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王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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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在有效配置资本以实现发展过程中国家部门与私人部门相对实力的问题上，也许与理论辩论同样重要的是实践辩论。在 20世纪的很多时间里，这一意识形态的战场都是硝烟四起。
情况中，自由市场的这一端总是有一个主要的意识形态的代表：美国。我们可以说，美国是一个将自由市场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植入其基因之中的主要国家。“美国是资本主义的乐土，是其应许之地（promisedland），”德国经济学家维尔纳 •；桑巴特（ WernerSombart）在1906年写道。从一开始，美国的铁路巨头和工业大亨便有着巨大的扩张余地和相对极少的国家或社会限制。但是事实上，在这个国家中，颇为显著的一点是政府在危机时期（例如在 20世纪30年代以及在 2008— 2009年）都进行实用的干预，而且政府总是发现自己参与的程度 —直接的或暗中的，比原本打算的程度更深，时间更长，例如，按揭贷款机构房地美（FreddieMac）和房利美（FannieMac）的长篇故事便是一个证明。不过，加尔文 •；柯立芝总统是正确的：“美国的事务就是商业。 ”（ThebusinessofAmericaisbusiness）这句话在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都不会听上去如此真实。
正文 第3章 贸易是最强劲的引擎（13）
在各种情况中的另外一端，是发生在 20世纪的巨大的、激进的社会工程项目，比如 20世纪30年代的苏联。在这段时间里，苏联设法说明与自由市场的方式相比，它们具备实现更快速增长、更广泛公平和更强持久力的能力。尤其是苏联设法在大萧条中相对未受影响。但是这付出了可怕的人的代价。而且到 20世纪80年代时，最终人们清楚地看到那些吹嘘的经济成就都太过空洞，而它与充满活力的美国领导下的新兴战后国际经济竞争的能力在快速下降。
在一段时期内，世界上其他的许多国家都在遵循一种可以被看做是“第三条路”的路线，或者说它们是处在各种情况的中间。例如，印度在独立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种高度计划的社会主义经济（但很民主）。比较典型的还有欧洲的国家（包括英国），它们有一种集中趋势，这种趋势受到一个普遍信仰的影响，即政府有着为社会利益而主动干预的责任。当然，忽略欧洲人之间的重要差异是错误的：尤其是与法国相比，启蒙运动在英国采取了一种更个人主义而不那么国家主义的形式。直到今天，两个国家一直在社会和政治思想中都表现出它们的差异。与此相反，我们总是有可能夸大欧洲和美国之间的差异：从 20世纪80年代起，在更早时候的战后几十年里盛行于欧洲的对指示性工业计划的热情已经大大减退了。不过，欧洲经济和社会政治的重心一直都不同于美国。
然而，到 20世纪末，连实践辩论也失去了动力。国家在资本投资中扮演主要角色时导致了不灵活、低效和腐败的产生，到新千年时，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忽视这方面日益增多的证据。一些代表性的画面出现头脑中：
人群在 1989年 11月9日涌过了柏林墙；1989年12月，独裁者尼古拉 •；齐奥塞斯库（ NicolaeCeau escu）和他的妻子倒台并被处决时，罗马尼亚电视屏幕前的欢庆；1990年 1月31日，莫斯科的第一家麦当劳开业……
一个新的共识出现了，它甚至有一个名字 —华盛顿共识，这是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美国财政部推动的以开放市场为导向的一整套政策措施之后。在 20世纪90年代初，印度开始了意义重大的自由主义化。其他新兴市场以各种不同的方式、不同程度地也做了同样的事情。自由资本主义似乎在到处都蒸蒸日上。
从共产主义、资本主义或法西斯主义的意义上说，资本主义并不是另外一种主义。它只是一种强加于社会或由社会选择的体系：更基本地，冒险的倾向和贸易是人类经济交互作用的默认模式。在进化心理学的新的、不断扩大的领域中，人的本性特征被追溯到了它们的根源，这根源就在 万年前我们的祖先为生存所做的斗争之中。其中的一些特征，如人类往往是分等级的，似乎与资本主义并不存在明显的一致。但其他的特征为我们指出了另外的方式。所有权是自然的，自然界中动物划定草料、捕猎、交配区域的方式甚至已经预示了这一点，这是一个明显的例子。更值得注意的是，贸易和使双方获益的交换似乎是人类共有的特质，就像劳动分工一样。美国心理学家里达 •；考斯米兹（ LedaCosmides）和她的丈夫人类学家约翰 •；托比（ JohnTooby）证实，采猎者参与到了多种形式的贸易和交换中，而其中一些形式涉及非常复杂的专门性以及供需的相互作用。换句话说，人类的头脑似乎在以一种为贸易而“构建”的方式在进化。当其他主义没有被强加于社会时，资本主义脱颖而出了。它可能会被压制，但它又总会再次出现。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是第 2章中我们所说的关于全球化的精确的相似物。
要承认这一点并不是要对资本主义持天真态度。历史学家、实业家和政治家常常会继续去宣称，充分发展资本主义是世界上目前所知的最强有力的实现物质进步和自由主义的民主方式：
●在《金融时报》 2008年1月的一个专栏中，吉迪恩 •；拉赫曼（ GideonRachman）引用了一些主要的乐观主义者的话。
● 1989年在发表于《国家利益》（National Interest）上的著名散文《历史的终结》（The End of History）中，弗朗西斯 •；福山（ FrancisFukuyama）提出，自由主义的民主，以其不可避免的资本主义经济形式，“可能会构成人的意识形态进化的终点”。
正文 第3章 贸易是最强劲的引擎（14）
● 1993年，鲁伯特 •；默多克（ RupertMurdoch）称通信技术的进步已经“被证明对极权主义政体是一种明显的威胁”。
●在 2000年，比尔 •；克林顿提出自由将“通过手机和调制解调器”不可阻挡地传播。
但是，在《历史的终结》发表 20年之后，世界金融体系被撼动了，自由主义和民主的决定论者自信的预言完全没有要实现的迹象。对这一点，相信亚当 •；斯密不会感到惊奇。尽管他是资本主义的知识之父，他却从没有轻言相信。我们有时会忽视，在他的一生中，他对不受限制的资本主义表达了严重的保留态度，尤其是它对公众利益提出的威胁。例如，在《国富论》中他小心地记录道：
这一阶级所建议的任何新商业法规，都应当十分小心地加以考察。非小心翼翼地、抱着怀疑态度做了长期的仔细检查以后，绝不应随便采用。因为他们这般人的利益，从来不是和公众利益完全一致的。一般地说，他们的利益，在于欺骗公众，甚至在于压迫公众。事实上，公众亦常为他们所欺骗、所压迫。
亚当 •；斯密知道，在跟从其资本家本能时，人类就像是骑在了老虎上。
然而，故事宏大的范围有一种令人迷茫的形态和意义。从黑曜岩薄片到麦当劳分店在莫斯科开业，尽管宗教、哲学和文学都在不断表达反对之声，但人类对商业的倾向却一直都是无法阻挡的。其核心处是探索和联系的本能。生存给了人类双腿；贸易则借给了人类翅膀。在 2000年里世界从孤立的文明区域 —它们派出像使者一样的贸易者到其他世界中，发展到了一个沸腾的整体，金钱、货物、思想不停地交换。在这里，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没有个体能够不被触及。约翰 •；邓恩（ JohnDonne）著名的词句“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说出了人类所处的纷繁复杂的境况—个体作为整个人类的一部分的纷繁复杂，独立于其他人却又是整体的一部分。德日进的观点是，只有通过与整体的统一，对个人而言才能有实际上的意义或是基础。但在这种人类境况的核心处是一种资本家的商业本能，这种本能在其对人类关系的影响上是非常模糊的。
所有这些是否意味着人类现在正在通往一个新的耶路撒冷的最后阶段？这是留到下一章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