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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泥鳅-尤凤伟-第6部分

小说: 泥鳅-尤凤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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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陶凤提出来,让她请一天假,到他宿舍里好好聚一聚。他已跟小解、王玉城打过招呼,人家均表示会像支持蔡毅江一样支持他。问题是陶凤总说请不下假来,他不知道真是这样还是陶凤在搪塞,他心里就不平衡,烦烦的。 
  电话铃响了,他赶紧接,不是吴姐,是一个男人找周小姐。他朝此时坐在大门边椅子上候客的周小姐扬扬话筒,小周就一蹦一蹦奔过来。电话里的声音听不到,可从小周嗲声嗲气的应对中能听出个大致:那男人约她出去。出去做是生意方式之一种,叫出台。 
  刚放下铃又响了。国瑞再接,仍然不是吴姐,仍然是一个男人,仍然是找周小姐。小周对着听筒说了几句后国瑞就明白是“撞车了”。小周是小姐中最靓的一个,因此备受青睐。 
  “哎呀韩先生呐,这么久没听见你的声音,到哪发财去了,钱多了别愁有人帮着你花,哎呀就是就是,太遗憾了今天不行哟,身上不清爽哟。明天就差不多了。哈哈,韩先生真是的,她呀,她可能行,好,好,我给你找。” 
  国瑞在心里哼了声:真是个狐媚子。 
  被小周找出来的是一个国瑞面熟却不知姓什么的小姐,她对着耳机自报家门:我是小侯呀。国瑞就不怀好意地想:姓侯,还真叫你候着了。不过小侯也叫那个人候一候,说:马上不行哟,手上正有活,一个钟以后吧。我到站牌下面等,不见不散啊,拜拜! 
  放下电话小侯朝国瑞搭讪说她们都说你像发仔,倒真是像,你在哪里工作呢? 
  国瑞说:“在搬家公司。” 
  小侯问:“当老板?” 
  国瑞说:“老板哪有咱当的,出苦力。” 
  小侯说:“凭你这么帅,不该出苦力。” 
  国瑞阴阳怪气地说:“只怪当初爹妈不负责任把咱的性别弄错了,否则也能轻轻松松挣钱了。” 
  听了这话小侯笑笑说:“世界上的大钱还不都叫男人挣去了,女人花的钱不过从男人手指缝里流出来的小钱罢了。”小侯的话不由使国瑞的心一震,同时对这个稚气尚有的女孩有些刮目相看,心想,一个男人没本事挣钱还发啥醋意呢? 
  国瑞自觉脸上无颜,想走,这时电话铃又响了。他觉得吴姐是不可能把电话打过来的,也就不去接,不想小侯接了把耳机递给他,说看样是找你的。说完又笑着添了一句:“发哥也挺热闹的呵。” 
  国瑞已无心与小侯斗嘴,赶紧说话。听声音像是吴姐,又不敢确定,问:“你是吴姐吗?” 
  耳机里说是。 
  国瑞问:“你没记电话号码,怎么能打过来呢?” 
  “号码留在手机上呢。” 
  真他妈“乡下人进城”,处处露怯。国瑞懊恼又是一个无颜,总体上说他是个敏感的人。 
  吴姐在电话上告诉他:已经打听到小寇的下落,蔡打了一圈电话,才问到。她说她马上把小寇接出来,一切由她安排,让他不要管。又说没有蔡的消息,不过人家说一旦有消息就告诉她。他问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找,吴姐说没法子找,只有等,电话挂了。 
  国瑞脑子里翻腾着许多问题,小寇究竟怎么了?在哪里?吴姐所说的“人家”是谁?这么快能查出一个人的下落,只能是公安。这么推断国瑞便意识到吴姐这个人挺有些来头的,挺神秘,以后自己要是遇上什么事也可以找她帮忙,这个关系要保持住。 
  国瑞出门又站住。他看看表,八点十分,时间还充裕,他起意去看看陶凤。已好几天没见了,很想她。主意一定便重新拾起耳机。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小姐说陶凤不在店里。他兀地有所警惕,这可是以前没有的事。他问知不知道她到哪儿去了。对方说不知道,说完扣了电话。 
  国瑞不免紧张起来,浑身燥热。出去了?不是说老板不让请假吗?怎么这遭准了?转念又想,或许真碰上什么要紧事了,老板不得不同意。可真有要紧事她应该通知自己呵,他已将小解的呼机号码告诉了她,让她有事呼,而且她也呼过一两次。莫非……国瑞想是不是有自己出来后陶凤呼过了,小解又找不到自己。这么想国瑞丢下电话费便匆匆往住处赶了。 
  小解和王玉城还在楚河汉界间厮杀不已。国瑞进门便问:“小解有我的传呼没有?”小解说没有,又问打听没打听到小寇和大江的消息。国瑞一边回应,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陶凤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跑到哪里去了? 
  这晚国瑞失眠了。陶凤的面庞身影老是在眼前晃,他在心里反复推测着自己和陶凤关系的前景:最终是结合还是散伙。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国瑞于辗转反侧中忽然听到有开门声。他赶紧拉亮电灯,进来的是蔡毅江。他又惊又喜,翻身坐起,小解和王玉城也被惊醒,睡眼惺忪地盯着蔡毅江。尽管只一天未见,蔡毅江像变了一个人,完全脱了相,像街上的流浪汉。进屋他便迫不及待地问:“小寇来这儿没有?”国瑞没马上回答。他再问一句:“小寇来这儿没有?”国瑞说没来这儿,可已经知道她的下落。蔡毅江问“真的?”国瑞说真的。蔡毅江问在哪儿?国瑞说刚和吴姐通了电话。蔡毅江问在吴姐家吗?国瑞说没错,蔡毅江问:“你知道吴姐的家吗?”国瑞摇摇头。蔡毅江问:“你知道吴姐的电话?”国瑞点点头。蔡毅江说:“走,去给吴姐打电话,去找小寇,”国瑞清楚必须阻止蔡毅江的狂乱,便说:“大江你冷静些,深更半夜到哪里去打电话?再说人已经有了下落,可以放心了,一切等天亮再说。”王玉城和小解也附声。蔡毅江就不吭声了。他向床边走时身子瘫软下去,最后倒在地上。国瑞、小解和王玉城一声惊呼跳下地,齐心协力将他抬上床。他浑身像火炭似地烫,躺下后就昏昏睡去。小解将毛巾浸了水放在他的额头上降温,连续换了几次,蔡毅江就停止喊叫,呼吸也变得匀称。国瑞他们才松了口气,国瑞知道自己已无法入眠,便让小解和王玉城睡,说由自己照料蔡毅江,天亮就把他送回医院。 
  一切变得安静,自不包括人的内心。国瑞从眼前昏睡的蔡毅江想到不明不白失踪的小寇,转而又想到同样不明不白失踪的陶凤,最后又由蔡毅江和小寇的不幸想到自己和陶凤难以把定的今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只“困兽”。 
  把她睡了,睡了,一定要把她睡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呵!国瑞最终为本身的“自救”指明了方向,并准备不遗余力地付诸实施。 
  那晚陶凤离开饭店并非是请假,而是受饭店经理邹队的差遣。邹队并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一种时兴的别称,既然饭店叫了乡巴佬的名,他就自任了生产队队长,叫了邹队,像如今的许多局长、处长被称着某局某处一般。邹队说清泉茶吧的柴老板在店里挂了不少账,几经催交,终于答应付账,让店里派人去取。前台上人手正忙,故派陶凤前去,又说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他对陶凤的工作很是满意,觉得她还有潜力,锻炼锻炼就做领班或其他重要的工作。陶凤明白让她去讨债就是“锻炼锻炼”,嘴上没说什么。接着邹队交给她一摞账单,又掏出贰拾元钱给她打车。她说不要打车,坐公共车去就行了。邹队说去清泉茶吧的公交车不顺,而且带钱挤公交车也不安全,既然经理这么说,陶凤就随了。 
  “出门打的”是对一些经济富裕(但无公车及私家车可乘)的人出行方式的一种概括,具有便利与奢侈的双重含义。陶凤记得自进城后共打过三次的,一次是来的头一天国瑞要了一辆出租将她送到表姨家,一次是表姨带她去逛超市,再就是这一次。 
  “打的真好”这是陶凤头两次打的的真切感觉,但这一次那种感觉不翼而飞,或者说被另一种感觉替代:恶心。这只因刚才的一幕在头脑中挥之不去:混账邹队给她塞钱时在她的乳房上结结实实地抓了一把,她转身出门时又从后面拍拍她的屁股。她惶惶而逃,不知自己是怎么出了“大队部”,又不知是怎么出了店门,上了车司机问了数声“到哪儿”都没听见。她只觉得一阵阵想吐。说起来一个打工女被自己的老板摸摸碰碰也算不上多大的事,如果仅此而已这个世界足以称得上清平世界,陶凤也风言风语听到邹队与店里好几个女孩有染。可她不想同流合污,她们是她们自己是自己。在车上她恨恨地想:难道只因他对自己说了句“锻炼锻炼”重用,就觉得有了对自己非礼的权力?“交易”就是这么的实实在在钉是钉铆是铆?她着实不解,也着实难以接受,她甚至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窝囊。在那混账邹队对她非礼时本应该奋起反抗,而自己却忍气吞声,甚至继续去办他交待的事。怎会这样?这点连她自己都不解。 
  也许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不,陶凤在清泉茶吧门口下了车。这不,又走进了清泉茶吧。 
  “小姐,请进,一个人还是?”吧台里面一位穿仿古服饰的女子起身相迎,陶凤一下子联想起戏台上的浣纱女西施,不同的是脸面和身条都与西施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陶凤一时语塞,她想起一月前到乡巴佬饭庄应聘,也被当成是客人,这遭又是。 
  “小姐,喝茶吗?”“浣纱女”又追问一句。 
  “不,不是,我是来找柴经理的。”她说。 
  “噢,你是乡巴佬的人啦,柴先生正等你呢。”“浣纱女”朝一个窄窄的房门指指。 
  她敲了门。 
  “请进,”里面传出雄浑的男低音。 
  她推开门,里面是一间茶室,一个穿一身黑西服的中年男子起身相迎,头一眼她便觉出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是柴先生?”陶凤问。 
  “不客气,陶小姐请坐,请──”英俊的老板做了个飘逸的手势。陶凤不由诧异,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姓? 
  “陶小姐我们见过面的,那天在乡巴佬吃饭就是你服务的嘛。”柴老板一句话为她释了疑。她也记起来了。他是去吃过饭,大约在四五天以前。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姓?席间时有客人问服务小姐的姓。可他并没有问呵。 
  “陶小姐请坐。”柴先生再次邀坐。 
  “谢谢,不客气。”陶凤说着将账单给柴递过去:“请过一过目。” 
  柴接了账单不看,顺手放在茶几上。用亲切的眼光看着陶凤,说:“陶小姐大概还不知道敝店有一项店规:凡是进店的客人都先喝一杯茶,以表示我们的诚意与敬意,陶小姐可不要破坏我们的规矩呀。” 
  她坐下了,心里挺别扭。 
  斟过茶柴掏出名片夹,从中抽出一张递给陶凤,陶凤接过,瞅了一眼,见名片上密密麻麻地印着许多头衔: 
  柴达夫: 
  清泉茶业有限股份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二级演员 
  市话剧团演员部副主任(正科级) 
  省戏剧家协会会员 
  市戏剧家协会理事 
  省电影家协会会员 
  市电影家协会理事 
  省电视家协会会员 
  市电视家协会理事 
  市收藏家协会理事 
  市园艺家协会理事 
  市少年宫春雷艺术团兼职艺术指导 
  市夕阳红老年模特队兼职艺术指导 
  市中区工商联、民间商会理事 
  市中区民营私业联合会理事 
  由于头衔太多,排版只能用蚂蚁头大小的字号,把“眼视”很好的陶凤看得头晕眼花。却也知道了他的尊姓大名。她刚要把名片装进口袋,又听柴达夫说还有反面。她把名片翻过来,见上面印着:在《红岩》、《霓虹灯下的哨兵》、《猎狼》、《奥赛罗》、《哈姆雷特》、《开天辟地》、《毛泽东在1925》、《毛泽东与斯诺》、《狂飙》、《重庆谈判》、《平原作战》(新拍)、《历史的选择》、《刑警哥们》、《陶行知》、《七七事变》、《铁道游击队》(新拍)、《杨开慧》等五十余部话剧影视剧中饰重要角色。 
  她装了名片,接着响起柴胸鸣极好的发声:“陶小姐请用茶。” 
  陶凤喝了一口,说:“柴先生原来是名人呐。” 
  “咳”柴达夫叹了一口气,便开始侃侃而谈:“枉担虚名而已。不过名人有名人的难处,主要是忙,忙得不可开交,我有自己的事业,社会上许多事情都来找,又不能不管。当然我还是钟情于我的话剧专业的。虽然拍了不少影视作品并且得了奖,但我最终还要回到我的老本行,我的位置是舞台,舞台艺术才是真正的艺术呐……” 
  陶凤听着柴达夫的这一套言词,总觉得像在哪里听说过。 
  柴达夫问:“陶小姐进城多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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