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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寂寞深宫终成灰-第86部分

小说: 寂寞深宫终成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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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廷一听,转身匆匆出门,子钰身子顿时一松,萎顿得跌坐下去,也不知跪坐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她一怔,缓缓转了过去。
贵妃却是在万锦宫。
她指名定要见青廷。青廷赶到时,贵妃一身下午所穿的繁金织锦宫裙,头上,仍戴着只有正一品内命妇才能带的七头钗凤华胜,因晚上这一场,衣衫、头饰都有些歪斜了,颇有点狼狈,但,仍透出与她身份相当的尊贵。
他二人以礼相见,青廷开门见山,“贵妃定要见本王,是又有了何等筹码?”
贵妃一笑,她声音有些哑,“王爷还真了解本宫,”顿一下,双手端放于胸前,“不多,只太子与月华而已。”
宁王与徐妃,两家从合作,到决裂,再到缠争,两家恩怨,已有十多年之久,但二人真正相见,也只不多的几面,青廷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对她在困境中仍能为博取一定的筹码,亦不禁感到佩服。但这两人,一是关系到自己前程的关键人物,一是影响到自己生活的至亲,因此此时虽他占据情势的上峰,也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当下微一点头,沉声道,“娘娘的条件?”见她不语,亦沉默了片刻,斜过身子,道,“本王正等着——要活命还是……”
“哈哈哈哈,”贵妃忽然仰首大笑,打断了他,见他绷紧了下巴,面上现过一抹恼怒,她将一手的袍袖往后一甩,抬头正色道,“王爷还是不够了解本宫,我徐妙飞虽一介女流,却也知道愿赌服输,这一回,我输了,就没想过再在你手下苟活,况且,”殿内的烛光闪动,映在她眼中,那亮光也跳动着,“你还要将那弑君弑太子的罪名,都安在我徐家头上,我又怎会再去向你狮子开口漫天要价?”
说着,她闭上眼,想到自己家族不能避免的悲惨结局,眼角渗出泪意来。
青廷见她此时,虽已处于败地,但那铮铮傲骨,慷慨之气,丝毫不输豪杰男子,心下更起了惺惺之意,并不以她的冒犯为忤,平声问道,“你待如何?”
贵妃睁开眼,“保我兄长一名子嗣。”
青廷眸光闪动,“我答应你,你,或可还要多些。”
“呵,不必了,”贵妃抬起头,直视青廷,“本宫是靠自己的筹码,与你谈判的结果,并非求你恩赐。”她说着看向远方,双手仍端放在胸前,“宁王爷,你动手吧,至少在我徐妙飞死时,你谢青廷,永远都只是宁王!”
按照贵妃所指,何祚领人,很快找到了太子与月华。
他们藏在一处隐蔽的偏殿,何祚到时,月华正搂着太子胳膊,一个太监跪在旁边,不停地撕扯着换布,给太子止血。
“谁?”听到响动,还正往角落里逼近,月华哑声而叱。
“郡主,是臣等。”何祚已经看到她。
月华在王府中见过他,此时一见是他,顿时松懈了身子,何祚一把将她抱过,月华却扯住了太子的袖子,激动道,“太子哥哥,太好了,我父王,来救我们了!”说着头一歪,昏了过去。
副将见那一边的太监眼熟,道,“是贵妃宫里的,”说着提刀就要砍,那太监正是林喜贵,忙跪地,声音倒还沉稳,“小的刚才助郡主杀了宋姑姑!”
何祚这才看到,一边的地上,还躺着一具老年女尸,胸口插了一把匕首,再一看月华,胸前却是大片血迹,连手上、袖上也都是。
林喜贵忙补充,“将军勿怕,那都是宋姑姑与太子的血,郡主并没有受伤。”
何祚冷哼一声,“带上他。”
一时何祚等两人最后出来,各处搜寻的军士们渐渐得到消息,停止搜寻,太子已故!

帝王命

宁寿宫寝殿。
一夜好眠,太妃此时醒了,但仍处在朦胧的睡意余韵中。微睁开眼,窗户纸仍是黑的,但外头依稀已传来叽喳的鸟鸣,天,就快要亮了。
昨夜,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境很清晰,恍惚是回到了自己做贵人时,刚诞下二皇子的时候儿。那也是这样一个初冬的清晨,自己折腾了一夜,终于在拂晓之时诞下麟儿,成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冲进来,一把从产婆手中抱过还光着身子、哇哇大哭的皇儿,大笑着,向她展示——
“哈哈哈,朕的儿子,真儿,咱们的儿子!”
时间已过去这么久了,四十年了!可真想再回到刚那梦里啊,多一秒也是好的……
太妃吁了口气,心头有些闷,外间此时已传来响动,算算时辰,荣嬷嬷她们,也该唤自己起身了。
果然,帐幔外传来衣袂蟋嗦,接着是荣嬷嬷熟悉的轻声,“娘娘?”
这老鬼!明知道她已醒了。
嗯了一声,她刚要坐起,却听门口处“咣当”一声,像是水盆子掉到了地上,“镬啰啰”一阵作响。
太妃真被吓了一跳,怒道,“哪个蹄子?”
“娘,娘娘,”那宫女似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荣嬷嬷将帷幔拉起,两人一看,那宫女站在内寝门口,也不下跪,也不拾那盆,脸色发白,大张着嘴,指着外面。
荣嬷嬷刚要责骂,却又有两三个宫女闯了进来,喘着气跪倒,
“兵,兵,娘娘,咱们殿外头,全是兵!”
什么?太妃心内大跳,青廷与贵妃之间的争夺,她隐隐也是知道的,暗地里不知为他担了多少心,此时一听,唯恐是凶,摸着鞋就要下地,荣嬷嬷连忙来扶,太妃一甩她手,急指着门,“你还不去看看?!”
一会儿她回来了,太妃刚下床站起,两个小宫女一手一边扶着。
“娘娘,娘娘,”荣嬷嬷也大喘着气,抚手道,“是咱们的人呢!”
“什么?”太妃只怕没听清。
荣嬷嬷上来搀住她,“是哥儿派的人来呢!”她做过青廷的保姆,带他最多,哪怕青廷现今已是不惑之年,在她这里,还时常是个“哥儿”。
太妃一听,也顾不得自己还只穿着中衣中裤,点着脚就往外走。
大门已开,一队侍卫围殿而立,打头的见太妃出来,忙上前单跪了一腿,朗声问安。原来昨夜邱丹刚攻入宫门,就派了一队人马过来将宁寿宫护住。这宁寿宫在宫城深处,离宫门又远,因此这一夜,外面虽闹的天翻地覆,这里却只有外殿几人惊醒了,太妃等人,竟一概不知。
太妃哪里听得进去那侍卫统领都说了什么,茫茫然得看着还黑着的天,还有黑暗中显出了轮廓的外殿,这样的早晨,她一辈子在深宫,不知经了多少回,但今日,却是——
沉沉然一夜寻常梦,哗啦啦门外变了天。
此时的养心斋后厢房内,却是静悄悄的。
青廷推开房门,轻轻走到屋角的床边,掀开帷帐,就着门口桌案上微弱的烛光,看她母女二人相拥着,睡的正沉。
三更时分,料理了贵妃、太子之后,青廷依照计划,传唤文官,内阁宋宝金与两名次辅、六部尚书紧急听召入朝。辉王青煜,在当天下午,被他差使了前往丰台大营,与邱丹另外一名部将一起,安顿守备京畿的大军,传来消息,也是办妥了的。
青廷通报了贵妃谋反、太子被杀、和帝垂危的现状,满屋官员,无不大惊,只不过各有各的惊处,无需赘言。一时间各怀鬼胎,竟无人开口。
青廷知道,以宋宝金为首的亲贵妃派,怕还寄望于徐常,存在侥幸心理,当下要做的,是尽快亮明立场,逼那些素来观望的表态,当下从椅上站起身,环顾众人一圈,淡淡道,“都随孤去看看皇上吧。”
马振立时躬身应是,马上跟上,其他几人,见宁王俨然已是这里半个主人的姿态,再望望外头凝神伫立的侍卫,有几个,相互看了一眼,忙也答应着跟上。
议事到几近天明,大家仍有些细小分歧,但定下了拘押贵妃,待和帝醒转、等候其遗命,青廷知道,大事已近成,此时越不能急,须得做的水到渠成才好,遂命人带官员们去外殿当值的值房内休息。
此时也觉得累了。
来到后厢房,看到她带着女儿,那里沉沉睡着,心中忽感到满足而踏实。有一种柔软的东西,慢慢溢过全身,才刚在外的刚硬、兴奋和杀气,在这一霎,被包容着安抚平顺。
脱鞋上榻,贴着她后背侧躺下,揽住她腰,抱在怀里。
子钰有些醒了,她模糊着回过头,看到他晶亮的眸子。
一下子想到了这是在何时何地。
看了看月华,她累很了,正睡的熟。
“几时了?”她轻问。
青廷回答了。
子钰见快要天光,就要起身,却被他摁住。
“皇……”想问和帝是否又醒了。才刚他醒了一会,但在青廷回来之前,又陷入昏迷。
“嘘——”,青廷抱紧了她,将头贴到她脖颈处,喃喃道,“别说话,什么都别说,陪我躺一会。”
子钰一愣,瞬间明白了,胸口也涌上柔软、甜蜜和一点点酸涩,放松了身子,她更靠贴在他怀中,伸出手,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更收紧一些,他抱着她,她抱着月华。
青廷背后咕哝了一声,一时四下里无声,不多会儿,抱着怀中的娘儿俩,睡着(音zhao)。
十一月十七日(第二日)。
按青廷的吩咐,子钰一早带着月华去往宁寿宫。说是早,其实也快正午了,祉昇已被接来,母子姐弟相见,又是一翻与往日不同的光景。
接着便是午膳。太妃对子钰,一向是没有多话的,或她心里头,还为子钰曾经服侍过和帝、后被太后硬塞给青廷恼恨。但眼下这是关键的一天,儿子上午来了一趟便匆匆又走,眼前这女子,显是相伴知情的,再看看环绕她的一双儿女,太妃一直亦是个明白聪慧的人儿,只不过子钰犯到她忌讳,才一直心烦。
当下虽还冷淡,面色却好看许多了。
子钰也感觉到了,但她与人相处,一向是不讲究面上好,所以只还如以往般恭敬,并未多语。况她心中,还放不大下青廷和帝那边,这席面上,便仍是静悄悄的。
子钰是心中放不下,月华却直接露出来。
用罢午膳,太妃命人哄祉昇午睡。子钰看向月华,“你呢?”
月华腾的站起,摇摇头,“我不困,”说着向太妃与子钰行礼,“月儿想去养心斋,探视皇上。”
她在宫内住惯了的,以往和帝、贵妃又百般娇宠,自然而然比公主还有气派,便是太妃也有些含糊她。此时见她大胆,心内有些不乐,顿了一下,道,“你父王他们正在那里忙着,你一个女孩儿,跑那里做甚?”
月华抬起头,仍看着她二人,“我要去。”
太妃还待再说,子钰也起身,躬身道,“娘娘,便让她去吧。”
太妃更是不乐,这个媳妇,就是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嘴巧、顺从、会讨好,反而母女俩一般的执拗性情,脸一歪,“本宫累了。”荣嬷嬷赶紧过来扶她起来,太妃对子钰二人道,“想怎么样,便怎样吧。”
子钰柔柔一笑,也上来搀住太妃,回头对月华道,“早些儿回来。”
养心斋内却是与今日凌晨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
下午,青廷等接到北疆的加急秘信,原来,徐常在三日前便欲动手,铲除军内所有异己,并有回朝动向。万胜俟等人发觉了,先发制人,制住了徐常及其同党,并将其未接皇谕、矫诏擅自班师回朝的罪证公布于大军,目前军心普遍稳住,但仍有浮动。
众人一看,又是一惊。徐常的行为,又为徐家谋反添了一桩佐证,虽铲除异己、矫诏回朝,听之有些绯闻所思,但罪证昭昭,却也无可辩驳。更以马振等宁王派的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跟上,无不痛斥徐家弑杀太子、倒行逆施的罪恶。
徐家的罪是落实了,眼下就剩下一项最棘手、也最关键的事项——谁,将是皇位继承人?
太子虽已亡故,但太子幼子尚在,虽还尚在襁褓之中,但毕竟是和帝嫡亲的皇孙,血统最正。
而宁王,臣子们偷偷上瞄,从凌晨到现在两次议事,他对皇位继承一事只字不提,表现得一派沉静自然,然而对一个刚刚立下粉碎夺嫡阴谋、镇压宫内叛乱的人来说,是过于沉静自然了。他的表现,不是一个立功后臣子、王爷的表现,那种笃定岿然、沉如泰山之势,更像是一个——
下面站着坐着的,哪个不是聪明人?哪个没有一双好眼睛、一个好鼻子?众人心里都明白,且等着时辰罢了!况和帝还未醒,有些话,还是从他嘴里说出,更为妥当!
众人且思且议,有宫人却进来报,月华郡主来了。
臣子们并未怎么惊奇,以往与和帝议事,月华便也常陪伴左右,但也有没见过的,伸脖一看,一会儿,从门外进来一个小女孩,十来岁模样,穿一件银白短孺,豆青裙袄,头绾简单双鬟,面容洁白沉静,小身子修如直杨,果有几分贵妃的气魄。
月华进来,见一屋子的老臣,宁王端坐在最上方的左侧椅上,当下不慌不忙给他请安,“月华见过父王。”老臣们,除了那等资格最老的,稍年轻些的也微微躬身向她致意。
青廷看着月华,不知怎的,忽然回想起多年前某日,他与青煜去乾清宫拜见和帝,偶遇子钰的那天,彼时也是这样的初冬,她仿佛也是这样一身银白的裙子,见到他们,看出了他们知晓她的境遇,羞惭惭得落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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