上。

    国丈像个孩,打过了人,气也消解了几分,又道:「雨枫,说正格的,你和杨大人熟么?」傅元影道:「当朝五辅,天绝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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