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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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便是席羚的生母。是一个曾经与乔杜有关系的女人。
跟所有没有男人可以依赖的女人一样，她是肩上能跑马，胸中能行船的，一切都得自己扛着。也许当初不过是个青涩的女音乐人，一枚文艺小清新，但现在在他对面一坐下，便是满身江湖气息劈面而来。
待服务生一走，阿柴看向萧纪友：“我听过你的音乐。很出色。”
“谢谢。”萧纪友想着，原来她的场面话竟这样笨拙。称赞一支如日中天的乐队，做出了好音乐，就像夸选美皇后长得美一样，落了俗套，显得了无诚意。
“我说的不是你为你那支乐队写的流行曲。”她拉过烟灰缸，手指轻轻掸落烟灰，“我说的是，你为其他一些歌手写的小众曲子。”
萧纪友交叠双手，却是转了个话题，“你怎样知道我的地址和电话？”不会是席羚给她的。她俩之间的关系，不会比他和乔杜间好到哪里去。
阿柴一笑，眼角添了媚态，“我虽然没钱，但也总有自己的办法。”顿了顿，她说，“也是认识一些朋友的。”
那当然。一个美丽的女子，在外面独自混久了，总会有许多人肯帮忙的，也总会有许多办法。也许那些人不愿意在物质上帮助，但在其他方面，总会帮到一些。
“你找我是因为……”萧纪友明知故问。
“我需要钱。”阿柴开门见山。
他轻声失笑，“就因为这些看不见我模样的照片？就因为这些对我不会产生影响，只会影响你女儿前途的照片？”
阿柴却神态肃然，点点头，“是。”她抬起眼来，暗影中，他可以见到那双跟席羚极像的眼眸，异常明亮，
“你喜欢她，不会让她冒险，不是吗？”
“喜欢？”萧纪友用力抑住笑意，“我以为像你这样拥有阅历，经历了一些事的女人，不会说出这种话。”
“你当然喜欢她，否则你不会理会我，否则你不会签下她。有才华的人到处是，你为什么唯独要签下她这个有棱有角，不喜合群的人？”阿柴将烟摁灭在烟灰缸，又从烟盒中取出一根，“以后，你会对她厌倦，你会喜欢其他人，你会抛弃她。但是现在，你喜欢她，你头脑发热，你会为她付出。”
她信手拿过一张餐巾纸，用圆珠笔在上面写下一个数字，递到他面前，一字一顿地，“这些钱对你来说，只是小数目。”
萧纪友微笑：“我讨厌别人要挟我。”
“是吗？我以为男人都喜欢被美女要挟。看来我是老了。”阿柴轻笑着，开了个玩笑，眼神很快又认真起来，“在商言商吧，席羚会成为你的摇钱树。这世上有才华的人确实多，但是席羚的血管中流动着的不是血液，而是音符；她脑子里也像装了台钢琴——这样的人，并不常见。”
“我听说在她很小的时候，你已经离开她。没想到你会对她如此了解。”
阿柴笑容苦涩：“二十年前，我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对不起，也是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我认为，真正有才华的人是不会因为被男人抛弃，就一蹶不振，任由那才华枯萎的。”萧纪友在桌面上倾过身子。
这时服务生走过来，将一杯拿铁，一份布朗尼蛋糕放在他面前，又转身离开。
两人之间忽然一阵沉默。
良久，只听阿柴低低地：“如果你知道我当日的事，必定不会这么认为。当年，乔杜将我写的所有曲子，都给了另外一名女歌手来演绎。单曲和专辑上的作曲、填词者署名，都是乔杜一人的名字。我没有证据证明那是我的作品，他也不愿见我。”
萧纪友只觉得心头一震。
阿柴又低低地，声音中却有种咬牙切齿的痛：“后来我到其他唱片公司去寻找机会，尽管他们见到我写的新作品，都很感兴趣。但毫无例外，总是最后告诉我说‘很抱歉，你不适合’。后来我才知道，因为乔杜打了招呼的关系，我已经被这个行业封杀了。”
她抬起那双极美丽的眼睛，定定地看向萧纪友。他只觉得刚喝下去的咖啡，苦涩非常，说不出话来。
她接着淡然道，“我没有别的一技之长，也不知道怎样养活一个孩子。后来认识了一个男人，在马来西亚开餐馆的，我便跟着他去。”
“接着，他走了？”
阿柴微微一笑，“是。但我还想将餐馆撑下去。所以，我需要钱。”她看定萧纪友。
半晌，萧纪友从身上掏出
支票簿，填下数额和相关信息，撕下给她，“这是你要的数字。”
阿柴又恢复了平时的神色，毫不犹豫地接过，娇媚一笑，“谢谢。”刹那间，她不再是那个苦情女子，又再度是一个江湖女儿了。她低头看了看那叠纸币，飞快地将它放回随身小手袋里，然后问他，“你怎么相信我以后不会再次拿照片来要挟你？”
“不要误会。我并不相信你。那些钱，是作为刚才你所说关于乔杜一事的交换。”
阿柴用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浅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编故事骗你？”
萧纪友站起身来，淡淡微笑，不置可否。
他当然相信那是真的。
因为那的确是乔杜的作风。
就在阿柴低头看支票的时候，萧纪友在身旁漠漠地，“对了，忘了告诉你，请你拿到钱后，不要再出现在席羚面前。”
阿柴拿着支票的手一动，微笑着抬头，“没有问题。”
她又笑道，“你不愧是乔杜的养子。这种冷漠无情的风格，也像足了他。”
、决赛
席羚一直忙于决赛的事，没有再听到从阿柴那里传来的任何消息。柏高唱片方面，久久没有放出与新人同台竞技的歌手名单，人们的好奇心得不到释放，这场比赛的关注度越来越高。
根据媒体报道，全国最吸金的十大电视节目中，《下一站偶像》毫无意外地夺下冠军，每小时带来上百万美元的广告收益，将其他电视台的王牌节目踩在脚下。也是十大吸金节目中，唯一一个非戏剧类别的。
决赛前一周，柏高宣布，将派出Eric、迪生和韵琪三位歌手，与三个新人对决。名单一公布，网络上又是一阵热闹，众说纷纭，互相研究谁碰上谁，胜算有多少。这个话题，连续一周挂在微博的热门话题榜上。更有地下博彩公司开出赔率。
连日的培训实在折磨人。席羚怕自己的嗓子受损，请了假回家休息。但她却没闲着，整天窝在沙发上，拨弄着她的吉他。
外婆从厨房端出一碗鱼汤，乳白色的汤，香气四溢。她在席羚跟前的椅子上坐下：“今天没到公司？”
“没有。”席羚放下吉他，要拿过汤碗，却被外婆伸手拍掉她的手，“很烫的！待会再喝！”
外婆的声音有点嘶哑。最近她常常咳嗽。
席羚发现她的神色很疲倦，她担忧地问：“上次手术之后，没有去医院复查？”
“复查过一次，医生说我注意休息就行。”
“那你就别再煲汤了。”
“不然我在家干什么好呢？”外婆看着她，叹了口气，“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没有为你提供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养出这样一个女儿，连自己的孩子都抛弃，还生生地跑回来跟你要钱……以你的才华，你不该这样辛苦的……”
“我哪里辛苦了？”席羚轻轻地吹着那碗滚烫的鱼汤，“多少人寒窗十年考不上大学，多少人辛苦加班赚钱也无法升职，多少人出卖自己的灵魂也无法换取物质……我有这样一个机会，也许以后还能以爱好来养活自己。我是绝对没有资格抱怨的。”
外婆看着这不过十八岁的外孙女，不禁伸手按住她的手背。
外婆的手冰凉，渗出细细的汗。
席羚一下心悸，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了？”
“有点感冒了。”外婆将手缩回，垂下眼皮，掩饰了过去。
决赛前两天晚上，电视台反复播放的《下一站偶像》决赛宣传片忽然被撤下，换上了新的。新宣传片上，三名歌手之一的韵琪由弥嘉代替。
这一改动，不啻在整个传统媒体、新兴媒体和大众之间投下了重型炸弹，网络上处处被炸开。粉丝们兴奋地讨论不已，网上见面的问候语、微博上的热门话题，全都跟这相关。连原本对这场赛事不关心的人，也都
被吸引到这其中来。
“乔杜这老狐狸啊，不是早已经决定了派弥嘉参加么？居然来一招临阵换人来故意制造话题。”司晋斜斜靠在沙发上，摇晃着杯中的酒。他的双颊绯红，已经有点醉意。
萧纪友边笑着听司晋说话，边用手指点着手机屏，注意着网上的相关新闻。
司晋啜了一口酒，又问：“弥嘉怎么不来？可别告诉我她在准备比赛。”他吃吃地笑着，声音轻佻。
萧纪友不知道现在她在干什么。他只知道，乔杜这一招也是为了照顾弥嘉的情绪。在对外通讯稿件中，韵琪是因为声带出问题而要临时换人，其他歌手目前全都有任务，只有处在演唱会结束与录制新唱片之间空档期的弥嘉了。
这么一来，尽管弥嘉的名气远比韵琪大得多，但临危受命的她并没因此而掉了身价，反倒让人觉得她毫不骄矜。另一方面，因为她的存在，这个节目的受关注程度是空前的高。
“虽然现在的情况对弥嘉有利无害，但似乎她的情绪也并不怎么高。”萧纪友走到吧台边，取过空杯子，往里面倒酒。
司晋笑笑，看着他：“你知道原因吗？”
萧纪友猜到司晋想要说什么。他只是淡淡地：“她向来爱使小脾气。”
“是发脾气？还是吃醋？”司晋嘻嘻笑着，目光却看定萧纪友，“你签下的那个小女生，最近人气很高哪。”
“你想说什么？”
“别装了。弥嘉再心胸广阔，毕竟是Luna之后地位最高的女歌手。她心高气傲，不愿意为那个小女生的成功之路做什么铺垫。”
萧纪友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她不过是个新人，跟弥嘉，差得远。”
司晋笑得夸张：“哪个天王巨星不是从新人开始的？所谓的一夜成名，也就是说，默默无闻与大红大紫之间的距离，也许只有一夜之遥。”他看着杯中的香槟色液体，“这也是乔杜在走的一步棋。”
萧纪友不语，只是默默地喝下一口酒。甘醇的液体滑过他的咽喉，微微的烫，像暗焰。他透过司晋位于二十五楼的公寓房落地窗，看向脚下这都市的夜晚。四处高楼林立，海港两岸灯火通明。遥遥可见蜿蜒如游蛇的大小街道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灯牌广告。
这个都市，承载着过多的人，过多的欲望。
司晋说的话，他都明白。
当年Luna羽翼太硬，红极一时的时候跑去结婚，几年不发唱片不接通告广告量剧减。她太任性，公司无法从她身上摇下更多的钱。乔杜学聪明了，他要剥夺掉弥嘉的骄傲，让她安顺服从公司。
他要找一只棋子来制衡弥嘉。
席羚是人选。
、决赛（二）
决赛分为两天进行。这两天当中，选手们全封闭，手机被没收，放在公司安排的专职助手那儿。
第一场的决赛前哨战中，首先由Eric和迪生对阵三名新人。台下粉丝不住晃动着灯牌和荧光棒，莹莹闪闪，写着各自支持的偶像名字。
尽管弥嘉没出现。但镜头所见，依然有不少粉丝打着她的名字。
几个柏高唱片的工作人员在后台操控室，注视着屏幕上的画面。有人不禁叹道：“Luna离开乐坛后，弥嘉的地位已经无人能撼了。以她的人气，她应该迟早要单飞的吧。”
另一个人笑笑：“所有人都这么猜测。不仅是她，其他几名乐队成员也是红极一时。不将这颗摇钱树拆开来卖，实在不符合经济原则啊。”
他们说了一会笑，只见画面显示，大赛主持已经出场，简短的插科打诨与植入广告之后，决赛马上开始。
三名新人以六十年代造型出场，分别以六七十年代美国摇滚的方式重新编曲，全新演绎了Eric和迪生的流行曲，掀起了第一个□。在这些人当中，席羚的声线优势彰显，极为适合唱摇滚。
接下来以柏高唱片十五年来的经典名曲，串成一个个章节。五名歌手分别以各种方式相互PK。但由于这只是决赛前哨战，公司决定将它定位成欢乐嘉年华的形式，所以评委打出的分数都相当接近，选择PK的曲目难度也相近。台下粉丝们只觉得high，常常台上唱到一些知名的曲段，他们也跟着合唱起来，场面气氛极好。
后台操纵室中，工作人员笑着看屏幕：“乔杜真是厉害角色。知道怎样用一台节目，来调动观众所有的情绪。晋级赛中，温情系列的友情牌、亲情牌、师生牌全都打过了，现在就差一场嘉年华会，和一场生死搏斗，这个节目就圆满了。”
“生死搏斗？”
他们听到这把声音，忽地一怔，心想：不是吧？
那是弥嘉的声音。但她怎可能出现在这里？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弥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身后，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屏幕，嘴上淡淡地，“所谓的生死搏斗，只是对这些新人来说吧。他们是拼了命地想要成名。至于已经成名的歌手……”她漠漠地垂下眼睫，“只是不得不被公司利用的工具而已。”
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