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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2004年第03期-第63部分

小说: 2004年第03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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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出来的真正模样。一个个船工的脸上皱纹好像已经刻画了这些图中的一个个片段,阵图的秘密已经分布在各自不同的脸形上,就像武侠小说中经常设计的藏宝图一样,可能铭刻在许多人的背部,它由许多真实的生命拼接起来,才能变得完整,这里永远深藏着事实本身无理可究的残酷性。
  这张神秘的黄河九曲阵图,也许含有更多深意,我们不能完全知道。这完全可能是一个有着某种含义的文字或符号,只是我们不能识读它,已经遗忘了它原来的作用、意义。至少在三万年前,人们就可以用符号记事和图画记事,他们曾将这些符号和图画刻画在兽骨上。黄河流域至少在八千年前后就形成文字,一些墓葬品中的骨器、石器就有契刻符号,好像已经具有原始文字的性质。多少世纪以来,我们遗忘了多少有价值的事物,一些曾经对我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文字,业已被遗忘。
  现在,我们对一张古阵图、一个符号或者是若干符号的组合的含义,已经难以确切理解,我们只留下了它的一个外形,一种对其使用和误读的权利。我们将之放大到地面上,并和自己的生活结合起来,成为一种节日的仪式。一些不能确定的猜测,只有一些模糊的面孔,一些与河流有关的物质图像,一些断断续续的事件片段……它们被一个抽象的阵图包含其中,成为一些线条,一些表示灯的位置的黑点,曲折的、复杂的路径,在这些线条之间,就像一个大脑的沟回,它里面密藏着被揉皱了的宽广的画卷,人们之所以从这样的路径上走过,正是为了从这样的脑皱纹里提取自己的种种记忆。
  第十二幕
  它
  我还到过河对面一个古镇,这里也曾是一个渡口。在这一古渡口最繁荣的时期,每天都有几百条船停泊于此,街市上商铺排列,阵阵叫卖和人声嘈杂以及河流的波浪喧嚣,都混合在一起。各种陌生的面孔汇入了一个个被生活掀起的潮头。在夜晚,一般都是灯火通明,一直到天亮。现在,这一切都看不到了,除了一节坍塌的城墙之外,只有风吹动着野草的声音,只有一些散落于旷野上的人家,一些低矮的房屋以及残留的街道。
  我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了一个小学校。一个用砖瓦垒砌的大门,略大于农家的街门,瓦垄间飘动着一些细小的野草。我推开木门,发现校园还是很大的,一个校园工人正在提着水桶为二些花池浇水。一些有着粗大树干的松柏,高高地支起庞大的树冠,将倾斜的影子投在地上,连成一片。我看到其中一些高出地面的土台,好像透露出它的不凡气魄,那些树影在上面微微摇动,似乎有意遮挡其间的荒凉。四周的教室外墙剥蚀的表皮,露出了这些建筑的简陋、粗糙,它们使用了黄土打制的土坯,利用了早已存在的坚固的石头根基。我知道,这一片土地可能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
   校园工人轻轻地告诉我,这里原来是一个著名的庙宇,这所学校正是在这个寺庙的基础上建立的。他说,历史上有两个皇帝来过,一个是唐朝皇帝李世民路经此地进香求佛,另一个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曾在这里出家为僧。好像是一个童话,它有着清晰的故事脉络,还有着两个时空的秘密联系。多少世纪的兵戎相伐,帝王胸怀里的山水谋略,一个出家僧侣的短暂隐遁,一座寺庙从兴盛到消亡……历史婉转曲折地顺着河流轻轻越过,仿佛是一个又一个秘密一点点掘开表土,将自己埋藏在深深的地基之下。在那庙宇里得到供奉的,乃是由于泥的躯身被地下的力量托到高高的莲花上。文字是那样有限,一切图书中记录的累加,远远小于历史的总和的亿万分之一,更多的事情留在了微风里。
  这是一种低低的耳语,我们已经不能听清。很长时间以来,那些金碧辉煌的寺庙屋顶,那些分布于四角的风铃,那些从山间砍伐来的粗大木柱以及在暗淡香烟里动画片一样的故事壁画,都映照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晦暗目光。在几十年前的战争中,一些军队驻扎在这里,这里有着宽大、理想的宿营地,有着险要的地形便于扼守古渡要塞,一切似乎是命定的。为了补充弹药,人们开始寻找钢铁。寺庙里的一切铁的部件,多成为最明确的目标,风铃、菩萨的底座、屋檐上的铁花以及木门上的铁钉和虎头,都放到了炼铁炉的火焰里。这些古代工匠们精心打造的艺术品,被熔化为火花四溅的铁水,在最简单的模型里铸造手榴弹,在最笨重的铁砧上打制锋利的刀。
  房屋被拆毁了,大殿剩下了台基和柱础,石头栏杆上的动物造型被石头敲碎,中国古代两个最著名的皇帝的故事成为一个传说。我注意到,一些铭刻着诗篇的石碑被砌入墙壁,原来的大木头被分解为一些木板和木条,成为今天学校教室上的破旧窗户。神殿就这样变小,变成小小的土坯房,它有着不太整齐的瓦垄和被风雨不断砍削的方格木窗,发黑的屋檐下,孩子们的读书声整齐、有力、充满节奏,好像一个波浪压着另一个波浪。从窗户的破洞里可以看到小学生们的严肃面容和他们的姿态,书本放在前面的不太平整的桌子上,翻开到某一页。他们穿着破旧的衣衫,双手背在身后,笔挺地坐在木凳上,嘴巴张开,像一头头愤怒的小兽发出一声声吼叫。
  我根本无法听清他们在背诵或朗读什么内容,因为他们同声诵读,声音高昂,教室里的空间将这样的声音不断放大,就像他们坐在一个音箱里一样,具体的内容消失了,每一个字的具体发音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洪亮的节奏——瓦、瓦、瓦、瓦、瓦……好像这些处于贫穷中的孩子们,一直以这样激情充溢的高音呼喊着什么,他们在呼喊什么呢?反正,他们的呼喊,有一种让人心灵震颤的力量,它盖过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山崖之下黄河里的波涛,昼夜奔腾、永不疲倦的波涛。
  这让我想到自己的小学生活,在我的乡村,我也曾在这样的屋顶下大声诵读着课文,诵读着太阳、月亮、山、河流和白云,以及一些发生在人间的事情,但我们很少知道自己脚下的土地,也不知道从天而降的雨水为什么掉到这里。我们为什么生活?我们来自哪里?事实上,我们正在课本上寻找它们,就像雨水寻找着青草和庄稼。现在,曾经寻找过的,我仍然不曾得知。我细心地谛听着学校工人告诉我另一些往事:在一个多世纪前的一个夜晚,这里的人们沉浸在各自的生活中,店铺前挂起了灯笼,酒幌在风中飞扬,船工们将各自的船只停靠在适当的地点,并用结实的绳索链紧,旅店里住满了来往的客人,街道上的行人脚步匆匆,每一扇窗户都亮着灯,晃动着各种姿势的人影,总之,人间的戏剧正在上演。
  突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就像从地下升起的沉闷雷霆。远处的人们看到了这一幕,咆哮的黄河用积蓄了几十年或者更久的力量,将整整一座古镇卷入了洪流,它连同古镇下面的山崖一起推动,人们看到河面上灯火闪闪,几百间房屋和沉溺于幸福或悲痛中的人们,商人、小贩、乞丐、富人和穷人、清醒的和睡眠中的,一起漂浮在波涛上,然后在远处缓缓沉沦。
  我们不论在任何时候看到或想到的,都是世界上剩余的部分。
  
  
  
   责任编辑  晓  枫 


诗歌五首
■  严 力
  呼喊发财的鞭炮
  
  成千上万的鞭炮在呼喊发财
  像人一样声嘶力竭
  没办法
  生活就是如此具体
  需要活力
  需要竞争力
  需要暴力
  
  被欲望点着了
  就再也没有了平静
  被欲望点着了
  就要敞开全身的火气
  就要证明轰轰烈烈的动静
  
  不同价格的鞭炮不同的性格
  礼花与二踢脚
  挂鞭与闷雷炮
  被欲望点着了
  就只能挤尽血肉
  成为满地繁华的碎屑
  
    你  啊  你
  
  把你请进我的生活
  但要把信任放在第一位
  你几乎满足了我的要求
  但又回头看了一眼
  于是你扛着机枪
  把围绕在我身边的蝴蝶一只只击毙
  然后像设置栅栏一样
  用目光把所有的出路围住
  面对这种凶猛的爱
  我真想知道
  撞在你枪口上的蜜蜂
  怎样才能把你的火力吮成蜂蜜
  我还想知道
  没有撞在你枪口上的
  是不是以燃放鞭炮来表达
  逃过一劫的欢娱
  
  完美的辩证
  
  完美想问问大家
  您有没有过这样的状态:
  无家可归
  身上没钱
  也没有一把钥匙
  罹患不至于马上要送急诊的疾病
  而您所爱的人
  在别人的怀抱里脸色健康红润
  而您还在用饥饿孕育沿街乞讨的勇气
  
  众人摇头
  没有人具有这样全面的悲凉处境
  完美接着说
  正反两个方向的完美中
  反方向的完美更难以实现
  正方向是努力的结果
  反方向则要命运再加上巧合
  
  完美还说完美的另一个定义就是寂寞
  于是完美轻轻往自己的腿上划了一刀
  然后就被极其隆重地送进了医院
  探视者排起的长队中
  有不少人泪流满面
  所以完美说
  我就是喜欢撒撒娇
  我经常想接见一个为我流泪的崇拜者
  
  我  保  证
  
  我只能保证我自己
  哪怕我笑得人仰马翻
  也不能保证这些愉快正在传染别人
  我只能保证我自己
  哪怕我悲伤欲绝
  也不能保证别人的同情正在向我走来
  所以我保证自己悲伤欲绝
  保证自己笑得人仰马翻
  
  我只能保证我自己
  不管穷富
  无论胖瘦
  我保证自己可以把十个春天放在一起
  也不会患上花粉过敏症
  我还保证剩下的十个冬天
  注定要享受无穷的忧郁
  
  我保证自己的人性与你的没有什么差别
  保证大家有许许多多共通的感受
  所以我保证人类各种处境的小异和大同
  可是最终
  我还是只能保证我自己的指纹和DNA
  我在地球上的位置没人可以重叠
  其实我不用保证
  在我站起来或倒下去的动作里
  最多带动身边的漩涡转上几圈后又归于平静
  只不过在这拥挤的世界里
  我无法保证的是
  漩涡里没有他人而只有座椅
  
  打八折的年龄
  
  老朽不是某个民族的传统
  也不是某个国家的专利
  老朽是时态
  前几天有人对我说:
  虽然到了
  打八折的年龄
  还是会有年轻人来抖掉你们身上的灰
  甚至洗熨一番
  试穿一阵并流窜几个场合
  能被年轻人试穿不一定是很高的荣誉
  因为他们崇拜的全是你们的身外之物
  那些曾经的成就和目前的财产与权力
  他们能够脚跨代沟来试穿你们的陈旧
  让你们的皱纹在他们的身上起舞
  对他们来说是必须要经历的人生之路
  是很难躲开的拦路虎
  对你们来说
  既然他们能让你们催生怀旧的高潮
  这桩买卖确实还算公平
  
  但是我说
  有如此回光返照的人毕竟是少数
  打八折的老虎
  一般都已在笼子里学会了赞美动物园 


诗四首
■  马 难
  胡同里的菜市场
  胡同仍然住着—些
  勤劳和不勤劳的人
  周六和周日
  在胡同里的小汽车很难挪出去
  天朦朦亮
  一群一群卖菜和摆摊的外地人
  挤满了胡同
  
  去年冬天
  一个外地卖菜的农民
  突然浑身抽筋不能起身
  而一位妇女正要购买他的白菜
  她半睁着眼用指头数着钱
  一群人围着他吆五喝六
  
  勤劳胡同的市场
  从前一片安静
  是东华门筒子河取缔了出早市的人
  他们就东—处西一处地乱窜
  就像发现了根据地一样
  渐渐地在勤劳胡同里驻扎
  
  南北长街的人不用走太远的路买菜
  偶尔有工商和城管人员来查抄
  往往被胡同的老头老太围攻
  我经常站在胡同口
  看着一个个做生意的外乡人
  看到他们穿着被城市淘汰的衣服
  就会想到乡下的兄弟姐妹和父母
  
  勤劳胡同的居民
  在胡同里穿来穿去
  看着水果、蔬菜和水产品
  还有过时的日用杂品
  就像放牧的游民
  赶着一群群牛羊
  年长的老人
  总是多看少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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