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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卜案-第41部分

小说: 卜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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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喘不过气一般,怀沐发出一声呻吟,同时伸手抓住了自己前胸,满脸都是痛苦神色,“不,她在骗我,那些都是妖邪的花招,障眼法,她……她一定是山里的妖精,否则……”

    突然他瞪大了眼,像是被自己的话噎住一般顿住了。

    “否则什么?说啊,为什么不敢说?”邹望嘶声怪笑起来,伸出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指着对方:“好!我来替你说!真相便是,那时的你其实和我一样,疯了一般想得到她!你心中对她起了不良的念头,又不敢背负兄妹逆伦的罪名,这才由爱生恨;为了减轻自己的恶念,便将她想象成妖邪,说服自己她是邪恶的,好彻底把她毁掉!懦夫,胆小鬼!该下十八层地狱!”

    一瞬间,怀沐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就像个死人。喉头“格格”两声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门口传来一声惊呼,转头看,却是拂云、尉迟方和怀容。怀容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地上青年的尸体,脸色已经变成死灰。

    “来得正好。如今已可确定,这便是可以解救庄户的解药。”见到二人,酒肆主人嘴角终于露出了微笑。伸手从怀中取出装有寒泉的水囊。垂死的邹望脸色本已平静下来,见到水囊,突然长声惨叫。

    “不——你不能这样做——”

    他伸出手,竭力想要抢夺李淳风手中的水囊,却挣扎不动。酒肆主人神色平静地望向他,道:“抱歉。既然答应了救庄上的人,便不能让你复仇。”

    “你——”叫声已经变成了怨毒的嘶嘶声,听起来如同毒蛇吐信,“我活着……苟且偷生地活到今天……只是为了给蝉娘报仇……你毁了我的……”

    “你错了。如你所说,她是个生性善良的女子。之所以将父母遗物交给兄长,正是为了保护村民不受山中毒花的侵害。倘若她还在,也不愿见到你为了给她复仇,杀死那些无辜的人。”

    一粒混浊的眼泪从邹望那只剩余的独眼中缓缓滴下,颤抖着双唇,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叹息一声,酒肆主人将那块黑石放入对方尚未僵直的手掌中,俯身低语道:“因爱而生者,不应因恨而亡。不要再去想那些令你与她抱恨遗憾的事情,只需记得初相见时,她在你心中的模样。”

    陌上花开,彩蝶翩跹。英姿勃发的青年,头戴花冠的少女,嘴角的笑意,目光中的缠绵……一点一滴,如同初见时一般清晰,又像是刻在了心底。邹望狂乱的眼神慢慢柔和,仿佛风暴过后,惊涛骇浪逐渐平息。

    “嗒”地轻响,却是那只手垂了下来,终于不再动弹,手指仍然紧紧握着那块黑石。李淳风转过头去,不禁一怔:怀沐靠在一旁,瞪着无神的双眼,脸色铁青,寂然不动。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已经死去多时了。

    “真是让人永生难忘的经历!”

    尉迟方一面满足地咽下口中美酒,一面长长吐了口气,“说实话,在那山腹之中,你说回不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就要困死在里面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

    “嗯。我也没想到,地动居然震开了石门。这一次,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只可惜山洞也因此而毁,今后只怕再难见到这珍贵之极的荼藜了。”

    “那种害人的东西,我宁愿从未见过。”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花本身不会害人,能害人的,依旧是人心。”

    此时已是三日之后。两人此刻正安坐在随意楼中。酒肆主人的青布衣衫因为天气炎热完全敞开着,衣带也未曾结,只是随意披在身上,露出内里白色衣襟,看起来颇为凉爽。窗子推开,窗外的梧桐树荫浓密地洒了进来,将暑热拒之门外。

    “也就是说,这山鬼降之事是邹望一手制造的?”

    “不错。蝉娘的父母是非同寻常的人,他们隐居在山中,留下了一本关于黑云岭奇特地象的记载。她把那本书交给了怀沐,怀沐却将它视为邪物,加之对蝉娘之死一直心怀鬼胎,并没有开启过,直到最终被邹望得到。因此他才知道这座山下有阴阳双源,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喷出地面,造成震动。”

    “然后他便装神弄鬼,利用怀容和那青年,让他们作他复仇的工具。但那位怀三爷……他又是怎么死的?”

    “或许是心中愧疚,导致心疾发作吧。”李淳风不在意地说,“此人一生,心中的纠缠痛苦,只怕比那二人更甚。”

    “嗯”了一声,尉迟方突然发愣。

    “尉迟?”

    “啊,”校尉如梦方醒,迟疑道,“李兄……情之一字,当真有这么大的魔力么?”

    酒肆主人不禁失笑,“尉迟何以突然想起如此深奥的问题?”

    “嗨,”脸色微红,尉迟方道:“我只是觉得,那无心子为情舍了道行,邹望为情舍了性命,至于怀沐,更是因为一段不伦之恋不惜杀了所爱……如此看来,有情反而是一件坏事,假如索性无情,这些悲惨可怕的事便不会发生了。”

    “哎呀,尉迟悟了。当真可喜可贺呀。”

    “李兄!”校尉神情不满,“我是认真讨教,你却……”

    “哈哈,好,不说笑。你只看到情之为恶,却没有看到无心子至死不悔,蝉娘则给了邹望一生中最美满的时光。人生长不过百岁,短则匆匆数十载,倘若无情,未免无趣。所能做的,其实也不过是自制,而非为情所制。”

    “好见解!”尉迟方不觉拊掌,很快又有些怔忡,“那么李兄呢?你可能做到不为情所制?”

    “噗”地一声,却是对面之人正在喝酒,不提防呛了一口,“我么……咳咳……”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身影,瘦小个子,苍白脸色,正是怀容。

    “咦,你来了?”乍见她,尉迟方倒有些欢喜,“对了,郡主说,她已经将你买下,又脱了你的奴籍,你现在是自由之身,想到哪里都可以了,这——”

    他的话声突然顿住,眼前女孩看起来毫无兴奋神色,却是一脸茫然。

    “是啊,想到哪里都可以了……”这句话并不是对尉迟方说的,而是看着手中一只小小瓷坛,眼中神色无限温柔,“听见了吗?阿哥。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的,现在,我总算能带你一起回家了……”

    校尉目瞪口呆地望着女孩一步步向远处走去,手中酒杯不觉落下,酒水溅了满身。在他对面,青衫男子垂下眼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表情漠然,仿佛眼前一切,均与自己无关。

    (第五卷终)

    第六卷 阳关谱

    《乙巳占》:唐朝李淳风所著,共十卷,包含天文、星相、气候、占卜等内容。书成于乙巳年(公元645年),当年出现五星联珠、日月合璧的异象,且为李氏一一预测到了,故以此命名,以作灵验之证。

 第一章 灾荒

    日头炙热,仿佛不断吞吐的火球,光线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强烈。原野一望无际,却看不到青绿怡人的植物,目光所到之处是干渴龟裂的土地,以及即将死去的细弱萎苗。

    数十名农人俯伏在地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名道士站在中间,背朝众人,仰头向天,一手捏着纸幡晃动,另一只手端着一碗清水,口中念念有词。

    “别动!”低声的呵斥响起,那是一个妇人在管束自己的孩子。男孩也许是跪得膝盖酸了,悄悄爬了起来,却被母亲一把摁下,“法师正在求雨呢!”

    男孩乞求的目光令人心中不忍,“娘,我饿……”

    “住嘴!”一旁的父亲严厉地打断了他,一面自己连连磕头,生怕儿子的抱怨惹怒了上苍。

    孩子不出声了,继续安静地跪在地上,然而不一会儿,他突然仰头,惊喜地叫道:“快看!云!”

    果然,远处高岭上升腾起一丝黑云,慢慢向这里移动过来。连着三个月滴雨未落,而今终于见到了云影,所有人顿时都欢呼起来。道士精神也更加振作,念咒的声音更加威严。

    黑云越来越近,还夹带着一种奇怪的声音。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没有人说话,空旷的田野之中静得可怕,令人窒息。云头压得极低,飞一般向这里合拢。

    突然间,有人用嘶哑的声音大叫了起来:

    “蝗神!是蝗神啊!”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油锅之中,四方炸响。黑气迅速弥漫在上空,那是数以万计、千万计的昆虫,带着翅膀鼓噪的恐怖声响,很快便降落在树上、田野上。人群惊慌失措地奔跑,道士自己也被纷乱的人群裹挟着,爬起又跌倒,但此刻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他了。

    抛开故事的虚构成分,后世传颂的贞观之治其实开端于一种相当混乱而纷杂的局面之中。公元627年至629年,仅在这短短三年间,大唐帝国历经了政治动乱、灾荒、饥馑、战争的考验,尤以贞观三年为烈。那一年先有对突厥的用兵,后有持续了两年的关中大旱,接踵而来的蝗灾几乎令作为京畿后盾的渭河流域颗粒无收。长安城里到处都是逃荒的灾民,衣衫褴褛,有气无力地向着路人乞讨,孩子们则蜷缩在墙角,睁着眼,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局面似乎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候,看起来,再也没什么比这更糟糕了,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此后发生的事情险些成为一场地狱中的噩梦。

    “瘟疫?”

    “嘘!”

    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并没有闲杂客人,便装打扮的校尉这才心事重重地开口,“前日巡查,城中多了五具饥民尸首,死状极其可怕。此外还有数人病重,症状都是一样。此事已经奏明圣上,军中严令不得散播,城内百姓尚未知晓。”

    对面的酒肆主人露出了不以为然地神色,“真是瘟疫的话,瞒也瞒不住。”

    “话虽如此,现在情况未明,京城中的精锐部队大半被调去各地平抑民情,只剩下北衙司的秦将军守护宫城。就算没有瘟疫,城中灾民数量如此之多,万一有变,后果不堪设想。”说到这里,尉迟方眼神一亮,道:“对了,李兄你精通医道,可有治病的法子?”

    “不是有太医么?有他们在,却也用我不着。”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发现病患之后,便将他们带回去诊治。谁知几名太医联手,竟然无人知道病因源起,更不要说开方抓药了。”

    “哦?”似乎来了兴趣,李淳风道:“是什么样的症状?”

    “初起类似风寒,病人畏寒发热,颈中出现浅红斑痕;而后高烧不退,水米不进;等到过了三五日,斑痕颜色转为紫红,便丢了性命。”

    “瘟疫成因复杂,昔日医圣曾留下施治之方,但人各异,病也各异,有时灵验,有时则难以奏效。——不说这个,太医是如何救治的?”

    “正是试用了各种方法,却不见好转。目前我们带回来的病人已经死去四人,剩下二人还在苟延残喘。”眉头紧蹙,校尉道:“昨日来报,城中又发现了十数人染病,而且,这些逃荒来的人多半在京城并无亲眷,平日就露宿街头,难以计数。这样下去,迟早会波及全城。”

    叹了口气,酒肆主人满面愁容,“若是那样,我这酒铺只怕也要歇业了。”

    “李兄!”尉迟方没好气地道,“都到了这地步,你还只顾着你的生意……”

    “嗳,话不是这么说。生意人当然一心想着生意,至于保护城邦、赈济灾民,有忠勤国事的尉迟大人就够了。难不成要我伸手抢你的买卖?”

    “这……”

    尉迟方明知他说的是正理,然而这事不关己的模样却令人着恼。见他词穷,青衫男子微微一笑,阳光落在清朗眉宇间,映得光泽如玉,“这就是不做官家人的好处,管它朝代更迭、人世兴废,天下事自有他人操心,却和李某这闲杂人无关哪。”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拥进几名戎装汉子。为首一人四十余岁,腆胸凸肚,昂首阔步,大声道:“谁是李淳风?”

    酒肆主人起身拱手:“在下便是。”

    那人斜着眼上下打量着他,突然手一挥,喝道:“带走!”

    猝不及防,两名汉子已经直奔李淳风而去,气势汹汹。尉迟方大惊,喝道:“住手!”与此同时,柜台上的摇光应声奔了出来,拦在酒肆主人之前,手中抓着算盘,一脸戒备之色。

    突如其来的变故连李淳风也有些愕然,随即镇静下来。

    “阁下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少废话,去了你就知道了!”

    “此言差矣。”酒肆主人示意摇光无妨,自己则不动声色地坐回去,慢条斯理地剥起了桌上花生,并不朝那人望一眼,“一无朝廷敕令,二无官府文书,空口白话便要我跟你走,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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