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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当代-2005年第1期-第43部分

小说: 当代-2005年第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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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秋木呢?秋木在干啥,谁也不知晓,秋木在干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呢,外面的事他啥也不知道,他在地里。
  秋木在上次发生了那件事后,铁下心来挖地洞。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就是荒唐透顶的了,但秋木这样做却是一点也不奇怪。这个把屁都憋着从来不放的汉子,认定了就去做。他从厝他爹的偏厦后的牛厩里开始挖洞,从这里到偏厦距离不远,也就十来步,牛厩早就喂不起牛了,他找了许多杂物和山茅草盖住洞口,成天潜进洞里挖土。洞虽然不远,但毕竟是强劳力活,洞里又憋又闷,食物又少,为了让他养伤,家里的粮食重点保证让他吃,但始终就是洋芋和荞子。他的伤又没完全好,在洞里又乏又饿又疼,白毛汗经常湿透全身,全身软得拈草都没劲,身上疼得把牙都咬碎了,他还是不停地挖。他被一个信念支撑着,信念的力量是巨大的,信念使他克服了疼痛、饥饿、疲惫。也不知挖了多少天,他终于将洞挖到他爹棺材下了,他狂叫一声,因为激动而晕厥过去。等他醒来,他浑身颤抖,两眼血红,闭着眼,一手指向那盛鱼的钵……
  外面,雷声大作,乌云翻动,竟下起了暴雨。
  那场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村里的茅草屋几乎都倒塌了,全村人陷入了饥寒交迫之中。村里到处积满水,任何一家没有一块干的地方,有的茅屋顶塌了之后,露出了土墙的残垣断壁,在风雨中瑟瑟发抖。没有吃的、用的、烧的,一些人开始病了,一些人已经倒下。秋石急得胡子茬一下白了,头发一把一把地掉,人瘦得变了形,飘飘忽忽的在水里像个鬼影。钱是没有的了,灾情惨不忍睹,接下去发生的事就是村亡人死了。秋石在雨水里疯跑了两天,冥黑如铁的雨幕里又出现了那个苍老的游丝般的声音:天道如人……人道如天……秋石镇定下来,他不再跑了。暴雨使他全身湿透,寒冷使他浑身痉挛,他的心却定下来了。他决心去乡上报灾,该去的要去,该来的要来,他现在不惧怕啥了,救人要紧,如是自己该撤职、该宰也认了。
  县上和乡上的领导来了,他们被眼前的灾难震撼了,他们没去想什么和追究什么,立即采取各种措施救灾。好在望云村的房顶是茅草盖的顶,好在望云村土夯的房子只有人高,虽塌了、垮了也没死人。县上立即调来砖头、木条和油毛毡,为村里搭了简易住房;立即调来粮食、衣物和燃料,还派了两名医生来救助病人。村里的人住进了简易房屋,还燃起了熊熊的煤炭火,吃的和穿的都有了,村里人满足得不得了。光棍刘大毛还悄悄溜到乡场上用苞谷换了一塑料桶酒来喝,喝了一脸红光,步履蹒跚,指手画脚地看来帮他们抢险的人干活,还不时地提出指导性的意见。石柱家婆娘一天追着县上、乡上的干部的屁股跑,不停地诉说她家的困难,扯住人家要去她家看,分了一次东西又去要,哭天抹泪的弄得带队的民政局长心里酸楚,掏出身上的二百元给她。报社的一个女主编看了村里的惨景,把身上的钱掏完了还向其他人借,说回去后要叫上中学的姑娘来看,让她受受教育,免得吃啥她都嫌腻味。
  救灾基本结束,来救灾的县乡两级干部在村里的残壁颓垣前心情沉重。他们分析了望云村的情况,最后的结论是只有异地搬迁,他们分析了望云村的自然状况,气候、出产、灾害等等,分析得很透彻。在旁边听他们讲的望云村村小教师秋土冷不丁地说还有教育。村长秋石说滚一边去,这里领导在开会。带队的领导说这人是谁?秋石说是我小兄弟,在村小代课,带队的领导沉吟,是呵,还有教育,还有教育……
  七  望云村终于要搬迁了,秋石那些天心情好起来。如果不是这场毁灭性的灾害,上上下下只忙救灾,他的问题可能就要暴露了,他庆幸这场暴雨来得及时。他想无论如何要想法把这笔钱补上,好就好在搬迁到遥远的异地,上面给的钱多,光是安家费就是望云村人想都不敢想的。只要一家扣一点,这笔钱就凑齐了。真是该来的要来,该去的要去呵。他满心欢喜,做起事来又勤勉又有魄力,身上抽丝样抽去的精神和自信,慢慢回到体内。
  搬迁的日子和厝他爹一年时间的日子正好相差几天,这几天他爹的香火尤盛,一个是救灾的款和物品多着呢,一个是他想在最后的日子表现好点。这就像考试,平时的工夫是少不了的,但临近那几天下的工夫更是非常重要的,工夫下猛点,一考也就考上了。上面让他决定搬迁的日子,他推迟了几天,说还要做几家的工作,使他们不要出乱悔变。
  搬迁的头一天,县上派了好些辆大卡车来,乡上也来了专人。望云村地势广阔,到处是沙滩、砾石,不修路汽车也开得来的。那天晚上家家忙着往汽车上装东西,东西不多,净是些破家烂什,丢在别处要罚款的,县上的同志劝他们丢了,他们舍不得。县上的同志叹口气,由他们去了。人要走了,就要永远离开这世世代代生活的高原了,虽然过去的日子只有贫穷,艰辛和苦难,他们还是依依不舍,有的坐在残垣断壁下哭泣。只有七爷一声不吭地坐上车,他啥也不带,面无表情地坐在车上。
  鸡叫头遍,秋石就心急得不行。他瞒着众人,悄悄叫上几个人,去起厝他爹的棺材。这是个多么重要的日子,这是激动人心又叫人担惊受怕的日子。一年了,这一年中发生了多少事,这一年中为那尾鲤鱼,他担够了心,受尽了苦,多少牵挂,多少希冀,多少寄托,甚至把肉体和灵魂也交给了今天的结果。秋石激动万分,紧张万分,他希望立即就起又怕立即就起,就像一个下了巨大赌资的赌徒在揭开胜负之碗那一刻的心情。
  他跪下了,他跪得极为认真,极为虔诚,把额头都磕出血珠了。他紧闭双眼,喃喃祈祷,一切完毕,第一声铲土的声音,使他激动,惊悸得肉跳心惊。随着泥土越挖越深,见得到棺材了,秋石一下又跪了下去,伸手摸着爹的棺材,爹,你要保佑我呀,我要把你好好安葬,尽其力量地好好安葬……
  随着一声起的声音,棺材抬起来了。秋石第一个跳下墓坑。秋石才看一眼,那棺材下的鱼早就成个肉团了,盛水的大土钵里,还漂着丝丝血痕。秋石长号一声,立即晕死过去了……


 
青萍之末
 

 
□ 敦牧华  


  
  
  一直到人大会召开的前夕,唐城市市委书记杨平安在办公室里翻看自己的台历,这才想起这些天来事情怎么这么不顺,简直是糟透了,一片混乱。这些天在他脑子里出现的净是一些不能登上大雅之堂的词:欲望、卵巢、癌症、甲床、伤亡、静坐……当然,人代会不会影响自己的什么,可是心里总是别别扭扭。但是上级党委不会放过自己,也不知给一个什么样的处分,一直也没有消息。可越是这样,他心里便越是不踏实。本来,他是想活动一下的,但想到自己年纪大了,又不知该怎么说:说自己当时心情不好,那不是打自己的耳光吗?
  这时,秘书小张走了进来说:杨书记,平阳镇的林书记来了,想见你。
  杨平安想起这些天的事几乎都与这个林双清有关,便说:不见。
  秘书小张便向门外走去。还没有走到门口,杨平安突然说:你把他领到小会客室,让他在那里等我。
  小张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杨平安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他想把这些天出的事全部理一理。根据他为官多年的经验,当自己不顺的时候,一定要静下心来想一想。一是检讨自己的错误,二是找出错误的原因,三是找出这些原因背后的东西。正因为此,他才没有遇到真正的政治风险,才能从一个村支部书记一直干到县委书记。
  一切的不顺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一
  前几天省里组织部来了一个处长,说是考察干部。他知道这次考察与自己无关,因为自己年龄到了。虽说是这样,他也不敢怠慢,因为自己还想最后弄个副厅级再退休,而副厅级则是由省委组织部说了算的。所以他十分小心,一直是全程陪护。星期五晚上那个处长说什么都要走,送别的宴席就特别丰盛,而那位处长这些天一直端着个架子,要走了才放开,酒喝得特别猛。而市长却因为市啤酒厂兼并的事去了北京,陪酒的担子就落在杨平安一人身上,喝得有些多。送走了那位处长,看看表已快十点了,他知道也就是一个小时就到了省城,于是便回到自己家。
  让杨平安有点惊讶的是妻子林双月并没有睡,显然是刚洗过澡。这多少让杨平安心里有点吃紧,因为这些天来他明显地感到自己不行了,虽说是刚过五十岁,可基本上不太想这事了。更让他感到难堪的是林双月却越来越有兴趣了。记得当初他们在一起总是杨平安自己主动,而每次都要费很大的劲才能让她同意。有的时候虽然勉强同意了,也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和死人一样。谁知道这两年她倒是来劲了,每每主动要求,完事之后还说杨平安没用,几下子就完事。每到这个时候杨平安总是在心里想起现在报纸常说的一个词:信息不对称!真是越渴越给盐吃。
  杨平安对林双月说:你怎么还没有睡?
  林双月说:不是等你吗?快去洗洗澡。说着便把杨平安的外套脱了下来挂在门后的衣架上。
  杨平安说:今天累了,不洗了。
  林双月说:什么话,再累也得洗洗呀。连推带拉把杨平安弄进了浴室。
  等杨平安回到卧室,只见林双月早已玉体横陈了。虽然不想,还是得尽义务。于是便做了一把,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林双月很不满意:今天在哪里喝的酒,是不是又有小姐作陪呀?
  杨平安说:你胡说什么?我陪省组织部的王处长。这时他才看见床头一边放着一些太太口服液的盒子,便说:你以后少喝那太太口服液什么的,喝了睡不好。他认为林双月最近这个样子是喝那些东西喝的。
  林双月说:你可说反了,喝了那才能睡的好,你不信也喝点试试。说着便从身边拿起一支要给他喝。
  杨平安说:去去。说罢便转身躺下。躺下之后,杨平安便觉得自己的两个脚大脚指头隐隐作疼。他知道是该修脚了,脚指甲又长到肉里去了。于是便说:两个脚指头又疼,林双清这小子也不来帮我修一下。
  林双月也偎过来说:正巧,我正要给你说他,他下午来过了。
  杨平安说:他来了,干什么呀?
  林双月说:双清说是想把平阳水泥厂买下来,是几个人合股,咱也算一份,让出十万块钱,到时给算四分之一。
  杨平安马上警觉起来:都是谁?你少给那个林双清掺和,这个小子办事不稳重。
  林双月说:稳重不稳重的,又不用咱什么。他说是有他,还一个刘什么南。还有谁呀,我也说不清,不行你明天去问问他。
  杨平安说:算了,咱不参与,你也别出那十万块钱。那个水泥厂的事我知道,光是欠着信用社的就是两千多万,他林双清买过来能经营好?现在在他镇里他都干不好。杨平安说完就转过身去。
  林双月不满意地小声说:这也不参与,那也不参与,你不知道现在市里哪个人没有自己的企业?没有自己的股份?你还能升是咋的?要是能升可以;要是不能升了,退了休干什么去?  杨平安也知道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企业,都是别人挑着名,实际上都有他们的股份。比如唐城市大龙房地产开发公司,那是市长李金平的。总经理虽说是武进一,可股份大部分都在李金平手里。别的不说,光是唐王湖小区的开发,他们大龙公司就赚了近一千万。武进一还成了优秀的私营企业家。这还不说,市长李金平也因为资金雄厚在省里活动得特别厉害,据说这次省委组织部的考察主要是来考察他的,说是准备去建设厅任副厅长。这次李金平去北京说是谈啤酒厂的合资项目,其实是为了避嫌。
  林双清与林双月是一个村子里的,都是唐城市平阳镇林家村的。本来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只是同宗罢了。只是这个林双清当了副镇长之后,就认定了杨平安这个姐夫,几乎个个星期都来,来了之后也不喊县长(当时杨平安还是唐城县的县长),一口一个姐夫地喊,让人觉得比亲弟还亲。虽然杨平安一直对林双清保持着警惕,但还是经不住林双清的亲热。比如林双清来了要是正赶上杨平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会半跪下来,给杨平安修修脚。杨平安的脚指甲硬,常常长着长着就长到甲床里,很疼,经林双清这么一修,好多了。林双清便常来与杨平安修脚,他还专门整了一套修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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