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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十两玩妃-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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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我无法睁眼说瞎话。第三点,你不必太担心,我会试着想办法和王爷谈,日後慢慢摊还这笔银子。然後,最重要的一点,你……避孕了吗?」

最重要的一点,瞬间让贺心秧脑子当机。

怎麽避?她又没有保险套或避孕药,难不成当时的状况能容许她跑一趟711或屈臣氏?问她这种问题,简直是欺负人嘛。

宫节出口,就明白自己问差了,她拍拍贺心秧的头,换个方式问:「和王爷在一起过後,你的MC来过了吗?」

「我本来就不准啊,突然间穿越,身心灵遭受这麽重大的改变,荷尔蒙自然会严重失调,几个月不来也很正常吧?!」

她犹豫的替自己的生理期解释,但果果他姑不苟同的眼光,盯得她满心慌,速速甩动两手,她拚命摇头否认。

「哎呀,世界上哪有这麽衰的事啦,新闻不是有做过统计的嘛,五对夫妇当中就有一对会碰到不孕问题,人家还是已婚夫妻,天天做、日日做,拚命才能做出一条小生命,我和他不过、不过是一夜情啊……不会这麽倒霉的啦。」

「可是也有医生做过统计,二?一一年的男性精虫数,可远远不及一九六六年的男性,若以五十年为一单位减少,那麽现在男子的……」

宫节话没说完,贺心秧已吓得满脸惊恐,再接下来的话,伊伊呀呀的说不清楚。

「不、不、不会吧……我的卵、卵巢还是二?一二年那颗,被、被塑化剂、瘦肉精荼毒过,功能不怎麽样。」她自欺欺人到底。

「不行,我陪你去看大夫。」她直觉伸手拉贺心秧。

贺心秧却飞快把手缩回,身子自凳子上跳起来,一退、二退……退到墙角,背靠着墙,全身缩成一团,打死不肯起来。

宫节见她惶惑无助的模样,忍不住叹气,是她太心急,把人给吓坏了,她才十五岁,没有心理准备,接受这种重大意外。

宫节走向前去,坐在贺心秧身边,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别担心,不管结果是怎样,都有我和果果陪你一起承担。」

「我现在不要看大夫。」她要把头蒙起来,假装天下太平、民生乐利,她是香格里拉里头无忧无虑的大千金。

「好,现在不看,等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再看。」宫节软声哄慰。

「我才不会这麽倒霉,哪有人一次就中?我不怕的,一点都不怕。」如果这样,那花满楼里头的姑娘一年要生几胎啊。

「对,机率不大,我只想让我们都安心一点。」宫节顺着她的话说。

「我辛辛苦苦穿越一遭,绝对不会是为了来见证浸猪笼的过程。」她怕水……她才不要当河神的新娘。泪水悄悄滑落脸颊。

「对,你不是,你是为了来和我们共组果氏家族的。」她顺着她每句话说。

「我也不是要体验失节妇人被架到市场、绑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的心路历程。」她的嘴唇忍不住颤抖,好讨厌哦,这种心惊胆颤的日子,她到底还要过多久?

「我知道你不是,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让你碰到这种事。」宫节暗暗发誓,她会全心全力护卫家人,不管用什麽手段,她都会保护他们到底。

「呜……」贺心秧再也忍不住,终於放声大哭,她紧紧抱住宫节,把头往她怀里钻。「我说谎了,我其实好怕,怕死了……」

「我知道,别怕,有我和果果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还说什麽渐入佳境,还说有了果果和他姑,有了一家人,就能同心齐力对抗风雨,原来不是渐入佳境,而是每况愈下。

「果果他姑……」

「嗯?」

「我不要住在这里啦,我要回家。」她耍赖,吵着要没有人能办得到的事。

宫节鼻子酸了,应该在父母亲羽翼下长大的苹果,怎麽就千山万水,受起她承受不来的苦楚。

「我知道。」声音哽咽,她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疼。

「我想回家,想窝在沙发里面看电视,想吃洋芋片和麦当劳,想到西门町看帅哥,想和幼儿园的小朋友玩玩闹闹……」

她越讲眼泪掉得越凶,不想哭,却越哭越起劲。

她不要这个纯净无污染的地球,她喜欢臭氧层破了大洞的地球;她不要空气清新、看得见满天星星的夜空,她喜欢霓虹灯闪烁、灯扰人清梦的台北街头;她喜欢吃抗生素、喜欢吞起云剂、喜欢生活当中充满化学药品。

她要回家啦,要回家……

宫节缓缓叹气,怎麽办呢?如果有机会选择,她愿意付出一切,把苹果送回平安喜乐的二十一世纪……

贺心秧没有勇气面对事实,她像鸵鸟一样,把头压在土里。

她总是笑着对宫节说:「快了、快了,我有感觉,MC快要来了。」

然後,宫节背着她,伤心不已。

说谎是不好的行为,贺心秧知道。

越来越严重的恶心感,食物香气诱起的呕吐欲,都在戳破她的谎言,她清楚那不是毒物引起的生理变化,而是怀孕的正常过程。

於是,她害怕每个新来的明天。

为了阻止害怕,她的谎言不能只欺骗别人,得连自己都骗上。

她对自己说:「安啦,说不定明天我就回到现代,在这里发生过的每件事情,不过是南柯一梦。」

她乐天想像,安啦,顶多是虚惊一场,明天MC就会惊天动地来报到,它迟到,是因为身体明白,自己还没办法适应口袋里面没有好自在。

她说过一百句安啦,可心仍旧不安。

她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没有滋味的水更难以下咽,心脏三不五时一阵乱跳,跳得她心力交瘁。

她决定让自己分心,於是拚命写小说。

关起门来,她从早写到晚,从天黑写到天亮,她写出两颗熊猫眼,写出一张削瘦的小脸,写到宫节心疼不忍。

就这样,她一拖再拖,拖了二十几日,拖到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为止。

当她的呕吐不再是感觉,而是货真价实的发生时,她投降了。一夜辗转难眠後,她没让宫节相陪,在清晨,一个人悄悄走进医馆。

时辰太早,医馆里面不见病人,只有两个夥计在整理药材。

大夫是个五十开外的男子,清俊削瘦,双目炯亮,他替她号了脉,再看她一身姑娘装束,理解了她的病容。

那是心焦心忧、郁结不散,未婚有孕,任何女子碰到这样的事,都无法吃睡。

「姑娘身子没问题。」他沉吟须臾,又添上一句。「腹中胎儿也没问题。」

明明心底有了准备,乍听见大夫的话,还是平地一声雷,震得她心乱如麻。

她脸上顿失血色,微红嘴唇被她咬出惨白,好半晌无法说话。

手在发抖,所有幻想过的场面在脑海里纷至沓来,每个场面都充满血腥与怒吼,有人拿乱石砸她、有人吼骂她淫乱、有人义愤填膺要将她正法……

她才十五岁啊,是该承欢父母膝下、在学校里活蹦乱跳的年纪,为什麽偏偏要穿越,为什麽偏偏要碰到这些事情?

不公平!她向上苍无声响喊……

大夫望她一眼,心底暗想,果然……

他叹息,细细审视贺心秧,看起来分明是个好人家的女子,怎地招惹上这种事?可他能做的有限。

拿起笔,他为她开了药方。「姑娘心思太重,虚耗了身子,老夫开一帖药,调养调养就会好。」

大夫的嘴巴开开阖阖,贺心秧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些什麽,只隐约知道他在劝自己放宽心。

她何尝不愿意放宽心,如果可以,谁会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缓缓闭上眼睛、再缓缓张眼……很可惜,没有改变……这里仍然是她嫌弃的世界。

付了银两,她走出医馆。

心底空落落的,好像谁掏走了她的五脏六腑,只留下一副无用躯壳,任她在天地间流浪。

踉跄几步,医馆里跑出一个小夥计,把几帖药塞进她手里。

她接下,痴痴傻傻地往前走,却不知道哪个方向会通往「平安」、「顺利」?

直接去跳河好了,反正她迟早会被抓去浸猪笼,都是溺毙,自己主动比较不丢脸。

嗯,就这麽做。先找到一条河,然後往下跳,可是河在哪里?垂着头,她任由双脚带自己去找河……

以前,她不明白害怕是什麽,学生害怕考试,考试却是她的强项,她养尊处优,对自己充满自信,自信的孩子不懂忧惧。

爸妈离婚曾经让她恐惧过,可她依恋爸爸,有爸爸在,便是天塌下来,她也相信自己安全无虞。

她怕过後母,可後母进到家里的第一天,她便明白,自己不但不会被亏待,说不定还能亏待後母。

她所有经历过的恐惧都是自己想像出来的,不像这回,让她恐惧的事实就在自己身上,切割不开、躲闪不去。

她很残忍,她不该害怕一条生命,一条在自己腹中孕育、纯洁无瑕的小生命,如果他有思想,知道母亲这般害怕自己,会很伤心吧?!

但她真的没办法不恐惧,没办法不害怕,没办法逼自己对茫然无知的未来,挤出一点点的自信……

埋怨无用,妈妈教过她,与其怨天怨地,不如动脑筋解决困境。问题是,这个困境不在她可以解决的能力范围内。便是再讨厌这个陌生世纪,她也没想过要放弃生命啊。

现在她的选择只有三个,一:冒着生命危险,杀掉孩子;二:什麽都不做,等待被人发现、屠杀;三:带着孩子跳河,一屍两命。

每一种选择的结论,都是死亡。

她想起紫屏那日说的闲话。

去年葫芦巷里有个寡妇被发现怀孕,里正带着百姓把寡妇抓起来,绑到街口,用大火活活烧死,那焦黑扭曲的屍体吓得围观女子掩面哭泣,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的生命,教训了所有已婚、未婚女子。

是不是,她也要变成活教材了?

她走着走着,低头放任两条腿自主前进……

「苹果,你在这里做什麽?」宫华的声音倏地响起。

贺心秧抬起眼,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走到王府大门前,她来这里做什麽?指望萧瑛为她出头吗?只要他出面认下孩子,她就不会被活活烧死、掩死?

白痴!她从来就不是他的责任,她也没想过成为谁的责任,怎地事到临头,她又奢望起他?

王府前面有几辆马车和几匹黑马在等着,似乎有人要出远门。

发现她手上的药包,宫华急问:「你去看大夫了?为什麽,你哪里不舒服?」

就知道她不对劲,这几天苹果关起门来谁也不理,他找上姑姑,姑姑叹口气说:「给她一点时间,不要打扰她。」

看吧,果然,果然她就是生病了。

贺心秧摇摇头,试着给宫华一个安心的笑容,但是试了好半晌,她无能为力。

「我没有不舒服,这是要回去做药膳食补的。你怎麽出来了,不上课吗?」

宫华指指那排马车说:「王爷要送惠平郡主回京城,这回,他要亲自去向成王提亲,倘若皇帝点头的话,也许会在京城待个一年半载,等办过婚礼才回来。

「王爷不在府里,师父自然会跟着同行,王爷决定让我待在家中,让武师和其他先生到家里来授课。」

眉间一字愁,他的话有如利爪,一下一下狠狠挠着、撕拉着贺心秧的心,她用力抓住自己的衣角,死命咬唇。

贺心秧,撑着!她告诉自己。

早就知道萧瑛和惠平郡主有暧昧,知道他们早晚会成亲,宫华已经深刻警告过她了,可为什麽……再次听见,她的心仍是这麽的……

痛,不知道从哪里的疼痛感一寸寸侵蚀着她的神经线,让她从头到脚,无处不疼,阴阴的疼、隐隐的疼、硬硬的疼,所有疼痛汇聚成一张密网,把她紧紧网罗。

眯眼,她想别开视线,却发觉那个密密麻麻的痛已主导了她的知觉,她没办法别开脸,甚至没办法支配自己的眼泪。

哭什麽呢?她和他之间,不过是一夜情,伤心什麽、难过什麽、期待什麽?蠢呵……

她用力抹去颊边泪痕,死命仰望天空。

不要怕!倘若厄运逃不掉,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千万别摇尾乞怜。

不要痛!痛死了心,与他何干?他不过是个花银子的大爷,不过是视她为玩物的男人,她不该也不能为这样的男人痛……

宫华见她这样,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沉默了……

还是无法停止喜欢吗?明知道此路不通,还是无法停止往下走的慾望吗?

「苹果。」宫华轻唤。

她转头,憔悴的脸庞让人心疼,满肚子劝说的话因为她强迫挤出的笑脸而说不出口。

「我没事!」她要撑过这一关,不论之後是天晴天雨,是绝处逢生还是地狱无门,她都要撑过这回。

宫华悄悄地叹口气,没响应她的谎话,只是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苹果,等等我,等我长大。」

贺心秧苦笑,她用什麽等?时间已经不站在她这边……泪坠,宫华无言,他稚拙地用手背为她拭泪。

萧瑛从王府里走出来时,就看见他们站在街角,而宫华正在为贺心秧抹泪。

她哭了?为什麽?谁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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