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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部分

凤凰台-第220部分

小说: 凤凰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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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昰接过旨意,依旧当他的孝顺儿子,正元帝让他去修书,他便去修书,每有进益便献给正元帝,除了翰林院与甘露殿,寻常也不再出宫门去。
  正元帝立太孙,压甄家抬云家,等情势略有安慰,便下了一道旨意,把魏宽家中才刚生下来满百日的小孙女儿,立为太孙妃。
  魏家独得正元帝的恩宠,这个孩子才刚落地,紫宸殿中便发下一批厚赏来,比之前魏人骄长子出生时赏赐更多更厚。
  紫宸殿中早早就挑好了两柄紫檀木的嵌玉如意,一柄赏给了承吉,一柄赏给了这个才刚从娘胎里出来,连名字都还没起的小姑娘。
  这个赏赐一出,朝中人人都看明白了风向,正元帝这是要把魏家的女孩赐婚给太孙,让她当太孙妃。魏家从此往后三十年间都会圣宠不衰了。
  一个小姑娘的洗三宴,厅堂中挤满了人,座中官员着紫衣朱衣,魏宽耳朵里灌满了恭喜的话,他却抱着酒坛子吃得大醉,翻倒在地上。
  正元帝派了王忠来赐下贺礼,王忠回去便道:“成国公得了孙女儿,欢喜无限,抱着酒坛子不撒手,吃得大醉,老奴去时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正元帝听了便笑:“他这个酒量,一坛子哪里能放得倒,这是当真欢喜了。”心中满意,又觉得这是老天都在帮他,魏家男儿多善战,魏人骄也不能长久磨在晋地,往后由他来接魏宽的班,太孙妃的父亲哥哥手中都有兵权,承吉便能弹压得住他这些叔叔们。
  魏家上下无一人对这旨意欣喜,王忠与仪官去颁旨时,贺氏抱着怀里孩子,面上一片煞白,杀了她父母兄弟的皇帝,如今却要讨她的女儿当孙媳妇。
  魏宽久久不动,反是魏夫人接过旨意,魏宽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赤红,眼中含着泪光:“陛下圣恩,臣无以回报。”不论是王忠的禀报,还是仪官的禀报,都让正元帝满意,接连办完这几桩事,承吉的太孙位便又稳固几分。
  正元帝才刚松出一口气,王忠便进来禀报:“陛下,东宫姜良娣求见。”
  正元帝挑了挑眉毛,想不到她为何求见,点头道:“宣罢。”
  姜碧微依旧还是一身素色衣裳,连年见她,她连年都是这样的装扮,面上脂粉不施,寻常也不出声,正元帝想起她年年换下的那一枚梅花同心结,倒对她多了一分优容:“你有何事?”
  姜碧微进得殿中便伏身下拜,听见正元帝问了,她这才直起身来,依旧低着头:“此事连年萦绕心中,我每每夜梦,都能梦见太子就在东宫殿下的合欢树下。”
  正元帝低垂眼帘,不知她说这话是有何指,心里又有片刻疑心她是因为承吉立了太孙,这才跳出来蛇蛇蝎蝎不知要挑唆些什么,可听上一句也辩不明是何意,沉声道:“说下去。”
  姜碧微却突然落泪,帕子被泪水打湿,她好容易忍住呜咽声:“妾原来以为是太子不愿离去,可我只是梦中见他,阴阳两隔不得言语,到前些日子,才看见太子是被缚在合欢木上,他欲挣脱而去,向我求救,可我竟还以为他是守在窗前,留恋不去。”
  正元帝听见这一番哭陈,心中略动,却依旧垂眉看她,不置一言,碧微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泪意,语态却极坚定:“我梦了四年之久,若是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说着顿了一顿:“近日梦中太子面显痛色,求陛下请高人问道,究竟为何太子魂魄不能归去。”
  正元帝将信将疑,盯着她看了许久,依旧疑心她是为了太孙之位,可若要闹早就该闹,此时名分早定,不可更改,又何必在这时候闹出来,眼看姜碧微脸色不变,再三拜倒请求,正元帝便道:“让清虚道长去东宫看一看。”
  清虚才刚从泰山回到京城,他在泰山是替正元帝投赦罪金简的,除了投简,还有招魂,招的是秦显的魂,尸身在外,遍寻不着,隔了这些年,早已经化成了土。
  说开坛招魂,也不过是正元帝聊以慰藉,人若当真有魂,这魂也已经去得远了,清虚直言不曾招来太子魂魄,正元帝倒也不曾怪罪,此时听见姜碧微说儿子就在宫中徘徊,却不能入东宫,怎么也不相信。
  可到底让清虚在东宫设坛,只说是祭祀太子在天之灵,连设七日,头一日还各殿相安,接下来东宫宫人便有传言,传的就是姜良娣那番话。
  说太子要进心悦殿来看她,可怎么都迈不进东宫来,越是传便越是暧昧,东宫多少年都没这样的事了,管它是外头传进来的,还是里面传出去的,先是人人哧笑,说姜良娣想太子想疯魔了。
  这时方才有人想起太子在世时,姜良娣有多受宠爱,要不太子没了,等上大位之后,哪里还有太子妃的立足之地。
  跟着便又有人猜度,太子不能进来,可是东宫中有什么镇魂之物?这流言越传越凶,传到了太子妃的耳朵里,她哪里知道姜碧微见正元帝说了些什么,还当开坛是当真为了告慰太子,等到清虚绕着那合欢木打转的时候,她还笑盈盈瞧着,直到素鹃脸色煞白,拉了她的袖子道:“娘娘,那棵树是您栽种下的。”
  太子妃面上色变,她初进东宫时,宫中俱是石榴树,才刚新栽,求个多子多福的好兆头,院子里还盘着葡萄架,榴花开的时候能照红宫室。
  那时她已经听了许多姜碧微的传说了,太子是如何去求她为正妃,又是如何求而不得,心里爱了别的女人,大婚之夜也不肯迈进内室来。
  她满心凄惶,求谁都无用,连永安公主都去求过了,可谁也没有指点她,除了她身边两个宫人,和她一起瞒着两人并未圆房的事,她在宫中孤立无援,仓皇之中想出来这个民间的办法。
  在窗前栽一棵合欢树,在合欢树上系上二人的名符,最好能绕一线头发,从此便夫妻恩爱,可这是在宫中,树上如何能系东西,也只有七月七的时候,小宫人们能到御花园去,把系了红绸的名符抛到树上,谁抛得最高,谁的愿望就最容易实现。
  那棵树下就有她与太子二人的名符,名符背面还刻着祈求恩爱同心,白头不离的诗句,太子妃到这会儿才抬眼去看东宫中人,姜碧微不该知道这个,她进宫的时候,这株小树都已经栽上了。
  这名符自然没用,求神告佛也求不来恩爱,这事也早已经被她抛在脑后,不意这时翻了出来,太子妃茫然望出去,就见李承徽在佛堂窗前看着她,见她目光看过来,把佛堂窗上挂的素纱放了下去,把脸掩在素纱之后。


第297章 关押
  东宫几层殿宇前后分明; 最后面这一进才是东宫妃嫔们住的地方; 不过隔了几步路; 一处是春暖花开,一处是寒冬腊月,仿佛隔了春冬; 西偏殿中春风吹不进; 而正殿里却是寒霜不侵。
  秦显的妃嫔并不多,东宫里最后一个进驻的女人就是姜碧微,自有了姜碧微; 他便没再添过新人,如今宫中这些,都是一波选秀中赐进东宫里的。
  当年这些女人一同选秀,又早早知道太子有个心爱的姜姑娘; 欲求她当太子妃而不得,姜碧微就好似悬在东宫妃嫔头顶上的利剑。
  进东宫的时候哪一个都是小心翼翼的; 心底也未常不曾庆幸过; 幸好没选自己当太子妃,除了讨好太子,管束妃嫔之外,还有这么一尊佛压在头顶上。
  几个姑娘在一处呆了一年有余; 境遇相同自然同仇敌忾; 姜碧微虽进了东宫,却怎么也融不进这个圈子里,但凡有人对她的示好给予回应; 那便是背叛了姐妹。
  可世事难料,过了几么些年,姐妹早已经不成姐妹了,云良媛是怎么死的,东宫里人人都有数,她才刚从鬼门关里挣脱出来,太子妃便推了她一把。
  说是她自个儿想不开也好,说是太子妃害了她也好,总归她死了,死后儿子成了太子妃的,荣耀也成了太子妃的,云良媛却连一幅画影都没留下,孤单单一块牌位,这些年亲生子都没给她上一柱香。
  东宫除了有子的二人,余下的都在观音堂中念经,青春少艾满身素缟,心经念了多少遍,越是念心里就越是空荡。
  整个东宫就只有太子妃一个人,从来也不踏足佛堂,她有这么许多人要交际,甄家在外头风升水起,父亲封了奉恩伯,母亲得了一品诰封,哥哥尽皆封官,家里的七亲八眷哪一个不跟着鸡犬升天。
  一边是鲜花着锦,一边却是檀经古佛,三月五月尚可相安,三年五年都从这佛窗之中看正殿是如何热闹的,又怎么还能相安呢。
  苏良媛李承徽原来个个与太子妃姐妹相称,眼看她如今之势,素鹃几个每来赏赐,嘴里便不住念着太子妃的好处,仿佛松出手来分些衣料吃食,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一间佛堂七八个女人,人人都各有一只蒲团,从早到晚,念经也罢,针线也罢,足足消磨一日再回各自殿中去,正殿里再热闹也与她们毫不相关。
  姜碧微一旬中总有五六日要去佛堂念经,替太子手抄地藏经,抄完了又绣,再接着又画观音像,这些人本就无甚仇怨,太子都死了,再没有结不开的心结,慢慢也能一处说话,一处刺绣。
  姜碧微既在,承佑也一并跟着去,他就是在佛堂里识的字,死气沉沉的观音堂中,便只他一点儿童稚语,还能叫人翘一翘嘴角,多一些笑意。
  这几位妃嫔,太子在世时与姜碧微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却个个都是承佑的姨母,若不然又如何称呼,干脆排了年纪大小,挨着个的叫,身上的衣裳鞋袜也有许多是这些姨娘做的。
  等承吉被立为太孙,而姜碧微又被疑与孙率卫有私时,李承徽头一回在佛堂中提起了太子妃旧日事:“她竟也有脸说这些话,倒把自己干的事全给忘了。”
  苏良媛坐在屋子一角,抬起眼来,目光透过窗框,盯着那棵合欢树:“那树底下还埋着她自个儿呢,倒都忘了。”
  清虚指天对日,舞了一套剑,太子妃恍然想起那棵树下埋着什么,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是她们告诉了姜碧微。
  这事既是姜碧微起的头,她便一直都立在殿外,把承佑送到了徐淑妃处,和他的叔叔们一同写字,身边是炊雪和小禄子,她站得直挺挺的,两只手搁在身前,虚叠起来,目光盯着那棵合欢树。
  正元帝本就没把这当一回事,他还只当是姜碧微为了太孙位才闹出这些事来,只派了王忠盯着,让他有了结果就去回报。
  太子妃紧紧攥住了素鹃的手:“那不过是,不过是祈求与太子同心,总不至于……”话虽这么说,可初春天气她却冷汗涔涔,她那会儿不懂得,在宫里这几年也已经懂得了,何况后宫才刚死了一个符昭容,为的可不就是巫蛊事。
  太子妃盯着姜碧微的身影,日头把她的身影拉成一长条,斜斜映在她窗框前,清虚的剑已经指向了合欢树,素鹃一把掐了太子妃的虎口,太子妃这才回神,一下子立起来,冲出殿外:“这树是我当年嫁时亲手栽种……是……是我与太子情谊之证,道长不能动它!”
  清虚停下剑,看一看王忠,王忠满面难色,太子妃又盯住了王忠:“大监,大监可得想明白了。”承吉已经是太孙,等正元帝百年之后就是皇帝,此时难为她,难道不怕以后。
  碧微一直站着,也一直不曾开口,此时往前迈出半步,便把众人目光都吸引过来:“大监看着太子长大,难道忍心看他魂魄被拘,不得入轮回么?”
  她嘴上说着这话,手指紧紧扣在手掌里,指甲在掌心掐出一道道的红痕来。太子妃看着她,脚下虚浮,被素鹃扶着才能站定,盯住碧微的脸,胸膛起起伏伏,想问问她怎么知道的,又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王忠是听了正元帝的命来的,见太子妃如此情状,还有什么不明白,恐怕姜良娣说的不是虚言:“奴才奉命而来,太子妃且让一让罢。”
  太子妃还要伸手去拦,她越是不让,就越是显得那棵树下有鬼,素鹃眼看事情就要闹僵,凑到太子妃的耳边:“过了这些年了,说不准他们找不着呢。”
  太子妃听她这一句,又觉得确是如此,算一算都已经有六年了,树都粗了一圈,那名符也不知在何处,她声势一软,几个宫奴便动了铲子镐子,把树给挖了出来。
  这样的大事,后宫无一人过来管束,徐淑妃闭门不出,卫敬容也已经不再沾手宫务。太子妃派出去两个宫人,一个连甘露殿的门都没能进,一个倒是进了拾翠殿,可正元帝正在拾翠殿中吃乔昭仪做的小点心,听说太子妃那儿来了人,知道她求的是什么,倒起了些疑心,眉头一皱:“这事已经交待给王忠了,王忠自有分寸。”
  宫人碰了钉子回来,王忠眼见正元帝并不插手,当真叫人把那一块的土仔细挖过一回,土里甚都没有,树根上却一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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