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控地带-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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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吉之前做过现场流病调查，跟村民打过交道，再次上门，说明来意，不是掘坟挖尸，只是给环境和家属采样，村民们都很配合。
蓁蓁先给村民采样，血、痰、尿液标本，对家畜采集腹股沟淋巴结穿刺液，疑似鼠疫杆菌污染的土壤、灰尘、物品表面，以及动物皮毛的擦拭子。
调查组分工，等37户村民的标本都采集完毕，已经是日落西山，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蓁蓁采样的最后一户村民，是达娃家，也就是流调资料中第五户人家，达娃已经死亡，剩下的6个家人，有三位已经出现症状。
达娃的丈夫——尼玛，面色悲戚，看着全套防护装备的疾控人员再次出现在自己家中，尼玛眼神有些惊恐。
给尼玛采完血，蓁蓁目光停留在尼玛脸上。
眼前这个快四十岁的藏族男人，脸色有些发黑，身上的藏服沾着几根白色羊毛，看样子是刚从羊圈回来。
蓁蓁觉得，眼前这个藏族男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记不起。
再次打量眼前这个面色悲戚的藏族男人。
尼玛被蓁蓁这么盯着，有些不自在，眼神闪烁地坐在站在一旁。
蓁蓁环看达娃和尼玛的家，家具摆放跟一般的藏族牧民很像，中间一个火炉，用来取暖，周围是牦牛皮毛制成的毯子，还有一些生活必备品，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狼头骨装饰品。
蓁蓁盯着狼头骨，想到曾在机场男旅客的相机里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狼头骨装饰品，跟狼头骨合影的还有一个穿着一身藏装的男人，而那个男人跟眼前的尼玛神似。
尼玛指着狼头骨，介绍说：“这头狼是我十二岁那年猎杀的。”
尼玛说的是藏语，多吉在一旁帮着翻译。
蓁蓁问：“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一位摄影师给你和狼头合过影？”
“摄影师？”尼玛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情，“十天前，有一个外地人到我们这来旅游，在我家住了两晚，他手里就有个照相机。”
蓁蓁拿出自己的手机，里面有机场男旅客的照片，把照片给尼玛看，尼玛一眼认出，“就是他，他就是住我家的那个人，他说他是来西藏采风，之前去过很多地方，但还是觉得我们这里最壮美，还跟我全家照相，他很喜欢这个狼头，我跟他说了我小时候猎狼的故事，他就给我和狼头合了影。”
蓁蓁眉头微皱，看来男旅客身上的鼠疫杆菌就是从这里感染的。
见蓁蓁表情沉重，尼玛担心地问：“他怎么样了？是不是被传染了？”
“他感染了鼠疫杆菌，已经在三天前死亡。”
说出事实，蓁蓁的意图是想借男旅客死亡的事情，让尼玛同意挖坟取尸采样。
尼玛脸色大变，本来就有些悲戚惊慌的脸色变成惊骇。
蓁蓁及时安慰说：“鼠疫可防可治，只要确定了病因，及时治疗，可以避免死亡。”
尼玛眼神闪着光，问：“我们是不是得了鼠疫？”
“目前还不确定，要看检测结果，对死者的检测也很重要。”
“你们是想把达娃从坟里挖出来吧？”尼玛知道蓁蓁的意图。
蓁蓁也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对死者进行采样检测，更利于病因确定和疫情控制。”
尼玛脸色变化，看得出正在做思想斗争，最后，尼玛松口，“如果其他家同意，我们也同意。”
一同采样的老赵和多吉，惊讶地看着蓁蓁和尼玛，没想到，调查组费了那么多口舌也没让尼玛同意，蓁蓁两句话就搞定了。
第19章 死亡旱獭（）
蓁蓁又问了一些有关机场男旅客在村的情况，尼玛很配合，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从尼玛家返回临时医疗帐篷，天色已全黑。
高原牧场四月份的夜里，寒气袭人，这里还没有通电，临时医疗帐篷里，调查组带来的瓦斯灯是唯一光源。
瓦斯灯的灯光下，叶蓁蓁和南之乔身穿防护服，把下午采集回来的样品，按照快速检测试剂盒的要求，做了微微处理，加样反应，胶体金试剂在十五分钟之内出了结果。
鼠疫杆菌阳性。
村聚集性不明原因死亡事件的病因，初步确定为鼠疫杆菌感染。
南之乔把结果告诉老赵和多吉，多吉开始挨家去死者家里，用确定的检测结果说服家属同意挖坟取尸采样。
碍于不精通当地藏语，蓁蓁也帮不上多少忙，再加上长途旅行劳累，南之乔坚持两人留在另一顶临时搭建起来的医疗帐篷里休息。
南之乔利落地在帐篷里整理好睡袋，蓁蓁打开随身带来的行礼，里面有两人的洗漱用品。
帐篷中央的火炉上，热水滋滋冒着热气，蓁蓁倒好热水，对南之乔说道：“这是多吉从牧场中央那条小河里打来的水，烧开了，病毒细菌什么的，都被杀死，可以放心的用。”
南之乔笑着接过水杯，表扬说：“野外防护做的不错。”
两人用热水做了简单的洗漱，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帐篷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什么声音？”蓁蓁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因为帐篷是白色帆布料子，结实不透明，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放心，这里的治安很好。”南之乔笑着安慰。
“我不是担心有贼，这里这么偏远荒凉，不会有什么大型野兽吧？”蓁蓁下午刚在尼玛家里看到一个狼头，现在听到帐篷外的异响，最先反应可能是狼群出没。
“高原牧场这里，最大的野兽就是狼，但是，狼是群居动物，而且很少靠近人群。”
“那会是什么？”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南之乔掀开帐篷的门帘，朝外张望。
朦胧月色下，帐篷不远处，一只棕褐色牧羊犬，正低头啃咬着什么。
“是牧羊犬，跟尼玛家里的那只牧羊犬一个样子，它在啃什么？看起来像只兔子。”叶蓁蓁跟在南之乔身后，透过帐篷门帘，同样朝外张望。
南之乔走出帐篷，蓁蓁也紧跟着出来。
两人尽量轻手蹑脚，靠近牧羊犬。
牧羊犬听力极好，南之乔和蓁蓁没走两步，就被牧羊犬发现。
牧羊犬忽的抬起头，警惕地瞪着正在靠近的两人。
南之乔和蓁蓁停住脚，发现牧羊犬踩在地上的是一只被撕扯了一半的旱獭。
旱獭黄褐色的皮毛被血染红，血淋淋地摊在地上。
“它在吃旱獭，旱獭是鼠疫杆菌的储存宿主，这会造成疫情扩散。”蓁蓁想阻止牧羊犬，刚朝前迈了一步，牧羊犬发现不对劲，叼着啃了一半的旱獭，跑走。
“追！”蓁蓁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南之乔晚上眼神不好，跟在蓁蓁身后，也追了过去。
牧羊犬叼着死旱獭，一路跑向河岸附近的山坡，越过山坡，进入一片山谷。
此处山谷不大，东西走向，长不过两百米，宽不足五十米，离村不远，不到一公里的距离，牧羊犬停在山谷最凹处。
借着月光，蓁蓁发现，山谷里横七竖八躺着很多旱獭尸体，打眼望去，最少有二十多只。
“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蓁蓁，山谷里有什么？”南之乔眼神不好，鼻子却很灵，夜风吹过，山谷里腐烂尸体的臭味飘散过来。
“是旱獭，有很多，看起来，像死了很多天，有的已经腐烂变形，那只牧羊犬可能就是从这个山谷里叼的死旱獭。”叶蓁蓁捂着鼻子解释。
“此地的动物间可能也有鼠疫疫情发生，我们采集一些样品回去，用来确诊。”
两人返回临时医疗帐篷，穿好防护服，拎着采样箱，重新回到山谷。
山谷里旱獭的尸体散发出阵阵恶臭，因为风向问题，恶臭飘向远离村庄的方向，村村民并不关注这里。
给动物尸体采样，蓁蓁很熟练，由于旱獭的个头比较大，不方便整只拎回去，蓁蓁只采集了心肝脾、淋巴结等重要部位，装入采样试管后，统一装箱带回。
山谷里，死亡旱獭数目颇多，经过仔细清点，一共26只，蓁蓁给每只死旱獭都采了样，整个过程下来，用了一个多小时。
两人拎着采样箱回到临时医疗帐篷，做了简单消毒处理，直接开始检测样品。
胶体金试剂检测，山谷中死亡旱獭体内鼠疫杆菌阳性。
结果跟两人之前的推测一致，此地同时存在动物间的鼠疫疫情。
——
南之乔和蓁蓁这边刚做完山谷中死旱獭的标本检测，多吉和老赵那边也从死者家里返回。
多吉面露欣慰神色，蓁蓁问：“死者家属谈妥了？”
“终于谈妥，家属们同意明天挖坟取尸。”
“六家都同意了？”
“去了五家，都同意了，尼玛家没去，今天下午去的时候，尼玛不是说过，只要别家同意，他家也同意，时间太晚，都快凌晨一点了，所以就没去，明天早晨直接通知他就行。”
老赵看两人刚脱下防护服的样子，好奇地问：“你们又做实验了？”
蓁蓁把刚才在帐篷外发现牧羊犬吃死旱獭，后来发现山谷中旱獭尸体，以及后来检测的结果，详细说了一遍。
南之乔补充道：“山谷中旱獭的尸体要焚烧清理，防止动物间疫情在人间扩散。”
老赵：“没问题，明天早晨去清理，看来我们调查组要分两组了，一组去挖坟取尸采样，一组去处理旱獭尸体。”
——
第二天一大早，调查组分为两组，一组是l县疾控的一名工作人员和当地卫生院的两名医生，去村子不远处山谷处理死亡旱獭尸体，另一组，也就是调查组的大部分人，老赵、多吉、南之乔、叶蓁蓁，还有当地疾控工作人员，一行十多个人，去墓地挖坟取尸。
第20章 挖坟取尸（）
昨晚接到通知的村民们，一大早集合在坟地周围，都是有关的死者家属。
死者家属们准备了祭品，挖坟取尸前做了一番祭奠。
调查组的工作人员等死者家属祭奠完，才开始驱散围观人群，在坟地周围拉起简单的警戒线。
六例实行土葬的死者坟墓相距不远，但连在一起，警戒带的范围还是很大。
穿戴好防护服的工作人员，逐一挖出已经土葬的尸体。
死者已经下葬多日，尸体开始腐烂，从地下挖出来的尸体散发出阵阵恶臭。
南之乔看向蓁蓁，担心她在高原气候下，受不了这么刺鼻的尸臭味儿，关心地问：“可以么？”
“可以，开始吧。”
六具尸体的腐烂程度不一，两人穿着防护服，虽然能阻隔细菌等微生物，但尸臭味儿却还是能穿过高效滤网，钻进鼻孔。
第一具是卓玛的尸体，她是除了村医丹增，第一例死亡并土葬的死者。
卓玛下葬最早，尸体腐烂程度最为严重，内脏已经开始融化。
蓁蓁拿着解剖刀，剖开皮肤和肌肉组织，采取了肝、脾、肺、心血，淋巴结，各个器官组织标本分别装入采样管保存。
剩下的五具尸体，腐烂程度轻，但尸体的外观更吓人。
鼠疫病人在早期又叫“黑死病”，病人死亡的时候，全身黑紫，七窍流血，符合人们对疫病死亡最恐怖的想象。
尸体腐烂程度轻，采样更简单，同样采取了肝、脾、肺、心血，及有可疑病例改变的淋巴结，装入采样管，标记清楚。
所有死亡病人标本采集完毕，标本统一装入采样箱，由专职人员护送去自治区疾控中心实验室，做鼠疫杆菌的确证检测。
采样完毕的尸体，由土葬改成火葬，尸体被焚烧处理，阻断了进一步传播疫情的可能。
原先土葬周围的环境，也进行了严格消毒处理。
考虑到当地人的风俗习惯，尸体焚烧处理后，调查组同意村民们请来几名喇嘛给死者做了一场法事。
法事进行期间，经过允许，死者家属们都到了现场，叶蓁蓁之前没见过这种场面，好奇地站在不远处。
老赵和多吉则负责看管死者家属们，因为疫情流行期间，禁止聚会活动，所以举行法事的时候，死者家属们只能在远处观望。
南之乔以前见过这种场面，葬礼请喇嘛做法事，是藏传佛教的一种风俗。
叶蓁蓁先是看着喇嘛们做法事的流程，后又被死者家属们吸引了注意力。
喇嘛们做法事的同时，死者家属们在远处虔诚地匍匐跪地祈祷。
蓁蓁的眼神掠过一个个悲戚的面容，这些人在昨天采样的时候都见过，都有印象。
忽然，蓁蓁漫无目的的眼神变成搜寻状态，在人群中看过两遍，蓁蓁靠近身旁南之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