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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部分

凤凰台-第272部分

小说: 凤凰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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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破京城,秦昭头一件交待袁含之的事,便是写封后的诏书,召告天下封卫善为后,再命礼部专为她造皇后宝册玉印。
  袁含之落笔成文,诏书是写好了,却没有玉玺能在诏书上用印。大业的玉玺,连同秦昭当年夺回的前朝十四枚金印,一并被魏宽带走了。
  一时无印可用,秦昭从袖中取出自己的印章来,上面用篆体刻着一个昭字,就用这一枚印盖在诏书上,发出了第一道御令。
  除了召告天下,也派令官传旨意去甘露殿,沉香一接着消息便进忽忙忙奔进殿中,眉梢眼角藏不住的喜意,一面报给卫善一面懊恼:“才刚就该沐浴更衣,这会儿娘娘也好接旨啊。”
  卫善身上还是那身天下闻名的红甲衣,还不及换过宫装,她搁下笔来,让沉香倒一盆水来,绞了巾子擦手擦脸,就穿着这身甲衣出了殿门。
  传旨的太监倒是熟人,王忠的小徒弟林一贯,他一直身在宫中,人人逃散,他却未逃,一等秦昭入宫便前近侍候。
  此时见到卫善,满面是泪,高举圣旨,行到阶前,一见卫善便先行礼,颤抖着声音道:“陛下旨意,请娘娘站着接旨,从此往后不必跪下听宣。”
  卫善见了林一贯正要问话,不意秦昭会有这样旨意,他从不曾吐露过,立在原地怔了一怔,天地君亲,二哥竟将这君字也剔了出来,让她从此不必跪拜。
  卫善立在甘露殿高台之上,抬头望向紫宸殿,嘴角微微翘起,对林一贯道:“宣旨意罢。”
  这是亘古未有过的隆恩,自有君臣起,便未有过,林一贯低头宣旨,袁含之深知秦昭心意,将卫善随军出征的事加倍渲染,写进册立皇后的诏书之中,百世流传。
  林一贯宣完了圣旨,卫善亲手接过,见旨意下方是那枚她再熟悉不过的小印,指尖一抚,轻笑出声,抬头问林一贯道:“林公公别来无恙罢。”
  林一贯确也受了些欺负,乍见旧主,如何不激动,方才是宣圣旨不能跪,卫善一接过去,立时下拜,结结实实给她磕响头,涕泪横流,拿袖子掩住脸:“奴才原想逃出宫中追随陛下,无奈不得出城,只得守在城中等待陛下回来。”
  林一贯先是陈情,接着又哭太皇太后,再跟着又哭王忠,卫善安抚他道:“大监的身后事都仰赖你来办,如今也该给大监正名厚葬的时候了。”
  秦昭在凤州登位,以大业皇帝的名义讨伐魏宽,他手下不住有人写文章骂魏贼,魏宽手下自然也有人出主意泼脏水。
  现成的把柄捏在手里,将秦昭骂得狗血淋头,还是秦昱原先的那一套话,说秦昭是太监养子,地位寒微,竟也想称帝。
  两边光是骂战便不知写了多少诗篇文章,阵上用刀剑杀敌,阵下用笔杆子杀人,一口一个钉子,恨不得能把人扎死。
  林一贯自然也听闻了这些,只当秦昭进了京城,也不一定会厚葬王忠,那些个读书人,口舌这样毒,总要避忌,听见卫善这么说,目中热泪不止,又要跪下给卫善磕头,磕得额上一片红。
  卫善一把扶他起来:“二哥身边无人侍候,你先去,渴了饿了好歹有人照管着,叫他不必担心我,我自个儿能料理。”
  林一贯拿袖子抹了泪,这才回到前殿去,卫善依旧提起笔来写信,既有林一贯在,不时便有前殿的消息传到甘露殿来。
  秦昭先是封后,跟着提拔官员,其中袁含之章宗义都受了提拔,林文镜为宰相,卫平封了平南王,消息传到甘露殿,沉香比卫善封皇后还更高兴。
  这是卫善早就知道的事,晋军攻下长清宫,两人在飞霜殿中时,秦昭握着她的手告诉她的:“我欲封子厚为平南王。”
  卫平镇守清江多年,战时连下江宁王两座城池,毁了江宁王这些年来打造的水师船舶,自是大功一件,卫善听了却未立时喜笑颜开,如水目光望向秦昭,轻声问道:“二哥当真要封卫家作异姓王?”


第370章 为后
  卫善的手本就被他握在掌心中,秦昭听她语带犹疑,将她的手抬起来,抻开整个手掌贴在自己右胸膛上,用力按住,让她感受胸腔之中一下又一下有力的震动。
  卫善抬眼看他,他笑起来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看着她的目光却还如同少年时一样,卫善抽回手来,张开臂膀将秦昭环住,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轻声道:“我并不疑心二哥,只是封王并非眼前一朝一夕,也不是五年十年。”
  而是百年数世之后,卫家三代之中降生的孩子便各有所异,他若是想要保有卫家的尊荣,不必用这个法子,正元帝都只半真半假给了一个卫王,秦昭给的是百世荣耀,从兴到亡,卫家的荣誉都将与大业的荣誉绑在一起。
  秦昭伸手替她理鬓边碎发:“子厚为大业建功立业,我就算私心偏袒他,也偏袒得有理。”说着抚摸她鬓边茸茸细发,眼边笑纹更深:“我百年之后也与善儿同在,善儿又忧心些什么呢?”
  卫善伸手抚平他眼边细纹,整个人陷在秦昭怀中,她自然知道秦昭的眼界与当年出京城时更进一步,所思所想都与大当不同,他当年走时还一心想着保全自身,能够与她回到晋地相守便是人间乐事。
  正元帝若是当真肯放他们一马或是善待优容,让他们在晋地安然度日,秦昭也不会被大漠的酷暑风沙,锤炼出胸中大志了。
  两人点灯夜话,无人守在身边侍候,沉香急匆匆奔进来禀报时,卫善连笔尖都没颤一下,嘴角微翘:“知道了,忙去罢。”
  沉香立在原地,和小顺子两个面面相觑,这样的大喜事,娘娘怎么也该高兴才是,卫善没听见脚步声,抬眼看了他们一眼,笑道:“确是喜事,往后再庆贺就是,先看看殿中还少什么,库里有的先搬过来填补,小厨房里煮个百合绿豆,送到前头去给他们消消暑气。”
  沉香立时笑了,原是公主沉得住气,主子都沉得住气了,她和小顺子青霜几个也不能这么没眼力,赏了那个来报信的小太监,端正着脸色给他一个红封:“娘娘知道了,你再带个话,就说谢谢林公公。”
  跟着依言吩咐汤水,很快便煮了绿豆汤,宫中还有窖藏的冰,去岁藏进窖中,今岁还不及取用,凿下来调在汤中送到紫宸殿去。
  午后正是日头最猛的时候,紫宸殿中也摆上冰盆,七八个翰林作御记,政令一道道发出去,从早到午没有片刻休憩,饮上一口冰汤,正能醒一醒精神。
  林一贯出来时便道:“大人们都夸娘娘想得周道,真该叫娘娘瞧瞧陛下脸上那份笑。”
  沉香嘴巴一抿:“娘娘可是时时惦记着陛下的,林公公担待,有甚事若不周到的,立时来知会我一声。”
  林一贯哪里敢,连连弯腰作揖,心里想到了王忠,当年正元帝在时,与太皇太后哪有这般亲热。
  沉香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满面是笑意,退回去办事,光是甘露殿里就有许多事要忙,小顺子在门
  边拦住她,眼睛往屋里一睇,压低了声儿:“今儿陛下必是要歇在甘露殿的,我才派人到库里去瞧过了,收拾些锦帐牙席来,再让小厨房整治几个小菜。”
  沉香听了蹙蹙眉头:“娘娘才刚说了,宫里事多人少,她这儿便先简薄些,让我别费这许多功夫。”
  小顺子一听便“哎”一声,扯着沉香的袖子到檐下去,伸手点一点紫宸殿的翘檐:“娘娘与陛下再是多年情份,也不能怠慢了陛下,如今可不是在王府里。”
  沉香眨眨眼儿,先是一怔,跟着明白过来,进了宫可跟在凤州军营里不同了,她连连点头:“你说的很是,娘娘想不着的,咱们也得想着了。”
  把手边事都交给宫人去吩咐,自个儿急忙忙去挑素色的绢纱出来当帐缦,又着人往花房去,挑了几盆白茉莉白山茶,小的金玉之器都被搜刮一空,倒有烧琉璃的大水盂还在,在水盂中盛上水,又水藕花洲里捞几尾锦鲤来,着人抬了摆在殿中。
  待卫善一封信写完了,往殿中一扫,整个甘露殿又有了活气,正要夸奖沉香,小顺子急急忙忙奔进来,手里抱着卷轴:“找着了找着了,太皇太后的书卷找着了!”
  当着卫善的面拉开卷轴,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正身谨心”,底下一方小印,确是祖父卫璧当年赐给姑姑的陪嫁,陪着姑姑二十多年。
  甘露殿中许多东西都被搜刮走了,这幅字却幸免于难,纸是寻常物,卷轴也是寻常的木头,扔在库中毫不起眼,这才能再找回来。
  小顺子捧着字问:“可要替娘娘挂起来。”
  这是原先太皇太后挂在殿中的,是她立身为人的根本,小顺子和沉香只当卫善也会把这字挂起来,自今往后也按着这个来当皇后。
  卫善把卷轴捧在手里,将这四个字细细看过,从正字到心字,在胸中勾勒一遍,对小顺子:“收起来罢,等姑姑陵前的献殿修好了,把这字挂到殿中去。”
  纵不日日看着,这四个字也时时记在心间,绝不会忘。
  沉香经过这一日,已经醒过神来,知道卫善行事与原来不再相同,把那卷轴卷起来,寻了个雕花长匣收起来,拖着卫善去沐浴更衣:“娘娘也忙了一日,且该歇歇了。”
  卫善这才放下手边事去沐浴更衣,几个宫人捧来香膏玉脂,水中也浸了香料药材,倒难为沉香,这么点功夫就张罗出这许多东西来。
  卫善三伏三九都在军中,身上肌肤还细腻如玉,脸上手上难免有晒着冻着的时候,冬日里再戴着手套,骑马久了也也难免手指僵硬红肿
  纤细玉指上生了红点冻疮,秦昭每回看见都觉着她受了辛苦,便由得沉香替自己抹上一层厚厚香脂,洗得身上隐隐带香,这才出来。
  倒是许久没有这么松过心弦了,宫人捧上宫装来,才只穿了一层,便觉得不惯,裙摆太长袖子太宽,一举一动都不方便,乌发披散在肩头,抹上发油挽上玉环,对着铜镜自照,镜子里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沉香捧了粉盒过来,见了卫善模样,赞叹一声:“这才是公主的模样呢。”说完又觉失言,吐了吐舌头:“是娘娘的模样。”
  小顺子和沉香花尽了心思,可紫宸殿议政却一直到晚上都没停歇过片刻。天色将暗未暗,紫宸殿中已然点起巨烛来,前三殿处处点着灯火,再现生机。
  沉香立在甘露殿的廊庑下,不住踮起脚来望着紫宸殿宫道,只见人影幢幢,却怎么也不见秦昭过来,到宫禁时分殿中大臣还未散去,看这情形,只怕今日陛下不能来甘露殿了。
  卫善坐在灯下,听见沉香脚步不断,抬起头来,扫她一眼:“叫人预备些蒸饼细面送到前殿去给各位大人分食,再让林公公点一点人数,看看有多少位大人留在宫中,也好在偏殿里理出床铺来。”
  沉香闷声应了,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安闲过了,外头地方简陋,营中更不方便,好容易今儿预备得这么仔细,还只是忙个不休。
  卫善也知道小顺子和沉香两个背地里安排了许多事,知道他们这是好意,可眼下要忙的却不是这个,特意吩咐一声:“你让小顺子悄声去,可不许惊动了人,免得二哥以为我催促他。”
  沉香哎呀一声,恍然了悟,若是让这些臣子们以为皇后娘娘催促陛下回殿,卫善的面上岂不难看,涨红了面颊,给卫善行礼告罪,心中一急,差点儿落泪:“奴婢不曾想到这许多,险些坏了娘娘的名气。”
  外头如何传扬卫善的贤名,沉香自然听说,便是那些武将文臣对娘娘也是极为敬重的,若因小事坏了贤名,她纵死了也弥补不了。
  卫善又笑又叹,面上并无怒色,点点沉香让她起身:“哪有这么容易就败坏名声,你赶紧起来办事,我这儿还有事要吩咐小顺子呢。”
  就是两人同处一室,只怕也是一个看卷宗战报,一个理京城细务,根本说不上几句话,往后年月还长,哪里就急在这一时。
  沉香应声出去,传了小顺子进来,卫善将一叠纸交到他手上:“纸上写的几位大人,在京城中都无处能下榻,你去寻一寻章宗义,将这事交待给他。”
  纸上细细写城中何处是住何种官员的,跟着秦昭进京城的总有百来人,兵丁有人安置在营房中,这些官员先囫囵寻个地方落脚,或是住到同年家中,或是借宿在太学府中,往后还要接家眷进京,先替他们安排好了屋舍,也好让他们安心替朝廷出谋划策。
  小顺子把这一叠纸揣在怀中,去找章宗义,这样的细务他最仔细,只要把京城里何处住文官,何处住武将告诉他,他便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卫善将自己能想到的能办到的,都写在纸上,愿替秦昭分担一些,此时譬如开国之初,事事千头万绪百废待兴,一旦有了条理,就能立时转运。
  紫宸甘露两殿相隔,都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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