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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海棠春-第98部分

小说: 海棠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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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哦”地点头,神态故作。“后于孟子之荀子提出的‘知天命而用之’,时人大为赞赏,因由在何?”既然他对儒学如此了解,便让我出题刁难。
  “荀子糅合孔子之‘礼’、韩非之‘法’进而提出‘君舟民水’,此为历朝的统治方略记下了充分的舆论准备。”他认真地分析,丝毫没有差错。
  我耷拉脑袋,眼中狡黠。“您讲了许久,我还是对此不解。先生可否对书讲义给我听?”
  他思索片刻才道:“凭空而论着实不能让你明白多少。”他指引我走入内室的书柜,为我介绍儒家典籍。
  我让他拿出《韩非子》,他觉得甚好,因故拿出。
  我示意他翻开几页给我瞧瞧里头的内容,他二话不说,还真打开。
  我心里窃喜,好戏上演。
  他缓缓打开几页,古色书香飘渺着丝微的霉味。
  欻然,书面上蠕动着一条又乌又赭的东西。仔细瞅去,竟是千足虫。
  杜如晦张目直视着书上的千足虫,铁青了一张秀脸。倒吸冷气,嘴唇翕张。
  我忍着笑意,佯装刚看见,登时嚎道:“先生小心!”大义凛然拿起手,撂下书面上的千足虫。
  虫子的脚滑过我的手时,他见着恶心丑陋,却又硬着脸面去看。
  “噗嗤”一声,我似再忍不下去。拍腿大笑,背脊一下撞到了书柜。
  杜如晦的脸又红又青又白,宛如画师调配完美的颜色。他屏息凝视,吓得不敢吱声。看都不看我,立马趋而过门,离开偏厅。
  我笑得直坐在地上,不停地拍打笑疼的肚子。
  真是太好玩了,简单一条千足虫便吓得杜如晦不敢反抗。
  那么,接下来的游戏方才是真正的开始。
  这日,才是头一日。
  流金岁月,谁家少年正憨痴。
  这日,东宫遣人而来。
  我应邀进宫。
  崇文殿,陈设依旧。
  我真想不明白,大公子好端端的第一正殿显德殿不住,偏偏来丽正殿的偏殿居住。
  穿过拱门,自丽正殿而入。
  大公子只穿一袭月牙袍衫,眉目恍惚,透彻月光流水。看见我,他笑如春申甘露。
  我也笑,前行。以定远将军之礼,单膝跪地,拱手道:“拜见太子。”
  他虚扶我起,“起罢。”
  我站起来,对视他道:“太子近来似乎清减了许多。”
  他请我上座,“政事多了便愁。”坐下软垫,他与我平视。
  我正襟危坐,双手搭置大腿上。“还望太子多加歇息,以免生病。”有此忧国太子,天下之福。
  他嘘气道:“沉冤,莫非你不疑问我为何忽然邀你入宫?”
  我晃了晃头,徐徐一笑。“你叫我来自然商谈的不是政事。”
  他“呵呵”吐笑,气息偷香。“耳闻你最近与十八学士请教学问。”
  我咧嘴点头,心道:“请教?”
  捉弄才对!
  他道:“我看得出他待你很好。”话带恬静,欣喜的眉色才下。
  我噙着丝笑,“秦王嘴硬心软,却待任何人都好。”
  他渐渐又笑,“也对。”
  我观望他,闪烁了眼神。
  他道:“你怎么没有随二弟前往洛阳天策府?”
  静默半晌我才道:“若我去了天策府,那我不就要丢下十八学士?”
  开个玩笑,无伤大雅。
  他笑得温雅,点头道:“都对。”旋即,“还好……你没有随着去。”陡然间,他敛起了笑。平静的脸容恰如夜皎皎兮既明,目光摇曳于我身。
  我一愣,没有多言。
  他转眼渡于秋水光,烟波浩渺。“其实,你在等。”
  我心头颤了颤,惊诧于他的心独有恔。
  他莞尔道:“好罢,我不再与你拐弯抹角了。”似乎,“经江陵一役后,陛下对李靖益添倚重,遂有意遣其安抚岭南诸州。”
  我收敛心思,想道:“岭南多蛮子,陛下怎会突有奇想?”静静思忖,问道:“殿下告诉我这件事是想作如何打算呢?”肃起眉头,犹疑地盱他。
  现今秦王府只剩我、李靖与尉迟恭看守,二公子、玄甲军与一干人等都在洛阳天策府安置,若大公子要出计,恐怕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缓缓道:“告诉你也只是出于关心罢了。”腔调犹如金玉之声。
  我下颚绷紧,心里“咯噔”地跳。屏息睇着他,无言以对。
  良久良久,门外哄起一道响声。
  这么听来,我顿觉危机可以化解。
  四公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段沉冤,你果然在此。”
  我朝他行礼,“齐王殿下还记得我啊?”揶揄的调子侃侃而起。
  自从上回庆功宴后,眼下的他不仅是齐王,还成了司空。
  闻言,他的脸炭烧似的沸热着,啧啧成声道:“你还没死啊!”抱臂瞥我,嘴角翘高。
  我笑道:“你没死,我怎么敢死。”
  貌似除了那次“劫狱”我和他说过话,就连庆功宴我们都没,而且也有些时日没见面了。
  他跳脚,瞪我,“你咒我!”脸扑扑地红。
  我津津充溢欢喜,未语。
  巧言善变,四公子从小到大都非我对手。
  大公子摇头失笑道:“这儿可是东宫,你们得注意些。”
  此时,四公子才觉失态。红着脸,“大哥……”
  “坐罢。”他掸了惮身旁的软垫,示意地给予眼色。
  四公子鼻子朝天一努,可爱得紧。随后,落座大公子身边。
  我看向大公子的眼眸似若流波之将澜,黑白的颜色驳杂,又觉是石青斓斑,总藏着甚。
  四公子道:“自从上次你被拘到现在,你还好么?”声如苍翠成岚,朗朗起劲,冥冥中又带有别扭。
  我玩世不恭笑道:“不就是坐牢么,死不了的。”慷慨就义都可以。
  他噘嘴,“你该庆幸了罢。”看不起我的姿态轻浮。
  我轻咳几声,正色道:“虽然我不赞同你的做法,但也不会因为那件事而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放话低声,似是试探。
  四公子微微抖身,十指迅速蜷缩,藏于袖中。他别眼,瞟了瞟大公子,眉额淡淡起了波纹。
  大公子笑道:“四弟擅自动用了东宫的兵权,碍了你和秦王府的人真是对不住啊。”不过,“四弟也只是公事公办而已,若是得罪了秦王府的人,还请你们海涵。”
  目眦放黜,我佯装纳闷道:“太子说笑了。”
  他注视着我,“今日便是说笑,来日只怕是真的。”
  我平实地看住他,“多谢太子教诲。”朝他抱拳。
  他但笑不语,拿过茶几上的酒壶,斟了三杯暖酒。执起一杯酒,他向我敬酒。“我们始终是知己,我不想玩笑成真。”
  四公子听不懂我们的话,却也举杯。“好久都没饮酒,今日要不醉无归。”看了看我,他笑了。
  我弹指一下,然高兴地拿起酒杯。“有道理。”
  不管大公子说的话是否带有玄机,我还是选择相信他。
  他说得对,我们始终是知己。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学士,房氏高手

  第三十章十八学士,房氏高手
  “大——”
  尖叫声、欢呼声、沮丧声交织在清蝉轩中,刺耳又兴奋。
  “第三十七局,开大!”我欢呼雀跃地大嚷,双手急忙扫走桌面的一沓铜钱,放进地上的金盆里。
  整整两贯,共计二千文钱,重十二斤八两。
  意料未及,秦王府的丫头家丁们都是有钱的主子啊!
  早在七月,李渊颁布铸币政策“废五铢钱,行开元通宝钱,径八分,重二铢四絫,积十文重一两,一千文重六斤四两”。同时,大唐继承南北朝以绢帛为货币的传统,实行“钱帛兼行”。商货以货币铜钱通行,也可以锦、绣、绫、罗、绢、絁、绮、缣、紬等帛物进行等量交换。
  我乐得合不拢嘴,笑看在场赌输的丫头奴才们。
  “段将军你耍赖!”一个毛丫头,不依不饶。
  我转动眼珠子,狭隘道:“开赌者是我,可摇骰子者是你啊。”手指着毛丫头。
  她登时面上烧红,撅着小嘴。“将军!”
  “来来来!”我招招手,“这回换我坐庄。”把三颗骰子丢尽摇筒中。“买定离手!”感觉方似回到了幼时。
  那时我还只是一名小叫花,生活穷困潦倒,小小的我和得雪便要出去工作攒钱请郎中为爹治病。
  小叫花怎容他人看好,遂我做过了许多工作。
  其中,摇骰子便是我的强项。
  我闪了闪眼里的光芒,“快些!买大买小?”环绕赌局,再观下赌注的丫头奴才们。
  一个奴才断定道:“这回肯定是小!”
  另一个奴才却道:“胡诌!应该还是大!”
  丫头们纷纷议论,似乎对我不大信任。
  我再唤一声“买定离手”后,便开始摇骰子。
  清脆的骰子撞击着摇筒,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我忽然想到二公子,若让他知道现儿的秦王府被我搅得乌烟瘴气,甚至还学坊间流氓开赌局,他定会气得暴跳如雷的。
  晃了晃头颅,我“訇”的把摇筒扣在桌面上。四下张望,淘气道:“要开了。”
  丫头奴才们紧张地看着摇筒,心里祈求。
  我正欲翻开摇筒,忽然听见一道骂叫声。
  “你们在此作甚!”
  眼瞅是个小老头子。
  他的容色裸露着生性的弱不禁风,个头稍矮,身子骨清癯可怜,仿佛风吹就倒。可听适才的吼声,感知他性子仲直,不受拘束。朝我吹胡子瞪眼睛,一派儒家老头。“你是谁,竟敢闯入我的清蝉轩,还公然聚赌!”
  我愣怔地攫住他的目光,心道:“虞伯施?”虞世南。
  丫头奴才们但见是他,连忙丢了铜钱和骰子,向他行礼。
  我不禁想道:“不就是个大家么!”
  儒学大家又如何,我戏耍得你变成游戏大家!
  我的鼻子朝天喷气,两眼发光瞪他。“原来是虞先生啊!”皮笑肉不笑。
  他红着眼,眉头皱紧。“你就是段沉冤?”
  “学生有礼!”我恭敬地向他作揖。
  他冷哼一声,忽略我看向丫头们。“撤走赌局!”
  丫头们都是听话之人,且都不敢得罪这烈性子的主子,匆猝地便开始收拾桌面的杂物。
  奴才们当是讨好他,伺候着小心。
  虞世南遽然摆手,眼盱于我。“慢着。”话是对丫头们说的。
  她们顿时撒手,疑惑不解。
  “既然你赌得利害,那我也与你赌一场。”他瞟了瞟放在我脚下金盆里的两贯钱,突然笑着。“你意下如何?”
  我赞叹他的观察入微,只是我最讨厌自以为是之人。
  咧嘴一笑,我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丫头们见状,赶忙又摆回赌局。
  虞世南看住我,小老脸涨得通红。
  我不觉偷闲地笑,心道:“不过一个小老头罢了,还是我的对手么?”问道:“赌有很多种,不晓得先生意欲赌何?”
  他的双眸溢出凌厉的光,声如洪钟道:“我们分别出题。”
  我谈笑自如,说道:“甚好。”我把三颗骰子丢入摇筒里,然快速启动摇筒,左右上下摇晃。
  他直白道:“请姑娘出题!”
  我嘴角冷笑,想后便道:“《述尔》有说‘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敢问先生,‘孙者’何人?‘不孙者’又是何人?”
  他大笑道:“何其容易!‘孙者’自是鄙陋寒酸却不忧不惑不惧之人;‘不孙者’当然是奢侈富华却局促忧愁之人。”
  他说的,便可拓展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讽刺。
  但是我才是真正的大笑,“先生错了!”
  他一凛,眉梢带出否定。“不可能。”
  我道:“您确实是错!‘不孙者’是我,”食指指着自己的鼻翼,“‘孙者’是您!”然后指他。
  他刹那气滞,冲口道:“甚!”
  我坏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他嗤声问道:“何谓‘君子小人’?”
  我不答。
  他强袭怒气在心头,答道:“《国语》常言‘君子务治,小人务力’,但到后来且都是‘近君子而远小人’。”
  我摇头,“先生所言极是!但之于我,断不能做到以德报德;之于您,断不能以直报怨。”一针见血,快吓得他撞墙了。
  “你!”他咬牙。
  我迎风而笑,“咚”的一声把摇筒反扣在桌上。“再问先生,何谓‘九思者’?”
  他甩袖,“啪啪”地响。愤然启齿,“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先生又错了!”我扭扭头,故作为难。
  他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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