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江湖-第4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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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解毒的方法?
就在蓝玉棠为此而感到疑惑的时候,就听见向方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终于还是回来了。我在孤烟客栈里等了你三天三夜也不见你回来,便独自出来找你了,没想到,真的在这里碰到了你。
蓝玉棠轻轻地拍了拍长衫的污渍,然后,冲着他微微一笑,道:因为我们不是朋友,所以,我要对你说两个字,谢谢。
快刀向方却摇了摇头,潸然一笑,然后,看着站在河边飘飘然如世外高人般不可方物的白轻衣,道:
其实,你也用不着谢我,你应该谢谢白大侠才对,因为救你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我只不过接受了他的指点而已。
蓝玉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轻衣,然后,忽然就笑了起来,是那种会意的笑,是那种不仅是简单的感激的笑。
而此刻在他的这些微笑中所含的意思,不仅仅是仰慕,更重要的是崇敬,一种晚辈对长辈的崇敬。
这种笑,或许只有他和白轻衣才能够读得懂,所以,白轻衣也笑了,是那种对后辈的包容和提携之笑。
蓝玉棠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快刀向方,一脸歉意地道:我们不是朋友,所以,我要对你说三个字,对不起。
这次,我出来本来是想给你寻找“浮生三日”的解药的,可不幸的是,解药没有找到,我也差点儿中了同样的毒而死掉。
向方一脸的淡然,道:就是因为我们不是朋友,所以,你也不用说对不起的,更何况,我的毒已经被白大侠给解了。
说到这里,他拉开衣襟,露出两个被刚刚放过血之后的重要穴道的伤痕,然后,重现拉上衣服,道:
白大侠虽然没有解药,可是,他却运功打通了我身上的任督二脉,将那些沾染了“浮生三日”毒药的黑血放了出来,让鲜血重生。
现在,我们已经完全没事了,尽管你没有替我找到解药,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不是朋友,所以,我仍然要跟你说两个字,谢谢。
蓝玉棠一脸感激地看着白轻衣,然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的,转身看着快刀向方,缓缓地道:
实在对不起,在离开了青烟客栈之后,我遇到了很多事情,一不小心,就将你给我的那只装着密令的锦囊给丢了。
不过,还好啦,我们现在总算又见面了,所以,请你当面告诉我宫主给我的究竟是什么命令吧。
快刀向方将白玉箫在手中微微转了几下,仿佛是想用这种方式使得自己的心情尽量放松下来似的。
然后,沉声道:宫主要你去杀一个人。
七二、朋友和知己()
蓝玉棠盯着他的眼睛,锥子一般的目光刺得快刀向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缓缓地道:杀索命青衣?
快刀向方却摇了摇头。
他忽然背过身去,看着面前荡动的河流,然后,和白轻衣并排而立,道:是另外一个人,闪电刀,洪辉。
听到这话,蓝玉棠仿佛觉得很意外似的,猛然一怔,道:杀他?
快刀向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近乎完美无暇的手,又看了看蓝玉棠插在腰间的那支像血一样红,像玫瑰一般艳丽的不死玉箫,道:
对,你这次的任务就是,拿闪电刀洪辉的人头换取丁月华淡竹草的解药。闪电刀洪辉虽然很厉害,可是,对于你不死凤凰而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
蓝玉棠苦笑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心跳好像也在加速,然后,微微地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暗淡而苍白。
看上去,这个命令简直比让他去杀索命青衣还让他觉得为难似的,他冲着快刀向方微微苦笑了一下,道:
你说的没错,要杀闪电刀洪辉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可是,你知不知道,闪电刀洪辉是什么人?
快刀向方仿佛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似的,所以,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道:
我当然知道,他是你父亲江丰的结义兄弟,是你父亲江丰这一生之中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战友。
二十年前,在富甲山庄的那一战之中,他跟你父亲江丰一起进入江湖,然后,开始在江湖中斩露头角的。
后来,你父亲追随剑三十,并且拜剑三十为师,而洪辉呢,则跟随了大侠马面,学成了这套闪电刀法。
之后,用这把刀纵横江湖二十年,创立了洪门。所以,要你杀他,就相当于要你去杀你的父亲一样。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一丝诡秘的笑,接着道: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可是,对于已经声名狼藉,早就背负着背信弃义骂名的你,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吧。除非是你下不了手?
蓝玉棠不再说话。
他只是将湿漉漉的衣服完全敞开来,仿佛是想让那些温暖的阳光尽量地伸展到自己全身的每个部位。
然后,看了看自己的那双被泡得有些发白的手。
他的这双手忽然伸到腰间,将插在那里的那支像血一样红,像玫瑰一般艳丽的不死玉箫拔了下来,在手里优雅地转了几个圈儿。
玉箫一端的护花铃像是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呼唤似的,轻轻地响了起来,犹如在表达着蓝玉棠内心无以名状的幽怨。
然后,他猛然收箫,抬头看着快刀向方,忽然问出一个与这完全无关的话题,沉声道:红柳呢?
向方也在看着他的不死玉箫。
他看得很认真,看得很入神,仿佛在看蓝玉棠的不死玉箫和自己的白玉箫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似的。
然后,笑了笑,淡淡地道:她还跟梧桐在一起,现在,应该还在孤烟客栈里,她好像对你挺关心的。
蓝玉棠叹了口气,淡淡地道:两个女人一台戏,最后的结果不是没戏唱,就是把戏唱坏,况且,还有一个会坏事的青烟在那里。
看着蓝玉棠的身影在深秋的凉风中慢慢地消失,快刀向方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一脸感慨的白轻衣,缓缓地道:你在看什么?
秋风将白轻衣的长衫吹起,犹如海上的鸥群在鼓翼而飞,道:我在看天,看地,看小溪,看这时光的慢慢流逝,。
快刀向方那双近乎完美无暇的手慢慢地垂下来,绑在白玉箫一端的铃铛随着秋风的波动而微微跳动着,没有说话。
白轻衣颇有感慨地望着快刀向方,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仿佛是因为在经过二十年的隐居之后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朋友之后所产生的那种莫名的悸动。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地道:老朋友,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真是没有想到,在经过了二十年的风风雨雨之后,我们会以这种形式相见。
而经过了二十年时间的洗礼,你似乎还保持着二十年前中原镖局那一战中的那种永恒的青春和容貌,而我,却已经成了矍矍的老人了。
快刀向方那双近乎完美无暇的手,看着挂在腰间的那柄像风一样柔,像叶子一样薄的短刀缓缓地道:
可是,我还是变了,虽然仍然保持着二十年前的容貌,甚至连这双手也保持着二十年前的完美无暇,可是,我却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快刀向方了。
我已经由当初那个中原镖局的少镖头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变成了荻镜宫的一个忠实的走狗。
白轻衣在看着他,仿佛是想看穿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内心真正的想法似的,然后,转身望着脚下那潺潺的流水,道:
其实,在这二十年来,我们每个人都在发生着变化,只不过你变化的太大了一些而已,你虽然这么说,可是,我却知道,你的内心仍然保持着二十年前那个快刀向方的善良和慈悲,要不然,你不会和蓝玉棠惺惺相惜。
因为你发现,原来你自己和蓝玉棠有着同样的遭遇,你们都被世俗所误会,所以,能看穿他内心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你们本就是同一类人,所以说,二十年的时间并没有从你的身上夺走任何东西。
快刀向方苦笑了一下,道:说到变化,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看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恐怕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落寞而憔悴的中年人居然就是二十年前那个骄傲自负,眼高于顶的少年剑客白轻衣。
白轻衣从河边的那块大石头上跳下来,看着快刀向方,一脸平静地道:我曾经的战友,朋友和知己,我真的很想和你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的,
我原本抱着仅有的希望看着你,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快刀向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快刀向方了,就像如今的江湖已经不是原来的江湖了。
这二十年来,你一直在江湖中奔走,由江湖中最大的镖局,中原镖局的一个镖头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或许也已经察觉出来,如今的江湖正在被一种神秘而恐怖的势力在暗暗操纵着。
而你,也正是因为这种势力的操纵而发生这些改变的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的那股势力就是荻镜宫吧。
一、孤烟()
快刀向方慢慢转身,然后,撩起长衫的下摆,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完全看出到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缓缓地道:
或许吧,但无论怎样,你又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二十年前,在中原镖局的那一战中,你救了我一次,而二十年之后的今天,你又救了我一次。
在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希望可以报答你,只希望,那个时候,我们的相见不是在战场上。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白轻衣嘘了口气,缓缓地道:或许吧。你看这无尽绵缈的秋风和树叶,
其实,秋风和树叶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根本就扯不上关系,但最后,秋风还是要把它们无情的吹落。
因为这就是自然界的规律,没有人可以改变,只有原来的树叶被风吹落了,才可能有新的叶新的生命萌发出来。
而你,我,还有江湖中的其他人,都只不过是这秋风中的一片树叶而已,都避不了被风吹落的命运,因为这也是江湖的规律。
白轻衣呀,在这场树叶与秋风的较量中,或许你我都要死去吧,现在,我们只不过是相互留下了这短暂的生命经受无为的痛苦而已。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你看蓝玉棠,你看索命青衣,还有很多年轻的江湖后辈都在慢慢崛起,他们就是那些萌发的新生命力呀。
我想,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放心地交出生命的权杖,让这些江湖的新一辈放手去为自己的命运拼搏的时候了。
快刀向方在说完这话的时候,已经消失在那隐隐的雾霭中,那远山的森林和木叶中,与这天地万物融为一体。
孤烟客栈里已经有袅袅的青烟升起,缭绕缭绕的,犹如客栈里那几个人之间纠结说不清的复杂关系。
此刻,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梧桐和红柳却没有吃饭。
她们只是那么相互地对视着,坐在靠近窗户的那张桌子上,精神焦躁而恍惚,仿佛有无尽的心事。
她们一会儿看看大街上被晚风吹起的灰尘,在山石板铺就的路上打着旋儿,一会儿又看看挂在门前的酒旗,荡起无尽的惆怅。
那面绣着“孤烟客栈”的酒旗正在深秋的夕阳里哗啦啦的作响,犹如梧桐河红柳内心摇摆不定的思绪。
而她们两人的脸色也如这暮色夕阳般的黯淡无光。
虽然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可是,那些原本要在孤烟客栈里用清酒小菜浇注心中块垒的的客人们却一个个地起身溜了出去。
不是因为酒不醇,菜不香,而是这这深秋的黄昏太过于怡人了。
这本是深秋的季节里比较舒适的黄昏,而这样的天气一般都会带来好的手气或者好的艳遇的,所以,客栈里的人全都去了掷金山庄,或者归云庄。
赌有掷金山庄,温柔有归云庄,这样的深秋,这样的黄昏,正好是大赌特赌,拥红倚翠的时候,浪费在喝酒吃饭上岂不是如焚琴煮鹤般大煞风景?
没了客人,所以,街上的大部分铺子也都已经早早的打烊了。
甚至连铺子里的老板和伙计也都去了掷金山庄或者归云庄摸两把骰子,或者摸两把漂亮丰满的小泵娘。
原本热闹纷繁的山脚下忽然冷清下来。
只有孤烟客栈的大门依旧敞开,招待四方。
因为客栈的老板娘青烟既不喜欢赌钱,也用不着找女人。
梧桐虽然会赌,红柳虽然是归云庄的女人,可是此刻,她们却既没有去掷金山庄,也没有回归云庄,而是安静地坐在窗前,等着向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