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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部分

凤凰台-第284部分

小说: 凤凰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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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会明白陛下一片孝心。”
  秦昭与秦昱,再无血缘也有兄弟之义,如今要杀他,自然要等满朝文武都上奏劝说,等到朝中都有人叹息陛下实在宅心仁厚时,他便抽出师朗那份卷宗,那几个江湖人以偷盗帝陵定罪,开年之后立斩,若有妻儿家小也一并审明知情于否,倘若知情,同罪并罚。
  跟着又在秦昱的名字下面,用朱笔写了一个酒字,赐他一杯毒酒,饶过齐王府满门,还给秦昱留下一付全尸。
  这御印用过,便要封笔挂印,等待元月三日之后方才开笔理政事。
  秦昭坐在甘露殿里给卫善剥橘子,随手把橘皮扔在铜熏笼上,热气烘得满殿都是橘香柑香,卫善昏昏欲睡,闻着这味儿,也精神一振,口里含了个橘瓣儿,含含浑浑道:“这下可算安了心,再不判定,我这门坎都要叫人给踏破了。”
  除了宋良娣隔几日就要进宫来之外,连碧微也过来探听,待听见卫善道:“总有就是这几日的事了。”的时候,双手叠在膝头,问卫善讨了个恩典,出了甘露殿,便带着承佑去了梅花林。
  此时正是梅花盛放的时节,碰上落雪,梅花开得越发精神,素馨阁外俱是梅花香气,她带着承佑,在梅林之中置下香案,亲手折下梅花供在瓶中,又将亲手做的点心摆在案前。
  承佑不必母亲开口,规规正正的跪在拜褥上,给李太姬磕了三个头,低声道:“害死干娘的罪人将要伏法,干娘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两人就在梅林里给李太姬点起香烛,在铜盆里烧化元宝纸钱,灰烬与梅香细雪一同卷到半空,待铜盆灰冷,两人这才抱着香梅回到殿宇中去。
  卫善嚼着橘子,把橘渣吐到帕中:“赐他一杯毒酒,倒真是便宜了他,杀母弑父原该千刀万剐才是。”
  秦昭挑了挑眉头,先往她嘴里又塞一片,跟着伸过碟过去,接她口里吐出来的肉渣:“他到这会儿还想见我,以为传国玉玺能够救他一命,这么吃也太费力气了,叫人捣成汁儿给你喝罢。”
  卫善摇一摇头,张口又含了一瓣橘子:“这一胎也不知为何,竟这样困倦,再不动动嘴,还不知要胖成什么样了。”
  她怀太初的时候,正是秦昭欲在晋地立稳脚跟的时候,他在宁州退北狄兵马,卫善在晋王府中通丝路商道水路船道,每日都不得安闲,小睡片刻又要见人,哪似如今这般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到怀承烨的时候她正留在京中作质,更要打点精神与正元帝周旋,防着秦昱暗箭伤人,相隔千时还日日为秦昭殚精竭虑。
  怀这一胎把之前欠的那些都补了回来,好吃好睡,握着书卷就打起盹来,还不足三月,面颊就圆了起来。
  秦昭伸手替她揉腰,挑了个糖仁核桃送到她嘴里,“除夕夜里赐他一杯酒罢。”
  当年杨云越也是除夕夜死的,还是秦昱亲自送他们出的城,当年杨家一家没能死在同一日,如今就也在除夕送他上路,不知黄泉路上,还有没有杨家人等着他。
  卫善第二日便召了宋良娣进宫来,对她道:“就让承庆除夕那天给他父亲送一顿饭罢。”
  宋良娣只知秦昱必死,却不知死期是哪一日,听见除夕让儿子送饭,心里又害怕又欣喜,从此齐王府就算是盼到了头,儿子也再不必受他父亲的连累,赶紧跪拜:“妾知道了,多谢娘娘全他们父子情宜。”
  说完这句便见卫善又靠在大红抄手引枕上打瞌睡,赶紧退出殿去,坐车回到了齐王府,虽是年节,
  齐王府门前却没挂起大红灯笼,阖府人都在战战兢兢等着陛下发落庶人秦昱。
  朝廷虽未曾大肆宣扬,可秦昱盗墓依旧传得满城风雨,还有那些个闲人专程跑到齐王府站前来看热闹,宋良娣生怕两个儿子听见什么混帐话,不许他们再上街去,日日派车从宫门口接回家来。
  她进府门之前,吩咐管事道:“把门口的红灯笼挂起来罢,也没几日能挂了。”等秦昱一死,承庆还得恪守人子的礼仪,依旧要穿白,宋良娣深恨他死都不死得远一些,儿子一戴孝,可不天下皆知了。
  齐王府里这才挂起红灯,宋良娣数着日子,让厨房预备一只鸡一条鱼几块烧豆腐,再添上一碗蒸饭,宫里派了人来,宋良娣握了儿子的手:“咱们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不论他说些什么你都不能听。”
  承庆抬起头来,看着母亲,他心里很有几分害怕,当着母亲的面却不敢表露出来,怕母亲忧心,对她点头道:“母亲放心罢,我去送了饭,就进宫中与母亲弟弟汇合,一同守岁吃年宴。”
  宋良娣送儿子出门边,眼看他上了车,吩咐管事道:“不论他说了什么,都要报给我知道。”
  承庆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来到大理寺,他一句话都不必说,早就有人打点好了,领着他一路进了牢房。
  牢房中很是潮湿,踩上一脚,都觉得靴子沾了水,有极淡的血腥味,他知道关在这里的犯人都是罪大恶极的,耳朵里时不时传来哀鸣声嚎叫声。
  管事跟在承庆身后,看他脚步越来越慢,提点一声:“王爷,宫中还等着王爷去宴饮。”
  承庆这才快步往前,低头行到了秦昱的牢房前,见里头一盏油灯,破被中一团蜷缩起来的灰影,狱卒拿钥匙叩了叩门锁,又扫了一眼承庆,退到一边,等着送他出去。
  秦昭已经赐了他一死,没想着死前再折腾这个人,师朗也不打算折辱正元帝的儿子,上头都没旨意,狱卒也不敢难为这位“王爷”,进了大理寺再出去又还当官的也不是没有,给了他被褥,也不曾克扣他的食水,他在牢中倒也没有挨饿受冻。
  听见狱卒叩响门锁,还当是要提审他,从被子里缓缓钻出来,盯着门外,借油灯的一点微光,看见个半大的少年站在门外,眯着眼儿看了半天,也没认出这是自己的儿子。
  承庆背着光,秦昱却是迎着光的,他看向自己的父亲,与记忆中那个身着锦袍,姿容俊秀的男人,半点儿都不相像了。
  承庆见他眯着人,竟倒退了一步,想起数年之前那个夜晚,他亲眼看见父亲用一根罗带缢死了王妃,好让王妃给他顶罪。
  那些日子王府里人人噤若寒蝉,母亲告诫他不许出去,可他还想让父亲似小时候那样把他抱在膝头,跟皇祖父炫耀他又会写什么字,会背什么诗,于是拿着自己的字想去正房找父亲。
  院里一个下人也没有,又是夜里,他走到回廊下,从窗缝中听见屋里母妃的声音,母妃脾气很大,自己又不能生养,可却待他很好,还问他想不想住到正屋来,当她的儿子。
  承庆自然还是眷恋自己的母亲,却不敢说不,此听见她大骂父亲,说他毒害太孙,说他这辈子都别想做梦当皇帝。
  承庆惊得动弹不得,连声儿都不敢出,眼睁睁看见父亲套住了母妃的脖子,那条罗带越勒越紧,人临死之前的惨状,都映在他眼底。
  他也不知是怎么逃了回去,回去之后便发了一场高热,等他病好了,母妃已经落葬,母亲自来不喜这个正妃,却替她做了衣裳鞋袜,悄悄送出去。
  承庆把这些话告诉母亲,母亲捂了他的嘴,他病中迷迷糊糊时,几乎全都说了,宋良娣只得日夜守着床榻,恐怕被别人听见。
  秦昱还没想到是儿子来送饭,端坐问他:“你是谁?秦昭跟前的黄门小太监?他总算要见我了。”越说越是兴奋,他就不信天下还有人对玉玺不动心,真的不动心,他还当什么皇帝!
  承庆哆嗦了半晌,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父亲。”
  秦昱怔住了,他往栏杆前来,就着灯火终于看清了承庆的模样,承庆从管事手中拿过食盒,隔着门递进去:“今日除夕,母亲让我来送年饭。”从食盒里取出一只烧鸡一条鱼,摆在大牢泥地上。
  秦昱当然知道今天是除夕,他听见花炮声了,在外这些年,被几个江湖人拘禁驱使,什么样的苦头不曾吃过,他总想着待有来日恢复爵位,便将这些人活活虐杀,方能报心头之恨。
  就算在狱中,他也笃定秦昭会为了传国玉玺饶他一命,可到此时,看见这两碟菜,知道是让儿子送了断头饭来,他瞪着承庆,扑上去踢倒了菜肴,握着栏杆的手早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伸手想要勾住儿子肩:“你去告诉秦昭,我要见他!”
  管事一把将承庆拖到身后:“王爷小心。”
  秦昱怔住了:“你当了王爷……”他又用那种承庆绝无法忘记的目光看着他,“你当了王爷,自然不会替我去求情了。”
  承庆被吓得发抖,正是此时,狱卒取了一瓮酒来:“有菜无酒不像过年,算是给你的添的。”说着递到秦昱的手里。
  秦昱见了酒还有什么不明白,他退后半步,神态疯癫:“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让你来杀我。”


第388章 二更
  管事一见狱卒来了,赶紧要把承庆带出去,看他还站着不动,以为他心中不忍,劝说道:“王爷,时辰差不多了。”
  他说的是要进宫去赴年宴,宫中席位好容易又有齐王府的一席一地,宋良娣已经带着小儿子进了宫门,承庆身为齐王是要给帝后祝酒的,祝酒词他还细细抄录下来,揣在衣袖中,预备在马车里再背一遍。
  可秦昱一听这话,只当立时就要他的性命,他嘴里那句“他知道了”,也不明白是在说什么,可秦昱却越说越真,唠唠叨叨翻来覆去只是这一句,念到最后竟哭起来。
  他在承庆眼中已经没有半点原来“父亲”的样子了,姿容风仪样样皆无,披散了头发,缩身进牢房中,斗室之中哪里容他逃脱。
  他嘴里又不住念叨着“玉玺!”仿佛是他最后一点指望,冲到栏杆边,扒着栏杆对承庆道:“我有玉玺!告诉秦昭!我有玉玺!”
  管事一把捂住了承庆的耳朵,带他出了牢房,承庆身子不住发抖,他身上披着厚斗篷,大节里甘露殿赐下来的,人人都有一身,他是亲王,那斗篷上还按制缀了金玉,身子一抖,金玉相碰,虽听不见他牙齿打颤,可这一声声却瞒不过管事。
  管事将他连拖带扶,扶出了大理寺,接下去的事儿便不是他们该管该问该知道的,依旧劝道:“王爷赶紧罢。”
  扶着承庆上了车,从车中取出一双靴子来:“夫人吩咐的,换一双靴子,干干净净往宫里去。”宋良娣不肯让儿子沾着晦气,恨不得替他换一身衣裳,只是时候赶不及,误了年宴更不好,只得预备一双靴子,给儿子换上。
  承庆原来那双靴子上沾着泥水草屑,借着大理寺门前的灯火,看见靴上锦绣一片脏污,他怔怔抬起腿来,抖着嘴唇问管事:“父亲是不是……”
  管事一言不发,替他换了靴子,旧的那双要带回去烧了,坐进车中,吩咐车夫往宫门前赶,半是劝半是叹:“后头的事儿,由夫人料理,王爷也就不必过问了。”
  这是新帝登基之后第一个在皇城中过的新年,他们坐着马车行在朱雀街上,宫中不住有传赐的食盒出来,分送到各个大臣的家中去。
  马车走走停停,承庆一直到了宫门口,脸色才缓和下来,管事见他确是受惊得厉害,给他喝了一口酒:“王爷可还记得祝酒词,夫人百般叮咛,王爷可别忘了。”
  承庆这才掏出来看了一眼,嘴里念念有词,生怕自己到时出丑,他整顿了衣冠进了含元殿,坐到秦晏下首,秦晏冲他笑一笑:“雪天路滑,路上可费了功夫罢。”
  承庆与几个皇子都不亲近,还是重回宫中读书,才又熟悉起来,知道秦晏为人敦厚,并非有意讽刺他,他既不知道,那便是宫中少有人知道了。
  对秦晏点一点头:“五叔说的是,外头好热闹,天街上全挂了彩灯,马车很不好走,到元宵节的时候,一定更热闹了。”
  宋良娣坐在在甘露殿中,手里捧了杯盏,看着小儿子与承佑玩闹,一面陪笑,一面不住盯着殿门口看,卫善知道她在等什么,这会儿还没到时辰,特意吩咐沉香:“叫人瞧瞧齐王可曾进宫来。”
  宋良娣赶紧收回目光,对卫善垂头示意,没一会儿听沉香回报说齐王已经进了含元殿,虽松了一口气又担心起儿子害不害怕,见了秦昱,也不知秦昱说没说什么混帐话。
  卫善与徐太皇太妃坐在一处,太皇太妃自然知道秦昱的事,她对杨宝盈从没好感,在她手里也吃过许多亏,更不必提秦昱的为人了,只问了卫善一句:“就是今日了罢。”
  看见卫善点头,轻应一声,又盯着她的肚子看,念了一声佛:“这一胎得再是个儿子才好。”皇家子嗣单薄,对臣子来说不是好事,徐太皇太妃自然希望所有皇子都是卫善所出。
  卫善两只手抚在腹间:“顺其自然,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说着扯一扯徐太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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